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都是你！」安靜突然掙脫君澤，跑到牆前面，對著一片空白又打又罵，「你這個混蛋，都是你強|奸我，現在君澤也不要我了，都是你！」

「後來呢，你是怎麼知道令語堂是無辜的？」

什麼？君澤一驚，立刻跑進房裡，安靜躺在床上，手腕處，鮮血不斷流出。

「放心，她已經脫離危險了，觀察一晚就可以回去了。」

「安靜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接受不了她的病，更接受不了原來令語堂的強|奸只是因為她一時的幻覺，所以……」君澤說不下去了，聲音哽咽著、顫抖著。

君澤不說話。他給不出理由。難道告訴司徒，他想保護安然？其實他並不確定安然就是兇手，但是，他不敢賭。所以，他隱瞞，他退縮，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埋進最深處，而把司徒引到更遠的路上。

「司徒sir。」有個探員朝君澤身後叫了一聲，君澤回過頭去，果然是司徒回來了。

「怎麼啦，小安然，誰惹你不高興啦？」君澤把她抱到椅子上。

司徒擺擺手，「私人感情問題我不感興趣，我是在想，難道你知道的，就是事實的全部嗎？」說到此，司徒話鋒一轉，試探地問，「安然知道內情嗎？」

「方醫生也無法確定，所以她才拒絕上庭，並且修改了診斷書。她想幫安靜。」君澤的眼中流露出感激，但是，結局並不美好。

「方醫生不是說，安靜是神經衰弱與過分緊張嗎？」

「令語堂有六個時間證人，如果受害人不是安靜我也會站在他那邊的，你知道嗎？我相信她，因為她是安靜。只是，她出賣了自己。」

莫非出事五天後，司徒回到香港，打電話讓君澤趕緊來警局。君澤到達后直奔會議室，剛走進去，喧鬧的會議室一下子安靜read.99csw.com下來。君澤感覺不對，環視四周，發現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他。「怎麼了？」君澤疑惑地看看自己的衣服，沒有穿反呀。

君澤剛到家，打開門，就聽見安然的哭聲。

君澤搖搖頭，「當時我跟安靜的戀情幾乎沒有人知道，所以我被陰錯陽差地派去維持法庭秩序。我本想拒絕的，但安靜不想公開我們的關係，所以我還是服從了。就是那場官司，我認識了莫非。一開始的時候，我是絕對相信安靜的，所以當莫非打出證人牌的時候，我真的很想揍他。當莫非打出瘋癲牌的時候，我更想揍他。」

「君澤，」司徒看著他，艱難地說，「傅君澤先生，我們現在懷疑你跟連續兩個月來的連環殺人案有關，你可以保持緘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為呈堂證供。」司徒說完，躲避開君澤愕然的目光，一揮手，轉身離開。

司徒驚訝，不是因為莫非說中了事實，而是君澤竟然承認了事實。「你事先就知道？」司徒問。

司徒指著那個小警員說：「這個人，你知道是誰吧？」

「但妄想症是有間歇性的，方醫生怎麼能確定，令語堂的案子，是安靜的精神幻想呢？」

「讓安靜發現了？」司徒想到了，悲哀的神色也在他臉上蔓延。悲劇的起源，果然也是一個意外。

「原來是這樣。」司徒眯起眼，「可是，你又怎麼能說服自己接受令語堂的案子的確是冤案呢？」司徒的內心十分好奇，如果方醫生都無法確定，君澤為什麼不選擇相信安靜呢。

「原告、被告、律師、證人，有哪一個是你沒有見過的，你告訴我！」司徒真的很生氣，氣在他審的不是一個犯人，而是一個警察。君澤不回答，他答不了ｒeaｄ•９９csｗ•ｃom。他可以騙其他人，但他騙不了司徒。其他人可以騙司徒，但他騙不了司徒。司徒見他什麼都不說，把桌子拍得砰砰響，「給我一個理由，一個你隱瞞事實，知情不報的理由！」司徒是恨他的，恨他給自己製造了這麼一個難堪矛盾的局面。

「這麼說，她隱瞞你的存在，並不是為了守住她姐姐的秘密。」司徒很快點到問題的要害，「她甚至，仍然以為令語堂是有罪的。」

君澤敏感地抬頭，「司徒！」

「姐姐……」安然哭得厲害。

那個混蛋，還敢來！君澤衝進屋去，卻立刻傻住。

「你想說什麼？」君澤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比如呢？」

司徒皺起眉頭，他不想逼君澤，但他不得不繼續盤問，「你知道這種精神狀態意味著什麼嗎？」

「官司結束后，我請了長假，想多陪陪安靜，就在這段時間里，我發現安靜的精神狀態有問題。」

「司徒，」君澤叫住他，「安靜的事，不要告訴她。」

屋裡的東西散亂著，床上是扯得亂七八糟的床單和被子。床邊站著安靜，衣服凌亂著，頭髮披散著，但，除了安靜，這裏沒有任何人。

「我想說，她依然有主使謀殺的嫌疑。」司徒不留情面地指出這種可能，他的殘忍，至少說明他對君澤還是信任的。司徒把筆錄整理好后說，「你暫時還不能離開，至於安然，我會妥善安排的。」

「然然。」女生過去撫摩女孩的頭。

「姐姐？」君澤奇怪，安靜很疼安然的，哪捨得讓她哭成這樣。

「什麼？」司徒瞪大眼。

「都是我不好。我想幫她快點恢復，所以問方醫生拿了她的病例資料，和一些精神科方面的書回來研究，結果……」君澤低下頭，用手蒙住臉。

回憶hｔｔpｓ://ｒｅａd•９9cｓｗ•ｃｏm的片斷雖然短暫，但給人的痛苦卻很綿長。君澤閉上眼睛，沉痛地說：「任何感情的開始總是意外，任何悲劇的開始，也總是意外。」

「是妄想症。」君澤簡單的回答讓司徒心中一震。莫非，又被你說中了，你到底是人是神？司徒稍有走神，君澤苦惱地跺跺腳，煩躁的聲音把司徒拉回來，君澤繼續說，「我不敢確定，於是我偷偷找了幫安靜做精神鑒定的方醫生。」

「人已經不在了，事情也已經過去了，何必再挖出來呢？」君澤悲愴地，有些恨，有些無奈。

「你隱瞞跟安靜姐妹的關係，就是想守住這個秘密？」司徒有些了解了。

「你還站著幹什麼？快趕他走呀！」安靜叫，「怎麼，連你也不幫我了？你嫌我是嗎？你嫌我是嗎？」

司徒拿掉君澤的手，鐵青著臉，不說話。君澤感覺越來越不對，他看向其他人，似乎他們的眼神都陌生了。

「姐姐……死了……」安然哭得更大聲了。

「自言自語，對著空氣說話，情緒轉變非常快，好像活在一個別人看不見的虛擬幻境里。」君澤彷彿在揭開已經結痂的傷疤，那種從肉里透出來的痛讓他的臉幾乎變形。

「謝謝醫生。」女生感激道，等著病床推出來。

司徒思忖半刻，「我相信你說的是事實，但並不是事實的全部。」

「沒錯，那個人是我。」君澤痛快地承認。半個月前司徒甩出這份報紙的時候，他就知道，早晚，司徒會把手銬伸到他的面前。

君澤怔在那裡，他一直說服自己相信安靜，就算她精神有問題，在令語堂的事情上，她是真的受害了。可是現在，他再也找不到理由了……

「小朋友，小朋友。」君澤搖晃著懷裡昏迷的小女孩，「快叫救護車！」君澤跟https://read.99csw.com一同巡邏的同事說。

「可是令語堂有時間證人啊。」司徒想起莫非說過的話。

「我是，我是她姐姐。」女生焦急地跑過去。

司徒又拿出另一份文件，看了君澤一眼，強壓怒氣說：「2000年3月，你因為救起一個失足落水的小女孩而受到嘉獎，這個小女孩當年只有十歲，她叫安然。」司徒把資料放到君澤眼前，然後盯住他的眼睛。

「你回來啦。」君澤笑著如往常一樣搭住司徒的肩膀，「莫非和孟蝶都沒事了吧？」

「喂，你怎麼這樣，要不是阿sir救你妹妹，你早該哭死了。」同事看不過，頂了她一句。

君澤立刻把安靜送到醫院，安靜醒來后的第一句話是：「我要告他。」

醫院里，君澤坐在搶救室外等消息，濕透的衣服貼著身體，涼意開始擴散。

君澤下午回到家，剛要進房間，就聽見房間里有聲音傳出。

「我怎麼會變？」君澤說，「不是安靜選擇生這種病的，沒有人可以怪她。」

「安靜，你冷靜點，這裏沒別人！」君澤上去拉住她。

君澤艱難地用拳頭敲自己的腦袋，「他當然有時間證人，因為他的確是無辜的。」

君澤點點頭，「她說令語堂強|奸她，還以工作來威脅她，不讓她把事情說出去。」

君澤搖搖頭，「我不會讓她知道的，安靜不會讓我告訴她的。」

「司徒，今天如果不是你坐在這裏問我，這個案子，我永遠都不想再重複。」君澤的眼睛望向深遠的地方——

司徒見他鬆口，態度也有所緩和，皺著眉頭說：「你指的……是令語堂的案子？」

「然然，然然——」一個年輕女生跑進來，他的眼球一下子被吸引住了。溫暖，開始抹去寒冷。

女生似乎是發現自己怪錯人了，卻委屈地撇撇嘴，推妹妹進去了。君https://read.99csw.com澤看見，她的眼睛紅紅的。她一定很愛這個妹妹……

君澤苦笑了一下，雙手抱住頭，鑽進回憶里——

審訊室里，一份舊報紙扔到君澤面前，舊照片里，安靜拉著小安然匆匆離去，一個揮動警棍的小警員正在維持秩序。

司徒沒有拒絕，走到門口，突然又站住，「也許，她的隱瞞，還有其他的理由，就像你一樣。」司徒不管君澤是否聽懂，他都沒有解釋，直接推門出去。當保護成為一種本能，那麼愛，就是能源。這句話，司徒沒有說出來。

「啊嚏！」君澤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吸引了女生的注意。

「君澤，你來了，快，快趕他走，他要欺負我。」安靜跑到君澤身後躲起來。

八年前的真相現在算是浮出水面了。司徒繼續盤問：「是不是你之後的態度轉變，讓她承受不了，所以才……」「跳海自殺」這四個字，司徒沒說出來。

「可是方醫生並沒有出庭。」君澤逐漸顯露他理智的一面，「我覺得事有蹊蹺，就偷偷去找她，結果證實，安靜的確有妄想症。」

嗡的一下，司徒的聲音喚起君澤的回憶——

君澤一時傻在那裡，不知該如何反應。趕誰走？他誰都看不見，只看見一個安靜。

「那怎麼會……」

「這裡是醫院，你可不可以文明些？」女生的溫柔突然全變樣了。

「他？指的就是令語堂嗎？」司徒問。

「請問誰是安然的家屬？」醫生出來。

7769走過去，勉為其難地拿出手銬，前挪后挪地猶豫一陣，最後說：「對不起了，傅sir。」吧嗒一聲，手銬扣住了君澤的腕子。君澤沒有辯解什麼，而是看著司徒，司徒背對著他，低著頭，雙手叉腰，呼吸也變得沉重很多。果然，他懷疑他，已經很久了。

「你滾，你給我滾！聽到沒有，令語堂！」是安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