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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天國的槍彈 第一章

來自天國的槍彈

第一章

我的妻子和兒子,似乎並不贊成我的這個決定。特別是兒子,他是極端反對我花這個錢。原因是這塊地皮的價格,實在高得有點離譜。
六位女神身著同樣的服飾,擺出同樣的姿勢。就連身髙也幾乎一模一樣。這一光景著實奇妙。眼前的女神,正是那位高聳在紐約港之上的自由女神。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們會整齊地排列在我面前,齊齊地面對著我。她們都高高舉起右手,擎著同樣的火把。就那麼一動不動,齊刷刷地凝視著我。
他還向我建議說,最近新出了幾款高級單反相機,不僅有添加日期的功能,而且,只要配個高倍鏡頭,就能滿足我的其他要求了。
她們頭上都帶著相同的王冠,每隻王冠上都探出好幾支尖角。與此同時,六位女神都高舉右臂,手上皆持著一支火把;左手則各自抱著一本書。
不過,聽我這麼一說,兒子馬上告訴我,最近的照相機,已經能夠在相片上,顯示拍攝日期了。相機內有微型計算機,不需要每天重設日期,只需要按下快門,當天的日期就會自動顯示在畫面上。
因為這裏曾經是消防局,作為必要設施之一,理所當然地,這裡有一個瞭望台。作為參觀者,我在不動產中介的帶領下,登上了這座瞭望台。
因為當時正值寒冬,讓我有了這樣的想法。
來到這裏我才發現,周圍的環境十分合我心意。附近有很多公園,不必擔心沒有地方散步,而且,這裏離川崎站很近,不必擔心交通問題。不過,我覺得這塊土地,不太好賣出去,畢竟地皮實在太大,足足有六百六十多平方米。若用來搭建寺院神社還好,一般人家哪裡用得著這麼大一塊地方。想必這裏最後,會被房地產商買下來建商品房,或者分成小塊轉手吧。我來的時候,原來的消防局,才剛剛搬走沒多久。我覺得可以用來建設百貨大樓或者購物中心,但是,周邊都是綠地,環境宜人,很適合散步,在這種地方建造購物中心,未免有些突兀。
自從有了相機,我對富士黃昏的記錄,就變得充實無比。每張照片上都有當天的日期,也無須再煩惱,究竟哪張是哪天照的了。
我忙著感動時,那名店員則在空中庵里四處張望,神情中難掩艷羡之色。我見狀便把相機讓給他,他看過之後,也大吃一驚,由衷感嘆道:「呀,富士山原來這麼漂亮啊!……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識到。」
另外,照片中的富士山,看上去實在太小了,雲也太小。當然,我可以將照片放大,但是,那樣一來,不知道要準備多少個筆記本。照片的大小還是優惠尺寸最合適。
我又稍微移動了一下,沐浴在夕陽中的富士山,回到了我的視野之中。這裡有郊外特有的景緻。就在那個瞬間,我決定買下這裏。
但是,我還是如願以償地買下了這塊地,照最初的計劃,將原消防署的樓拆掉,在上面蓋了九_九_藏_書個新家。只留下那個火警暸望台,並在上面鋪了榻榻米。由於瞭望台的旋轉樓梯過於狹窄,我還特別訂做了四塊正方形的榻榻米。最後按照當初所想,裝上了火盆和被爐,又放了幾本最喜歡的書,將那裡布置成我的空中書房。我偷偷將這個地方,命名為「空中庵」,還暗自竊喜了一番。
塔內卻意外地狹窄,到處都結滿蜘蛛網,這種骯髒、凄涼的景象,讓我不禁心中一涼。但是,最後,我還是氣喘吁吁地爬完冰冷的水泥旋梯,走到最高處的瞭望小屋。彼時正值夕陽西下,凝神遠眺,只見遠處那小小的富士山,正慢慢地融于夜幕之中,化為一道黑色的剪影。
既然心意已決,我便把以前那台心愛的萊卡照相機,從倉庫里翻了出來,但還是覺得不太滿意。光是在一本厚厚的筆記本上,貼上自己沖洗出來的彩色照片,再在底下記錄拍照的日期和第二天的天氣,這似乎不能滿足我的需求。因為每張照片的構圖,會存在微妙的差別,我是手持拍攝,這樣的誤差避免不了,富士山或許會出現在照片的不同位置。
店員給我拿來一個二百毫米和一個三百毫米的鏡頭,但是都不合我意,因為我看著它們,沒有心跳的感覺。
首先,應該是年齡所致。我剛從聞名世界的一流企業的高管位子上光榮退休,因為生在一個良好的人家,使我得以爬到那麼高的位置上。而在我任職期間,日本這個國家,又實現了經濟上的飛躍式發展,我所在的公司,包括海外子公司,都趁勢迅速發展壯大起來。因此,退休之際,我拿到了很大一筆退休金。
既然想日夜仰望富士山,不如乾脆遷居到山腳下吧。可是,我卻不能那麼做。因為我還擔任著東京好幾家公司的顧問,不能搬到距離東京太遠的地方。就在我百般煩惱之時,突然發現了這個地方。
我不禁在落滿灰塵的瞭望台上愣住了。因為很久無人打理,暸望台四周的窗戶玻璃,蒙上了一層白白的灰。但在這層薄灰的另一頭,卻有一片壯美的金色山河等待著我。
我看著這幅黃昏美景,不禁陶醉在其中。
我一開始是通過公司的關係,偶然聽說這個地方在出售的。當然,那時候,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把它買下來。後來有一次,因為處理公司的一些事情,我來到附近的浮島町,辦完公事之後,還有一些閑睱時間,我便一時興起,跑來這裏參觀。
原來如此!我感到甚是欣慰。
據說江戶在建設城鎮的時候,就將「能夠眺望到富士山」作為城市建設的目標之一,並作為最重要的細節執行。對江戶市民來說,富士山無疑是個特殊的存在,是他們那樸素的信仰所敬仰的對象。
另外,我從父親那裡,繼承到了一幢位於市中心的小樓,如今,那幢小樓已經被埋沒在了,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群中。我十分不喜歡那種被人俯視的感覺,加之那裡的空氣質量越來越糟糕,我才決意搬到郊外。在考慮搬遷地點時,富士山一下子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於是我下定決心——要搬到可以清楚望到富士山的地方去。
若要表現「鱗狀雲」和「read.99csw.com掃帚雲」,以我的素描水平來說,還勉強可以;但是,要我畫出只存在些微差別的兩朵「鱗狀雲」,那可就實在太難為我了。
我站在鋪著木板的暸望台中央,緩緩地轉動著身體。南邊有一條略顯暗淡的青色緞帶,那是東京灣;繼續轉動,就看到了北邊的多摩川。多摩川彼岸,還能看到如同灰色雲霞般的東京街景。要是在江戶時代,就算天還沒有亮,就從日本橋出發,花上一整天時間,也未必能夠走到這裏。
太陽已經落到了富士山旁邊,把天空染成一片泛白的金黃,這副情景,跟偶爾出現在和式點心包裝上的圖案,簡直一模一樣。黃昏的天空中,漂浮著如同被竹掃帚劃過的線狀薄雲。雲彩飄過富士山的上空,被染成略帶紅暈的茶色。
於是,我又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拍照。我年輕時曾有一段時間,十分沉迷於攝影,當時還只有黑白照片,我都是自己動手沖洗照片。那時候甚至把家裡的壁櫥,改裝成了暗室。就這樣,我決定放棄蹩腳的素描,改用每天一張照片,來記錄富士山的黃昏。
雖說都是黃昏,但是,每天的景色還不盡相同。隨著季節的變遷,黃昏的景色也會千差萬別。冬天的黃昏會呈現出凜冽的蕭殺氣息;因為室內外溫差極大,我需要不時用手,抹開玻璃上凝結的白霧。隔著霧氣繚繞的玻璃,冬日黃昏更顯得莊嚴肅穆。
自我開始從空中庵觀察富士山,並每天拍攝一張黃昏景緻的照片,已經過去了好幾年。原本孤伶伶的自由女神像,漸漸地有了幾個夥伴。女神們都站在遠處的樓頂,不知道為什麼,她們被安置的角度都十分微妙,彷彿都面向著我。到了第六個年頭,鏡頭裡已經排滿了六個自由女神,這讓我不由得有些吃驚。
夏日則有夏日的風情。敞開窗戶,在屋檐上繫上一個小小的風鈴,坐在這位於高處的房間里,聽著玎玲噹啷清脆的鈴聲。不過,要等到夕陽西下,才能夠感覺到一點涼風,在微風中,用望遠鏡俯瞰地上上風景,能給人帶來一種別樣的感受。
有時候,我也會被訪客和出行計劃,搞得忙碌不堪,甚至沒時間到空中庵里坐上一坐,但是,不管多麼忙碌,我都會在黃昏時分,抽空擠出五分鐘的時間,到那裡去看一看富士山。
至於做出這一決定的理由,因為牽扯到我漫長的人生經歷,說起來有點冗長。其中最重要的理由是:我經常從父親,甚至祖父口中,聽到有關富士山的話題,可以說,我是在富士山話題的環繞下成長起來的。
最後我買的東西,多得都拎不上電車了,不得已,只好讓店裡派車把我送回家去,我就厚著這張老臉,搭了個便車。
從那以後直到今天,我每天黃昏的時候,都用裝著一千毫米鏡頭、架在三腳架上的單反相機,從空中庵給富士山拍張照片,這已經成為了我的每日必修。也許是多年的職員生活所致,一旦做出這個決定之後,我每天都極其細緻地執行著。
在我長大的那個家附近,還殘留著一座建造于安永九年,傳說是江戶最早的一座迷你富士山,人們通常稱其為「高田富士」。傳說建造者利用那裡的一座古墳,依其地勢搭建了這座迷你富士山。九*九*藏*書
但是,這裏的夏天非常炎熱,只能等到日落時分,才能夠登上樓去。每天天氣一涼爽下來,我就會讓孫子或者孫女,替我跑跑腿,拿些報紙上來,自己則在樓中消磨時間。
這使得我難免有些心慌。雖然不從鏡頭裡看,不會覺得有什麼異樣,但是,我還是覺得那幾個女神,一直在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讓我不禁有些害羞。站在瞭望台上,卻反而被別人監視著,這種奇怪的感覺,正是我現在生活的寫照。
最有趣的是那些自由女神像。正對富士山的土耳其浴一條街上的店家,不知道為什麼,都喜歡用自由女神像做廣告塔。想來恐怕對美國,及將女神贈予美國政府的法國來說,都十分困擾吧。這麼說來,那片街區的名字,不久之前還招來了土耳其政府的抗議,看來那些商家,是鐵了心想給外國政府製造麻煩。
看著看著,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從西邊天空的夕陽顏色和雲彩的形狀,竟然可以預測出第二天的天氣。確切來說,我發現每天日落前天空的樣子,跟第二天的天氣,有著很大的關聯。
湊巧的是,我現在住的地方,竟然叫作「神奈川縣川崎市崎區富士見」。我找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並不知道它叫這麼個名字。這裏此前是消防局,因為設施老化,政府決定將其整體遷移到別的地方,便將剩下的空蕩蕩的建築,連同土地一起出售,卻碰巧被我看到了。
六位女神都包裹著一方,從肩膀一直垂到足踝的白帛。白帛如絲般垂墜,竟看不出一絲皺褶。女神腳下皆亮有明燈,我才得以欣賞到如此賞心悅目的美景。
但是,價格並不是什麼問題,因為我在早稻田的房子,已經因為地產泡沫,而猛漲到了一個同樣高得離譜的價位,完全可以抵消這塊地皮的高價。而且,川崎那裡的不動產中介公司,已經為我提供了分開零售服務,這樣一來,我就能夠擠出一筆錢,把除去暸望台之外的舊建築拆除,再建一個新家了。不過,我兒子一直在盤算著,分走一部分早稻田的房子,或者賣掉再給自己蓋幢新的,總之,我的決定讓他的盤算落了個空。不僅如此,他還不得不帶著老婆、孩子,搬到全國知名的土耳其浴一條街,每天從這個名聲不算太好的川崎,坐很長一段時間的電車,到東京市中心去上班。
我很喜歡從瞭望台上,欣賞這幅天國一般的美景。六位自由女神整齊地排列在眼前,中間聳立著美麗的富士山,而在富士山近https://read•99csw•com旁,還能看到逐漸西沉的夕陽。在女神腳下的照明燈,亮起來之前的短暫時間里,她們的身子會化作一抹剪影。富士山上空的雲,剛開始是一片亮麗的橙黃,漸漸變成了深沉的暗紅色。
當然,光用肉眼觀察,不會有那樣的感觸。因為六位女神彼此相隔甚遠,大小也有些出入。但是,一旦使用我那一千毫米的高倍鏡頭觀察,就會發現:她們竟然肩並肩地站在一起。較遠處的女神,籠罩在一層霧靄中,顯得有些發白。且巧合的是,離我較遠的那個女神,恰好體形較大,這使得她們出現在鏡頭中的時候,看上去反而一樣高了。看久了便會覺得,眾女神都在盯著我,一時興起買下的這個火警瞭望台,還有在這裏進行異想天開、瘋狂勾當的臭老頭兒。
西邊是川崎有名的土耳其浴一條街——當時那裡還叫作「土耳其街」。滿街的招牌上空,便是在西方天空映襯下的富士山。我看著此情此景,這有生以來的初次經歷,讓我忍不住想歡呼雀躍。雖然在公司的辦公室或百貨大樓屋頂,也能有這麼好的視野,但是,此時,我卻是獨享一個空間,這個空間雖然窄小,卻是只屬於我的。大小比三張榻榻米面積的房間,稍微寬敞一些,如果能夠鋪上一層榻榻米,再放上一個被爐和火盆,空閑時一個人在這裏吃蕎麥麵,獨享窗外壯麗的風景,那該有多好啊!
我乾脆問店員,有沒有一千毫米的鏡頭,結果他還真從倉庫里,找了一個如同望遠鏡般巨大的白色鏡頭。
聽到他的話以後,我深深地意識到:現代人與以前江戶人的不同,現代人的生活中,已經沒有富士山這個概念了。
比如,如果富士山頂,籠罩著一層草帽形狀的雲,那第二天下午很可能會下雨。每當看到形狀奇怪的雲,我都會在日記或筆記本上記下來,再對比第二天的天氣,以此來判斷什麼樣的雲,預示著什麼樣的天氣。
事不宜遲,川崎車站附近,沒有大型照相機專賣店,於是,我匆匆趕到橫濱車站前的照相機店裡,問店員有沒有,能夠添加日期的單反相機和高倍鏡頭。
暸望台北邊就是多摩川,對岸是如雲似霧的高樓群;南邊是太平洋,西邊則正對著富士山。坐在景觀如此美好的小小空中書房中,我可以每日在空想的世界里,盡情遨遊暢想。退休之後,我開始寫一些算不上小說,也稱不上日記的雜文,搬到這裏之後,下筆更是如行雲流水,文思泉湧。
女神們的中間,還有一個清晰的三角形剪影,那正是高聳的富士山。剪影正好處在女神大腿的高度,因為時至黃昏,只映出一個昏暗的影子來。
雖然花費不少,但是,作為我勤懇工作四十年的獎品,花這些錢也說得過去。
在我的眼前,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一眾身著統一服飾的女神。依次數來,竟有六人之多。此情此景,讓我感覺如同置身於天國之中。
這種說法,並不是某種特殊的比喻,江戶市民其實都算是富士教的堅定信徒,大家心中都隱隱約約地,有這麼一個共識——只要爬上富士山,登至山頂,就能獲得救贖。江戶的各個角落,還紛紛興起被稱為九*九*藏*書「富士講」的組織。這些組織的最終目的,都是要登上富士山;老人和沒有空閑的人,會來請這類組織里的人,代表自己登頂。但是,他們還嫌這樣不夠出彩,想出了各種各樣的花樣。比如在江戶市中心搭起富士山模型,供人們攀登,製造一種模擬登頂富士山的體驗。
昭和三十九年,高田富士山被遷移到一個名為「甘泉園」的公園一角。那個公園離我家也不太遠,遷移過程中還加入了從富士山,採集而來的火山熔岩。從兒時開始,我便以這種形式親近著富士山。
購入照相機以前,我只能依稀地辨認出,遠處的樓房頂上,有一座自由女神像;但是,用高倍鏡頭這麼一望,那女神像突然變得觸手可及,我竟有些猝不及防。就連女神臉上冰冷的表情,我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我經常在這裏讀資料,思考世界經濟局勢,對俄羅斯和幾個石油大國的未來,進行一番預測,或者深思日本人的國民性。想累了,便去周邊的公園裡閑逛,回來后再爬上空中庵,眺望夜空中的群星。
既然買了大鏡頭,沒有三腳架也不行。
我的家住在新宿區西早稻田,一條長長的緩坡下面,小時候,父親和祖父就經常對我說:「只要爬到那條坡的頂端,就能看到富士山。」可惜,如今,那裡已經被參差不齊的高樓群,遮蔽得嚴嚴實實,早就看不到富士山了。我還聽祖父說過,在這座城市還被叫做「江戶」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是低矮的平房,因此,無論站在城中的哪個角落,一抬頭就能看到江戶城和富士山。
要問我為什麼如此醉心於黃昏的景緻,我也難以說明。因為我自己也並不理解。但是,我醉心的並不是黃昏,而是映照著富士山的夕陽。我已經持續觀察那樣的光景許多年,想來有七年了吧,也是時候好好思考一下,這一行為的理由了。
再者,照片要拍滿一卷,再一次性沖印出來,那時就搞不清楚,究竟哪一張是哪天拍攝的了。
這裏雖然有點大,但是有個地方,卻牢牢地抓住了我的心。那就是建築物旁邊的火警瞭望台。
記得相機店店員幫助我把一堆設備,搬到空中庵並安裝好以後,我第一次透過鏡頭,看到富士山的那個瞬間,那種感動,讓我至今都難以忘懷。原本那麼小的富士山,竟然忽地變得近在咫尺,似乎我一伸手,就能夠觸碰到山頂的積雪。
如果當天夕陽的顏色十分鮮艷,那第二天就是晴天,反之則會下雨。不過,天氣不能簡單分為晴和雨,除此之外,還有潮濕的陰天,上午晴下午雨的日子。不僅如此,還有刮大風的日子,以及一絲風都沒有的日子,種種要素摻雜在一起,才形成所謂的「天氣」。有趣的是,通過每日的雲影觀察,我已經能夠通過日落時,富士山頂雲彩的形狀和顏色,大致推斷出第二天是什麼天氣了。
有一天,我突然想到:其實可以把每天的黃昏景色素描下來。只要在日記本的一個角落,用水筆和彩色鉛筆,簡單畫一畫就好。於是我就這樣堅持了半年,但這項工作,漸漸讓我感到痛苦不已,因為我生來缺乏畫畫的天賦。而雲的形狀千變萬化,區別只在細微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