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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人生最高處 高處不勝寒

第十一章 人生最高處

高處不勝寒

可惜,歷史容不得假設,性格決定命運,侯君集的性格註定,他的悲劇命運早已寫好,不可改變!
慶功的酒格外甜美,慶功的肉分外飄香,在盛大的慶功氛圍中,侯君集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心醉!
看明白了吧,寫奏疏要有技巧,勸人要會勸,岑文本就是很會勸人的人,他把落腳點落在了李世民身上,「陛下雖屈法而德彌顯」,意思是說皇上您雖然一定程度上違背了法律的精神,但天下人都會記得您的仁德,「君集等雖蒙宥而過更彰矣」,侯君集雖然逃過法律制裁得到寬恕,可他的過失更彰顯,全天下都知道!
此時的侯君集開始在心中盤算,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呢?是跟李靖一樣的免責,還是跟隋朝史萬歲一樣慘死的結局呢?
山登絕頂,海到天邊,貞觀十四年十二月,侯君集的人生迎來了一道坎。邁過這道坎,九-九-藏-書或許他可以比肩李靖,成為近乎完美的歷史名將,邁不過去,他就只是讓歷史一聲嘆息的悲劇人物。
儘管歷史容不得假設,但我還是禁不住假設:
岑文本最後幾句話徹底挽救了侯君集,這幾句話是這樣說的:「伏願錄其微勞,忘其大過,使君集重升朝列,復備驅馳,雖非清貞之臣,猶得貪愚之將,斯則陛下雖屈法而德彌顯,君集等雖蒙宥而過更彰矣。」
在獻俘儀式之後,李世民舉行了盛大的凱旋慶功宴,同時下令天下百姓飲酒吃肉慶祝三天,舉國同慶高昌之戰大獲成功。
2009年香港金像獎頒獎禮上,多年半紫不紅的張家輝終於問鼎金像獎影帝,一位影評人作了如此評價:香港的電影人如同在鯊魚經常出沒的海灣里游泳,如果你能成功游到對岸,那麼你就是張家輝;如果你不能游到對read.99csw.com岸,而是被鯊魚吃掉,那麼你就是路人甲!
現在侯君集也被「戰後劫掠」擊中,也冤,也不冤!
李世民的「一抓一放」彈指一揮間,然而給侯君集的心裏留下了永遠的陰影:爬了半輩子山以為到了頂峰,沒想到一夜之間就墜落到山谷,打了一輩子仗以為可以揚眉吐氣,卻沒想到一夜之間就深陷大獄,所謂頂峰,所謂榮光,難道原本就是一場空?
這一天,侯君集在觀德殿呈獻遠征軍俘虜,麹智盛和他的文武百官就是他獻給李世民的投名狀。這次盛大的獻俘是繼貞觀四年之後的又一次盛大儀式,上一次獻俘的主角是李靖,他的投名狀是頡利可汗,而這一次獻俘的主角無疑就是侯君集。
岑文本的上疏說道,侯君集凱旋迴來不到十天就被下到大獄,固然是因為侯君集自己犯錯,但天下人會疑心皇帝read•99csw•com只記其過,不記其功。況且命將出師,主于克敵,苟能克敵,雖貪可賞;若其敗績,雖廉可誅。西漢李廣利、陳湯,晉之王浚,隋之韓劾虎,皆負罪譴,然而都因為有功,咸受封賞。
如果世界上有一種酒叫醉生夢死,那麼侯君集一定會買上很多壇,在酒里他可以長久地活在戎馬生涯的最高峰,在酒里他可以長久地保持得勝之後的幸福感。
貞觀十四年十二月五日,侯君集的戎馬生涯達到最高峰!
李靖與侯君集,一個是張家輝,一個是路人甲!
侯君集在思考,李世民在思考,中書侍郎岑文本也在思考,最後岑文本的上疏挽救了侯君集。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算是說到了李世民的心坎里,如此一抓一放,既懲戒了侯君集又放過了侯君集,同時又向天下顯示天子仁德。一抓一放,皆是文章,為天子者,沒有點手腕是不行https://read.99csw.com的,當領導的,沒有點技巧也是不成的。
論起來,侯君集其實還有一次獻俘機會,那就是平定吐谷渾之戰。可惜那一次戰果不夠完美,吐谷渾可汗身死,而且李世民很快允許吐谷渾恢復建國,所以即使李靖和侯君集想獻俘也沒得獻,總得留下吐谷渾的文武百官參加國家重建的重大工程。
又是戰後劫掠,又是事後被彈劾,李靖平定東突厥之後曾經有此經歷,現在輪到了侯君集。
無疑,侯君集是幸運的,他遇上了高昌這個山頭,於是他去了,他看到了,他征服了!
可惜,酒可以醉,夢總要醒!
就在慶功宴召開數天之後,侯君集遭到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彈劾:攻取高昌國時,私取奇珍異寶,屬下大肆劫掠,侯君集竟無法阻止!
從長安到高昌,侯君集走了幾個月,從慶功宴到深牢大獄,侯君集走了居然不到十天!侯君集的人生最高九*九*藏*書峰不過區區十天!
如果貞觀十四年的侯君集能夠效仿李靖,效仿尉遲敬德,效仿遠在西漢的張良,以退為進,鬧市隱居,那麼侯君集的人生軌跡是否會改寫呢?
君子立功,守以謙沖;小人得位,足為身害,侯君集並非小人,可惜他離君子還差半步!
說他冤,是因為不如此不足以激勵士氣,說他不冤,是因為他公私兼顧,個人也沒少撈。現在難題擺在了李世民面前,你該怎麼辦?
涼拌!下到大獄再說!
戰後劫掠本身就是一把雙刃劍,從國際公約看,戰後劫掠不人道,而從士兵九死一生來看,不允許戰後劫掠同樣不人道。戰爭與歷史緊密相連,割裂歷史談戰爭道德根本就是空談,在冷兵器時代,戰後劫掠就是人所共知的「潛規則」,就連唐朝後來跟回紇借兵平叛也同樣開出條件:土地人口歸唐朝,金銀財寶歸回紇,說白了以「戰後劫掠」作為出兵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