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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F計劃 第五章

MF計劃

第五章

他從床上爬起來,披上睡袍,走到客廳打開煤氣暖爐,然後拿出一瓶威士忌;加了一點蘇打水調淡之後,他將杯子里的酒一口氣喝了下去。不過,當血管隨著酒精的熱度而膨脹之際,那種不安的念頭,卻變得更加難以按捺了;結果,喝酒也只是徒然帶來反效果而已。
既然MF計劃已經一分不差地完美實踐了,那麼照道理說,上杉也應該能夠安心了才對;然而,他卻總覺得自己似乎在什麼地方出了紕漏,因此無論如何都冷靜不下來。(唉,這隻不過是自己單方面地在給自己壓力罷了!)他勉勉強強地這樣想著,並試著以此說服自己;然而,他的心情不但沒有因此感到鎮靜,反而變得更加焦灼不安了起來。
就在這時,從案發現場的客廳當中,忽然傳來一陣小小的、就像是鈴聲一般,連續不斷的響聲;兩人一聽到這聲音,頓時驚得面色如土、面面相覷。雖然上杉馬上就明白過來,這不過是手錶的鈴聲罷了,但他在心裏卻覺得,這鈴聲就像是死者在控訴自己的聲音一樣;接下來有好一會兒九_九_藏_書,他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那時候,我簡直是驚慌失措到極點了!我感覺他已經死了,整個人嚇得直打寒戰,也顧不得再多看一眼,便落荒而逃了。不過,現在想起來,我覺得他或許並沒有死,只是急症發作了也說不定。他不是曾經告訴過我們大家,他感覺自己的血壓有點高嗎?」
來來回回想了兩三遍,也沒有發現有什麼問題。但越是這樣他的神經就越發敏感起來。
然而,儘管他已經想了兩三遍,卻還是找不出任何一個可能的破綻來;面對這種情況,他的思緒也變得愈發焦燥不安了。
上杉就這樣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他帶著滿是血絲,幾乎快要睜不開的雙眼,勉勉強強地打了個電話給事務所:「哎呀,早安!今天好早呀!」
經紀人竹島的秘書石橋加代子,用明亮的聲音響應著。她是個留著一頭戰前摩登女郎般的短髮,個性開朗活潑的女孩子。
上杉吞了一口唾液,像是在背誦似地,慢慢說起了他一個晚上不睡想出的台詞:「你聽好了,我現九-九-藏-書在整個人的感覺,就像是做了場夢一樣,而且還是一場惡夢。」
「好恐怖……」
「的確是這樣呢。」
上杉搖了搖他那張長長的馬臉,對佳代子說道:「我想,你最好還是別看比較好。」
「你應該知道,我們昨天去了名古屋;不過,演出結束后,老康先我一步回了家,而我卻因為還有些事情要辦,所以留了下來。在那之後,我買了盒名古屋特產的饅頭,想說等回到東京之後,順道帶到老康家給他;畢竟,他是個愛好喝酒,對於甜食也絕不放過的男人嘛!」
「哦,可能是我慌慌張張逃出來的時候,下意識將它給帶上的。老康那傢伙用的是按鍵鎖,一旦帶上,要打開就不容易了哪!」
當他回到廚房的同時,加代子也正好脫了鞋走進來。她揚起了自己那黑色的眼眸,像是急著想知道一切似地注視著上杉。
加代子用細細的,不停顫抖的聲音說著。不過,以好色出名的上杉,這時卻忘記了要擁抱加代只是一動不動地,靜靜仔立在原地。
想到這裏,上杉就像真的罹患了read.99csw.com流感一樣,整個人感到全身發冷,臉色也變得慘白了起來。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眼前變得一片漆黑,血色也迅速地從臉上消逝得無影無蹤。這簡直就像是在現場留下名片一樣;另一方面,自己又被吉崎目擊到出現在那附近,這兩件事情加起來的話,不管上杉再怎樣辯解都沒有用了……
以此為借口,上杉將加代子找了出來,搭著她的車走訪了位在世田谷的間宮家。門前的燈仍舊亮著,似乎正無言地訴說著這裏所發生的變故。一看到這副景象,加代子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蒼白。
上杉略為思索了一下之後,做了個手勢對佳代子說:「沒辦法,只好破窗而入了!你在這裏等著。」
「他不是生病嗎?」
「啊!」
「不,他是被人殺害了。我們還是趕快出去吧!如果被警方責備,說我們隨意破壞現場的話,那可就不好了。」
到最後,上杉乾脆放棄不睡了他坐在沙發上,彷佛像在反芻昨天才看過的某部電影情節似地,將整部殺人戲劇從頭到尾,在心裏面重新播放了一次。他用慢九*九*藏*書慢的、小心謹慎的、絕不放過任何可能錯誤的帶度,一連轉動著記憶的膠捲,一邊一項一項地確認著所有的細節。
「我按下了他家的門鈴,可是沒人應門;於是,我推了推門,這才發現門並沒有鎖。我雖然覺得很奇怪,不過因為身為他的拍檔,沒有什麼好拘束的,所以我就自顧自地走了進去。沒想到,當我一走進去,就看見老康俯卧在桌子上……」
回到家裡之後,上杉整個人橫躺在床上,但卻始終無法輕易入眠。不過,話說回來,在他的眼前,並沒有不時浮現間宮康德死時的容貌。就像他那張表情弛緩的馬臉所顯現出來的一樣,上杉並不是個神經纖細的人。
他拿出MF香煙,點上火,試著轉換一下心情,然後又重新開始仔細檢查起自己的記憶。間宮已經氣絕身亡了,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忘記將檯燈的玻璃燈罩給打破。鎮紙上的指紋確實都已經擦拭掉了,就連話筒的表面也都擦得乾乾淨淨……。「對了,是話筒!」就在這時候,上杉的腦袋裡忽然飛快地閃現了這樣一個念頭read.99csw.com。將話筒擦拭乾凈固然是件正確的事情,但問題在於,當他將話筒放回話機上的時候,是按照自己平常的習慣,用左手將它掛回去的。理所當然地,用左手掛回去的話筒,其方向一定是跟正常相反的;換句話說,只要一看見那話筒的方向,就可以輕易判斷出犯人是個左撇子。
到最後,他乾脆不睡了,坐在沙發上,把昨晚的那一幕就像放電影一般重新回憶了一遍。一個片段緊接一個片斷,慢慢地,不漏掉任何細節地在他心裏掠過。他想確認自己的行動中是否真有什麼失誤之處。
「經紀人還沒來嗎?」
「是的,這裏就我一個人而已……」
「門不是鎖著的嗎?」
「真是好險啊!」上杉一邊覺得鬆了一口氣,一邊用手帕包著話筒,將它的方向給轉了過來。
他繞著間宮家走了一圈,看準了廚房門上的玻璃窗之後,撿起一塊石頭將它用力敲破,伸手進去打開了門鎖。接下來,他脫掉了鞋子,徑自走回了案發現場。果然如他所料,話筒的方向是反的。一看到這情形,他整個人不由得一陣虛脫,差點一屁股癱坐到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