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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金髮女人 一、23組514號

第一部 金髮女人

一、23組514號

「哪兒?……書桌抽屜里唄!」
「既然這樣,您憑什麼說那張彩票是您的呢?」
加尼瑪爾說道,「要是你口袋裡有一百萬,絕對不會這麼沉得住氣。」
「您肯定說沒有?」
這期間,熱爾布瓦先生又立即跳上了遇到的第一輛出租馬車。「車夫,協和廣場地鐵站。」
當熱爾布瓦先生走進律師事務室時,時鐘指著三點。他馬上問:「約定的時間到了。他沒來嗎?」
「有盧浮宮圖案的……我一個星期四帶回來的……原來放在這張桌上的!」
「我表兄……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有一會兒,他甚至失去了律師的冷靜,猛地站起來:「見不到他了……您有什麼辦法?這隻怪他太不謹慎。他相信我們,好,我們確實是正人君子,不會出賣他,可是,並不是只有這裏才存在危險呀!」
「他在這兒嗎?」
「父親,你回想一下……我們把它放在……」
請接受我的敬意。
「但您不是聲稱……這有問題……」
亞森·羅平撩起窗帘:「我認為,熱爾布瓦先生是甩不掉加尼瑪爾的……我跟您說什麼了?喏,這位朋友在那兒!」
「希望如此。」
門開了。
怎麼辦?
「您要控告亞森·羅平?這也許很可笑。」
在凡爾賽這所小房子里,人們仍在過日子,只是少了歡樂,多了煩惱,因惋惜和失望而悶悶不樂。
這是條叫人開心的爆炸性消息,亞森·羅平找了個律師!亞森·羅平竟然遵守現行規則,指定一個法律界的人士作為自己的代言人!
「正是。」
「他偷書桌的原因我們不知道,不過,反正不會是為了這張只值二十法郎的小紙片!」
他打開門。
就在他留地址讓人送貨上門的時候,一個儀錶優雅的青年男子東張西望地走過來,也發現了這張書桌,問道:「多少錢?」
人們聽見他在前廳大聲說:「您好,加尼瑪爾,身體怎麼樣?代我向夫人致意,哪天我想請她吃頓飯……再見,加尼瑪爾!」
「豈止滿意!我簡直不知道從前沒有它我是怎麼過來的!」他們走過房前花園時,熱爾布瓦先生提議:「午飯前,我們可以再去看一眼那張書桌嗎?」
他想了想,繼續說:「其實他們知道什麼?知道您在這兒,也許熱爾布瓦小姐也在這兒,因為他們大概看見她和一個陌生女人一同進來了。而我呢?他們根本不會想到我也在。今天早晨,他們才把這棟樓房從地下室到閣樓搜了一遍。我是怎麼進來的呢?根據種種可能性,他們想等我飛進來的時候抓住我……可憐的寶貝……除非他們猜測陌生女人是我派來的,負責進行交換……才會在她出去的時候逮捕她。」
亞森·羅平感動地看著父女二人。
兩個月過去了,突然,一樁樁嚴重事件接踵而來,好運和災禍意想不到地接連發生。
「沒有。」
當他顫抖地清點鈔票時——這筆款子,難道不是絮扎娜的贖金嗎?——有兩個人在離大門不遠的一輛汽車裡交談。其中一位頭髮灰白,面容剛毅,與他那小職員的裝束模樣很不相稱,這就是探長加尼瑪爾。老加尼瑪爾是亞森·羅平的死敵。他對福朗方隊長說:「還不晚,早到了五分鐘,我們就能看見那傢伙了。都準備好了嗎?」
「父親!……別這樣!……再等一下!……」絮扎娜喊道。「等一下?你瘋了!……對這傢伙手下留情……?那五十萬呢?……」
「找誰?」
「沒給地址……『馬勒澤爾貝大道……梅西納大街……小費加倍』……就這些。」
「您怎麼知道?」
「真是善有善報!多麼感人的場面!幸福的父親,幸福的女兒。要知道,亞森·羅平,這幸福是你的作品!這些人以後會祝福的……他們會虔誠地用你的名字來稱呼他們的兒孫!啊!家庭!……家庭!……」
記者們一時涌到這邊,一時奔到那邊。這邊亞森·羅平沉著冷靜,不動聲色;那邊可憐的熱爾布瓦先生氣得發瘋,暴跳如雷。
「對呀……」
「嗨!嗨!」從上面,遠遠傳來回聲。
熱爾布瓦出來了,在卡布遣會修院街盡頭拐上了左邊的大馬路,沿著路旁的店鋪慢慢向遠處走去,一邊還看著陳列的商品。「這顧客太沉著了,」
「因此,您並不是非要這張書桌不可?」
「找得到。可以向介紹他來的人打聽。喏,這是他們的姓名。」警察去了這些人家,得知他們誰也不認識一個叫埃爾內斯特的人。
「不是。我本是想找架做物理實驗用的舊天平。」
「當然沒有。誰說有什麼劫持、暴力?是她自願當了人質。」
「在信匣里!」
「熱爾布瓦先生,一半就夠了。」
「拿出來看看!」
「什麼時候?」
亞森·羅平好像偶然似地擋住他的去路:「熱爾布瓦先生,您去哪兒?保護我嗎?您太友好了!就別費心費力了。再說,我向您發誓,他們比我還為難。」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想,要誓死保衛我們的權利!我們能成功……一百萬是我的,我會得到這一百萬!」幾分鐘以後,他發出這樣一份電報:
他衝進書房去找信匣。他把那寶貴的彩票夾在那些信封之間了。可是,一進門,他就停住腳,身子晃了幾晃,心裏一陣陣發緊:信匣不在桌上!他突然記起,幾個星期來信匣就不在了。幾個星期來,伏案批改學生作業時,就沒見過信匣!花園礫石小路上響起腳步聲……他喊道:「絮扎娜!絮扎娜!」
這時,熱爾布瓦走到一個報亭前,挑了幾分報紙,讓人找了零錢后打開一張,舉著報紙湊到眼前,一邊小步走著一邊看著。突然,他一個大步,跳進一輛停在人行道邊上的小汽車。汽車發動機大概沒有熄火,因為車立即開動了,繞過馬德萊娜教堂消失了。「媽的!」加尼瑪爾大喊一聲,「又是他的花招!」他撒開腿就跑,別人也跟著他跑起來。他們跑過馬德萊娜教堂。
可是,他沒走出幾步,又碰上了那個年輕人。只見年輕人摘下帽子,十分客氣地說:「先生,請原諒……我冒昧問一句……您是特意來買這張書桌的嗎?」
這裏要指出一點:所有的櫃櫥都完好無損,座鐘掛鐘都沒有碰過,絮扎娜放在大理石桌面上的小錢包被移到旁邊桌子上,裏面的金幣分文不少。盜竊的動機十分明確,但也更使人們想不明白:這樣一件不值錢的東西值得冒這麼大的風險么?熱爾布瓦先生能提供的線索就是頭一天的那個插曲。「我一拒絕,那個年輕人就變了臉。他是帶著威脅的神氣走開的,我有很深的印象!」
這種交換在什麼地方進行?怎樣進行?為進行交換,必須約好時間、地點,可誰能阻止熱爾布瓦先生報警九*九*藏*書呢?這樣一來,他既可以得到金錢又能救回女兒。
「怎麼?我們給您添了這麼多麻煩!」
整個新聞界都涌到德蒂南先生家。他是個很有影響的激進派議員,為人正直,睿智多才,性格多疑,常常有些反常。德蒂南先生從未有幸見過亞森·羅平——他深感遺憾——但他確實接到了他的指示。亞森·羅平選上他,他深感榮幸,打算努力為當事人的權利辯護。他打開新立的案卷,直截了當地拿出少校的信。這封信證實轉讓彩票確有其事,但未提及受讓者的名字。「親愛的朋友……」信上只是這麼簡單地稱呼。亞森·羅平給少校的信加了個註釋:「『親愛的朋友』指的是我。最有力的證據就是信在我手裡。」
「我女兒絮扎娜呢?您是怎麼樣對待她的?」教師又喊起來。「上帝啊,先生,您真性急!好了,您放心,您女兒馬上就會回到您的懷抱!」亞森·羅平說。
「我認識所有住戶,他們沒看見什麼人……也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亞森·羅平
「哪個人家?」
熱爾布瓦先生是個性格陰鬱、容易氣惱的人。他冷冷地答道:「先生,您不必再談了!」
「不幸?不,我甚至太幸福了,如果不想到我可憐的父親的話。」
「可是他不是從大門進來的……也不會從那裡出去……」
熱爾布瓦
「那張書桌怎麼樣?」
人們四處打聽,問火車站和入市稅徵收處的職員,他們根本沒有發現與劫持年輕姑娘有關的跡象。在維爾一達弗萊,一個食品雜貨商說他曾給一輛從巴黎來的小汽車加過機油。除司機外,車上還有一位金髮女人——發亮的金髮,證人確切地說。一小時后,車從凡爾賽開回來。由於交通阻塞,汽車不得不減速,商人便得以看到,在見過的那位金髮女人身邊,又有一個女郎,披著肩巾和面紗。無疑,這就是絮扎娜·熱爾布瓦小姐。可是,大家得想想:
這場對話本可能長期持續下去,但是,第十二天,熱爾布瓦先生收到亞森·羅平一封信,信封上寫有「機密」二字。他越讀越覺得不安:
「亞森·羅平的話,在法庭上是不能作為證據的!」
據保姆說,絮扎娜是九點四十分出門的。十點過五分,她父親走出校門,沒有看見她像往常那樣在人行道上等他。因此,劫持是在從家門到學校門口或至少學校附近這短短二十分鐘里發生的。
「從哪兒出去?從哪兒?房子被包圍了,屋頂上都站了警察!」
「哈!」他叫道,「他們在屋裡!……他們躲在哪個房間里!……他們逃不掉啦!……啊!我親愛的亞森·羅平,你一直嘲弄我,這次可受到報復了!」
「三點四十五分。」熱爾布瓦先生含糊地說。幾秒鐘后,他堅決走到前廳,亞森·羅平和金髮女人已經不在了。
「可是,我們還是需要證明!」
「這張就挺結實,似乎沒必要換。」
「當然不會。可是,他們還是出去了。」
「真的嗎?」
這個線索太空泛了。警察詢問了舊貨商:他既不認識熱爾布瓦,也不認識那年輕人;至於書桌,他是用四十法郎在謝弗勒茲一次遺物拍賣中買進來的。他認為,賣價十分公平。調查毫無結果。
「怎麼?」
「我很想要。」
「先生,我不知道您付了多少錢……我可以出雙倍的價錢。」
「三倍?」
「為什麼,有什麼憑據?」
如果您拒絕,我會採取措施以獲得同樣的結果。但那時,您除了為這種固執而感到更多的煩惱之外,還要扣去二萬五千法郎作為附加費用。
響了一聲門鈴。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汽車在馬勒澤爾貝大馬路十字路口上拋了錨。熱爾布瓦先生正從車上下來。
「去幾個人?」
這樣,儘管人們找到線索想走出黑暗,卻又落入了新的黑暗,又遇到了新的謎團。
「哎呀!別煩我了。」熱爾布瓦先生厭煩了,叫起來,「這東西屬於我,我絕不賣它!」
「這次交易有證人嗎?」
「不,我要控告地產信貸銀行,它應當付給我一百萬。」
「為什麼這傢伙不讓我們同去呢?那會簡單得多!帶上我們,他就能留住一百萬。」
「那天晚上……你知道……買來書桌的那天晚上……」
公眾拍手叫好。人們開始打賭,一些人認為亞森·羅平會逼熱爾布瓦先生就範,另一些人認為亞森·羅平只是嚇唬嚇唬他。不過大家都有一種擔心,雙方的力量懸殊太大,一方進攻猛烈,另一方則像被追逐的困獸驚慌失措。
我乾的事情,就是往這些故事中添點新東西。我帶來謎底。在亞森·羅平的冒險故事周圍總有陰影,我就消除這些陰影。我複製那些被一再讀過的文章,重抄過去的採訪材料,不過我把它們歸納、分類、核實。我的合作者就是亞森·羅平。他對我無比熱情,有求必應,就像難以描述的華生對他的朋友與知己福爾摩斯一樣。大家還記得發表這兩份電報后,公眾是如何轟然大笑的吧!對公眾來講,單是亞森·羅平的名字就意味著事情出人意料,就保證又有好戲看了。而公眾則是全世界。
「和彩票別在一起的那封。」
他恐怖地低聲念著這幾個字。然後,他抓住女兒的手,用更低的聲音說:「信匣里有一百萬,女兒啊……」
中學教師在王宮廣場下了地鐵,出站后,又跑上另一輛馬車,坐到交易所廣場,又上了地鐵,然後,在維里耶大街上了出租馬車。「車夫,克拉佩隆街25號。」
「那麼……您見過他了?」
熱爾布瓦先生重複一遍,完全糊塗了。「而且幾乎是她自己要求的!怎麼?熱爾布瓦小姐這樣聰明,又加上心裏藏著愛情,決不會不想得到自己的陪嫁!我向您發誓,我沒費什麼工夫,就讓她明白,只有這麼辦才能克服您的固執。」
「讓我拿出證明?容易得很,有二十個人可以告訴您,我和少校經常來往,常在閱兵場咖啡館見面。有一天,就是在那兒,他手頭拮据,我幫他的忙,花二十法郎買下了那張彩票。」
地產信貸銀行立即進行了調查,查明23組514號彩票由中間商——里昂信貸銀行凡爾賽分行賣給了炮兵少校貝西,而少校已墮馬而死。從他的密友處得知,他在死前不久把彩票轉給了一個朋友。熱爾布瓦先生肯定道:「我就是他這個朋友。」地產信貸銀行總裁說:「拿出證明來。」
食品雜貨商描述了汽車特徵:一輛深藍色,二十四馬力的標緻車。警方偶爾找到了車行經理博伯-瓦爾圖爾夫人,從她那裡了解到劫持https://read•99csw.com者的一點情況。星期五上午,她確實把一輛標緻車租給了一位金髮女人,為期一天,但她以後再也沒有見過那女人。「司機呢?」
「你沒有嗎?」
克拉佩隆街二十五號緊挨著巴蒂尼奧爾大道,中間只隔著拐角上那座房子。熱爾布瓦上了二樓,按了門鈴。一位先生打開房門。「德蒂南先生住在這兒嗎?」
「嗬!顯然,什麼也不能幹……管他呢,我還是防著點。亞森·羅平,對手是亞森·羅平啊!」
「沒有。」
「我女兒沒有被劫持!」
加尼瑪爾得勝似地喊起來:「我們能抓住他……房子被包圍了。」
「可是,您要用彩票,至少用您買彩票的證據去兌換呀!」
他把這五萬法郎遞給教書先生:「先生,作為我們友好相逢的紀念,請允許我把這些錢交給您,作為給熱爾布瓦小姐的結婚賀儀。」
報紙上通篇是不幸者的哀訴抱怨。他用質樸感人的口氣敘述自己的不幸:「先生們,你們可知道,這壞蛋偷走的是絮扎娜的陪嫁呀!我自己倒不在乎這筆錢,可是絮扎娜呢?你們想想,一百萬!十個十萬法郎呀!啊!我早知道書桌里有財富!」
「那第二位顧客給的什麼地址?」福朗方問。
熱爾布瓦先生經受不起這樣一場一開始就如此不幸的戰鬥。女兒失蹤后,他悔恨不已,萬分悲痛,只好屈服。《法蘭西回聲報》登出了一條小啟事。公眾議論紛紛,認為熱爾布瓦先生的屈服是純粹的,沒有別的打算。亞森·羅平獲勝。四個白天黑夜,戰爭結束。兩天後,熱爾布瓦先生走進地產信貸銀行的院子。有人把他領到總裁面前。他遞上23組514號彩票。總裁嚇了一跳:「啊!您拿到了?他還給您了?」
幾乎與此同時,地產信貸銀行還收到了另一份電報:
前廳有人敲門,匆匆敲了三聲,又單獨響了兩聲。亞森·羅平說:「她來了。親愛的律師先生,如果您願意……」律師趕快去開門。
熱爾布瓦先生不由自主地一動。既然女兒已經找回來了,現實感又回到他身上。如果他的對頭被捕,他就能得到那五十萬!他本能地向前走了一步。
「好。先把這些文件放在我們這兒。我們需要半個月進行核查。沒有問題我會通知您來領錢。先生,我相信,從現在起到那時,如果您什麼也不對外說,在絕對沉默中結束這件事,對您會有好處的。」
她先跑上樓,可是,剛到她的卧室門口就驚叫了一聲。「出了什麼事?」
「讓他拿出證據來嘛!」亞森·羅平回答記者的提問時說。熱爾布瓦先生在同一群記者面前叫道:「既然他把書桌偷走了,信和彩票自然在他手裡!」
「可是親愛的先生,您錯了,熱爾布瓦小姐沒有被劫持。」
「他給我寫的一封信,提到了這件事。」
「在丟失的信匣里?」
我是23組514號彩票持有者,請用一切合法手段阻止所有冒領行為。
「您肯定認識所有住戶?」
「我就是。您大概是熱爾布瓦先生吧?」
熱爾布瓦先生急切地問。他也進了房間:書桌不見了。
記者又圍住德蒂南先生髮問,他也同樣謹慎。
迪杜伊先生笑道:「嗬!加尼瑪爾,您干起煙囪工來了?」
我給您三天時間考慮。星期五早晨,我希望能在《法蘭西回聲報》小廣告欄里看見一個致亞·羅先生的啟事,不必署名,用含蓄的文字表明您完全接受我的建議。這樣,您可以立即拿到彩票並領取一百萬。給我留下五十萬。屆時我會把交錢方式告訴您。
絮扎娜臉一紅,有些不自在,最後真像亞森·羅平勸她的那樣,又撲到父親懷裡。
「哦!可以,這是個好主意!」
「還在繼續找。」
亞森·羅平小心地關好門,一邊從容不迫地摘下手套,一邊對律師說:「親愛的律師先生,您同意為我的權利辯護,真不知怎樣表示感謝。您這份情義,我不會忘記的!」
當晚,人們從報上得知,熱爾布瓦小姐被劫持。在人們稱之為亞森·羅平情節劇的節目中,最有趣的是警察扮演的喜劇角色。亞森·羅平乾的一切,警察都嗅不到風聲。他講話、寫信、發通知、下命令、威脅、行動,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好像不存在什麼保安局長,也不存在什麼警察分局長、偵探,總之,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他行動。在亞森·羅平面前,是一條康庄大道,沒有任何障礙。
年輕人盯了他一眼,接著,再沒說話,轉身走了。那模樣給熱爾布瓦先生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猛地站起來,一跺腳,喊道:「哼!不行!不行,他別想拿到這一百萬!他別想拿到!他有什麼理由去拿?無論如何,不管他有多大本事也不行!如果他去領獎,就把他抓起來。哼!走著瞧吧,夥計!」
「有五十萬總比一文沒有強吧?」
「也許因為這是古董?」
二月一日下午五點半,熱爾布瓦先生剛剛回家,拿了一張晚報,坐下后戴上眼鏡開始看起來。他對政治不感興趣,翻過第一版。一篇文章立即引起他的注意。只見報上赫然印著:「新聞協會第三次抽彩。」
大群記者又立即涌到熱爾布瓦先生家,熱爾布瓦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親愛的朋友』只可能是我。亞森·羅平是把彩票和少校的信一塊偷走的。」
「現在都好了。再擁抱他一次吧!快利用這個好機會,和他談談您表兄。」
「他們更懷疑我!而且我也不能肯定說跟蹤的警察都被甩掉……」
「值一百萬!……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啊!你們不了解那強盜!……你們又沒有被他搶走一百萬!」
「這可不是我的錯!」中學教師立即叫起來,「怪不得我。我答應他什麼了?答應服從他。好,我盲目地服從吧:在他指定的時間取了錢,按他規定的方式到了您家。我對女兒的不幸負責,不折不扣地恪守了諾言,也該他恪守諾言了。」他又用同樣焦急的聲音補上一句:「他要把我女兒帶來,是嗎?」
「那只是胡說,是謊言。」
德蒂南先生吃驚地看著他,多麼沉著,他還哈哈大笑,好像在做遊戲,沒有任何危險似的!
「在哪兒?」
報紙從他指間滑落。四壁在他眼前晃動。他的心臟停止了跳動:23組514號,這是他的彩票號碼!他是給朋友幫忙偶然買的。他從沒想過會走運,可這次,他中了!
「他剛才在這兒,現在還在這兒!」
「23組514號中獎,獎金一百萬法郎。」
偵探在壁爐里搜了半天,一張臉弄得黑乎乎的,衣服上滿是柴灰,兩眼興奮得炯炯發亮,簡直認不出來了。「我在找他。」他小聲抱怨。
亞森·羅平的一https://read•99csw.com生是由無數冒險經歷組成的。每當我要講其中一個的時候,總覺得實在困惑,因為我覺得他最平常的冒險經歷,讀者也都知道。確實,我們的「國賊」——這是人們給他起的雅號——沒有一個舉動沒被公開報道過,沒有一次成功沒被人們從各個方面研究過,沒有一次行動沒被人們評論過,而且評述得那麼仔細,通常只有英雄的壯舉才敘述得這麼詳盡。例如,《金髮女郎》的離奇故事,有誰沒有讀到?還有那些怪異的、用大字標題刊發的插曲:《23組514號》、《昂利-馬爾坦大道的殺人案》、《藍鑽石!》……英國著名偵探歇洛克·福爾摩斯進行干預又激起多大的反響。
「這一切?」
他把表放在桌上,打開客廳門問金髮女人:「親愛的朋友,準備好了嗎?」
「我樂於有這些麻煩。」
一個鐘頭以後,書桌送到了維羅弗萊路熱爾布瓦先生家裡。他招呼女兒:「絮扎娜!這是送給你的,如果你喜歡的話。」絮扎娜是個漂亮姑娘,性格外向,歡快活潑。她撲上來,抱著父親的脖子,連連吻他,那股高興勁兒,就好像他送了她一件王室的寶物似的。
「付錢要憑據?」
「不,您明白……您的菲利普表兄……就是那個年輕人,您珍藏著他的信。」
「先生,您問的正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我從沒像現在這樣著急過!無論如何,他來要冒大險。半個月來,這幢房子一直受到嚴密監視……警察懷疑我。」
德蒂南先生小聲說:「可是,您沒有按門鈴……我也沒聽見門響……」
「是啊,可是他害怕。如果他想要人家,他女兒就回不來了。」
她跑過來,匆匆上了樓。他哽咽著,結結巴巴問道:「絮扎娜……匣子……信匣……」
「這可能嗎?」教師說,「我向您發誓……」
「原來是這樣!可是,您認為他們躲在煙囪里?」加尼瑪爾這時站直身子,用沾滿柴灰的五指抓住上司的袖子,低沉、氣憤地問:「局長,您說他們在哪兒?他們肯定躲在什麼地方了。他們和你我一樣,都是人,是用骨頭和肉做的,不可能化成煙飄出去!」
「可是……」
「既是這樣,您能不能同意換一張同樣方便,但更結實一點的?」
「別的樓層呢?」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熱爾布瓦先生去學校上課。十點,絮扎娜一如平日,在校門口等父親。能在學校柵門對面的人行道上看到女兒優雅的身姿和天真的笑容,真是作父親的一大樂事。父女倆一塊兒回家。
記者採訪這位教師。他悶悶不樂,不想多說,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我沒話可說,我在等待。」
熱爾布瓦先生向他點了點頭。看到別人也看上了這件傢具,他很高興,然後就離去了。
三月十二日,星期二。熱爾布瓦先生收到一封信。信封看上去普普通通,裏面是地產信貸銀行的通知。
「怎麼?有這樣一筆嫁妝,你就能找個好婆家!」絮扎娜只戀著菲利普表兄,他是個平民百姓。因此,聽了父親的話,她只是苦苦地嘆了一口氣。
「不通這座樓。」
德蒂南先生反駁道:「便梯呢?」
「哪封信?」
「您沒有發現別的東西?」德蒂南先生問道,「我承認,我很想知道,為什麼您看上了這件傢具。」
23組514號彩票兩個自稱所有者之間的公開爭鬥,有聲有色,熱鬧極了。
「你滿意吧?」
「在那張被偷走的書桌里!」
「那女人……在哪兒?亞森·羅平呢?」
最後,還是絮扎娜發了話:「父親,他們還是會把錢付給你的。」
「親愛的律師先生,您什麼時候要我幫忙,……絮扎娜小姐,向您致以最美好的祝願,請向菲利普先生轉達我的友情!」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雙層金殼大懷錶:「熱爾布瓦先生,現在是三點四十二分。我准許您在三點四十六分走出客廳……不許早一分鐘,好嗎?」
「當然要!」
「旁邊那座樓呢?」
「注意!」他說道。
「就找不到他的蹤跡嗎?」
「亞森·羅平一來,世界都顛倒了。」加尼瑪爾嘆道。一分鐘過去了。
加尼瑪爾衝進來。
「那麼,肯定能抓住他們。」
又響了一聲門鈴,突然而猛烈,接著,一聲接一聲,響個不停。樓梯平台上人聲嘈雜。
「可是,熱爾布瓦小姐還沒到呢!」德蒂南先生插在亞森·羅平前面,擋住桌子。
「還沒有到。」
「那麼……」
「他能幹什麼?」
人們對他說,他的對手在偷走書桌時並不知道抽屜里有彩票,而且,也不可能想到這張彩票能中彩贏一大筆錢。但這些都沒用。他喋喋不休地說:「算了吧,他知道……不然,何必費那麼大勁去偷那件破傢具?」
他走了幾步,然後,像大人物表揚人似的說:「熱爾布瓦先生,我欣賞您剛才的機靈。如果那輛汽車不拋錨,我們只消到星形廣場見面就行了,德蒂南先生也不必為這次來訪擔驚受怕了。總而言之,這都是命中注定的。」
讓預審法官覺得奇怪的,是作案方式極為簡單。保姆到市場買東西去了,絮扎娜又不在家。一個幫人搬東西的人拿著營業牌——鄰居們都看見了——把馬車停在花園前面,按過兩次門鈴。鄰居們並不知道保姆不在家,所以,看著那人不慌不忙地搬走書桌,也沒產生絲毫懷疑。
但是,熱爾布瓦先生仍然相信他受了巨大損失。某個抽屜的夾層里肯定藏了一筆財產,那位年輕人知道這個秘密,他就是為此悍然下手的。
德蒂南先生聽得十分有趣,提出不同見解:「可最難的是與她談攏。很難想象熱爾布瓦小姐能讓人接近。」
「不在,把車開回來以後就不見了。」
「熱爾布瓦小姐呢?」
「對。只好讓另一個人去領那筆錢了。」
「少校的信夠不夠?」
「我知道年輕姑娘常常不經爸爸允許,就做溫馨的夢。好在有個叫亞森·羅平的守護神,他在書桌抽屜里發現了這些可愛的人的秘密。」
「因為它用起來方便。」
「哦!我當然難以接近她,我甚至沒有認識她的榮幸。是我的一個女朋友,她願意與她談判。」
「可憐的父親,我們拿那筆財產作什麼用呢?」絮扎娜反覆問父親。
熱爾布瓦先生氣瘋了頭,犯了個大錯誤,把這封信拿給人看,還讓別人抄下來。他的憤怒讓他幹了好些傻事。「別想!他一文錢也別想得!」他當著一大群記者叫道,「想和我平分屬於我的東西?休想!他要願意,就把彩票撕了吧!」
「他。」
「劫持唄!」
「我一時糊塗,不知放在哪裡了。這不是找到了嗎?」
「你們用不著給我一文錢。」
亞森·羅平回擊:「讓他拿出證據!」
「既然沒有發現他們逃走的痕迹,那麼,他們就是在樓里。」也九_九_藏_書許他心裏沒有這麼自信,可是他不願承認,不可能!一千個不可能!一男一女不可能像童話里的妖精那樣消失了。他繼續搜索,仍然勇氣不減,好像希望發現他們藏在這幢樓里某個不可進入、與磚石混為一體的角落似的。
「快!福朗方……那司機……也許就是叫埃爾內斯特的那個!」福朗方跑去盤問司機。這司機叫加斯通,受雇於出租汽車公司。十分鐘前,有位先生租了他的車,讓他停在報亭附近,別熄火,等另一位先生一到,馬上就出發。
「就是說,親愛的律師先生,您不願接受亞森·羅平的任何東西。都是因為我名聲不好。」他嘆氣道。
有兩個鄰居肯定說在離她家三百米遠的地方碰到過她。一位太太還看見一個年輕姑娘沿著林蔭大道走,體貌特徵與絮扎娜一樣。後來呢?後來就不得而知了。
「已經賣了。」
「哦!……大概是賣給這位先生了?」
是怎麼劫持的?在哪兒劫持的?沒有聽到一聲叫喊,沒有發現一個可疑的行動。
「無可奉告。」
「對!所有住戶。看門人為他們擔保。再說,為謹慎起見,我在每套房子安排了一個人。」
他想:「我得買下它送給絮扎娜做生日禮物!」
「那張被偷走的書桌!」
「那從哪兒出去?」加尼瑪爾反問道:「……從空中?」他撩開一個帘子,裏面是一道長走廊,通到廚房。加尼瑪爾從走廊跑下去,看見便梯門上了兩重鎖,便從窗子探出身,對下面一個警察喊道:「沒人跑出來吧?」
亞森·羅平
「我原打算要三個。八個夠了,但也不算太多。無論如何,不能讓熱爾布瓦溜走了。不然就完了,他會去和亞森·羅平見面,用五十萬法郎換回那姑娘。」
這決定是公正的,但也必須立即採納,沒有時間讓您討價還價。形勢所迫,您只能答應。
他似乎是該報的主要股東之一。這家報紙刊登了一份啟事,聲明亞森·羅平已經把貝西少校寫給他本人的信交給了他的法律顧問德蒂南先生。
熱爾布瓦先生坐下來,擦擦額頭上的汗水,看看自己的手錶,好像不知道幾點似的,然後,不安地問:「他會來嗎?」
「局長,我正是這樣想的。必須抓住他們,而且一定會抓住他們的,因為他們倆都在這兒。他們不可能不在!局長,您放心,今晚抓不到,明天准抓到!我就守在這兒過夜……我就守在這兒過夜!……」
他趕快掏出記事本,襯頁上清楚地記著23組514號。可是,彩票在哪兒呢?
「不對,我有。」
「沒有。」
「那就找回來再說!」
「問題不在這裏。事情關係到我的權利。我要在法庭上證實這個權利。」
兩個年輕女人進來了,一個撲到熱爾布瓦先生懷裡,另一個走到亞森·羅平身邊。她身材高挑,非常勻稱,臉色很白,一頭金髮,十分耀眼,從中間分開,鬈曲鬆散地披在肩上。一身黑服,除了一串煤玉環項鏈,再沒有別的首飾,但氣質高雅。亞森·羅平向她講了幾句,然後向熱爾布瓦小姐致意:「小姐,請原諒,讓您受苦了。不過,希望您不致過於感到不幸……」
當晚,保姆奧爾唐瑟幫助絮扎娜把書桌搬進她的卧房。她把抽屜抹乾凈,小心地把她的紙頁、信匣、書信、收集的明信片和有關菲利普表兄的幾件小紀念品放了進去。
「門鈴和門就是要在人家沒聽到的時候起作用。我畢竟來了,這才是主要的。」
巴黎,卡布遣會修院街,地產信貸銀行總裁:
「那當然夠。」
陌生人還是不走。
「那就是說寫了。他有什麼指示?」
「放在哪兒了?快回答……你讓我急死了……」
熱爾布瓦先生是凡爾賽中學的數學老師。去年十二月十八日,他在一箇舊貨攤上發現了一張桃花心木的小書桌。書桌有好幾個抽屜,他非常喜歡。
晚上七點,保安局長迪杜伊先生沒得到情況,覺得奇怪,便親自到了克拉佩隆街。他向看守樓房的警察詢問了情況,然後,上了德蒂南先生家。律師領他進了卧房。在那兒,他看見一個人,或者確切地說看見地毯上有兩條腿,上半身鑽進了壁爐里。「嗨!嗨!」一個沉悶的聲音叫著。
他走到窗邊:「這加尼瑪爾善人還在街上嗎?……他也喜歡目擊這種動人場面!……可是,他不在那兒了!……不見人了!……他和其他人都不在了!……見鬼,形勢嚴峻了!……說不定他們到了大門口,也許進了房門,甚至上樓來了呢!」
「自願!」
「你有主意了,父親?」
「這太可惡了。喂,父親,你不能阻止他嗎?」
「我正是這樣打算的。」
「證據是有的,因為亞森·羅平已經承認他偷了書桌!」
的確,他睡在這兒。第二天亦復如此,第三天也是一樣。三天三夜過去了,他不但沒有找到亞森·羅平和他的女朋友,而且沒有發現半點蛛絲馬跡,可以證明他的假設成立。正因為如此,他始終堅持最初的看法。
「準備好了。」
星期五,人們搶購《法蘭西回聲報》,急迫地查看第五版的小廣告欄,沒有一行字是寫給亞·羅先生的。熱爾布瓦先生以沉默回答了亞森·羅平的建議,這等於是宣戰。
「誰知道呢?誰知道呢?那個人很厲害,本事大得很……你記得……書桌的事……」
「可是,您本不必劫持我女兒。這一切一定把她嚇壞了。」
熱爾布瓦一把抓過鈔票,嘴裏卻駁斥道:「我女兒還沒結婚呢!」
「叫埃爾內斯特,是頭天雇的,品行證明相當好。」
「啊!父親,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她天真地埋怨。「一百萬!」他說,「新聞協會的彩票。我中了彩!」這巨大的災難把他們壓垮了。他們久久地對視,誰也沒有勇氣打破沉默。
熱爾布瓦先生什麼也沒說,總裁也不談此事。可是,有些秘密,即使沒有任何人泄露,也還是保不住。大家忽然知道亞森·羅平大胆地把23組514號彩票還給了熱爾布瓦先生,不覺又驚訝又佩服。把寶貴的彩票這張大王牌甩在牌桌上的人不愧是個好牌手!當然,他這樣做很有心計,是為了換一張恢復平衡的牌才甩這一張的。可是,如果那姑娘逃走呢?如果警察救出了被扣押的人質呢?
「亞森·羅平給您寫信了?」
一個衣著優雅的年輕人站在門口。熱爾布瓦馬上認出,他正是在凡爾賽舊貨市場同他談話的那人。他衝到來人面前:「絮扎娜呢?我女兒在哪兒?」
他掏出鈔票,攤在桌上,碼成數量相同的兩疊。接著他不出聲了,只是不時地豎起耳朵……聽聽有沒有人按門鈴?隨著時間一分read.99csw.com鐘一分鐘消逝,他越來越不安。德蒂南先生也幾乎如坐針氈。
亞森·羅平從兩疊錢里各抽出二十五張,遞給德蒂南先生。「親愛的律師先生,這份是熱爾布瓦先生的酬金,這份是亞森·羅平的。我們應該付給您這麼多。」
23組514號彩票在我手中。
「羅平先生是我的當事人,」他鄭重地回答,「你們理解,我應絕對保密。」這種守口如瓶的態度激怒了公眾。顯然,人家暗中制定了計劃。警察在熱爾布瓦先生身邊日夜監視期間,亞森·羅平已經撒出並且還收了網。大家發現結局有三種可能:逮捕亞森·羅平;亞森·羅平取勝;這樁公案可笑亦可悲地流產。可是公眾的好奇心只得到部分滿足。因此,本書是第一次將確切的事實公佈於世。
「那張被偷走的書桌?」
劫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在市中心進行的!
「我知道,我知道,亞森·羅平還是不能叫人完全放心。他把五十萬放進口袋裡,卻不會交回人質。啊,親愛的律師先生,我真是得不到人家的理解啊!因為命運讓我幹了性質有點特殊的……事情,你們就懷疑我的真誠!其實我不僅為人謹慎,而且還高尚正直。再說,親愛的律師先生,如果您害怕,您打開窗戶呼救得了,有十幾個警察守在街上哩!」
加尼瑪爾鄭重其事、稍有點恐懼地說出這個字眼,好像是在說一個超自然的生物,好像他已經感到它的威脅了。「說來真可笑,我們被迫保護這位先生免遭他自己的傷害。」
先生,我們爭吵,公眾樂得看熱鬧。難道您不認為現在該嚴肅起來嗎?我下決心認真對待此事了。形勢很明白:我有一張彩票,但我無權取錢;您有權取錢,手裡又沒有彩票。因此,我們倆誰也離不開誰。可是,您不同意向我轉讓您的權利,我也不同意向您轉讓我的彩票。
「不賣!」
「沒有!」
他閃在一邊讓她先出門,又恭恭敬敬地給熱爾布瓦小姐行了最後一個禮,走出去,並隨手帶上門。
熱爾布瓦先生收入微薄,但又想方設法讓女兒高興,還了半天價,最後付了六十五法郎。
「警方覺察到敵人的弱點,加強偵破」;「亞森·羅平不攻自破,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垂涎的一百萬,一個蘇也拿不到」。那些冷嘲熱諷看笑話的人一下轉了向,笑起他來了。必須找到絮扎娜。可就是找不到她,她也更沒有逃跑!只能說亞森·羅平得分了。他贏了第一局。可是,最難的事還在後頭!熱爾布瓦小姐在他手裡,只有給他五十萬法郎,才能換回她。
「亞森·羅平……亞森·羅平和他的女友。」
我看只有一個辦法:平分!五十萬歸您,五十萬歸我。這難道不公平?這種所羅門式的判決難道不會滿足我們彼此公正的需要?
他這種泰然自若,比看到警察更使律師放心,他離開放鈔票的桌子。
這兩位藝術大師的每一個回合,激動了多少觀眾!在報販們大聲吆喝「亞森·羅平被捕!」的那一天,大馬路上是多麼喧鬧!
亞森·羅平猛地作了個手勢,懾住熱爾布瓦先生,讓他不敢再動,又冷漠威嚴地說:「先生,在那兒別動,想想您女兒,放明白點兒,不然……至於您,德蒂南先生,我可是有您的保證的。」熱爾布瓦先生像被釘在地上,律師也一動不動。亞森·羅平不慌不忙地拿起帽子,上面沾了點灰塵,他用袖子翻口把灰塵擦掉。
「便梯通向院子,院子只有一個出口,就是大門。有六個人把守。」
「我?沒有!我只是收到他一封信,要我接待你們二位,還要我在三點之前把僕人打發出去,在您來到和他離開這裏之間,不許任何人進我家。他還告訴我,如果我不願意,可以在《法蘭西回聲報》上登兩行啟事通知他。可是,能為亞森·羅平幫忙,我是太榮幸了,哪有不同意的呢?」
熱爾布瓦先生已經全垮了,兩手按著錢,結結巴巴地說:「讓他來吧!上帝!讓他來吧!只要能找回我的絮扎娜,我可以把錢都給他!」
「八個。兩個騎自行車。」
他看到兩疊鈔票,喊道:「啊!很好!一百萬都在這兒……我們別再浪費時間了,您同意嗎?」
熱爾布瓦抱怨著:「唉,他怎麼了結這一切?」
亞森·羅平也公布了這件事。《法蘭西回聲報》有幸成為他的正式喉舌。
「他們會強行闖入的!」德蒂南先生忍不住說。「親愛的律師先生,您忘記法律了?加尼瑪爾絕不敢闖進法國公民的住宅。我們要打橋牌都有工夫哩!不過,請原諒,你們三位好像都有點激動,我就不……」
「不管他,反正我豁出去了!」
「她沒結婚,是因為您不同意。其實她急著想嫁人!」
「難道她不是必須在場嗎?」
「喏。」
「哪個匣子?」
「先生,我正等您哩。請進!」
教書先生埋怨道:「唉,如果我在舊貨商那兒知道這些,我會趕忙讓給您!」亞森·羅平笑道:「那您就留下了23組514號彩票。那筆可觀的獎金就全歸您了!」
「歷史的原因,親愛的律師先生。儘管與熱爾布瓦先生的看法相反,除了彩票之外,書桌里沒有任何財寶。況且我當時並不知道有彩票。我非常想買下它,我找它好多年,因為這張繪有樹葉飾柱頭的,用紫杉和桃花心木做的書桌,是在波蘭瑪麗·瓦留斯卡那所秘密住所里發現的。有一個抽屜上刻著:『獻給法蘭西皇帝拿破崙一世,忠誠的僕人芒西庸敬獻』。這行字上面,還有用刀尖刻的幾個字:『送給你,瑪麗。』後來,拿破崙又讓人仿製了一張給約瑟芬皇后。因此,瑪爾梅松宮那張書桌,比起我從此收藏的那件來,只是件不完美的複製品。」
星期四下午一點,他坐火車去巴黎。兩點,他拿到了一千張一千法郎的鈔票。
「好漂亮!我和奧爾唐瑟把銅件擦得鋥亮,像金子一樣!」
「沒有出賣我,是嗎?……我決不懷疑。可是,這幫傢伙很機靈。瞧,我看見福朗方了……格萊奧默……迪約齊……我的好夥伴都來了!」
「大概是汽車裡的金髮女人吧!」德蒂南先生插問道。「正是。她們在中學附近談了一次。一切都談妥了。以後,熱爾布瓦小姐和她的新朋友便出門旅行。她們遊覽了比利時和荷蘭。玩得十分愜意、富有教益。再說,熱爾布瓦小姐自己會說給您的……」
不過,警方還是在亂碰亂撞!一提到亞森·羅平,整個系統上上下下像著了火,像開了鍋,氣得直翻白沫:他是對手,而且是嘲弄你,蔑視你,向你挑釁,甚至更糟,無視你的存在的對手。這樣一個對手,你拿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