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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二帝歸天 太上皇搬家

第十五章 二帝歸天

太上皇搬家

什麼李輔國?你以為你穿了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
回到長安以來,李亨便刻意保持著與父親之間的微妙平衡,只是他的心中依然充滿忌憚,他的忌憚讓李輔國有了空子可鑽。
李輔國決定斗高力士之後,便開始著手收集李隆基的「劣跡」,不久,「劣跡」積累成冊。
眼看二百九十匹良馬被牽走,李隆基無奈地對高力士說:「我兒用李輔國這個狗東西,恐怕他的孝心無法堅持到底了。」
這六個人是李隆基晚年最重要的伴,也是李隆基的精神寄託,現在他們全部被勒令離開。
父子倆在相互猜忌中營造著「父慈子孝」的局面,李隆基住興慶宮,李亨住大明宮,李亨經常通過兩宮之間的夾道去看望李隆基,李隆基偶爾也前往大明宮看望李亨,甚至有幾次,父子倆在夾道中不期而遇。
李輔國仔細分析了自己和高力士,他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和高力士只不過是兩條狗,一條跟著李亨,一條跟著李隆基。
高力士走了過來,淚眼婆娑,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李隆基。
儘管李隆基已經將傳國玉璽交給李亨,但是李亨對李隆基的猜忌從沒停止,畢竟自己這個皇帝是「先上車后買票」,萬一哪一天太上皇拿出一份「密詔」,自己的「皇帝」頭銜可能就過期了。
不一而足。
李輔國恨得牙根發癢,又無法發作,只能乖乖地和高力士一起為李隆基牽馬,一行人來到了李隆基的新居住地——甘露殿。
梨園弟子白髮新,椒房阿監青蛾老。
劣跡一:李隆基經常登臨靠近大街的長慶樓,長安百https://read•99csw•com姓路過時會抬頭仰望,並且高呼萬歲;
將軍陳玄禮退休;
李輔國知道,李亨不僅猜忌太上皇李隆基,而且猜忌陳玄禮、高力士那些跟隨李隆基到蜀郡的功臣,他的不表態就是默許,自己可以在他的默許下把這些人一勺燴了。
李亨開始還去探望,到後來,他的身體也垮了,早年當太子時精神壓力過大,他的身體早早被透支了。
就是這麼一份奏疏,讓顏真卿倒了大霉。
西宮南內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李亨對李隆基採用了兩面派的手法,一方面他在暗中對李隆基有所監視,另一方面他在李隆基的面前將仁孝進行到底。最典型的例子是,每逢李隆基駕幸華清池,李亨都會迎來送往,而且每次親自為父親牽馬至少一百步以上。
刑部尚書不用做了,到蓬州(今四川省儀隴縣)當長史吧!
當憂愁成為生活的全部,活著也是行屍走肉。
這是習慣的力量。
顏真卿此時已經官至刑部尚書,他受到貶斥是因為他帶領百官給李隆基上了一份奏疏:恭祝太上皇健康長壽。
李隆基一下明白了,這是要逼自己搬家!
遺憾的是,在高力士的面前,李輔國始終找不到。
李隆基拉過高力士的手,說道:「沒有你,朕可能已經成了刀下鬼了。」李隆基說完,左右都流下了熱淚,他們都沒有想到,一個雄視天下五十年的太平天子居然要遭受這樣的侮辱。
這一天,李輔國先假傳李亨旨意:恭請太上皇到太極宮遊玩。李隆基不九-九-藏-書疑有他,饒有興緻地踏上了遊玩之旅。好心情一直保持到睿武門,這時突然出現五百名神箭手擋住了去路,李隆基大吃一驚,險些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李輔國一看李亨的表情,他得出了結論:默許!
在別人看來,李輔國已經是炙手可熱的紅人,而在高力士眼中,他還是當年的李靜忠,當年那個不招人待見、四十多歲才當上馬童的小宦官,僅此而已!
此時的李隆基只是為白居易提供創作素材,於是白居易在《長恨歌》中寫道:
李輔國說干就干,他要在李隆基、李亨父子身上做文章,只要把李隆基這個太上皇打落下馬,那麼高力士還能猖狂幾天?換作別人,一般不敢在李隆基、李亨的父子關係上做文章,但是李輔國不是一般人,他知道李隆基、李亨父子關係中的軟肋,那就是互不信任,相互猜忌。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這時,李隆基倒反過來安慰大家:「興慶宮是當年我做親王時住過的地方,我數次想將興慶宮讓給皇帝,皇帝都沒有接受。今天搬家,正好遂了朕的心愿。」
在這六個人外,還產生了第七人,就是那個跟李隆基素未謀面卻在安史之亂中無比忠誠的顏真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就連李隆基這樣曾經高高在上的盛世皇帝,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原本在李隆基的興慶宮有三百匹良馬,李輔國傳李亨「旨意」:牽走二百九十匹,只留下十匹。史書上對李輔國這次行為,稱之為「矯詔」,其實,如果不是李亨默許,借他一萬個九-九-藏-書狗膽!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李輔國不甘心,他不相信自己在高力士面前找不回面子,無論如何,一定要在高力士面前找回丟失多年的面子,一定!
太上皇李隆基的被搬家就此結束,李隆基、李亨的父子過招沒有贏家,他們都是失敗者,無意之中成了李輔國斗高力士的棋子。
李隆基一看甘露殿的護衛,心徹底涼了,這裏居然只有幾十個護衛,而且一看都是老弱病殘。
玉真公主返回玉真觀居住。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經歷了這場「被搬家」后,李隆基的精神支柱徹底倒塌了。
李隆基正不知所措,高力士大聲怒喝道:「太上皇足足當了五十年太平天子,李輔國你想幹什麼?你給我下馬說話!」也怪了,李輔國在高力士面前就是硬氣不起來,他灰溜溜地下了馬,站到高力士面前。
隨後的一天,李輔國看似不經意地提起了話頭:「太上皇居住的興慶宮靠近街市,與外人的聯繫太多了,而且陳玄禮、高力士這些人很可能對陛下不利,當初跟隨陛下到靈武郡的六軍功臣都為此擔心不已,所以最好還是把太上皇從興慶宮遷入禁宮居住吧!」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對於李隆基的物質生活,李亨也非常照顧,他安排陳玄禮、高力士、王承恩、魏悅、玉真公主以及宮女如仙媛在李隆基左右侍奉,皇家梨園弟子也陪伴在李隆基身邊。總體而言,李隆基在生活水準方面前後差別不大,如果說有差別https://read.99csw.com,也就是少了一個楊貴妃。
如仙媛遣返回老家安置;
人生就是這樣,誰是棋手,誰是棋子,並沒有定式,有時你以為自己是經天緯地的棋手,到頭來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看完李隆基的斑斑「劣跡」,李輔國微微一笑,太上皇,你該下馬了。
打發完這七個人,李亨又為李隆基精選了一百余名宮女,同時命萬安、咸宜兩位公主進宮照顧李隆基起居,每逢四方獻上珍異寶物,總是派人先送給李隆基這個太上皇。
爆紅的李輔國在長安城中肆意地享受著勝利果實,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多年媳婦熬成婆,換作誰也會興奮不已。
現在一條想蓋過另一條,根本的辦法就是從主人身上入手,只要把主人身上的文章做足,那麼戰勝那隻叫作高力士的狗,問題不大。
然而,興奮的李輔國也有不興奮的時候,那就是遇到高力士時,在高力士那裡,李輔國從來沒有找到舒坦的感覺,因為高力士依然不把他放在眼裡。
高力士轉頭對李輔國說:「李輔國,給太上皇牽馬!」
李輔國沖高力士惡狠狠地罵道:「老傢伙,真不懂事!」
李亨聽完,沒有表態。
人到晚年非常脆弱,熟悉的環境不能輕易改變,一旦改變,老人就會產生巨大的不適應感,然後在短時間內迅速老去。
然而,李輔國還是不敢把高力士怎麼樣,他只能把氣撒到別人身上,抬手一刀,砍死了高力士一個隨從。高力士意識到李輔國可能犯渾,便衝著五百名神箭手高喊一聲:「太上皇讓我向大家問好!」五百名神箭手畢竟受過傳統教育,便一起將刀收進刀鞘,跪地高喊「萬歲」。
李隆基九_九_藏_書定了定神,問道:「來者何人?」
宦官高力士流放巫州(今湖南省洪江市);
原本他已經認命,已經安於做一個太上皇,結果還是被兒子逼著搬了家。
劣跡二: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劍南道一位奏事官經過樓下時給李隆基請安,李隆基居然把他叫上樓,然後讓玉真公主和如仙媛做東,設宴款待;
劣跡三: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將軍郭英乂等人路過樓下,被李隆基邀請上樓參加宴席。
公元760年七月十九日,李輔國邁出了關鍵的第二步:讓李隆基搬家。
被搬家改變環境的李隆基沒能跳出這個規律,他從此不再吃肉,也不再吃米,只吃一點簡單的蔬菜,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一步一步接近了生命的終點。
太上皇不是皇帝,李隆基是最好的現身說法!
在李隆基搬家九天後,李亨發布詔書,這紙詔書將李隆基晚年的精神寄託打發殆盡:
宦官王承恩流放播州(今貴州省遵義市);
李隆基在心中問自己,這就是我最後的歸宿嗎?
這一下,李輔國的氣焰被打了下去,無論他如何鼓動,神箭手是不可能在太上皇面前撒野的。
你還是李靜忠!
同所有暴發戶一樣,李輔國渴望得到別人的認可,尤其是在他發跡之前那些輕視他的人的認可,只有在那些人面前挺直腰板,李輔國這個暴發戶才能真正有揚眉吐氣的感覺。
李輔國很快邁出了第一步。
看看周圍,李輔國回過味來了,絕不能在高力士面前示弱。
宦官魏悅流放溱州(今重慶市綦江縣);
這時,李輔國率領數十名全副武裝的騎兵趕了過來,就在馬背上對李隆基奏報道:「皇帝認為興慶宮潮濕狹窄,特意請太上皇回宮中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