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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沉默。
「你這個歷史系的高材生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呢?」吳麗麗不懷好意地沖我努了努嘴。
「那另外的部分會不會被火燒掉了?」
此時我覺得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房中原本無處不在的書香似乎也逃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了一片冰冷入骨的死寂。
「為什麼會這樣?」良久之後,我從沉默中醒來,打破了吳麗麗的沉默。
「沒錯,所以我們認為,既然同為印歐語系,那很有可能有人能讀懂這些。而且,大谷光瑞發現這組符號時,寫有符號的貝葉已經損毀嚴重,他得到的僅僅是一小部分,而剩下的那大部分貝葉,則無論怎樣都沒能找到。因此我們覺得,另外的貝葉可能已經被歐洲人發現,並帶回歐洲。」
「可惜的是,大谷光瑞想去拜訪的那個英國教授已經去世,而當時大谷光尊突染重病,急需大谷光瑞回國接任法主之位,所以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了荻原雲來身上。」吳麗麗說到此處,轉身又去了書架,然後從書架中拿出了另一份材料,放在我的面前,「這裏面有荻原雲來寫給大谷光尊的報告,裏面詳細描述了他在德國尋找那位教授的過程。」
「我有點不太明白,梵文是古印度的雅利安語,怎麼會在十九世紀的歐洲興起研究熱潮呢?」
「好。」我點了點頭。如果能活著揭開秘密並且不讓日本人拿到,那豈不是最完美的結局嗎?
「再次見到這組符號是不是很親切啊。」吳麗麗把符號放在我面前,然後並沒有坐下,而是近距離地站在我身旁。
「大谷家族不但在政治、經濟上全面影響日本,更主要的是,他們還影響著日本人的精神!」吳麗麗的眼神從最初的輕鬆變得嚴肅。
「凈土真宗派是日本最大的佛教教派,其弟子佔全日本佛教信徒的四分之一,全國有三萬多座寺院。這些寺院中最著名的有兩個:東本願寺和西本願寺。西本願寺的勢力最大,因為這三萬多座寺院中屬於西本願寺的就有一萬多座,而這個大谷光尊就是西本願寺的法主。西本願寺除了有一萬多座寺院外,還有三十多所中學和大學,此外,它在美國有九十七座佛寺、在南美有五十九座、在加拿大有十八座,在歐洲也有三座寺院和數量不詳的道場。同時,凈土真宗派這幾年在亞洲發展得極為迅猛,在中國、韓國、越南等國家都存在著各種凈土學派。」吳麗麗說起這些來如數家珍,「左側第二排書架上第四層和第五層都是關於日本凈土真宗派的資料,你可以盡情查閱。放心,全世界圖書館有的和沒有的資料,這裏都有,足夠你使用。」
我此刻恨不得一頭扎進吳麗麗的腦子裡,把她知道的所有東西全部裝進自己的身體里——「一個中國學生?難道是……」
「怎麼不說話了?」
「你們複製了多少份啊?」我佯裝驚訝。
在說這些人名的時候,吳麗麗故意放慢了速度,以便我將他們一一記在紙上。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因為我相信只要你能全力以赴九*九*藏*書,秘密很快就會揭開,再說,整個大谷基金會都將是你堅實的後盾。」看到我徹底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吳麗麗放下心來,「現在你可以把這兒當成你的家,任何東西你都可以隨便用。你剛才住的那間卧室旁邊的屋子,是我的書房,裏面有你所需要的全部材料。」
「沒錯。既然那五個人已經掌握了翻譯梵文的能力,那麼他們就不再滿足於僅從歐洲獲取關於殘片上梵文的信息,而是希望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殘片。所以,大谷光瑞來了中國。」
「有道理。」我不得不承認這句話的合理性。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把他們的發展說得這麼玄乎?」我略略有些不爽。
「就像你剛才說的,想研究梵文就必須掌握第一手的資料,而那些把梵文殘片帶到歐洲的歐洲人全部是從中國盜走的這些殘片,因此只有來中國才能得到第一手的資料。」
我突然的沉默和吃驚的眼神讓吳麗麗感到了一絲不解。
這個房間簡直就是一個圖書館。房間正中靠後的位置是一個書桌和兩把椅子,書桌上放著燈光柔和的檯燈和一摞摞的紙,書桌兩側分別立著兩排上沿頂到天花板的書架,書架上密密麻麻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每兩個書架中間立著一把梯子,是為方便登高取書而設的。房間的地上是厚而柔軟的地毯,牆和天花板上則是厚厚的壁紙,整個房內瀰漫著令人心醉的書香——這絕對是任何讀書人心目中最完美的工作室。
「然後就發現了這組符號?」我盯著面前的符號,感到事情越來越複雜,但也越來越有意思了。
「我知道,我肯定會看的。不過你能不能先大概跟我說說,我就全當故事聽,成不?我只有知道了故事的大概,查資料的時候才能有的放矢啊。再說,這滿屋子的書,我要全看完,還不得三十年之後啊。」我居然為自己的沒耐心找到了如此完美的借口。
我連忙在紙上記下:凈土真宗、大谷光尊、左2—4/5。
日本佛教徒有八千多萬,那麼凈土真宗教徒應該是兩千萬,這與十一億的天主教徒、三億新教徒、兩億東正教教徒、十三億穆斯林、八億印度教徒、兩億原始宗教信徒、一億無神論者、一億新宗教信仰者和八千萬聖公會信徒相比,的確是小巫見大巫,甚至在三億佛教徒當中也是少數派,它的教徒數量充其量跟錫克教差不多。它要想統治全世界,估計沒個幾千幾萬年,一點戲都沒有。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可不甘心一個歷史系的研究生輸給一個秘書,「那時很多名為學者實為盜寶者的歐洲人趁著中國內憂外患、國門大開的時候跑到中國來,大量盜掘中國的歷史遺迹,像什麼斯文·赫定、斯坦因、格倫威德爾和勒科克這些人……」
「我這不是在給你提供大谷集團的背景資料嘛,看把你緊張的。」吳麗麗笑得我很不自然,似乎在責怪我小題大做。
「所以,大谷光尊在得知兒子發現了新文字后,就把兒子派去了英國,https://read.99csw.com同時把那五人當中的荻原雲來派去了德國。兩人就這樣帶著謄寫了符號的紙開始了揭秘之旅……」
「大谷光尊想學的不是原汁原味的梵文嗎?他不是已經讓人學會了嗎?為什麼還要把兒子派到中國?」
「嗯。」
「好,我現在跟你說說,你可以隨時記下你認為重要的東西。大谷集團是大谷龍一1887年創立的,最初涉及礦業,後來進入了鋼鐵、化工和軍工領域,家族中有多人後來進入政壇,是能全面影響日本的少有的幾個大財團之一。」
「是印歐語系中的另外一種文字?」我記得酒桌上,吳麗麗曾說起過這些。
「影響精神?什麼意思?」
「好吧,」一說起這些令我恐懼的話題,我就渾身不自在,「還是趕緊說說符號的事吧。」我現在必須全神貫注地從所有信息中捕捉對我來說有意義的東西,我可不想讓那些噁心的事情分散我的精力。「我記得昨天大谷裕二說,這組符號是他們的傳家寶。那是不是表示,這組符號在大谷光尊時期就有了?」雖然我完全不記得酒醉后發生的事情,可醉前的東西還是歷歷在目的。
「對。不過可惜的是,在出土過大量梵文殘片的遺址中發現的這組符號,居然不是梵文!」
「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急脾氣?這事急不得。你要知道,我告訴你是一碼事,你自己看則是另一碼事。只有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地看,才能發現對你來說有價值的信息,而這些信息沒準我就給忽略了。包括我剛才跟你說的所有內容,我希望你都能拿著資料一點點再看一遍。」
「世界上未知的事情這麼多,誰能說得准啊。」吳麗麗嘆了口氣,「我們只能盡自己的所能做到最好,至於會不會發生別的意外,誰也不知道。不過,以我們目前掌握的信息,能解開符號的的確只有你一個人。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我相信偷走符號的人應該也在找你。」
「對於大谷集團,你了解多少?」我剛一落座,吳麗麗便直奔主題。
不對啊,如果是那樣的話她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難道她不知道告訴我這些后我絕對不會再幫她嗎?她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把大谷家族的終極目的告訴我呢?——兩個中國人在密室里密謀著如何幫日本人統治全世界?——想一想都覺得滑稽。
「很正常啊。總裁有很多的秘書,分別打理不同的工作,而我的工作就是全心全意地查清楚符號的秘密,所以總裁告訴了我幾乎所有的事情。這些工作我不來做難道讓總裁親自去做?呵呵。」吳麗麗輕描淡寫地解決了我的疑惑。
說著說著,我心裏突然咯噔一下——這個秘書怎麼知道這麼多東西?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想問為什麼會是這兩個國家,對吧?因為當時的學術界一致認為,精通除梵文外其他印歐語系文字的教授只有兩個,一個住在英國,另一個在德國。」
「這是大谷光尊的兒子大谷光瑞在中國探險的全部材料。符號就是他探險時九*九*藏*書發現的。」
「好,關於凈土真宗咱們就說到這,現在來說說這組符號。」吳麗麗起身走到我的跟前,俯身下去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A4紙,紙上畫著的正是那組神秘的符號。
「就兩份,一份給了丁教授,現在不知道在誰手裡;另一份就在你的面前。」吳麗麗指了指桌上的這張紙,情緒有些失落,「從你那偷走符號的人現在一定也在查,所以我們得趕在他們前面。」
「你的意思是,大谷光瑞來中國為的是找殘片?」
「毫無疑問的是,現在你需要我們,我們也需要你,所以我會給你提供我能提供的全部信息。當然,你可以不幫我們,我們充其量就是得不到秘密;而如果我們不幫你,你明白你將失去什麼。我希望結果是雙贏的。」
「酒醒透了嗎?」吳麗麗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凈土真宗?——我記得上課時丁教授曾跟我們說起過。丁教授一直主張我們學歷史的人必須要研究宗教史,因為在現代國家誕生前,宗教史與政治史、文化史甚至經濟史都密不可分,如果完全脫離宗教史,那19世紀之前全部的人類歷史都將無法研究。同時,他還曾說過,一個民族的信仰決定了這個民族的性格,天主教、新教、東正教這三個由基督教分裂而成的國家其民族性基本相同,而伊斯蘭教和佛家國家的民族性明顯與基督教國家不同,儒教、印度教和神道教等國亦是如此,而舉凡多神信仰的國家它們的民族性也大體類似。我記得丁教授說到這些時非常痛惜地講述了當下國人信仰的缺失,正因為缺失了信仰,所以當下的華夏大地才怪狀頻現、妖孽叢生。
「你還是先告訴我吧,這麼多東西我要看得看到什麼時候。」
「可……你是一個中國人啊……」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一個外國人來做,而且交給一個秘密所在國的外國人,這無論如何讓我難以理解,吳麗麗這種行為簡直可以說是監守自盜。既然吳麗麗說了,她會告訴我一切我想知道的東西,那我也不必客氣,想到什麼就問什麼吧。
「荻原雲來的報告中詳細描述了西克教授看到符號時的表情。」吳麗麗拿起資料夾,從中翻出了一頁,攤在我眼前,我連忙瞪大眼睛低頭看去:「教授西克見此符號,顏色大變,其驚恐之狀超乎吾終生所見所聞,似遇不可名狀之極大恐怖。執謄符號紙者之手顫顫若風中之柳,其目血絲密布,其身幾欲跌落……」
將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嚇成這樣——這符號到底是怎麼回事?
吳麗麗盯著急不可耐的我看了看,那眼神分明是識破了我心裏的小九九。
「大谷光尊的兒子?」收拾起心情后,我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吳麗麗一步步告訴我的這些秘密之中,「大谷光尊派兒子來中國探險?什麼意思?」
「然後呢?」我越聽越興奮,迫不及待想知道接下來的故事。
吳麗麗迴避了我的問題——不過此時她的眼中,再也沒有了剛才收放自如、或嚴肅或輕鬆、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神采,九_九_藏_書而是彷彿布滿了濃濃的烏雲,似乎有一種巨大的不可言說的矛盾隱藏其間。好吧,既然她不想說,那我也問不出什麼,沒準合適的時候她會願意告訴我吧。現在,我只能把她當成一個為虎作倀的民族敗類。
「因為大谷龍一的哥哥,是日本最大的佛教教派凈土真宗下屬的京都本願寺第二十一代法主大谷光尊。」
如果放在平日,我死都不會幫日本人的。可當死亡的威脅真的擺在面前時,除了活下去,我還能選擇什麼呢?——孫林啊,你這個號稱無所不能的人,你什麼時候才能出現呢?
「大谷光尊派往歐洲學成歸來的那五個人將他們的所學在日本發揚光大,凈土真宗派的影響力也隨著這五個人的回國而日益壯大。就在這五個人全部回國后的第二年,大谷光尊把自己的兒子大谷光瑞派到了中國。」
「荻原雲來被轟走後想盡一切辦法想繼續接近西克教授,可西克教授堅決不再與其相見。無奈之下荻原雲來只好返回了日本,將自己的經歷告訴了大谷光尊。大谷光尊曾試圖通過自己的關係讓西克教授出面,但所有的努力通通失敗。就在所有人都認為符號的秘密將隨著西克教授的沉默永世無法揭開的時候,一個令所有人震驚的意外出現了——西克教授在自己生命的最後幾年時間里,招收了一個中國學生!」
「跟我來。」吳麗麗起身朝樓梯走去。
我拿著紙和筆,不知道該不該記下這些似乎毫無用處的東西。
「凈土真宗派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勢力?」我一直認為佛教教派講究的是個人修行,沒想到居然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氣勢。
「好吧。」吳麗麗嘆了口氣,「荻原雲來後來在德國找到了那位教授——西克教授。不過他已年過八十,早已閉門謝客,不再招收任何學生。無論荻原雲來怎樣懇求,他通通不予回應。無奈之下,荻原雲來只好放棄了當他學生的念頭,而僅僅想拜託他將這組符號翻譯出來。沒想到的是,西克教授看到這組符號后臉色大變,幾乎是連轟帶攆地把荻原雲來趕出了家門。」
我跟著她上了二樓,她推開了卧室旁那個房間的門,走了進去。
「可你不是說,能解開符號的只有丁教授嗎?當然,你肯定認為我也能。不過不管怎樣,偷符號的人其實偷走也沒用啊。」
「大谷光尊和大谷龍一,一個是西本願寺的法主,一個是大谷集團的創始人,這兄弟倆自然會相互扶植、相互幫助,能有現在的聲勢並不奇怪。另外,雖然說所有宗教講的都是普世價值,可宗教其實是有排他性的,你的勢力大自然會擠壓我的生存空間,所以每個教派都在努力擴張自己的勢力範圍,誰的影響力大,誰就能控制更多人。而且,精神控制的魅力在於,它不存在國別和民族的限制,你控制了這個國家的精神,遠比佔領這個國家更有意義。」
吳麗麗向我伸出了一隻手,微笑而堅定地看著我,似乎這手只要握上就彷彿在合同上蓋了章。我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我伸出了手,兩隻手緊read.99csw.com緊地握在了一起。
「你知道的好多啊?」我努力想使自己的這句話顯得不那麼刻意,但很顯然,我這麼一問,吳麗麗迅速明白了我剛才轉瞬即逝的吃驚。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只要還存在別的可能性,我們就不能放棄,對不對?因為世界上的很多真相往往就隱藏在被我們排除掉的那些內容當中。」
「不。那組符號是後來發現的。」吳麗麗見我回到了正題,便坐了回去,「眾所周知,日本的佛教經典都是從中文翻譯過去的,這其實已經倒了一回手了,因為很多的佛教經典是用梵文書寫的。因此,在十九世紀歐洲展開梵文研究熱潮的時候,大谷光尊先後派了五個人去歐洲學習梵文。左側第二排書架的第三層有這五個人的資料,分別是南條文雄、笠原研壽、高楠順次郎、荻原雲來和松元文三郎,這五個人後來都成為日本的佛學大家,南條文雄還曾擔任過大谷大學的校長。」
「那麼,我們開始工作吧。請坐。」吳麗麗指了指桌子後面的正座,示意我坐下。我有些猶豫。
切,親切個屁啊,我天天看好幾遍呢——我心裏小小地得意了一下,看來他們並不知道我曾謄寫過這組符號。
「我……我……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今天晚上所有這些話居然出自一個花瓶般的總裁秘書之口?
「不好意思啊,活躍一下氣氛而已。以我目前的了解,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十九世紀整個歐洲都流行東方學,大家很熱衷研究東方的文化和宗教;第二就是那段時期出土了大量記錄著梵文和類似梵文的文字殘片,而這些殘片絕大部分都是歐洲人發現並帶回歐洲的。」
記得在我第一次見到符號照片時,符號的邊緣似乎有被火燒過的痕迹,看來吳麗麗並沒有騙我。關於貝葉我是有一些了解的:在造紙術傳到印度之前,印度人在貝葉上書寫佛經或者描繪佛像,有些是寫的,有些則是刺上去的。
「幾乎不知道。」
吳麗麗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片刻之後她起身走向了書架,從書架中拿出了一個資料夾,走過來放在了我的面前。
「為什麼是……」
「你的意思是,大谷家族想統治全世界?」聽完這番話,我開始懷疑起吳麗麗的身份了——你這個中國人怎麼幫著日本人實現起他們的春秋大夢了!
少廢話,你是個女人難道表示你就肯定知道所有女人的事情?我翻了翻眼皮,沒有回答她。
「你科幻電影看多了吧。」吳麗麗呵呵地笑了起來,「我剛才說了,凈土真宗派的人數是日本佛教徒總數的四分之一,聽起來不少可要放在全世界來看,根本成不了氣候。」
真的這麼簡單嗎——我心裏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沒錯,董先生!」
我看著這摞厚厚的材料,氣得肺都要炸了。
「別不好意思啊,以後整個房子都是你的。」吳麗麗說完這話后大大方方地在桌子一側的次座上坐下,然後笑盈盈地看著我。算了,既然是赤|裸裸的相互利用關係,我也沒有必要瞎客氣了。
「全部材料?」我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