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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大唐設安西四鎮 明君愛方士之術

第二十七回 大唐設安西四鎮 明君愛方士之術

高延壽躬身領旨,阿羅那順聞言也急忙謝恩。
李世民近來被病所困,有了「病急亂投醫」的心理,他與劉道合相識多年,知道他不敢矇騙自己,遂對李治說道:「如此,治兒,你可將九轉丹交給太醫署,讓其找人試用。若果然有效,朕再試用不遲。」
李世民微微點頭,看得出來,他很讚賞李治如此說話。
王玄策見場面氣氛有所緩和,奏道:「皇上、太子,臣在天竺之時,得遇一名異人。此人養生有術,自言已活二百余歲。臣將之召到面前,見他鶴髮童顏,果然奇異。細問其故,原來此人善煉丹藥,服食后頗有功效。臣當時心想,此次歸國無以為獻,若能覓來長生之術獻給陛下,可謂微功一件。臣當時大胆,就自作主張將此人帶回國內。」
碎葉四鎮與西、伊、庭三州相比,其疆域要大上數倍,人口混雜。若將此四鎮設為正州,大唐要派來許多官吏,戍卒最少也需數萬,如此要耗費大唐的許多精力和錢糧。
阿史那社爾一直將東突厥破滅的原因歸罪到頡利可汗身上,當即答道:「西突厥衰微之原因我不明了,而東突厥之所以衰亡,皆由頡利可汗倒行逆施之緣故。」
馬周又奏道:「陛下所言極是。以極小代價取得如此之大功業,古今未之有也。秦皇漢武以武力誇示天下,終不明白使四夷良威懷德,其功效倍之的道理。」
阿羅那順默默不敢言聲。
那羅邇娑婆寐獲准覲見,在太監帶領下進入西暖閣。李世民和李治見此人鶴髮童顏,仙風飄飄,心中大起好感。
李世民搖搖頭,說道:「不可。可將碎葉四鎮納入安西都護府無涉。世兄,你認為阿史那賀魯此人如何?」
李世民和李治的一番訓斥,早將王玄策心中的歡喜化成一團惶恐和懊喪。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首道:「臣一時糊塗,未慮及其他,所以釀成一場禍事。臣現在知罪了,請皇上和太子重重責罰。」
不過契苾何力所思實為多慮,乙毗射匱可汗勢力十分有限,其乖乖地將碎葉等四城讓給大唐,表明他難阻大唐之勢力西漸。自今以後,乙毗射匱可汗的足跡僅能在碎葉城之西活動。後來,瑤池都督阿史那賀魯率領部下蠶食乙毗射匱可汗的地盤,使其勢力大減,數年之後,乙毗射匱可汗鬱鬱而終,雄極一時的西突厥從此歸於衰微,其滿腔的雄心也隨之歸入地府。
李世民將一股怒火撒在那幾名龜茲女身上,令將她們逐出宮外,任意配人。即使這樣,其心中的一窩火也難以泄出。他一生縱慾鏖戰,何等暢快,哪有如此窩囊的時候。這幾日,因為不能縱慾,見了臣下,臉色非常難看。及至見到了阿史那社爾的奏章,臉色方才有一些和緩。
郭孝恪見此情狀,知道城內人與那利裡應外合,已將自己陷入兇險境地。這時,其手下困守城門前,上有龜茲人射箭,外有突厥人兇猛進攻,一聲聲哀號聲表明唐兵相繼中劍倒地,轉眼間,有一百餘人傷亡。郭孝恪看到大勢不好,傳令所有人向南衝殺,以圖殺出一條血路,突出重圍。
阿史那社爾見乙毗射匱可汗切入正題,也就單刀直入,答道:「末將出征之前,皇上讓我得暇時找可汗探問一番。記得可汗曾向皇上請婚,皇上已經答應,但聘禮一事尚未落實。末將此來,正要詢問此事。」
高延壽帶領阿羅那順退出殿外,殿內僅剩下李世民、李治父子和王玄策。
郭孝恪整兵有道,屯田有方,能夠應對西域錯綜複雜的局面。其被殺身亡,實為大唐的莫大損失。
李治想起父皇那日的言語,微微側目,見父皇坐在那裡毫無動靜,遂面向王玄策道:「王玄策,我代皇上問話,你須認真回答。」
阿史那社爾知道李世民愛色的喜好,其攻下龜茲都城后,讓人在城內挑選了數名美貌處|女,隨同奏章一同送往長安。
入夜,李世民乘步輿進入宮內,先到那名最高挑的少女房中臨幸。
李世奏道:「陛下,如今乙毗射匱可汗將碎葉、龜茲、疏勒、于闐四鎮交予我朝,則我朝西域之地盤擴大了數倍。此四鎮是作為正州管轄,還是作為羈縻府州管轄?請陛下示意。」
李世民微微頷首,說道:「中國因地勢原因,多年飽受西戎北狄之患。現在北狄已平,西戎授首,邊境之事從此清晏。馬卿所言,甚稱吾心。漢武帝為除邊患,不惜將國庫多年的積蓄揮霍一空,又有多少男兒灑血疆場。朕定北境,僅派李靖率奇兵進擊,不過二十萬人,其後征吐谷渾、高昌、焉耆,乃至此次龜茲之戰,人數也不過此數。以極小的代價取得如此大的功業,古今未之有也。漢武帝若地下有知,會不會因此汗顏呢?」李世民取得西域大捷,畢竟喜悅,又聽臣下恭維,不免大吹大擂起來。
微醺之際,乙毗射匱可汗斜睨眼睛問阿史那社爾道:「駙馬將軍,我們皆為突厥人,契苾將軍也與我非常親近。我問你,當初尊父處羅可汗在位時,東、西突厥何等強盛,怎麼突然之間就衰微了呢?」
「此葯煉製太難,須采來奇葯異石,再以一年時間閉門煉製,方能成藥。」
阿史那社爾隨帶的鐵騎迅疾掉過頭來,向龜茲都城殺奔過去。阿史那社爾深怕那利得手後撤走,其午後得知消息,遂令手下馬不停蹄,今晚務必將那利所率之人合圍。
阿史那社爾躬身將其迎入帳中,說道:「可汗雄踞西域,為一國君主,末將不敢與可汗論輩分。請,請可汗入帳。」
眾宮女妙手回春,將此名女子沐浴一番,為她換上輕薄的睡衣,將其放在綉榻上。李世民入室的時候,此名女子想是因為路途的勞累,竟然沉沉睡去。只見一抹燈光,照在此女的身上,她把綉衾兒推在一旁,小紅抹胸兒脫去了帶兒,開著懷,露出高聳、白凈凈的兩隻處|女的乳峰,下面圍著蔥綠色的裳兒,露出一彎尖瘦潔白的小腳兒來。看到這樣的美人睡態,讓久經色場的李世民動起心來。他示意身後的宮女為他除去衣衫,然後揮手令她們出室,自己一步跨到榻上。
乙毗射匱可汗得知唐軍動靜,急忙派手下運糧草等物也來犒軍,並與阿史那社爾相約,要求唐軍停下前進腳步,自己親自到熱海之畔與阿史那社爾會面。
中國的西魏時期,起初作為柔然部鐵奴的突厥部落,在當時的首領土門的統治下,逐漸強大起來。其先與西魏聯手,擺脫了柔然的管轄並取而代之。此後,突厥部東逐契丹,北並契骨,威九_九_藏_書服塞外諸國;又西破噠,降服西域諸國。到了隋朝初年,突厥之地包括東自遼海以西,西至西海萬里,南沙漠以北,北至北海五六千里,其地域比隋朝還大。當是時,突厥汗國實為世界第一帝國。然而這樣一個龐大的帝國,由於其內部紛爭不斷,最終分成東、西突厥,其與唐朝對陣的過程中,最終被李世民各個擊破,由此覆滅。
這日夜半時分,那利帶人悄悄接近郭孝恪的營盤。只聽一陣羯鼓聲響起,突厥人從四面八方跨馬劈殺過來,在唐營中橫衝直撞。毫無準備的郭孝恪看到突厥人殺來,深悔自己當初太大意了。火光中,他令身邊人立起旗幟,吹響號角,訓練有素的唐兵雖陷入一片混亂之中,聞聽此號令,立刻設法到旗幟下聚齊。郭孝恪手執長劍,大吼道:「大家且戰且退,隨我進入城內。」郭孝恪的意圖很明白,就是先退入城內憑城堅守,再遣人去通知阿史那社爾來援,諒突厥人不敢在此久待。
那羅邇娑婆寐聽通譯翻成梵語,急忙眨動著小眼,躬身答道:「小人今年二百零三歲,不敢虛言。」
到了晚間,李世民將葯服下,半個時辰后,腹內頓時熱騰騰地升起一團熱流,腰下之處也堅硬而起。是夕,李世民御一女后難暢其意,又召來一女侍寢。其酣暢淋漓,將多日的鬱悶和惱火一瀉而出。
那利抬頭看著阿史那社爾鐵青的臉龐,答道:「我為保國王,引兵來救,有什麼不對?」
「大汗若有大唐國勢,將如何來做呢?」
劉道合取出一瓷壇,真誠地說道:「貧道聽說陛下龍體不適,特取鍾乳、雲母諸物,合成此丹,名為九轉丹。此丹能夠通氣生骨、健胃養脾,久服之能夠延年益壽。陛下可請太醫署讓人試用,若果然有效再請陛下服用。」
阿史那社爾點頭答應,說道:「酒後之語,如何當真?請大汗放心,我們今日談論之事,僅限於在此帳中。今日過後,全當一風吹了。」他畢竟為突厥人,秉承了率直坦然的性格,今日見乙毗射匱可汗直抒胸臆,心內感激,自然答應為其保密。
乙毗射匱可汗隨帶一萬鐵騎為護衛,排場十足地行到熱海畔,阿史那社爾見其動靜不以為意,安坐帳中毫不防備。其中軍帳的背後即是熱海水面,微風拂來,將水面上的清涼也吹入帳中,阿史那社爾和契苾何力坐在帳內對飲,宛若消閑時刻。
那利事先派人入都城,聯絡那些忠於訶黎布失畢之人,讓他們在戰事打響的時候,設法封閉城門,不許郭孝恪退入城中。這樣,他以十倍兵力圍殲唐軍,勝算甚大。
李世民點點頭,說道:「世兄所言有理,看來東突厥人和西突厥人還是有區別的。不說阿史那社爾及執失思力等人為我朝赤膽忠心之人,像那李思摩、突利可汗等人,也一樣對朕忠心。阿史那賀魯現任瑤池都督,難保其私下與肆葉護可汗聯絡,我們不可不防。」
道士煉丹之初衷為求長生,多取世上珍奇之物以為原料。由於藥性不一,且煉製方法因人而異,所以煉出之丹多半毒性甚大,人服之輕者傷殘,重者身亡。然也有極少數丹藥,由於選葯正確,煉製得法,確有養生之功。後世的一些中藥,因煉丹而成,即為例證。劉道合所獻九轉丹,其主要成分為鍾乳,本身就有通氣生胃的功能。太醫署讓人對症試用后,覺得有效果,遂請李世民服用。李世民的病根因在遼東之時飲食不那麼如意,路上又感風寒,所以引起消化不良。其服用后,癥狀大為減輕,就對李治道:「治兒,看來我以前對丹藥有偏見,丹藥並非一無是處。我服用了劉道士的九轉丹之後,感到還是挺有好處的。」
八比一的比例,唐軍處於絕對優勢。轉眼之間,許多突厥人成了刀槍之下的鬼魂。
「你以何法得以長生呢?」
唐兵抱成一團,且殺且退,慢慢到了西門城下。就見西門此時,又聽一聲梆子響,城樓上忽然現出人影,他們有人打著火把,有人手持箭弩對準唐兵疾射。
「陛下,臣派人試用此葯后,身體未有異狀,唯體內燥熱,能提高房中之術數倍。」
「我為大唐之將,現奉旨來討,又有什麼不對嗎?你勿復多言,左右,把此賊斬了,取其頭顱以祭郭都護亡靈。」
中國自從有儒、道家學說出現,養成自成一統、深刻自斂的心性,對外族不事侵略。漢朝之時,因匈奴屢次侵擾,又因勢出現了漢武帝這樣一個人物,方有開拓疆土之舉。相比之下,遊牧部落居無定所,無牽無掛,又無儒家思想羈絆,有著勢強之後征服天下的野性。乙毗射匱可汗今日酒後所言,其實說出了中國與遊牧部落的區別所在。
「嗯,王玄策畢竟為東宮屬官,由你負責訓導。不過,此人能夠統馭外國之兵,一舉征服天竺諸國,這份兒魄力和胸襟,有可讚賞之處。」
李世民道:「你們的心思,朕豈能不知?然西域自漢代以來皆為中國領土,朕若不在西域設置伊、西、庭三州以為據點,如何來擴大西域疆土?沒有當初此舉,就難以形成今日之局面。派出千餘人戍守,再耗費一些錢糧與此相比,實在所得為大。現在龜茲、于闐、碎葉、疏勒歸了我國,遂良,朕決意採用你與魏徵當初之議:不設正州,設立羈縻府州即可。」
「如此說,此為春|葯了。其有延年益壽之功效嗎?」
李世民聽言后未有表示,李治聞言后心中大喜。原來李世民自遼東之戰後,身體每況愈下,經御醫百般調治後起色不大。這日王遠知之徒劉道合入京,向李世民獻上自己所煉的丹藥,言說其葯有延年益壽之功。李世民當初在洛陽圍攻王世充之時,曾與房玄齡一起便裝探訪住在麻屯的道士王遠知。這王遠知確實識人,其一見李世民之面立刻猜出他是秦王,並贈給李世民一句話:「秦王方做太平天子,願自惜也。」從那個時候開始,李世民認為天命所歸,努力經營皇位,終於在玄武門之變中一舉成功。其即位后,念起王遠知的好處,邀請他入京設觀居住。王遠知卻不同意入京,要求入山隱居,李世民遂其意為其建立道觀,併為其度道士一百人。後來王遠知年老身死,其弟子劉道合繼為觀主,李世民瞧在王遠知的面子上,時常接見他。現在劉道合奉上丹藥,李世民滿懷疑惑,問道:「此丹以何物煉製,果然有用嗎?」
乙毗射匱可汗入帳坐定后,說道:「駙馬將軍此次攻滅龜九_九_藏_書茲,取得完勝。我聞此訊,非常高興,特送一些薄禮勞軍,今日當面向將軍祝賀。」
突厥人言語率直,說話不愛彎彎繞,乙毗射匱可汗說出此等言語,阿史那社爾不以為忤,隨聲附和道:「大汗所言極是。然末將以為,皇上若執意取此四城,派我等直接來取即可,為何還要和大汗好好商議呢?皇上其實不想以武力迫人。」
契苾何力坐在一側默默無語,心想乙毗射匱可汗即位之後,大肆擴張軍力,將肆葉護可汗逐向西去,又不惜與大唐翻臉,其今日所言實為其心聲。看來其實為一厲害角色,今後不可不防。
李治看了一眼李世民,見他坐在那裡毫無表示,遂說道:「罷了,你起來吧。皇上說了,你雖征戰過程中未有閃失,終將阿羅那順擒獲,威震天竺諸國,還算有些功勞。如此將功抵過,對你不獎不罰,依舊在東宮辦事吧。」
大唐此次出兵,名為征討龜茲,矛頭所指實為乙毗射匱可汗,此為各方心知肚明之事。阿史那社爾聞言並不揭破,微笑道:「末將出征之前,皇上諄諄告誡我要與可汗多親近。可汗如此做,末將只有感激涕零了。」
「哈哈,你為當朝駙馬,又是皇上信任的手綰兵權的大將軍,當然可以這樣說。綏之以德?此的確為皇上的高明之處。然此法可以盛於一時,若時間久了,亦為虛言。」
「嗯,文成畢竟為識大節之人。」李世民說到這裏,腦海中浮現出文成公主離京前覲見自己的情景,遂嘆道:「算來她入吐蕃,至今已六七年矣,她為何不回京省親一次呢?王玄策,文成在邏些過得好嗎?」
李世民這兩日遇到了尷尬之事。
人生世上,何人能活二百余歲而不死呢?這分明是騙人的鬼話,誰知李世民、李治和王玄策深信不疑。李世民因近年多病,感到身體狀況一年不如一年,心中對死亡產生了無限恐懼之意,所以希冀長生,轉對丹藥方術變換了態度;李治小心侍候李世民,其年輕沒有多少見識,得知有什麼延年益壽之術立刻進呈父皇;王玄策則是一片奉迎之心,所以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乙毗射匱可汗搖搖頭,說道:「非也。我這些日子將族人歷史回味了一遍,發現自隋文帝開始,中國始終用其遠交而近攻、離強而合弱之方略,以此來妨礙突厥族統一強大之局面。像貞觀之初,皇上專心對付東突厥,對西突厥就採用友好之策略。東突厥覆亡之後,皇上又扶持我族人,排斥肆葉護可汗。現在肆葉護可汗西走,皇上又開始關注我了。」乙毗射匱可汗酒意上臉,說話開始無顧忌起來。
碎葉、于闐、龜茲、疏勒四鎮從此歸於安西都護府統轄之下,即是著名的「安西四鎮」。李世民還下令將安西都護府的治所自西州移往龜茲都城,使安西都護府的統轄重心西移。此後中國西部疆域雖有進退,大致固定在此範圍。
子時過後,西門與北門悄悄打開,這時,就聽馬蹄聲響,突厥人藉著夜色的掩護沖門而去。他們快馬衝到手持火把巡邏的唐兵面前,將刀一揮頓時殺開缺口,眼看就要衝進前方的黑暗之中。
阿羅那順聽了王玄策的話,左思右想,覺得王玄策所言確有道理,自己若回國斷沒有好結果。他沉默半天,方才期期艾艾道:「陛下,王將軍所言確實是為罪人好。罪人想好了,罪人從此就留在京中罷了。」
「哈哈,你我畢竟為同族之人。皇上差遣你來辦事,我豈能為難你。」
那日契苾何力領兵去追訶黎布失畢,阿史那社爾率軍南略,郭孝恪帶領千餘人入龜茲鎮守都城。為了不擾及城內居民,郭孝恪將營盤扎于城外。他如此布置,最終為己惹來殺身之禍。
「罷了,不用自稱罪人,你至多不懂禮而已。戒日王在時,與朕互通訊息,互致友好,通使不絕。大唐心慕天竺佛國,玄奘法師入貴國求佛,實為兩國的一段佳話。你不該貪慕小財,使兩國交惡,此為你不智。」
想是因為王玄策引來天竺方士和獻來丹藥的緣故,李世民對王玄策大起好感。后數日,李世民讓李治擬詔,授王玄策為朝散大夫,最終升了王玄策的官職。
大軍行至熱海的時候,于闐和安國派人攜帶駝馬糧草等物前來犒軍。原來龜茲一戰,對西域諸國震動極大,他們紛紛觀望唐軍的下一步動靜。現在看到唐軍向碎葉城移師,鋒芒直逼乙毗射匱可汗,為保自身安危,競相前來犒軍。
「可你為何不向朝廷稟報,就擅自向吐蕃借兵,由此興起一場戰事呢?古語有言,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非為出征的將軍,僅為一國欽使,誰給了你如此權力呢?」李治說到這裏,臉色變得非常嚴肅起來。
李治問道:「你果真已活二百余歲嗎?」
「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李治急忙道:「如此,我讓台州刺史派人入天台山尋來靈草,以此入葯。」
聞聽乙毗射匱可汗到了帳前,阿史那社爾和契苾何力緩緩起身迎出帳外並與其見禮。阿史那社爾說道:「可汗派人贈物犒軍,也就罷了,何必再親身來此?末將愧不敢當。」
李世民點頭答應。
這場戰鬥自午夜殺到平明時分方告結束,唐軍趁亂搶入城內,又搜尋殺戮一番,龜茲都城復又落到唐軍手裡。
那利不想困守城中,打的就是突圍的主意。這天日落時分,他令萬余突厥人飽餐一頓,然後結束停當,靜等半夜后開城突圍。
阿史那社爾辦完了這些事,讓契苾何力帶領五十騎前往于闐國都城,勸說于闐國王伏闍信隨同返回長安。他又在熱海之畔覓來良工巧匠,刻石紀功,將石碑立在中軍帳前。
那利看到郭孝恪的屍身,不敢隨意糟蹋,派人將其屍身殮入棺內,然後送往西州。
熱海發源於碎葉川,方圓約有一百余里,其南方為一望無際的天山山脈,黛色的青山和雪帽倒映在平靜的湖面上,加之湖畔生滿了鬱鬱蔥蔥的綠樹,風景非常優美。乙毗射匱可汗選擇這個地方與阿史那社爾會面,算是選了一個好地方。
然不知是處|女的恐懼或羞澀不能很好地配合,還是李世民太過性急,他折騰了良久,畢竟不能成事。他又換了一名美女,依舊不行,最後只好拂袖而去。他非常想撒火,又把徐惠召來侍寢,但不管怎麼折騰,難成好事。
「嗯,大國之使不可倨傲無禮,且你為東官僚屬,更不敢跋扈。」
李世此時將遼東之事交付張儉、程名振主持,已奉旨返回京城主持兵部之事。他九_九_藏_書看到李世民閱罷阿史那社爾的奏章,奏道:「陛下,西域一戰,乙毗射匱可汗主動割四城以為聘禮,西域之事從此定矣。」
阿史那社爾頓改容顏,喚手下速速備好酒席,要與乙毗射匱可汗大喝一場。契苾何力見如此天大的事,不費吹灰之力已然辦妥,心意甚洽,其到了酒席之上,也接連向乙毗射匱可汗敬酒。
通譯將話翻出,阿羅那順躬身答道:「回陛下話,正是罪人。」
郭孝恪任安西都護多年,手下僅有千余名兵士輪番換防,保證了三州及焉耆的安全。他深知所以這樣,並非自己的能耐,實因背後有強大的國力所恃,西突厥不敢輕易啟釁。現在肆葉護可汗的勢力西去,乙毗射匱可汗一直得到唐廷冊封和認可,他萬萬不會與大唐翻臉。他沒有想到乙毗射匱可汗為保有原來的地盤,竟然鋌而走險。
那羅邇娑婆寐見大唐皇帝如此禮敬自己,不由得喜色上臉,遂又躬身說道:「小人離國之時,曾將煉好的日常葯攜來一些,人若服用后很有功效。陛下若不棄,可以嘗試服用。」
經歷此役,阿史那社爾變得持重起來,他自己坐鎮龜茲都城,派出六萬兵馬分兵二路,南向攻取龜茲其餘城池。旬日之間,又拿下龜茲最重要的四座城池。
褚遂良當時上疏寫道:「宜擇高昌可立者立之,召首領悉還本土,長為藩翰。」李世民閱畢將其置之一邊,並不理會。褚遂良現在憶起舊事,躬身答道:「臣當時以為,若想安靜治國,不宜在邊荒之地耗去太多精力與錢糧,因有此思。」
第二日,那利緊閉城門,不與城下唐軍照面。阿史那社爾自恃手下眾多,糧草甚足,有持久圍城的本錢,也就不想硬碰硬地攻城,以避免傷亡。他令隊伍後退半里紮營,派一萬人繞城警戒巡視,密切注視城內動靜。為了防止他們突圍,阿史那社爾命令其餘人不卸鎧甲,刀不離手,若有敵情可以一呼即出,嚴防那利逃出城外。
李世民自任秦王開始,始終將東、西突厥視為大唐的最大威脅,並以此為中心考慮四夷之事。現在回頭來看,李世民致力於安靜治國,不願意拿出大量人力、物力與突厥硬碰,而是由其內亂,關鍵之時出奇兵一舉定之。這種做法實在高明,群臣的讚揚其實不虛。
劉道合搖搖頭,說道:「此物可遇不可求,且凡人難識此物。」
阿史那社爾不贊成乙毗射匱可汗的說法,駁斥道:「大汗如此說,失於片面。其實不論外部如何,關鍵在於內部。不論東、西突厥,多年來內部紛爭不斷,與民眾間缺乏融合,成為一盤散沙。再觀中國,其以儒家學說維繫天下,突厥人如何能與其相比。自貞觀以來,皇上對四境綏之以德,沒有華夷之分,遂使天下相處融洽,萬眾歸心,由此可見區別。」
那利知道自己必死無疑,遂橫下一條心譏刺道:「聽說你昔為突厥人,不知你殺了數千同族人,心裏有何感覺?我死不足惜,難道你心中沒有一絲不安嗎?」
阿羅那順聽說可以回國,眼中頓時燃起了熱切的光芒,急忙答道:「陛下,罪人願意回國。」
李世民斥責王玄策道:「朕與他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留與不留,自有他自己做主,何用強求?」
乙毗射匱可汗與阿史那社爾套近乎,謙虛道:「且不說駙馬將軍為大唐之帥,若同族中人論起輩分來,我實為後輩。現在來迎,其實已遲了,望乞恕罪。」阿史那社爾為處羅可汗的兒子,乙毗射匱可汗與其相比,確實為晚輩。然東西突厥分裂以來,互不來往,各自獨立發展,現在乙毗射匱可汗論起輩分,其實有些矯情了。
唐軍天亮后檢點戰場,發現城外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戰死者的屍體,其中以突厥人為多,約有七千餘人。阿史那社爾下令尋找那利屍體,然遍尋不見,想是其趁亂突圍而出,僥倖逃了一命。
「你所上奏章中,言說阿羅那順不禮來使,劫奪財物,果然如此嗎?是否因你倨傲激起此變?」
李治得知他身邊沒有成藥,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轉對李世民道:「父皇,兒臣想讓太醫署派員佐此人由他在京煉丹藥。」
逃出重圍的唐兵找到阿史那社爾,向其哭訴郭孝恪身死的噩耗。阿史那社爾聞聽此訊,怔怔地流下淚來,說道:「此為我之過錯,不該讓郭都護以單薄的兵力守城。」他說完此話,當即下令全軍折頭向北,要找那利復讎,並頒下嚴令:「此去見到敵人,不論好歹,一律斬殺,不要俘虜!」
但到了這日暮時,十余名龜茲人執一人來見阿史那社爾。所執之人衣衫襤褸,鼻青臉腫,正是逃走的那利。阿史那社爾想起郭孝恪之死,不由得怒火填膺,恨恨問道:「那利賊子,你知道有今日嗎?」
此戰俘獲龜茲國王訶黎布失畢,又將於闐國王伏闍信勸說入京,乙毗射匱可汗答應割讓碎葉四鎮以為聘禮,可以說完全達到了出征的目的。阿史那社爾率領部下離開熱海開始班師,其離開前夜,將此戰績寫成一道奏章,派快馬送往長安。
李世民又問道:「你在邏些之時,可曾拜見公主?」
這時,契苾何力已拿下撥換城,生擒訶黎布失畢,並派人移文送至龜茲都城。阿史那社爾閱畢大喜,派人催契苾何力速來龜茲都城,商議下步行軍大計。
阿羅那順遭遇一路上的顛簸,王玄策又不少奚落他,其境況可想而知。他現在怯怯地進入殿內,呆立在王玄策身後,只見他鬍子拉碴,臉色黑焦,一副狼狽相。他木然地隨著高延壽、王玄策向李世民叩拜,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大唐皇帝如何打發自己。
那利不與阿史那社爾對話,他繞著城牆走了一圈,發現四周皆被手持火把的唐兵圍定,查其人數,比自己借來的萬余突厥兵要多上數倍。那利入城之後,本想在此休整數日,再去解救訶黎布失畢,沒想到阿史那社爾隨影而至。他知道阿史那社爾所言非虛,城中的存糧無幾,說什麼也難以和唐軍長耗下去。
李治比較持重,將那羅邇娑婆寐所貢丹藥交給太醫署,讓他們找人試用。二日後,太醫令遵旨覲見李世民,稟報丹藥的功效。
王玄策聞言,再叩首道:「臣不知輕重,惹出禍端,敬謝皇上、太子不殺之恩。臣以為不獎不罰,待臣實在寬大一些,懇請再降級處罰。」
「你可身帶此葯?」
「自古以來,能夠以德治理天下嗎?皇上現在被尊為『天可汗』,使四夷賓服,其靠的是『德』嗎?https://read.99csw.com非也!其若無大唐國勢可恃,難有作為。我今日答應將四城以為聘禮,駙馬將軍,說句直白的話,若非你領兵來此,我能爽快答應嗎?」
契苾何力回到龜茲都城,與阿史那社爾商議后,派人將訶黎布失畢及其家人送至長安,請李世民發落。辦完了這些事情,阿史那社爾留下一萬人鎮守龜茲都城,和契苾何力帶領其餘人馬,浩浩蕩蕩向西開去,其矛頭所指,為乙毗射匱可汗控制下的碎葉城。
王玄策離開邏些向長安進發的時候,將自己此次出使的經歷寫成一道奏章,通過各驛傳送至長安。這道奏章由李治閱畢再送至李世民手裡,他觀罷臉上沒有喜怒之色,轉對李治說道:「西域戰事如火如荼,不料南疆也挑起了一場戰火。王玄策魯莽,又有松贊干布鼎力相助,此戰乃成。王玄策為一介使者,他不得朕之旨意就跨國征戰,此事是禍是福,你以為呢?」
「嗯,只要此葯對身體無害,定有延年益壽之功效。也罷,你將此葯留下,下去吧。」
乙毗射匱可汗又問道:「駙馬將軍克平龜茲之後,近又興兵至此,意欲何為?莫非見熱海風光甚好,想在此歇馬一陣嗎?」
李治默然片刻,斷然道:「這樣吧,我讓吏部授你為台州刺史,你在台州可以調集全州百姓入山尋葯。若此丹早成,將其進呈父皇面前,即為你大功一件。」
這場戰鬥持續了近兩個時辰,僅有三百余名唐兵殺出重圍,趁著夜色逃向南方,其他七百餘人隨著郭孝恪戰死於刀劍之下。
「因試用時間太短,此功效難以看出。」太醫令老老實實答道。
王玄策急忙再謝恩。
「此事千真萬確。臣同行三十餘人,有五人身死天竺,其餘人被阿羅那順俘虜,又被臣解救,此次一同回國,其中詳情,太子一問便知。」
李世民點頭答應,說道:「可在金飆門內為他設立造葯之場,由民部尚書崔敦禮主持,發使天下,採辦奇葯異石,由其煉造延年之葯。」李世民如此急切,顯示他已經相信了這名天竺人之能。
李世民以前對方術煉丹之事持否定態度,多次譏笑秦始皇祈求神仙以圖長生的荒唐,曾說過:「神仙事本虛妄,空有其名。秦始皇非分愛好,遂為方士所詐。」貞觀十一年,其下詔曰:「夫生者天地之大德,壽者修短之常數。生有七尺之形,壽以百齡為限。含靈稟氣,莫不同焉,皆得之於自然,不可以分外企也。雖復回天轉日之力,盡妙窮神之智,生必有終,皆不能免。」其對人之生死有正確的認識,壓根就不相信人能萬壽無疆。
「你們先退下去吧,王玄策留下。」
李世答道:「臣以為,阿史那賀魯當初歸降大唐,迫於大勢而已。陛下授其為瑤池都督,主要目的是讓其牽制乙毗射匱可汗。西突厥人性好反覆,其勢強之後,容易萌生反心。像乙毗射匱可汗即為例證,其弱小之時我朝給予許多關愛,終於將肆葉護可汗逐向西去,現在勢強之後不聽招呼,全忘了我朝的好處。」
王玄策頓時嚇得不敢吭聲。
李世民面色慈祥,喚他們平身,然後對阿羅那順道:「你就是小天竺王阿羅那順了?」
褚遂良贊道:「陛下此舉使西域既安,又不危及國內安靜,實為庶民之福。記得前時陛下曾授阿史那賀魯為瑤池都督,將此四鎮納入瑤池都督府統轄之下,是否妥當?」
讓方士成為地方大員,且讓其尋葯煉丹,此舉非常荒唐。然李世民得知李治此舉,大讚李治仁孝,其心中也想讓劉道合早日煉丹成功,他此時的心境與其貞觀初年相比,實有天淵之別。
也是子夜時分,四面八方而來的唐兵將龜茲都城圍得如鐵桶也似。他們人人手持火把,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阿史那社爾橫刀立馬,向城中喝道:「那利賊子,速速出來受降。」
李世民轉向高延壽道:「如此,就授阿羅那順為右武衛大將軍,在京中撥給其宅以為居住吧。高卿,此事由你來辦。」
李世民曾向乙毗射匱可汗提出割龜茲等城以為聘禮。如今龜茲已平,于闐也倒向大唐,僅剩下疏勒、碎葉二城還在乙毗射匱可汗控制之下。乙毗射匱可汗衡量眼前之勢,若憑藉自己的力量與阿史那社爾拚鬥一場,自己無論如何不是阿史那社爾的對手。他想到這裏,哈哈一笑道:「如此小事,何勞駙馬將軍親自來問?四城之事,我心早已許了,這幾日正要派人入長安向皇上稟報。駙馬將軍此行若專為此事,這些城池自今日起皆移交駙馬將軍管轄,如此還免了我一番手腳。」
「臣返京之時,曾去拜見公主。臣不敢瞞陛下,公主對臣借兵伐天竺一事,很不以為然,並狠狠斥責了臣一番。」
「小人身有秘術,能煉丹藥,每三年吞食一次,所以能夠長壽。」
王玄策帶領阿羅那順等人輾轉回到京城,李世民從高延壽那裡得知他們返京的消息,同意讓他們入太極殿西暖閣覲見自己。
「嗯,這松贊干布確實盡了力。你去找他借兵,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大概他事先未與文成商量吧?文成這種態度,松贊干布肯定有所顧慮,也不會那麼爽快借兵與你了。王玄策,你能順利借兵,多虧文成事先不知道,實在透出僥倖。」
那名美女已被驚醒,大睜著雙眼,其中流露出驚慌的神色,看到自己如此暴露,急忙扯過綉衾兒蓋在身上。李世民伸手扯過綉衾兒,輕輕抱起此女,小聲說道:「小美人兒,把衣服除下。」
那利見到乙毗射匱可汗,請求援救龜茲。當初李世民要求割龜茲等地為聘禮時,乙毗射匱可汗心中十分不願,因為如此一來,自己的勢力就要西退千里。現在龜茲被唐軍圍攻,若其得手后,定會繼續西進。為了保住自己的勢力,乙毗射匱可汗不惜與大唐翻臉,當即答應派出萬余突厥鐵騎歸那利指揮。
李世民又想起郭孝恪之死,惋惜道:「孝恪為安西都護多年,一向謹慎,不料此次大意一次,竟然身亡。西域取得如此好的局面,與孝恪多年的經營分不開,他今亡去,實在太可惜了。」他說到這裏,心想安西都護一職的人選,還要大費躊躇呢。
「你沒什麼不對!錯就錯在你不識時務,損了我朝一員大將,你萬死莫贖。」
馬周也在旁奏道:「陛下自從武德元年征討薛仁杲開始,一直關注西域之事,其間克平吐谷渾、高昌、焉耆,至今已三十年矣。現在蔥嶺以東,皆為唐土。臣以為,我朝取得如此成就,未曾傾盡國力浴血奮戰,皆九*九*藏*書是陛下深思熟慮而來。」
李治答道:「兒臣以為,阿羅那順殺我使者,奪我財物,太過無禮,正該征討。不過此事重大,王玄策未得朝廷片紙言語,就率然發動,確實失於計較。」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侯君集當初攻下高昌之時,朕決意將高昌改為西州,納入正州管轄範圍。魏徵那時堅決反對,認為在這裏設置正州既難戍守又耗錢糧,力主立麴文泰之子為高昌國王,以為我朝藩翰。對了,記得那時遂良也上疏持同議,遂良,是不是這樣?」
「臣在邏些之時,感受到吐蕃臣民對公主極度愛戴,贊普也非常寵愛公主,公主在吐蕃的地位實在尊崇無比。」
阿史那社爾想不到乙毗射匱可汗如此爽快,頓時大喜,立起身來衷心感謝道:「可汗如此爽快,讓末將喜出望外。」
「臣明白,臣出使之時,始終記著自己代表國家之顏面,不敢胡作非為。」
「不以武力迫人?皇上這樣做,其實不必。我若有大唐如今的國勢,斷不會這樣做。」
美女明白自己此行的使命,今日又見過李世民,知道抱著自己的男人正是當今皇帝,遂依言除去抹胸和裳兒,將整個潔白的身軀展現在李世民面前。
那利壓根就想不到唐軍會這麼快地殺過來,他忙累數日正在酣睡,被人叫醒后睡眼惺忪地爬上城牆。看到外面如林的唐兵和眾多的火把,他頓時呆了,不知道如何回答阿史那社爾的話。
「大汗為何如此以為?」
李世民這時候也沉聲說道:「王玄策,你當時激於一時之憤找吐蕃借兵,按說是在情理之中。然國與國之間不可妄動刀兵,須萬般持重。中國與天竺相隔甚遠,雙方沒有領土之爭,只要殷勤通好也就罷了。阿羅那順無禮,他終究也會明白這個道理。你卻不事稟報,自行借兵,釀成一場血流成河的戰事。你手下之兵固然是吐蕃人和泥婆羅人,然那些傷殘的天竺人定會將所有罪愆怪罪到我朝頭上,由此釀成更深的仇恨。阿羅那順現在居住京中,可那千千萬萬的天竺人呢?他們會將你王玄策看成為救星嗎?且天竺為佛國,講究慈悲之心,你行殺戮之事,與其旨相違,其實更傷我朝之威儀。」
郭孝恪將令傳出,自己揮劍沖向前面。這時,一枚長箭帶著響聲射將過來,直直地穿透其脖項,郭孝恪未發一聲倒下地來,頓時氣絕。
李世民這時看到王玄策比較有趣,失聲笑道:「罷了,還降什麼級?你借兵征討天竺,天下庶民百姓皆以為我朝又出了一名大英雄,對你有許多讚譽,朕若再處罰你,他們會認為朕為一名不識人的昏君了。起來吧,就依太子之言,依舊回東宮好好辦事吧。」
王玄策自離開天竺開始,一路上意氣風發,總覺得自己立下了天大的功勞,回京后皇上定有獎掖。行至邏些時,遭到文成公主的斥責,也不以為意,依舊一團高興。今日入金殿面聖,未聽皇上一句讚揚,現在又將自己單獨留下,觀場面氣氛有些壓抑,他隱隱覺得不妙,遂躬身答道:「臣恭聽聖訓。」
阿史那社爾見到那利不答腔,繼續大喝道:「那利賊子,你膽大包天,竟然害了郭都護的性命。你馬上開城投降,也許能饒下你半條命來,若拒不投降,只有一條死路。我知你城中存糧難支三日,你有能耐,我們就在這裏耗著吧!」
那利行軍的動靜被一些龜茲人偵知,其中之人急忙找到郭孝恪示警。郭孝恪不以為然,心想唐軍在此有十余萬人,以前自己僅帶領千餘人鎮守,突厥人也不敢來犯險,何況現在!他一笑了之,說道:「讓他們來吧,我就在這裏靜候,看他能奈我何。」他認為龜茲都城已失,訶黎布失中正被契苾何力圍困,那利前來,無非虛張聲勢罷了。
李世民閱讀奏章的時候,忍不住向台下的數名美貌少女多打量了幾眼。只見她們體態婀娜,膚白如雪,一雙碧藍的眸子如海水一樣,讓其心弦顫抖了一回。身邊的太監明白皇上的心意,乖覺地將這幾名女子領入新建的迎春宮裡居住,讓宮女為其沐浴,以待晚上皇上來此臨幸。
王玄策插話道:「你怎麼能夠回國呢?中天竺因你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他們恨你入骨,你若回國,他們定會將你擒殺。何況,他們又有新君即位,能容你在國中立身嗎?」
李治大喜,遂將劉道合召來,問他還有什麼好丹藥。劉道合說道:「貧道得師父秘方,其中一味葯需用天台山靈草。因此物難覓,此葯一直不能合成。師父曾說道,若能合成此丹藥,人服用后定能長生。」
那利帶領這萬餘人馬,星夜向龜茲都城奔來,其行在半路上,得知國王已棄城西走,城池已經落到唐軍手中,心中不免黯然。他又聽說唐軍主力悉數離開,都城那裡僅有郭孝恪帶領千餘人鎮守,不由得喜色上臉,號令手下加快行軍步伐,快速向龜茲都城撲去。
驀地,只聽一陣如雷的鼓聲響起,鼓聲未歇,就見前方的唐軍營盤裡,先是一點二點火光燃起,繼而燃燒成片,漸漸連成一線。很快,這些火光開始移動,迎面向突圍的突厥兵奔來。到了近前,其前排持火把之人駐馬站立,從後邊擁上來一撥又一撥的持刀橫槍之人,他們闖入突厥人叢中,毫無顧忌地砍殺起來。
李治現在又聽說此名天竺方士能活二百余歲,且有煉丹之術,急忙向李世民說道:「父皇,人活七十古來稀,此人能活二百余歲,定有非常之能。兒臣聽說天竺向有煉藥之能,王玄策能訪來此人且將他帶回京,實為奇功一件,就讓此人入殿覲見如何?」
「朕問你,今後是想回國,還是想留在長安?」李世民看到阿羅那順唯唯諾諾的樣兒,心中有些生厭,不想與他多說。
李世民安居京城,一直關注西域戰事,對王玄策借兵伐天竺一事不知一點兒音訊。這日驛傳來西域戰報,李世民閱后不禁流下淚來,嘆道:「郭孝恪一生謹慎,怎能如此大意?以致失城喪命。」
「我若有大唐國勢,定會集起百萬鐵騎,征服諸國,使我突厥族人名揚天下,成為天下霸主。綏之以德?我斷不會行此軟弱之策。駙馬將軍,放眼天下,唯以勢取人,『德』又是何物?能以之徵服天下嗎?」乙毗射匱可汗說到這裏,猛然發現自己有些失態,遂自嘲道:「瞧我,今日多喝了點酒,竟然說出許多狂妄之語。駙馬將軍、契苾將軍,我今日將你們看成親近之人,方說出這些放肆之語,請你們回京之後,千萬不要向皇上轉述此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