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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天國的槍彈 第七章

來自天國的槍彈

第七章

「那麼,就在川崎車站附近吧。」
「這也是最近到處毒品泛濫的原因。最近的葯里,還加入了安納咖,那可是給馬用的配種葯哦。要是注射了那玩意兒,就算有時間限制,也能夠獲得極高的滿足感。」
我們聽到連長的話,當時就興奮了起來。
可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哦!……」我說。
市毛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我不明白他究竟想說些什麼。一把獵槍怎麼能給別人的家人,帶來不好的事情呢?
「到底什麼事?你儘管說吧。」我催促他道。
「嗯!……」我無奈地點了點頭。只是,這樣的推測太寬泛,還是抓不住重點。
不過,市毛好像對我的話信以為真。
二戰末期,一種名叫鐵人丸的東西,突然在日本軍隊中迅速蔓延。使用過那種藥物的人,曾經對我說過,與剛才市毛所說的別無二致的話。
我更加拚命地看。兩個人像在爭執著什麼,一開始我以為是相撲,現在看來應該是扭打。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為了那一天的到來,我們早早就給女孩子們,建起了專門的宿舍。可是,等到大和撫子們到達之後,我們才發現,她們根本不懂日語。只有一個小姑娘能與我們交談,她是九州人。如今的「夏威夷」土耳其浴會所,也與當時極其相似,因此,我不能一味地責備兒子這一代人。
「哪裡,哪裡,我從中得到了很多啟發。」我發自內心地說。
「你也注射過毒品嗎?」我問市毛。
原來如此,難怪他要特意跑到「夏威夷」酒吧的屋頂上!
「您一定很難過吧。我因為正在外地旅行,沒有能夠及時趕上公太郎先生的葬禮,實在是太抱歉了。」
很快,右首邊就出現了兩座自由女神雕像。不過,她們都站在京濱急行高架橋的另一端,而我走在高架橋下。高高在上的軌道橋,擋住了我的視線,只能看到女神的臉和右手。
店員說,他剛好到附近有事,便給我把照片送了過來。想必也是因為我竟然破例,擴印了一張四切的,讓他看出我急需照片,做些什麼了吧。
「那你能不能想到,我的兒子為什麼,想要殺死那個男人呢……」我不舍地追問著。
「是的,正是如此。我見他沒有來還槍,還以為他真的拿去幹壞事了,趕緊提心弔膽地,往他家裡打電話,怎麼知道,他的夫人卻突然告訴我,澀澤已經去世了……當時真是嚇了我一大跳。」
我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放大鏡中的兩個人。腦中霎時回想起,前天來歸還相冊的時候,兒子身上所穿著的裝束。他當時拋下一句「我走了」,就急匆匆地離開了。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兒子,當時他身上穿著的,就是一件淡茶色外套,下身是一條葡萄色長褲。
可是,我還是不太明白,我抱起雙臂,繼續沉思著。用槍殺人,這在日本,好像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啊。畢竟那玩意兒太容易被人發現了,而且聲音奇大無比。
我打算先去R那裡等著,市毛告訴我說,他大概一個半小時之後到。我磨蹭了一會兒才出門,結果到那裡一看,他已經坐在店裡了。我一走進店門,就看到寬敞的店中央,站著一個高個子的男人,正朝門口張望。
「什麼,你也需要吃藥?……」我嘟囔了一句。
遺憾的是,照片上的女神雕像,眼睛並沒有發光。粗略一看,我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只是一張很普通的照片,被放大成誇張的尺寸而已。
與他分開以後,我沿著京濱急行高架橋,向「夏威夷」和「維納斯」的方向走去。
「請你不必如此費心照顧我的感受,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內人和兒媳婦都已經逐漸平靜下來了。」
「不對啊!……」我又沉思起來,「那也不太可能,就算能掩蓋槍聲,也只是暫時的。因為被槍殺的屍體,遲早都會被人發現。那樣一來,曾經有一個帶著釣魚https://read.99csw•com竿進店的奇怪客人——兒子還是很快就會出現在警方的視野中。這樣的犯罪計劃,實在太蹩腳了。兒子打算如何處理這種情況呢?還是他毒癮已深,早就自暴自棄了呢?」
「你叫我來,應該有話要說吧?」我迅速切入正題,焦急地問道。
「犬子經常光顧土耳其浴會所嗎?」我問,市毛聞言,露出猶豫的神色。
「然後呢,你就借給他了嗎?」我急切地追問道。
「啊!……」我又叫了一聲。釣魚竿!土耳其浴會所的小姑娘,說我兒子帶了一根,裝在筒袋裡的釣魚竿,莫非那是一把獵槍?
「是嗎……」
原來如此,我想。他原來是為了以防萬一,才對我坦白這件事情,好給我留下一個好印象啊。
我隨口扯著不著邊際的彌天大謊。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我妻子離平靜,還有一段距離。而我雖然心裏知道,應該去看看兒媳婦,卻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她那張臉。估計她更加無法平靜吧。
我把目光聚焦在昨天,實際調查了一番的女神腳下的嵌入式鐵梯上。原因當然是據說,我的兒子是在那裡弔死的。照片僅僅拍到那面牆壁的一角,由於角度太刁,用肉眼幾乎無法分辨。我凝神一看,照片上連嵌入牆壁的金屬鐵條,都拍到了。
「我知道這樣說,很像在為自己開脫,但是,我還是要把事情都講清楚。當時澀澤跟我說:『我無論如何,都需要一把槍,這關係到一個男人的生存意義,如果你不借給我,我就只能去找黑幫借了,到時候,我就成犯罪分子了,以後不知會牽扯出多少麻煩事來。不過,如果你覺得這些都無所謂的話,我也就沒辦法了。』然後我就問他:『你是不是要用槍來幹壞事?』他搖著頭回答說:『不是,我絕對不作惡,甚至不會開槍。』於是我又說:『你既然都不開槍,那還要槍來幹什麼呢?』結果他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他說:『不,我有可能會開槍,不過即便如此,也不算是我開的槍。』」
「於是,你最後也沒有把槍要回來嗎?」
不過,他剛才說的那番話,倒是讓我想起了遙遠的過去,日本還處在戰爭中的那些回憶。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聽我解釋完,市毛驚詫地說道,「自由女神雕像的一雙眼睛,竟然會在星期二傍晚發光……而澀澤也將執行計劃的日子,選在了星期二,對吧?……而讓自由女神塑像眼睛發光的,竟然是經過女神雕像腳下的京濱急行電車。聽伯父您剛才的說法,澀澤好像決定利用那個時機,是吧?」
「等一等!……」我又想,「對了!那個聲音!京濱急行電車的聲音!……只要趁列車通過的那一刻,恰巧扣下扳機,就能夠隱藏槍聲了。」
「那個,我啊……有可能,不,應該是,一定對澀澤做了一件壞事。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對澀澤的家人,做了不好的事。」
「是的,我覺得這就是所謂的現代病。我們的身體都出問題了。這種現象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似乎有兩條人影,站在腳燈旁邊。幸好燈火通明,我才得以發現那兩個小小的影子。我猜想:當時那裡一定很刺眼,而且很熱吧。
我猶豫了一會兒,揀重要的向他解釋了一番。我能想到這一層,都是因為市毛給我提供了重要線索;而他因為兒子的舉動,背負了一定的風險,我想他有權利知道這些。
結果對方默認了,並繼續說道:「是的,我有相關許可證書,但是,不知道澀澤先生有沒有。」
「是關於一些違法的惡習嗎?」我想到了毒品之事,便特意問道。
但是,因為周圍有一層霧,因此,無論我如何用放大鏡觀察,也看不清楚那兩個人。不過我覺得,那兩個人的姿勢,有點像在進行相撲比賽。雖然看不太清楚兩人的相貌,但是,他們身上的衣服,卻隱約可見。其中一人好像穿著一套深色西裝,另一個人則穿著亮色的外套,看上去像是淡茶色的,而那人下身,穿著一條葡萄色的長褲……
我對市毛這一番,出乎意料的離奇發言,感到十分無奈。這男人竟能對一個初次見面的老人,說出這種話來,我不禁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把眼鏡推到額頭上,湊近照片,死死地盯著鐵梯。然後又拿起放大鏡,仔細觀察起來。
時至平成年代,上一個時代已經告一段落,但是,日本人卻還處在昭和年代九-九-藏-書,開始的那場經濟戰爭之中,只要我們還保持著這樣的狀態,那些土耳其浴會所的女孩子,恐怕就會一直被當成隨軍慰安婦吧。而他們卻建起了自由女神塑像。
「這個嘛……我不太清楚,畢竟我已經十年,沒有見過澀澤了。」
我開始沉思起來:澀澤的目的,一定是為了殺人吧。兒子一定是想殺死那個在照片上,與他爭執的男人。用借來的獵槍。
我大致了解了。藉著市毛的話,我漸漸看清楚了事件的整體面貌。
「是啊,去那種地方,是會上癮的。」市毛撓著頭說。
電話鈴聲在背後突然響起。我在茫然間,不知不覺地,竟然開始數起鈴聲響的次數。四次、五次,妻子好像並不打算接電話,於是我緩緩站起身來。
對啦,那張照片!剛才我看到照片里的兒子,正與另一個男人爭奪一根棍子。莫非那根棍子,其實是獵槍嗎?!
「市毛先生,你對那個與犬子發生爭執的男人,有什麼想法嗎?」
「啊,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在外面與您見面,比如咖啡廳之類的地方。我想跟伯父您單獨交談,這些話說出來,恐怕伯母承受不了。」
「他要幹什麼?畜生,我兒子他要用獵槍來幹什麼?!……」
「雖然有可能開槍,卻也不算是開槍?」我重複著他的話。
此時,我感到一種類似安心的感覺,但又帶著些許失望。因為那裡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拍到。只有一面牆和一條鐵梯。
「明天,那些閉月羞花的大和撫子們,就要來慰安我們了。我們一定要發揚她們的精神,重振為國奮戰的雄心!……」
「這種現象雖然異常,但只要習慣,反而會上癮。上癮之後,就能對初次見面的人,毫不客氣地射出精|液,到最後甚至只能以這種方式進行性|愛,反倒覺得費時費力地去戀愛,顯得十分愚蠢了。」
鈴聲響到第七下,我才終於拿起了電話聽筒。
為什麼會這麼做?因為,我看到那家公司的招牌上,印著一行小字——星期二定休。
「犬子跟您說過什麼嗎?」
「哦。」我答應了一聲。
「嗯。」我無奈地點頭答應了。
但另一方面,我也能理解他。一般日本人聽到這種話題都會變得興緻勃勃,市毛想必也意識到了日本人的這一特性。
「現在不去了吧?」
「不用不用,是我該到府上拜訪才是。」
我莫名奇妙地對此十分在意,這種感覺,幾乎是一種本能。我獃獃地站在招牌下面,思考著這幾個字的深層意思。
第二日的上午,我經常光顧的川崎站前的照相館,給我送來了照片。
我明顯有些動搖。雖然知道自己這是明知故問,但還是控制不住,說了出來。借獵槍來幹什麼?當然是用來射擊啊。但是,他想開槍射擊什麼呢?
我感覺:好像隱約看到了真相的輪廓,就像大霧的日子里,我在取景窗中,看到的女神塑像一般。不過,我依舊無法看清楚全貌,雖然只差那麼一點兒,但仍然讓人焦急。事情的經過還無法說清楚。
「不過話說回來,用那樽自由女神塑像,來給那種地方打廣告,真是太諷刺了啊。」
「聽說公太郎先生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實在不知說什麼好……」
「我一直為此事煩惱,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市毛猶豫了片刻,還是再度開了口,「不過,我覺得,還是說出來比較好……」
「對,他就是這麼說的。」
市毛說著,先遞給我一張寫著「S旅行代理商·市毛大藏」的名片,然後便低下了頭。他臉上有很濃密的胡碴兒,顴骨高聳。這話他在電話里,已經說過一次了,我很理解這種尷尬的感覺,眼下這種情形,恐怕他也找不到,別的可說的話了吧。
聽到我的問題,市毛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不過,在那個時候,對我們這些當兵的來說,慰安婦的確就像自read.99csw.com由女神一樣。我跟隨北安的連隊一路作戰時,曾經發生過這麼一件事。當時我們在塵土飛舞的院子里整隊,連長對我們做了一番訓話。
突然,我收回四處搜索的視線,轉而盯著一處。因為我發現屋頂上好像有人,自由女神像腳下,似乎有個人影。我凝神細看,但是,那個人影實在太小,看不出什麼端倪。於是,我又拿起放大鏡,更加仔細地觀察起來。
「這個,在電話里不太方便……」
女神的身影漸漸變大,我現在正走在兩位女神中間的路上。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在家等候先生前來了。」
「那把槍後來真的不知所蹤了嗎?」
「是關於犬子的事情嗎?」
「上癮嗎?」
如果我們住的地方相隔甚遠,倒也不那麼奇怪。可是,兒媳婦一家就住在隔壁,不去見上一面,實在是太不自然了。總之,那兩個女人的混亂,估計還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我現在都開始後悔,不該搬到這個地方來了。
「不,是皮製的。」
市毛聞言,深深低下了頭。
「我今天就正好有空,調休。」
「也就是說……我兒子借了你的槍之後,就死了?」
「您看我,怎麼凈說這種無聊的話。」市毛苦笑著說。
「啊,是的。」市毛說。
市毛邊想邊說,我在旁邊連連點頭。
我並沒對此產生好奇心,而是徑直走過公司的門口。一輛卡車從大路上駛來,緩緩穿過輔道,倒退著駛入了公司大門。這輛卡車的貨倉里,放著一塊畫著鯛魚的大招牌。
「不,這我也不太清楚。後來我問了他好幾次,他都不願意告訴我。只說絕對不會給我惹麻煩。」
咦?我一時無言。他想說的話,似乎與我的想象有些出入。
「那麼,市毛先生,您是有什麼事情,打算告訴我嗎?」
「是的。」我回答著。
我的左首邊是個敞著大門的工廠,工廠里擺放著一塊巨大的招牌,身穿骯髒T恤衫的男人們,正在忙著往裡面裝霓虹燈。
我又向樓上望去,那裡掛著「川崎意匠株式會社」的招牌。這幾個字我有點印象,記得在「夏威夷」和「維納斯」的屋頂上,都看到過這個公司的招牌。
我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緊接著轉過身來,往回走了幾步。
「那他後來把槍還給你了嗎?」
「你好,我是澀澤公太郎先生學生時代的好朋友,我叫市毛。」
「為什麼呢?」
畜生,那兩個人中間,有一個就是我的兒子!
我應完就沒再出聲,靜靜地等了一會兒。可是,市毛也不說話了,看起來他好像在猶豫,該以什麼樣的方式開口。他想說的事情,似乎真的很難啟齒。
雖然不能斷言絕無可能,但是,我的兒子從小,就是個頭腦聰明的孩子。小學和初中時代,他的成績總是學校的前十名,甚至好幾次位居榜首。上高中以後,雖然成績下降了,但是,那只是因為他沒有用心學習,不是太笨的緣故。這應該不是我作為父親的偏見。
「可是,現場好像沒有發現,有使用過槍支的痕迹啊……」
在那之後,我又跟市毛閑扯了幾句,然後就一起走出了咖啡廳。我把他送到京急線川崎站入口后,就轉身離開了。
「什麼,現在也會嗎?」我大吃一驚。
他是誰?……
這件事情對我家來說,確實是一場悲劇,因為死去的不是老人,而是正值壯年的頂樑柱。兒媳婦肯定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而我自己,說句實話,其實一直有養兒防老的心思。如果把我放在市毛的立場上,讓我想出各種安慰之詞,也要煞費一番苦心。因此,我反而同情起他來了。
我正準備結合警方透露的情報,繼續往下說去,卻突然驚叫一聲。
「那傢伙當天跟我,扯了很多家長里短,我就不一一贅述了。總之,最後澀澤說,想借我那把獵槍來用一晚上。」
「當著伯父您的面,要說這種話,我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其實澀澤比我還積極,已經堪稱瘋狂了。」市毛苦笑著搖頭說,「他只要看上了哪個女孩子,就會一直去找她。畢竟我們是只知道考試,完全不知戀愛為何物的一代人啊,學生時代的土耳其浴體驗,說得不好聽一點兒,就是我們的初戀。」
可惜他失敗了,自己反倒被人殺死,最後還被吊在了鐵梯上。那是為了偽裝成自殺吧。
「請問是澀澤先生家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聲音和說話方式,似乎是個年輕人。
九九藏書「嗯,是的。」
不會有錯,兒子一定是向市毛借到獵槍之後,徑直去了「夏威夷」酒吧,還騙「夏威夷」的小姑娘說,那裡面裝的是釣竿。畢竟沒有人會老實巴交地,交代那是一把獵槍吧。然後,他就上了屋頂,肯定是為了與某個人見面,他們一定一開始,就相約在那裡見面了。
「自由女神啊·……」我喃喃自語道。
「這次聽說,公太郎先生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請問您是他的父親嗎?」
「當然可以。不,按照一般的做法是不行的,所以我才需要葯啊。」
我穿過馬路,儘可能遠離高架橋,才終於看到了女神的全貌。
「是的,如果您想聽的話。」
「我家世世代代都在山裡,靠打獵為生,因此,我也持有獵槍執照,而不是一般人申請的——競技用槍執照。在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曾經很鄙視朝九晚五的工薪階層,決心接過老爸的衣缽,日後成為一名職業獵手。但是,時代變化得快,高爾夫球場和宅基地的建造熱潮,導致大量森林遭到砍伐,已經無法單靠一把獵槍,就養活一家人了,所以,我才選擇了現在這個職業。這些事情,澀澤都非常清楚。我過去還帶他一起到山裡打過獵,甚至還偷偷讓他開了幾槍。」
他在我面前不敢抬頭,我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後來我聽說,公太郎先生的死,被認定為自殺了。請問有這回事兒嗎?」
「唉,這個上癮嘛……我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其實是對那種形式的性|愛上癮。男人這種生物啊,是會對性|愛的形式產生依賴的。對一般人來說,他們的性|愛形式,是先對女性花言巧語,騙得對方的歡心,走完各種既定程序,花上一段時間,再把女人帶進賓館去。不是有男人非得一步一步,完成所有的步驟,否則根本做不了嗎?我覺得啊,這是很正常的。兩個人剛一碰面,都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就直接上床開工,仔細想一想會覺得,這才叫作異常吧。所以,我一開始也不知該怎麼辦,總是下不去手。
當時,有一種如今備受詬病的設施,叫隨軍慰安處。看來歷史真是現實的鏡子,無論哪個時代,人類的行為都是相似的。還是說,我們日本人現在仍然在,繼續著一場戰爭?
「好,就在那兒附近吧。不如您來定個時間?」市毛笑著要求。
「是的。我的家鄉在岩手縣的一座深山裡,大學時與澀澤——不,與公太郎先生成了好朋友。不過,我充其量只是他的狐朋狗友之一罷了。畢業以後,我到一家旅行代理公司就職,一直沒有什麼機會見他,而結婚之後,與他的關係就更疏遠了。此前我們還偶爾通通電話,約出來小酌幾杯,但是,最近十年,我們連一次面都沒見過。」
「是的。」
「他們不知道,因為我一直把它鎖在保險柜里,鑰匙也只有我一個人有。」
「我也不知道。」
「啊,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他說。
「是不太方便說出來的事情嗎?」
「不,現在也會去。」
我在玄關接過裝照片的袋子,徑直走到門廊,把照片拿了出來。六位自由女神像,整齊地排列在巨大的照片上,帶給我一種莫名的震撼。照片右下角有一行橙色的數字,上面寫著「'92.7.7」。我記得這張照片的拍攝時間,應該是差五分或十分就七點。
「那把槍平時是不是,裝在一個布制的筒袋裡?」
「是的。」
對了,兒子一定是為了約在不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這才選擇了「夏威夷」酒吧的屋頂。因為那裡平時不會有人上去,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實行自己的計劃。
我再次無言以對。
之前我想先到,是因為老花眼的老人,比較不容易在人堆里,找想找的人。如果先坐在咖啡廳里,就能夠很容易看到遠處走來的人了。
「真是那樣嗎……」我驚嘆著點了點頭。
我並非那種經常與兒子交流的父親,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到市毛這個名字。或許仔細搜索一遍記憶,也能夠記起這麼個人。
「實在對不起,這個我也想不出什麼頭緒來。不過,應該是牽涉到毒品的問題吧。」
雖說照片已經被放大成四切大小,但是那個人影,還是小得如同米粒一般。加之當時正值日落,周圍還升騰起一團霧氣。不過,照片上,女神雕像邊的腳燈已經打開了。
記得刑警說,兒子的屍體是七號(星期二)晚上九點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已九_九_藏_書經死亡兩個小時左右了。也就是說,兒子上弔的時間,是七號晚上七點左右。如今正值夏季,日落得晚,我為殘陽拍照,大概也是在七點左右,所以,我才會對這張照片抱有期待,心想自己可能拍到了兒子死亡的那個瞬間。但實際一看,什麼都沒有。
兒子死前,曾與人打作一團?!……拍下這張照片的時候,我完全都沒有注意。父親在遠處悠哉游哉地按快門,兒子卻在取景窗的一角步向死亡。
「你看那些土耳其浴會所里的小姑娘,哪個不是被黑社會拴得牢牢的,哪裡談得上自由啊。簡直就是不自由女神嘛。雖然對我們這些背負著巨大工作壓力的人來說,她們看上去確實像自由女神一樣,但是,那也只限於土耳其浴會所里啊。」
「是的,就這麼沒了。但槍上印著序列號,只要按照序列號查找,肯定馬上就能夠找到我頭上來。對此,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我想起市毛剛才說的那些話來。的確,那是個充滿諷刺感的象徵。
「真是太對不起了。因為澀澤死死糾纏我,而我被他灌了不少黃湯——不,這麼說,都只是借口……」市毛連連搖頭,猶豫了半晌,彷彿下定決心一般,長嘆一聲開了口,「我就實話實說吧。他說願意出十萬日元,我聽到這個金額,就心動了。」
「嗯,有過幾次。」他很大方地承認了。
我抬起頭,眼前是與兒子見最後一面的庭院一角。兒子是被那個男人殺死的。那個穿著深色西服的男人,殺死了我的兒子。
「你經常到那種店裡去玩嗎?」我試著問道。
仔細一看,兩人中間,好像還有一根棍子,兩個人就抓著棍子,扭打在了一起。那棍子好像還有些傾斜。
「不過,由於東京的特殊性,或者說由於東京這個商業都市,所存在的問題,對我們來說,時間就是金錢,我們也是在花費自己的時間,來購買土耳其浴會所里,女孩子們香噴噴的曼妙身體。因此,會產生儘快在這女人體內,射|精的想法。其實土耳其浴會所,就是一個精|液排出裝置,在裏面來上這麼一下,我們就能頭腦清醒地繼續努力工作了。
「我當然想知道,與兒子有關的事情。那麼,您什麼時候比較……」
不知為什麼,聽完他這番話,我竟然吃了一驚。我總覺得市毛剛才的話里,隱藏著非常重要的提示。
「不!……」我搖了搖頭。
「那麼……你能從中得到快|感嗎?」
「那我們去什麼地方?」
說到這裏,市毛看了看我的臉。我大吃一驚,不知道如何應答,毒品之後又是獵槍嗎?!
市毛在窺視著我的表情。我剛才那兩聲大叫,把他嚇了一跳,他肯定急切地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讓我如此深思。
「這是上個星期一發生的事情了。時隔十年,澀澤突然打電話到我公司,說想見我一面。我也十分想念他這箇舊日的朋友,便邀請他到我家來玩,但是,他卻偏要與我,在外頭悄悄見面,還說想跟我喝一杯,就在我家附近。於是,我告訴他一家分倍河原附近的便宜小酒館,約他在那裡見了面。
「不過,你的家人現在,都知道那把槍不見了嗎?」
「是的。說來慚愧,我從學生時代開始,就經常受那些女孩子們的照顧。」
最終,我指定了京濱急行線川崎站前,一個叫R的咖啡廳,就在車站門口。那家店面很大,不必擔心找不到座位。但經常有人把這個川崎站,與JR的川崎站混為一談,於是,我反覆叮囑他,是京濱急行線的川崎車站。
「不不不,您實在是太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