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頂說：「你不是嗎？」

竇警長說：「孫子唉，他還信任我讓你特失望，對嗎？」

過程中，竇警長全沒注意到又有捏著信封的手伸進鐵柵欄，悄然將信封塞回包內。

該隱說：「德方認為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是美蘇勢力以羞辱德國為目的聯手導演的一場騙局，而日『滿』方也因其對德國的曖昧態度而被利用為操手，對此我們已向關東局提出強烈抗議！」

日下步對白秋成說：「情況怎麼樣？」

陳佳影說：「我們都需要得到答案。」

大當家對老左說：「我們這是要離開這裏嗎？」

熊老闆拎著把消防斧走近，冷笑說：「是你答應給我人頭的。」

竇警長說：「可蠟封是完整的呀？」

在臨時指揮部的日下步接到電話，掛下話機后，咬牙切齒地說：「竇仕驍！果然是竇仕驍！」

日下步說：「一樣殺掉，然後我要讓瑞恩、巴布洛夫那些傢伙親眼看到他的屍體，他們當時的反應，就是我驗證自己對錯的參照。」

野間卻微眯著眼睛看著前方說：「我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

老左說：「是你的自救方案足夠機智，我們才有外圍配合的餘地。我也應該感謝王大頂他們，甘為你我，將生死置之度外。」

竇警長嘆息說：「其實我也在改啊。」

「王八蛋，我殺了你——」竇警長暴怒地向陳佳影撲來。王大頂猛地躥出輪椅，一記重拳砸在竇警長臉上，竇警長栽倒在地。

竇警長抱著孩子，向大家逐一打著招呼。

野間說：「案發時，無法證明行蹤的只有竇警長。」

竇警長瞪視日下步說：「哪一次我沒接近真相？我揭露他們是假夫妻，證實王大頂是土匪！」

在刑訊室，竇警長看著王大頂，說：「能耐啊，一個在外、一個在里，愣就能相互配合著把事兒攪黃，還差點兒把我設局成罪魁禍首！」

白秋成向一名圍觀群眾與一名消防員了解一下情況后，又在竇家院子周圍察看了一圈，接著，他上了摩托車，趕回憲兵隊。回憲兵隊后，白秋成馬上向日下步與野間彙報：「根據附近鄰居的敘述，先後聽見兩記槍響，出來探看情況時，竇家已經起火，消防人員的判斷是人為縱火。」

朝陽映著的江面上，一艘小機船正在遠去。

路德維希會長說：「我們之所以抗議，也是憤怒德方在過程中完全被蒙在鼓裡。」

野間一驚說：「什麼？」

陳佳影說：「哈，一個死人？」

喬治白說：「當然，我們是聯手破解謠言的人，誰也沒想窮追猛打。」

竇妻恐懼地說：「你們要幹什麼？」

喬治白對野間說：「蘇聯領館先聲奪人，美國當然會有所對。」

此時，在一個房頂，蹲在煙囪邊的煤球正遙看著飯店這邊……

陳佳影看向日下步說：「您滿肚子尷尬，卻還故作強勢，說明您最後那點兒自以為正確的判斷也在真相中淪喪，於是對我無所適從。」

說著，竇警長一手拎包，一手握住王大頂，帶他離去。

大當家說：「還是先走水道，然後穿西山，回黑瞎子嶺。」

這時，日下步和野間走到刑訊室門口。野間說：「竇警長，你出來一下。」

日下步沉聲打斷說：「陳佳影，你還沒資格說這話。」

野間皺眉說：「當時島上可有外人來過？」

王大頂說：「我可是主動現身要回來的。」

日下步疑惑地看著陳佳影。陳佳影說：「老猶太就是那個核物理學專家，如果大佐依舊堅定於這個執念，那麼現在時間所剩不多，執念亦不受任何人支持，您會怎麼做？」

她轉對日下步說：「當時的狀況二人明顯是在搏鬥，而且竟是他被打倒奪了槍！試問連下地都有困難的龔導演怎會忽然爆發如此巨大的力量？」她轉而盯視竇警長，「關鍵證人龔導演是發現你要滅他的口，才拼了！」

「很多，而且越來越多！」老左笑了笑，走出了廟門。

美國女士說：「我方也調查過他們的身份，一直密切追蹤，試圖阻止這場背德的交易，甚至一名本地觀察員為此付出生命代價。」

陳佳影接話說：「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扯淡，是我為了把陸黛玲從那些傢伙中間弄出來玩的下三爛，我們由此揭開陸黛玲和陳氏兄弟在唱雙簧，而你卻想乘機幹掉她，為什麼？你告訴我！」

日下步盯視著陳佳影說：「別忘了陸黛玲，我依舊無法相信你對她的定性，雖然她下落不明，無法證實自己與陳氏兄弟實非同流。」

煤球帶著竇警長到了一個小島上，陳佳影、王大頂、劉金花、大當家、老左，還有竇妻與竇子等人已經等在這裏。竇警長上前抱起兒子，在他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說：「寶貝兒喲，再親下，再親下……」

白秋成和警察B撲上去，七手八腳為司機解開捆綁。

竇警長說：「你倆怎麼出來了？」

竇警長說：「整個過程，放置回函的拎包都未離開過我的視線。」

野間皺眉說：「你想表達什麼？」

司機將輪椅推給二人說：「我先進您公寓檢查一下。」

日下步冷冷地說：「警務局七級警佐，也是你一直的身份。」

香雉晉安說：「什麼？」

日下步說：「把他妻兒都帶過來吧，有親人在場，效率會高很多。」

野間惱火地說：「可你們有什麼必要在聲明裡敬告日本國不要效仿，這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政治獻金的謠言有其真實一面。」

白秋成說：「你的組織網路如何分佈、本地還有多少同黨、是通過什麼途徑掌握的『狗神』密碼等等，羅列的問題有很多，我可以慢慢來，把各種酷刑使一個遍，直到你交代得一乾二淨。」

老左悄然往外走去，劉金花與煤球跟了出去。

陳敏正說：「即便留著也是偽造的，在陰謀論者眼中。」

野間對一個憲兵說：「你去通知他們把人帶到這裏來。」

接著，野間宣布說：「大家可以自由進出和平飯店了！」

王大頂點點頭說：「竇警長怎麼脫身，交給我。」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白秋成指揮著憲兵，把人全都帶到了游泳館。

日下步尷尬地說：「其實……咳，我們也是有懷疑的……」

大當家與煤球不解地看著王大頂。

竇警長說：「少廢話，那兩具屍體哪兒來的？」

陳敏正說：「其實這是個局，之前在圍捕文編輯過程中，憲警方發現飯店內有中共潛藏，分析其使命必是刺探和收集各國對『滿洲』接觸的相關情報，於是我和敏章為了避免在排查中被誤傷，就向日下大佐提出了這個方案，炮製所謂政治獻金交易的謊言，吸引中共追蹤，誘其現身。」

陳佳影說：「賣情報？當時我都沒有值錢的情報，你拿什麼去賣？」

在土地廟院前，老左抬手看了下表說：「差不多該走了。咱們就此別過，各接各的人。」

竇警長冷笑說：「哼，熊老闆可真讓我開眼哪，明明是㞞了，還㞞得這麼氣宇軒昂，真是佩服！」

王大頂說：「這回真是分手了，我知道。」

在刑訊室，日下步、白秋成等人站在一旁，看著陳佳影審訊竇警長。陳佳影說：「誰是共黨？你便是！從頭到尾你都在用你警長的身份混淆視聽，文編輯逃脫后，你想把我和王大頂錯判成共黨了事。」

竇警長說：「別逗了，結案是大佐的命令，但這隻是虛晃一槍，當時我心領神會——」

陳佳影說：「這就是我暫時不給王大頂解除禁錮的原因，王大頂現在的處境就代表我們當前的態度，他必須要做驗證。」

在樓梯口，車恩吾看到小個子男子閃身走出了收發報室，便拍拍秋元的肩膀說：「等下好好享受吧。」

小孩在床上睡著，竇妻坐在床旁哼著搖籃曲。門鈴聲傳來，竇妻起身去開門，見王大頂與劉金花正站在門口，倒吸了一口涼氣。

日下步說：「你的意思是——」

巴布洛夫說：「哼，資本主義陣營言之鑿鑿，蘇聯若不出聲，恐怕就會有人乘機做文章了吧？」

竇警長打開門，帶著白秋成沿樓梯下行說：「老猶太只能走這個出口，所以二樓和一樓梯堂附近各設一名便衣就行了。」

竇警長說：「熊老闆帶人挾持我和王大頂時，放置電報的皮包曾脫離過我的手，但一直在我視線之內。怎麼？電報有問題嗎？」

日下步說：「應該是這樣的。」

裝載著各類貨箱的小機船在河道中行駛著。船上，老左跟煤球、大當家、劉金花圍坐一起說著話。老左說：「根據王大頂的描述，我想陳佳影最初的計劃只為驚擾猶太人將四億日元流回金融市場，然後分批分量慢慢地轉移出『滿洲』。正是王大頂和你們毅然決然回來，讓她有了信心和條件，與猶太人換了鑽石，按原設途徑帶出『滿洲』。」

竇警長笑著用包紮著的左手在王大頂胸口輕捶了一拳，王大頂把他拉到一邊說：「想聽聽你與你家人如何脫險嗎？」

日下步與野間對視了一眼。白秋成說：「火災現場搬出兩具屍體，一名成年女性、一名小孩，皆已燒成焦炭，無法辨認容貌及形體，但兩具屍體頭部都有土產盒子炮的槍擊創傷。結合相關鄰居所提供線索及消防人員的勘察，應可判斷，至多兩名兇犯乘夜潛入竇警長家，將竇妻及其幼子施以槍殺，然後縱火焚屋。勘察時，我們在竇宅的院門外牆柱發現繪有摸點標記，標記為黑瞎子嶺土匪慣用。」

話音剛落，白秋成揮起警棍雨點般打向王大頂。

陳佳影說：「如果你想記住我，就記住我這個名字，記住我對肖苰、唐凌，以及黑瞎子嶺那些弟兄的犧牲有多悲痛。你也必須記住，我始終沒有因為一次次騙過日『滿』方而驕傲過，包括最後顛倒乾坤大翻盤。」

司機怔怔地繞出拐角，向他們走過來。陳佳影說：「難道你不希望也有這樣一個日本國嗎？與世界平和地交往，互惠互利，而不是靠征戰強獲自以為的尊重，讓國民安居樂業，相愛的人不分離。」

在地下室通道，兩名憲兵攥著包紮了左手的王大頂快步走著。快到刑訊室時，王大頂撐住雙腳大聲說道：「我要見陳佳影，我要見她！」他扭臉對白秋成，「竇仕驍說她被關在另一間刑訊室了，我要見她！」

大當家說：「你確定他倆萬無一失？」

日下步訥訥地說：「竇警長……」

竇警長恐慌地對日下步說：「不是這樣的，大佐！」

和平飯店411房間，美國女士對瑞恩與喬治白說：「剛接到來電，南京政府向美使館做出聲明了。」

與此同時，在土地廟裡，大當家正用鏟子給陸黛玲屍體撒石灰。這時，老猶太撲進廟門，後面跟著劉金花、煤球與老左。九-九-藏-書

劉金花撇撇嘴說：「還不是仗著我家王大頂。」

白秋成對便衣說：「聯絡院外便衣，看那邊有沒有什麼可疑情況。」

白秋成說：「我剛才一直在琢磨，你安排放人、跟人，然後殺人，完全依循大佐的指示，可你就沒想過嗎？萬一大佐是對的，那老猶太那麼重要的人物，除了跑，沒人營救嗎？」

巴布洛夫說：「他們當然不是騙子，否則我跟諾爾曼怎會與他們接洽？我方機構非常嚴謹地核查過他們的身份，確證無疑，但所謂政治獻金來路很不道德，所以早早就給予了拒絕。」

在刑訊室，野間無力地揮了揮手裡的電報說：「新佑前輩親自發送的回函電報，內容非常詳盡，字裡行間還多有對你的誇讚，你怎麼忍心欺騙一位如此欣賞你、愛護你的長者？因為你是中國人？因為你的組織？」

日下步閉了閉眼睛說：「老猶太就是那個核物理學專家，請相信我，陳佳影和那些傢伙玩的把戲，拿你們中國人的話說叫『燈下黑』，故意把他扔出來讓人以為他就是個一文不值的草芥，那麼，既然這樣，就對賭吧。」

他們交談之際，小個子男子躡手躡腳走到收發報室門口，掏出萬能鑰匙開門進去，他躥到一排檔案櫃前，從抽屜里抽出一個硬紙插袋，然後從插袋內取出一張列印有電碼及對應字碼的電報。小個子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個橡皮軟夾，抽出裏面一張也列印著電碼及對應字碼的電報紙，然後快速修改及置換。完事後，小個子男子迅速溜出檔案室。

「大當家——」老猶太加快腳步撲進大當家懷裡，哭了起來，「謝謝你救我！嗚嗚嗚……」

竇妻恐懼地瞪大了眼睛，王大頂從懷中掏出手槍。「砰」一聲槍響，緊接著便是孩子的尖叫聲；「砰！」又是一聲槍響，安靜了……

他又看向陳佳影說：「當時我們離答案只有一步之遙，但遺憾的是，我們去找因襲擊竇警長而被便衣擊傷的龔導演時，他已經無法開口了。」

又是一陣掌聲，緊接著，大家起座離去。

在憲兵隊刑訊室里，白秋成與幾個憲兵正在對竇警長用刑。

竇警長和隨後跟上的白秋成奔到台階邊，卻見警察B、C跑出門來。

日下步對野間說：「野間課長，對關東局的報告，還要重新調整。」

陳佳影說：「我怎麼克制？我挖出一個大案步步推進，卻處處被人設障、攪和，逼得我只能押寶給既沒經驗還瘸著條腿的土匪。要說這樣算是讓他建立功勛也就罷了，偏就那麼多人揪著我倆關係無限遐想，無比亢奮地搞著內鬥，成功就在眼前，偏就讓它毀於一旦！」

蘇聯男士對日下步說：「恰因為是政治性往來，錢款來源必須正當。」

老左笑了笑說：「陳佳影要發起總攻了，把竇仕驍變成共產黨，讓蛇吞進自己的尾巴，如此妖孽的策劃，也只有她敢付諸實施。」

陳佳影轉身對門邊憲兵說：「開門，放王大頂進來。」

老左說：「陳佳影做攻略非常整體，天時地利人和都會斡旋。當她通過那封電報確定集體的力量已在緊密配合時，她就知道柯林斯巴的脫險，效果會是爆炸式的，輻射到和平飯店，野間和日下步將應接不暇，所以她要在這個當口發起總攻，以快打快、亂中取勝。」

大當家輕拍著他的後背說：「現在沒事了，別怕！」

在醫院樓外的大樹邊，竇警長向樓門方向看了看，又往小樓右端看了一下，那邊的便衣朝竇警長點了下頭。不遠處的小樓側門，倆醫生和一護士走了出來，邊交談著邊向樓後走去。他們正是老左等人。他們走到停車場，煤球正靠站在一輛救護車邊。他們上了救護車，煤球把救護車開出了醫院。

「哎！」大當家叫住老左，「老猶太都能安排，你們到底有多少人？」

白秋成大吼：「給我拿下！」

野間與日下步走進總機室。野間帶著日下步到桌邊，抓起電話，從一旁抓過記錄簿，邊從上衣兜掏出鋼筆邊說：「我是野間平二，有封電報需要核實一下編碼內容……」

熊老闆說：「轉移個屁！沒你我早剁他人頭了。他王大頂什麼貨色？黑瞎子嶺土匪！每年劫我兩趟貨，我幫他調包？你腦殼裡都是屎啊？」

竇警長說：「白秋成，你變臉真快啊。」

過了一會兒，竇警長與白秋成走出大門。竇警長說：「我倆守外頭，盡量隱蔽一點兒，等老猶太出來之後，尾隨盯梢。」

竇警長說：「如果不是呢？」

秋元緊張地說：「不，不算外人……是勞軍藝妓和領班車恩吾。」

不久廳門開，王大頂、劉金花、竇妻牽著小孩出來，快步走出小院。

老左說：「我們要離和平飯店，離陳佳影和王大頂更近一些。」

瘦子說：「因為您後來換了想法，開始相信這是一種緣分。」

竇妻說：「我丈夫怎麼了？」

日下大佐不由得怔然說：「香雉將軍親自？」

野間說：「至少把別人栽成共黨，真正的共黨就能脫身。」

野間對竇警長說：「蠟封完整。」

日下步說：「我會用老猶太的命來證明自己。」

掙扎中，王大頂突然發力，猛地掙出憲兵鉗制，衝到關押陳佳影那間刑訊室鐵門前，拍打鐵門說：「陳佳影——」

日下步尷尬地說：「這個……」

陳佳影攙扶著王大頂坐進了停在門口的轎車。轎車緩緩啟動，開走。不久，轎車在一個公寓樓前緩緩停下，陳佳影與王大頂下了車。

沃納說：「僅就是一面之詞。」

竇警長皺眉說：「你們因為一面之詞就要帶她會面路德維希會長？」

日下步緩緩直起身對野間說：「走吧，叫竇仕驍到指揮部來一趟。」

王大頂接話說：「石原選擇空置的401房間與兇手進行交互，說明他並不想對兇手以外的人暴露蹤跡，他跟兇手也不是偶然遭遇。」他轉對竇警長，「他是在401房間堵你，因為你經401房間去403房間與龔導演接觸，還會經401房間離開，這是一條最不容易被發現的路線。」

陳敏正說：「燒了，在你們剛察覺政治獻金事件的時候。」

竇警長苦笑說：「沒想到最後唯一信任我的居然是最討厭我的人。」

「砰！」門被重重推開，眾人擁入，隨即，看到那個司機呈大字形被捆在床上，嘴裏塞著布團。

香雉晉安掃視他們說：「告訴我真實情況，給我最合邏輯的解釋！」

岸邊，王大頂、劉金花、大當家與煤球默默地目送著小機船。

日下步與野間走進刑訊室。

熊老闆笑道：「剛才日下步囑咐我別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我就順帶套了些話，我終於知道王大頂在為誰而戰了。他說是為女人，別逗了，他在介入歷史！」

白秋成說：「你真的認為大佐對老猶太的判斷是對的嗎？」

竇警長說：「陸黛玲那麼說是別有用心。」

陳佳影說：「我相信你有辦法讓他及其家人都能脫險。」

日下步蹙眉說：「你是說用這個方式讓他現形？」

王大頂與劉金花跟進屋裡。王大頂說：「我以後不做土匪了，所以得干件大事兒，給自己的過去畫個句號。」

「咚！」香雉晉安一拳砸在桌上，野間卻加高聲音說：「最終證實警務局警長竇仕驍方為潛藏最深之共黨，當然，還有那位諸多仰慕者的情|色作家肖苰！」

不久，竇警長在兩名憲兵陪同下，洗了個熱水澡。醫士給他左手進行細緻包紮，然後憲兵幫他穿上了制服。

野間舉起電報紙，抖了幾下，臉色煞白地說：「電報被人調包了？」

門外的警察B、C對視了一眼，故意大聲說：「咱抽根兒煙去？」

陳氏兄弟對視了一眼。那警監說：「政治獻金一事子虛烏有，南京政府也就什麼污點都不存在了，這樣的結果，應該算是皆大歡喜吧？」

野間說：「別忘了石原被殺，還是個無頭案呢。」

這時，一憲兵帶著士兵秋元匆匆進來。秋元將一個檔案袋遞給野間說：「野間課長，這是送我站的那份電報中繼件，請你查收。」

白秋成說：「難道竇警長調包的電報才是真的？他根本就不懂『狗神』密碼，所以內容是真的，紙張是假的，而我們因為紙張問題懷疑內容也被偽造，於是向中繼站核實，於是就相信了真正被偽造的內容！」

那警監疑惑地說：「哪裡？」

「都到這份兒上了，抵賴還有什麼用？你不是共黨，誰是？陳女士嗎？人家是機要人員背景，審核比你嚴格一百倍。人家一次次被你往共黨上栽卻不慌，為什麼？人家有底氣。反倒是你，一會兒說報私仇，一會兒說賣情報，還殺了石原隊長。你原想捏個軟柿子，結果發現惹的是高手，於是你就完全凌亂了，知道嗎？」白秋成逼近竇警長說，「為什麼殺石原？他發現你賣情報嗎？別逗了！他發現了你是共黨，於是，被你滅口。」

王大頂有些不解地看著陳佳影。陳佳影說：「因為這是無奈，因為我們弱小，所以不得已用盡機巧。而我夢想的是一個強大的、陽光的中國，人們不再有生存的危機，沒有恐懼，無須撒謊，簡單從容地相互面對，放心去愛、率真去活，智商只用來發明創造。」

野間、日下步與那警監都長長地鬆了口氣。

王大頂說：「不，走前還得辦件事兒。」

野間說：「司機一會兒接你們回公寓，並負責保護，明早送站。」

野間、日下步與那警監正站在她身前，都顯得有些尷尬。

熊老闆指著竇警長說：「竇仕驍，你給我做個見證！沒拿他人頭，我熊金斗不是不敢，而是顧忌日本人那頭兒。這顆人頭，還記在賬上，回去告訴日下大佐和野間，這王八蛋算我借給他們的，啥時候沒用了，還我！」

白秋成說：「還沒交代，我已吩咐隊醫準備強心針，繼續拷問。」

野間握著一個信封走了進來，對陳佳影說：「審議團的決定下來了，你將在下月二十一號正式調往印度，在這之前都休假吧。」

沃納說：「只為進一步了解真相而已。」

野間沉默了一會兒，悶聲說：「派人把電報快送過來！」對日下步，「原電報內容與這封被調包的完全不一樣。」

老左看了眼劉金花，又看大當家說：「柯林斯巴一家及其攜帶的鑽石安全之後，我黨組織會第一時間曝光政治獻金的秘密，南京方面驚慌之下亦會在第一時間進行所謂的闢謠，他們的聲音很快就能傳到『滿洲』，這會形成一個對陳佳影和王大頂極九-九-藏-書為有利的環境條件。」

陳佳影點了點頭說：「好。」

王大頂說：「走的時候腳步慢些，讓我可以一目一步地送，分離是註定的，我知道，但那刻我肯定想最後看一眼你的樣子。」

王大頂講述完，竇警長說：「謝謝了，土匪！」

陳佳影譏諷地說：「你真有邏輯。」

竇警長頓時抬頭看，只見熊老闆一斧頭下去，剁下王大頂扒著桌子的一截小指。「啊——」王大頂猛地掙開手下們的鉗制，抱著滿是鮮血的左手栽倒在地，痛聲號叫著滿地里打滾。

陳佳影說：「還不到時候。」

竇警長沙啞著聲道：「白秋成，你可算逮著上位機會了，是吧？」

一輛救護車開進場院，老猶太被抬上救護車。

陳佳影說：「迫不及待打發我走，是不想我跟關東局說上話嗎？」

日下步、野間與那警監一起，送竇警長走出憲兵隊的樓門。

陳佳影說：「不要！」

白秋成揮起警棍還要打，卻聽身後一聲呵斥：「夠了！」野間鐵青著臉走過來。憲兵架起王大頂，往另一間刑訊室里拖去。

日下步對白秋成說：「你剛才說，黑瞎子嶺？」白秋成點點頭。

陳敏章接話說：「它當然就是謊言。」

竇警長嘶吼說：「還要我說多少遍？我不是共黨，我是被栽贓的。」

想到這裏，竇警長閉了閉眼睛，困難地咽下些口水。

竇警長恐懼地說：「不不、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測——」

劉金花說：「可我還是有點兒擔心，栽竇仕驍畢竟就是個詭詐，一時得手容易，但能撐多久，真不好說。他們栽完竇仕驍，轉身就能走嗎？」

日下步面無表情說：「我希望你能完整回應所有質疑。」

陳佳影說：「有這懷疑，但還不能確定。」

老左一愣說：「竇仕驍！同志？」

日下步說：「你不說它一直都在眼皮子底下嗎？」

劉金花把一件白大褂遞給老猶太說：「把衣服換上，咱跑。」

王大頂說：「我去，老猶太又怎麼啦？」

竇警長說：「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詳解陳佳影的回函電報都到野間手裡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她轉對日下步說：「我始終覺得當初肖苰那張傳訊字條毫無必要，現在才明白，她是捨車保帥，保護這位甚至已掌握了『狗神』密碼的高級卧底。」

野間說：「電報紙張非本機構專用，材質有明顯差異。」

野間說：「佳影，凡事都有兩面性嘛，電報若是沒被調包，他也不會這麼快暴露出來。」

王大頂被憲兵帶了進來，似笑非笑地說：「是要我回顧石原被殺現場的勘察嗎？」

日下步狠狠瞪了一眼竇警長。陳佳影說：「當時暴動剛起，我方樓內人手有限，忙亂之際，竇警長支走了幾個便衣，自己卻留下來，為什麼？」陳佳影轉向竇警長說：「龔導演臀部有傷，下地困難，即便落在房間內也難構成威脅，激斗時刻，你去找他幹什麼？」

竇警長看著王大頂直是發獃，卻沒注意到此刻有人從鐵柵欄外伸進手來，快速探進拎包抽出一個信封。

日下步微眯著眼睛，若有所悟。

老左說：「當然，還有你、大當家、煤球，很多人，我們從來都不孤獨。」

竇警長頓時一愣，有些支吾地說：「石、石原他知道的……」

竇警長對白秋成說：「先把他關起來。」

王大頂說：「別緊張，我是來還債的，麻袋裡的兩坨東西，用來替換你們娘兒倆，你倆疑似遇害，你丈夫就沒事兒了。」

警察B、C當即撲上去，將竇警長抵到牆根，鉗制住胳膊。

陳佳影說：「請進。」

這時，司機正好下樓，聽到這些話，驚愕地放輕腳步，摸到一樓拐角。陳佳影忽然轉身沖向拐角說：「小坂，你過來！」

瑞恩說：「對不起，我們也是聲明發表之後才被告知的，封閉在飯店裡，信息終歸會有些滯后。」

這時，小孩跟了出來，竇妻慌忙一把把孩子摟進懷裡。

熊老闆與幾名手下押著王大頂走進會所地下室，後面跟著竇警長，竇警長不時緊張地瞥看瘦子手裡的拎包。瘦子拉過鐵柵欄門關上，隨手將拎包撂到門邊鐵皮櫃架上。竇警長瞥了眼拎包，做不經意狀往邊上蹭了兩步，站到櫃架邊。王大頂被按到一張桌上。

野間說：「政治都是複雜者的遊戲，誰做得到彼此坦蕩？若沒有新佑前輩的回函電報，恐怕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你還是國策會社的觀察員，每季都會有秘密報告發回日本，以供他們對我和其他機要長的評估。」

王大頂說：「遠走高飛，熊老闆的高利貸也追不著你了，完滿吧？」

那警監驚恐地說：「這又何必嘛！」

陳佳影對日下步說：「關鍵是讓竇警長知道您要這麼做后，他會怎樣？尤其是在您給予他信任，讓他操刀這事兒之後。」

野間說：「現在我更相信這邊的電報也不是竇警長調包的。」

那警監支吾說：「是共黨陳佳影……還有王大頂，以及他們的黨羽，太過狡詐，利用政治獻金一事兒暫時燃發外交性質的混亂，製造騙局，誣陷於你——」

熊老闆點點頭說：「他要搞大事兒了！」

就在這時，在中繼站所處的島嶼上，幾名身穿和服的日本妓|女陸續踩著甲板下了船，與興高采烈迎來的幾名日兵會合到一起，然後有說有笑向不遠處的小排樓走去。甲板邊一個叫車恩吾的男子，踏著甲板上船到駕駛艙邊，貼到駕駛艙門用指輕叩了幾下，只見駕駛台下的一個柜子里鑽出一個小個子男子。車恩吾與小個子男子比畫了一下后，兩人悄悄向小排樓摸去。

竇警長說：「出去兩個，回來一個，劉金花呢？藏了吧？如果心裏坦蕩蕩，你藏她幹嗎？」

野間說：「你拿回來的電報被調包了！」

香雉晉安話音剛落，指揮部里響起熱烈掌聲。

老左說：「這麼說，竇仕驍真是一位好同志！」

竇警長說：「你覺著有人信嗎？」

竇警長說：「您希望我做些什麼？」

陳佳影說：「複雜的內心永遠是顛沛的，永遠無法自信，永遠渴望由外力來支撐信念，於是疑似強大的外力來時，你甚至連起碼的檢驗措施都忽略了。再看看您手裡這張贗品吧，機構內部的電報都有專用紙張，而這一封是郵局使用的普通電報紙。」

便衣應聲跑開，白秋成轉對竇警長說：「竇仕驍，你徹底現形了！」

秋元驚說：「什麼？我們沒有其他電報用紙呀。」

日下步點點頭說：「和平飯店是和平的。」

王大頂說：「昨晚分手時，她果真走得很慢，讓我能夠一步一目地送，直到消失在路燈光外。這個女人就像妖孽，她讓我柔軟，無法抵禦眼淚，讓我想要變作偉岸的神，保護我身邊的愛人、親人，乃至國家，乃至那些卑微的沉靜的激昂的放浪的義勇的靈魂，乃至永遠。」

野間問司機：「陳佳影和王大頂去了哪裡？」

日下步走出指揮部，直奔入經理室，陳佳影輕輕關上房門。

陳佳影說：「嗯，你還會說陸黛玲逃跑純粹是我逼的。」

竇警長脫口而出說：「我就是想賣他情報……」

竇警長怒指陳佳影說：「你們想栽我，對嗎？因為電報在我眼皮子底下被調包，因為李佐疑似被我帶了人裹了亂，結果死掉了對嗎？」

野間瞥了他一眼，將信封塞進懷裡，一言不發轉身出門。

野間接話說：「算了，那警監，輸了，就是這個結果，就得承受。」

陳佳影點了點頭，司機轉身向門洞走去。

野間說：「你的意思是竇仕驍從中搞鬼？」

話音未落，竇警長便意識到禿嚕了嘴，頓時愣在了當場。

老左說：「你因此就判斷他是同志？」

接著，竇警長與白秋成往走廊走去。竇警長說：「樓層一共三個出口，兩個出口的門都已上鎖，只留西頭這個出口。」

陳佳影笑了笑。王大頂說：「我請求你一件事兒。」

諾爾曼說：「否則我們不會等在這裏，監督日方在有可能截獲這筆錢款的情況下，合乎道義地進行處置而非與納粹合夥吞沒。」

那警監小聲地說：「老猶太有冠心病，現在出現休克反應，含了兩顆硝酸甘油沒見緩解，得送醫院。這種心源性休克，服用對症藥物后恢復會很快，所以放他行動是可以的。大佐啥想法已經私下裡跟我說了，唉，草菅人命的事兒都他媽讓滿警去干。」

王大頂說：「他是英雄。」

王大頂與陳佳影一起又回到了316房間。門鈴響了起來。

老猶太躡腳走到門邊，探出腦袋朝兩邊看了一眼，往走廊右端走去。當他走到應急通道時，門突然打開，一隻手伸出猛地將他拽了出去，沒等老猶太喊出聲來，便被裝扮成醫生的老左捂住了嘴。隨即一身護士裝扮的劉金花也現出身來，老猶太頓時瞪大眼睛不再掙扎了。

王大頂看向倚站在梳妝台邊的陳佳影，笑笑說：「走吧。」

陳佳影說：「我沒猜錯的話，竇警長第一時間會撲向王大頂。」

竇警長一驚，急忙跑進病房，看到空蕩蕩的病床，轉身奔了出去。這時，白秋成走到應急通道，打開了門喊：「竇警長，這門沒鎖。」

王大頂狂叫著說：「熊金斗，我日你祖宗！你不得好死——」

老左與劉金花走進儲衣櫃，各挑一件白大褂穿上。

兩人來到附近一棵大樹邊站定，竇警長說：「院內和前後門外都布有便衣，但人數不多，所以咱倆得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懂了嗎？」

司機說：「你……你……你是共產黨？」

「啪！」王大頂被白秋成重重一警棍打在頭上，頓時暈了過去。

日下步與野間匆匆回到臨時指揮部。野間長長地吁了口氣說：「中繼站的那個函件里，新佑前輩也講述了陳佳影的亡夫王伯仁不是虛擬的，而是調包電報的人希望我們相信他是虛擬，因為陳佳影和王大頂合殺親夫太過荒誕而我們都有存疑，拿這個做文章，一擊即中！」

走進大堂，白秋成和幾名憲兵快步迎了上來。

「正義的人，天地相佑。」老左對大當家點了點頭，拉開廟門。

話音未落，白秋成的手槍已抵到了竇警長嘴前。

竇警長大吼：「你血口噴人！我怎麼會殺石原？我有病啊？」

野間一驚說：「等價鑽石？政治獻金已轉為鑽石？」

這時，野間、日下步帶著憲兵走進來。熊老闆咆哮著九-九-藏-書說：「放你娘的屁！我熊金斗吃了蜜啦？沒事兒跟你調包玩兒遊戲？我知道電報在包里嗎？你告訴我的啊？你他媽狗急跳牆？咬誰不好，你咬我！」

陳佳影說：「如果他是共黨，當他確信一個不管有用沒用的老猶太將要橫死，他就會盡最大努力助其擺脫厄運，共黨從骨子裡相信自己要解救全人類，這就是他們的軟肋。別忘了跟您的小朋友白秋成打好招呼，以便配合。」

接著，陳佳影向老左講述竇警長機智之舉的那一刻。

白秋成點點頭。

他對野間說：「你的機要人員愛上土匪，還合殺親夫，這種故事豬都不會信，陳佳影都劫持大佐啦，你還當她是寶，她給你腦里灌湯啦？」

陳敏章說：「我們說過自己是騙子，誰也不信。結果我們說不是，現在反過頭來又不信，這是個死命題啊。我兄弟倆客居異鄉，怎麼在一群不相信我們自己是自己的人中證明我們自己是自己呢？」

野間說：「什麼？」

警察B說：「您怎麼還在這兒？」

野間接過文件袋，從裏面取出電報。對秋元說：「嗯，兩名經手人簽字，內容也與你們電話彙報的一致……」

熊老闆說：「竇仕驍，我勸你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賣命賣到這個份兒上，日本人也沒敢強令我減免你的高利貸。在這個地界兒上，你、我，對日本人來說，孰輕孰重，大家心裏都有數吧？」

陳佳影說：「他是我們的同志，若非他自我犧牲，我再聰明，也無法做到顛倒乾坤。當時我劫持日下步，其實就是控局無望採取的下策，一是讓王大頂和劉金花離開並驚擾猶太人隱匿錢款，二是暗示瑞恩他們把掩藏和保護老猶太的默契堅持到最後。竇警長應是意識到了這點，於是在擒拿我時，用摩爾斯密碼傳達了他的意圖及我們的密碼！」

陳佳影看向日下步說：「柯林斯巴離境關鍵時段，您跟野間課長卻在跟老猶太研究數學，而我被捆在一堆刑具前頭無聊到懷疑自己的智商。」

孩子怯怯地點了點頭。

竇警長攥著陳佳影被反銬的一手，猛地反擰右手無名指快速地在陳佳影被反擰的手上有節奏地點擊著一串密碼，陳佳影默默地解讀著：同志、栽我！

王大頂說：「兇手經驗豐富，他穿越過401房間，到了403房間，那個假導演龔自朝是關鍵證人。」

竇妻不由得有些發愣。王大頂看向孩子說：「小夥子，叔叔一會兒呢，會朝天開兩槍，第一槍響，你就大叫，第二槍響，你就停，聽明白了嗎？」

梅姐笑了笑，說：「裝電報的信封，背面有蓋印的蠟封，我是用吹風機從下梢稍烘軟，再用薄刀片剔開的。回封的過程也很精心，不仔細看，應該察覺不出被動過手腳。」從懷中掏出那張對摺的電報紙：「這份電報使用非通用的代碼序組，而且未經翻譯，應是只有極少數人掌握的高級別密碼，梅姐我才疏學淺，真的是看不懂，只能照著原樣重打一份。調包的電報跟這封原件，除了紙不一樣之外，沒有任何區別。」

陳佳影說：「什麼？」

竇警長咆哮說：「你顛倒黑白，我知道你早有預謀！你利用我的忠誠引誘我出去，借我之手滅口李佐，從那時起，你就打好栽我的算盤了。」

王大頂將司機拖進公寓，捆綁在床架上，抓起邊上一個布團，塞入他口中。王大頂對陳佳影說：「走吧，這裏不宜久留。」

陳佳影說：「你記住，陳佳影不是我，我是替換掉了這個惡魔，我叫南門瑛。」王大頂吃驚地看著她。

王大頂說：「竇仕驍就他一條命不夠本兒，我要殺他全家。」

在和平飯店大門口，野間目送著陳佳影離開，心內默念說：「我現在心情非常複雜，陳佳影，我本該欣慰，因為你證明了自己的屬性，但不幸的是你同時證明了權力在傲慢和恐懼下的荒誕，明早你們坐上火車，就永遠不會回來了。抱歉，你們會在一場事故中喪生。」

陳敏章說：「所以就是死命題咯。」

陳佳影盯視竇警長說：「你告訴龔導演憲警方是假撤離。不是共黨，你搞什麼小動作？」

日下步驚悚地看野間說：「黑瞎子嶺？王大頂的黑瞎子嶺？」

陳佳影說：「在場所有人里，竇警長對龔導演的狀況最為緊張，為什麼？原因值得大家玩味，關鍵證人導演重傷不治也充滿了蹊蹺！」

在臨時指揮部，眾人圍坐在一起。

熊老闆邊走邊對瘦子說：「那天你被王大頂暴打，然後屈從帶他找我，當時我很沒面子，知道為什麼現在你還能像以前一樣在我左右嗎？」

瘦子不解說：「歷史？」

野間大聲說：「王大頂！他和陳佳影在一起，走，去陳佳影公寓！」

話音未落，他覺察到不對，「嘩」地翻過紙看，又抖了抖說：「秋元下士，中繼件使用的不是專用電報紙！」

司機頓時明白了什麼，當即要掏槍，王大頂猛地撲來，將他頂到牆根，劈手打暈。王大頂架起已昏過去的司機，轉臉對陳佳影說：「我想他醒來后，會思考你那些話的。」

碼頭裡，一艘小機船停在河岸邊，老左正整理著貨箱。

野間將信封遞給陳佳影說：「明早的火車票，到朝鮮的，兩張，帶不帶王先生，你自己決定。」陳佳影打開封口往裡看了看。

在刑訊室，憲兵給王大頂打開了手銬。

野間剛要開口，陳佳影咆哮著說：「竇警長是共黨，我要查他！但我現在不能表現出來，這道理還用講嗎？」

竇警長說：「跟你想幫他燒人一樣，無所謂對錯，表忠而已。我當時想吧，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如果對了，就算沒有錯過。」

面對號啕大哭的竇警長，野間、日下步、那警監都是一臉的尷尬。

野間說：「電文中對你的講述，與你對自己的闡述基本一致，唯獨這條信息，你所謂的丈夫王伯仁，是新佑前輩改組山東站時與你一同虛擬出來的，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個不存在的人，死了？因為撞見你和王大頂的婚外關係發生衝突，結果被你們一同殺死，竟還有屍體！這一條就夠了！你從頭到尾所有的謊言，一條信息就全破了。」

野間等人來到游泳館，陳佳影已被憲兵帶到這裏來。

日下步說：「你想表達什麼？」

一輛轎車停在和平飯店後門，香雉晉安從轎車裡走了下來。日下步、野間與那警監等人一同迎了上去， 並齊齊鞠躬說：「香雉將軍。」

陳佳影說：「他很清楚因我沒留後路，再回和平飯店已無控局把握，一切都是懸崖邊行走，於是他表演得更焦慮，更狂躁，更令人討厭，更像心懷不可告人之事，用他的方式幫我封陸黛玲的嘴，幫我把敵人的視線牢牢鎖在政治獻金一件事兒上，幫我營救我要保護以及萬幸與我默契了的人。做了這一切，最終還讓敵人對他的猜忌開始從品質轉到了屬性上，為我最後反陷他時能被輕信，打下了基礎。」

巴布洛夫說：「是的，布洛維奇同志剛接到電話。」

陳敏章說：「若非事先皆有安排，日下大佐又怎可能信手借用核專家的傳聞，炮製試圖火燒賭場的假象，將危機頂到高潮，從而讓中共分子徹底現形。難道日下大佐瘋了嗎？竟置所有外籍人士性命于不顧！」

「去你媽的！」熊老闆猛地舉起了斧頭。

竇警長與他對視一眼，突然想起了什麼，撒腿向樓門奔去。

日下步不由得皺眉說：「你是說竇仕驍才是真正的共黨？」

竇警長說：「你心知肚明。」

接著，野間走進關押陳佳影的刑訊室，面無表情地走到陳佳影跟前，說：「新佑前輩的回函到了。」

老左不解地看著陳佳影。陳佳影說：「政治獻金一案步步推進，我與王大頂的關係卻被證偽，只能一個謊言蓋一個謊言，之所以挺得到最後，一來仰仗唐凌的幫助，二來也因為竇警長過程中不斷在給他們攪局，為此他不惜自我抹黑，把自己表演成一個喪心病狂的報私仇者。」

大家剛落座，瑞恩便吁了口氣說：「美方公開發表聲明也屬迫於無奈， 政治獻金的謠言，其實南京方全可以置之不理，誰知竟會這麼大反應。南京方搞公開表態，我們就必鬚髮出聲音，否則好像是相關者心虛不予附和。」

野間說：「好了，佳影，克制一下情緒。」

野間不由得微皺起臉說：「我明白了……天哪……」

日下步咬牙切齒地說：「把他帶下去，否則，我很難控制自己不當場殺了他。」

諾爾曼看著瑞恩說：「對蘇聯的詆毀我們聽多了，無所謂你的解釋。」

眾人一下子擁了出去，直奔陳佳影公寓。

陳佳影講到這裏，眼睛紅了。她對老左說：「我當場就相信這是真的，因為有個疑惑在我腦中瞬間解開，我早已斷定是他殺的石原，但因動機不解暫未予揭露。而日下步欲燒死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瘋狂行動若是得逞，石原的死就會變成一件誰也顧不上的小事，這對兇手來說應該樂見其成，但他卻強行予以破壞。」

竇警長沿著院牆向前走著，離開門崗一段距離后，越走越快，幾乎是小跑著拐入牆拐后。不遠處一棵樹邊，停著一輛人力車，車夫裝扮的煤球正站在車邊朝他招手。

野間說：「佳影，好了，既然不可挽回，很多事情就讓他過去吧。」接著，他轉身對那警監說，「那警監，先解除王大頂的禁錮吧。」

陳佳影冷聲打斷說：「誰能給你證明？」

日下步對香雉晉安說：「陳氏兄弟建言的這個方案，符合外界對南京方的諸多猜測，既有誘惑性，又有邏輯合理性，所以我就予以了採納，因為涉及國際關係，所以懇請野間課長給予配合。」

竇警長說：「你說什麼？」

於是，王大頂便跟竇警長講述了起來。

王大頂又要開口，陳佳影搶話說：「知道了，腳步慢些。」

日下步皺眉說：「諾爾曼夫人——」

野間與日下步不由得對視了一下。竇警長說：「打個賭嗎？陸黛玲就是南京親日派的密使，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陳氏兄弟是騙子，而她截轉了主導權后，猶太人的錢才真正有了政治意圖，而你卻栽贓她是在跟陳氏兄弟唱雙簧，混淆大家視聽，阻擋她的腳步。」

「王大頂！」陳佳影驚呼一聲，當即向鐵門奔來。

香雉晉安無奈地說：「在和平飯店展開排查中共敵對分子的工作中，我憲警部門與滿鐵機構精誠合作，以虛擬事件為誘餌，成功地查獲中共在我職權機構中的潛伏人員，為『滿洲』之安全、安定，立下汗馬功勞。在這次行動的過程中，我方工作得到了國際友人及擁日人士的大力支持，亦可說明大日本國之『滿洲』政策，深受各方之擁戴，而過程中，外界因不明真相而產生的read.99csw.com各類雜音，多為陰謀論者庸人自擾，關東局可不予回應。」

諾爾曼說：「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從來、也永遠不會對猶太人及其財產懷有傷害性企圖，但我們必須提防可能來自飯店內某些勢力的抹黑和中傷。說政治獻金一事是某方勢力抹黑，已經算很克制了。」

陳佳影說：「更要感謝竇仕驍同志。」

竇警長瞥了眼病房外的警察B、C說：「林東和段有清我調回來了，自己人，好用。我吩咐過他們，見老猶太恢復差不多時，假裝疏忽，給他創造逃跑條件。」

在病房裡，老猶太睜開眼睛，細細地吐了口氣，緩緩抬起雙手。

陳佳影說：「讓我看看這封電報。」

日下步說：「先到指揮部吧，那裡已經安排好了相關人員。」

野間與日下步不由得對視一眼。陳佳影說：「石原被殺后，我和王大頂就開始懷疑他了，但都只是分析，之後事兒趕事兒的，也沒機會進行佐證。」她看向日下步，「無論我跟王大頂做什麼，都會被他繞到我倆是共黨這個主題上，共黨在哪兒呢？您眼睛盯著我倆都快盯出血了，就不想想很多次他牽強附會目的是什麼嗎？」

在醫院的備件室，一把萬能鑰匙在鎖眼裡轉了幾下，隨即「咔嗒」一聲輕響，門被打開，老左與劉金花閃了進來。

白秋成「呼」地拽停竇警長說：「大佐給你布置任務了？」

（全文終）

警察C說：「你們沒見他嗎？」

王大頂咆哮說：「竇仕驍，你少來這套！沒招了，是吧？弄個十三不靠的老東西來詐猛子，有點兒出息行嗎？」

王大頂進入了竇家。

香雉晉安冷冷地說：「聽起來就像政治獻金的事兒真是謊言一樣。」

白秋成冷冷地說：「除了與陳氏兄弟對質，他倆都未有過近距離接觸。」

在熊老闆的會所里，一個中年女子看著兩名手下將一台收發報機裝進木條箱子。熊老闆走了進來，從懷中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到中年女子手中，說：「謝謝你，梅姐。以你的能力，在公務機構應能有很好的位置，而這麼多年你卻甘心為我造假文件，做假報表，真的委屈你了。」

竇警長說：「我正納悶這事呢，快說！」

野間說：「完整拆封並還原，有較高的技術難度，但並非做不到。」

王大頂說：「我以後不做土匪了，所以得干件大事兒，給自己的過去畫個句號。」

竇警長看到野間和日下步耳語著什麼，越來越惶然。

日下步說：「否則王大頂早就解除禁錮了。他和陳佳影要接著打配合，情況就更複雜了。知道我為什麼在矛頭全都指向你時卻不下判斷嗎？恰就因為我討厭你！你恃才放曠、目無尊卑，甚至連香雉將軍都不憚頂撞！如果你心有反念，怎麼敢？」

白秋成說：「我是警察，我只服從真相。」

石原低吼打斷說：「快走？你讓他們快走？陳佳影在外的部署是忽略他們全力盯梢蘇聯人和陳氏兄弟，你在配合她，她是中共，你們都是！」

野間與日下步匆匆走進經理室，陳佳影正靜靜地坐在沙發里發獃。

竇警長一愣，回想當時的情景，突然明白了什麼，轉身撒腿奔出門去。他跑到會所，找到了熊老闆，劈頭蓋臉問：「熊金斗，你他媽的那天是不是與王大頂一起演戲來騙我，然後把那個電報給調包了？」

白秋成趕到竇家時，卻見小院被外頭的一輛消防車擋著。車后濃煙升騰，消防員正舉著水管朝小樓噴水。幾名消防員抬著兩個擔架從車頭前走出，擔架上蓋著白布，白布下是一大一小兩具屍體。

日下步與那警監不由一愣，接著，三人同時撒腿向場院大門奔去。他們剛拐過牆拐，便看到不遠處的一棵樹上，竇警長的警服、警帽正掛在樹枝上。對視一眼后，全都像泄了氣的皮球，蔫了！

憲兵和白秋成七手八腳要抓王大頂的手腳，王大頂卻擰著身子左突右擋，喊著：「新佑衛門的回函到了！他會還你清白，賠你公道。」

「什麼？」竇警長向白秋成奔去，「怎麼回事兒？我親手鎖的。」

劉金花對老左說：「他認出我了，鬆開吧。」

她又轉對竇仕驍說：「否則那時候，你就應該露馬腳了！肖苰暴露並死於香雉將軍刀下之後，你開始變得低調，不再對我和王大頂死纏爛打，因為你得接續肖苰的使命。你也意識到你必須依靠我們才能破解政治獻金的秘密，為此那些職業或半職業的國際間諜暴動時，你甚至不顧個人安危強行阻止了日下大佐的突擊。」

王大頂說：「你怎麼不懂人事兒啊？弄出去了，我還往回帶，陳佳影她能幹嗎？」

陳佳影說：「要麼別找我，找我就得忍受我的任性，我說過很多遍了，主導者必須是我，因為我不會左右搖擺，不會被複雜吞噬掉智商！」

白秋成說：「老猶太離開了？」

野間吁了口氣說：「呵，真是一封致命的電報啊！」

石原說：「都是假的。」隨即從兜里掏出一張字條，「我看到你在歌舞廳的音箱後面放的這個，上面寫著『秘密還是秘密、快走』。這是什麼秘密？是陳佳影沒有破解，還是破解卻隱瞞，她知道，你也知道……」

司機兩眼失神地傻笑說：「在床上。」野間等人面面相覷。

陳佳影抹了下眼淚，繼續說：「從下決心開始，直到時機成熟通知我翻盤，他這個過程才是真正的艱苦卓絕。他要拿捏每一步的分寸，稍輕一點兒無效，稍重一點兒又有可能暴露，檢驗每一步的效果是相關人員的反應，於是被惡待、被喝罵、被羞辱，甚至來自於他要營救的人的羞辱。為了不給我反對的機會，通知我前，他沒向我透露半點兒信息，而且這麼長時間竟就沒讓我覺察出半點兒端倪，他得有多辛苦才能做到，別忘了我可是行為痕迹分析專家！現在我、王大頂，我們都脫險了，他成功了。」

劉金花說：「這事兒像是很有土匪風采，我陪你去。」

王大頂聲嘶力竭地說：「我是給日本人做事的，我死，包你吃不了兜著走，除非你把姓竇的也滅了口！」竇警長不由得一個激靈。

竇警長一驚說：「什麼？電報被調包？」

野間驚愕地說：「什麼？蘇聯領館發表公開聲明？」

竇警長說：「王大頂，你們不要串通一氣！」

陳佳影說：「狗神密碼已被破譯，應是內部泄露，關聯機構需立刻展開徹查。」野間剛要開口，陳佳影低吼，「電報是偽造的！」

陳佳影說：「情報販子內爾納之死疑點重重，你卻急於草草結案，因為你發現同黨正暗地裡追蹤一樁足以影響世界格局的政治獻金交易。」

一名醫生與一名護士從病房裡出來，正與竇警長他們打了個照面。醫生說：「剛給病人注射了藥劑，應該很快恢復。」

陳佳影說：「因為你知道謀殺石原的人是誰！」

王大頂說：「我，王大頂，應該不會忘吧？」

在310房間，那警監對陳氏兄弟：「咱們直話直說吧，和平飯店裡發生的這一系列糗事兒，需要變成一個多方團結共同贏取勝利的故事，你倆若能口徑絕對一致，我相信應是百利而無一害。」

竇警長掙扎說：「你們瘋啦！給我放開！」

陳佳影說：「有懷疑你還放他出去殺李佐換電報？」

竇警長走進臨時指揮部。

王大頂從懷中掏出手槍，隨即門開，煤球與大當家拖著兩個鼓囊囊的麻袋，拎著兩桶汽油進來，關好門。

竇警長瞥了眼病房內床上的老猶太說：「謝謝。」

野間說：「猶太人的四億日元，不是現金而是十二顆等價的鑽石。柯林斯巴一家抵達天津后六小時，中共曝光政治獻金一事，南京方緊接著公開闢謠，而柯林斯巴一家所乘航班的機長隨後失蹤。我們執念于現金而忽略了兌換品，所以搞反了，李佐才是幌子，真正的秘密途徑就是一個被買通的義大利機長。」

大家進入了臨時指揮部。瑞恩、喬治白、美國代表、蘇聯夫婦、蘇聯代表、路德維希會長、該隱、沃納、陳氏兄弟等人已經等在這裏。

陳佳影微笑說：「所以，石原要抓你，你就宰了石原，對不對？」

竇警長又轉對日下步吼道：「我就這麼不招你待見嗎？我赴湯蹈火沖在前面，還有錯啦？對，我就是一個小小的警佐，她是機要人員，行為痕迹分析、專家，你們但凡對我公平一點兒，這個專家就敗露了！」

竇警長說：「我們來看看老猶太。」

野間一手抓著話機，一手在紙上飛快記錄著，眉頭越皺得緊。

老左說：「野間一定會去核實，但核實到的內容，一定會不一樣。」

野間皺眉說：「動作快點兒吧！整個滿鐵能夠讀解『狗神』密碼的也僅七人，他是怎麼掌握的，這對我來說至關重要！明白嗎？」

野間接話說：「其實一開始，我是拒絕的，但因我部機要人員陳佳影被涉其中，方才介入進來。」

大當家說：「老左，我想來想去，對您這招兒還是有些擔心。是，紙不一樣，日本人會相信電報被掉過包，可是我覺得沒有毛用，日本人賊得很，一定會去核實，一核實，不就露餡兒了嗎？」

許久，日下步悶悶地開口說：「那警監，對於警務局警佐竇仕驍在與中共敵對組織的鬥爭中所做的努力，我們應該給予褒獎，對其所付出的犧牲，當給予撫恤。我要求警務局立刻恢復其警職並建議晉陞，對其所欠債務應撥款助援金，代為償還，對此盡忠康德之士，警務局當有最優之績評，以示王道之公義、提振警務人員之士氣。」

白秋成對警察B、C說：「給我押走！」

日下步說：「他心臟不適，需要送院治療。你和白警員負責這事兒，到醫院后製造機會放他走，然後跟著，看他去哪裡跟誰接觸，如果與美蘇任何一方機構有關，就立刻殺掉。怎麼做得不露痕迹，你們自己想。」

這時，野間一臉焦慮地快步走進來說：「日下大佐，香雉將軍來電，他將親自聽取你我對和平飯店近期所發事端的陳述。」

竇警長咆哮著打斷說：「都他媽驢！驢——」

陳佳影說：「打賭是嗎？好，我應！跟那些傢伙的恩怨，也該了結了。」她轉對野間，「但我需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應這個賭，希望您把扣押的所有人及各國的代表都帶到這裏來。」

秋元對車恩吾笑了笑。兩人交談起來。

白秋成說：「明白。」

陳佳影說：「你要告訴竇仕驍電報被調包，他也會咬住陸黛玲這件事不撒嘴。」

陳佳影說：「竇警長他激怒我了，我要讓你們親眼見他怎樣一步一步現出原形！」

陳佳影說：「通過現場分析發現這個疑問后，我一直都在追問，憲警方假意撤走的那一時段，竇警長、石原幾人是受命潛藏rｅaｄ•9９csｗ.cｏm於飯店監視動向，他們是幽靈，發現可疑情況應及時地秘密地向外傳報，究竟有多緊迫的事態，足以讓石原不惜暴露整個監視計劃直接現身抓人？」

竇警長跟著日下步與野間走了出去，剛走出幾步，野間與日下步便轉身看了竇警長一眼。野間低聲說：「竇警長，事關重大，所以我想確定一下，回函電報交付之前，一直都在你手裡嗎？」

這時，竇警長抬手看了一下表，對白秋成說：「從進和平飯店到現在，九天了，短短九天時間，所有人背後嘴臉都露出來了，也都回不去了。」

廳內，大當家抱著汽油桶沿著牆根澆著汽油，煤球解開麻袋，拿起身邊汽油桶，往麻袋裡外地澆……

野間把電報遞給陳佳影。陳佳影看了一會兒，冷冷地說：「口口聲聲仰慕我，考驗來時，卻屢屢站到我對立面，而且你還了解因什麼而任性。」

白秋成說：「你少來這套，其實我早意識到你有問題了。都說你暴虐成性，但仔細回想就會發現，在很多需對未確定身份人士採用警戒手段的場合里，其實你相當克制，有時甚至堪稱懷柔，為什麼？為了有朝一日，回到你那個總在控訴別人暴力的組織后不至被人詬病。」

陳佳影看向日下步說：「日下大佐，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賭的原因，我知道那場令人驚悚的演習，源自您對一種難以理解的默契所產生的迷惑，那麼現在這種情境應能讓您有所了悟吧？默契並不需要陣營融合，或者共同目標，當環境條件迫使出口只剩唯一，默契就天然存在。就像現在，各大青樓沒賺到錢，就不約而同地立起了牌坊。」

陳敏正說：「我就知道遲早又得繞回到這個問題上來。」

竇警長怔然說：「您這算給我定性了嗎？」

這時門開，那警監和野間女秘書走了進來。女秘書走近野間說：「課長，我剛回辦公室，猶太銀行被我們收買的那個統計員就託人送來一份報告。有一個情況非常值得重視，從那個眾籌項目中流出的四億日元並未套現，而是轉入了一個幽靈賬戶，轉賬同日，全球最大財閥羅斯柴爾德家族寄存於猶太銀行一批等價的鑽石，秘密銷賬。」

陳佳影點點頭說：「我後來回憶，竇警長確定是同志。我在滿鐵的機要身份曝光后，就想乘著敗績給予放行。不巧此時瑞恩等人的小動作讓石原有了解疑內爾納之死的希望，我的專業還偏偏不可或缺，他也萬沒想到，隨後便有政治獻金之事浮出水面，於是我主動地投入了其中。」

在臨時指揮部，日下步將一杯茶遞到竇警長面前說：「明知道自己是對的，以致為此不惜生命，而你和所有人在惑心者的聒噪下卻把我當成瘋子。就像你現在，比誰都更像敵人，你怨恨所有人瞎了眼蒙了心，也怨恨自己做不到像陳佳影那樣善於蠱惑，晦澀到絕望。」

「而且她知道有很多人變成了朋友。」這時，老猶太邊說著，邊與大當家走了出來，「困在和平飯店的那些人幫了我，也會幫助她。」

418房間，蘇聯男士對蘇聯夫婦說：「南京方發表聲明，公開對政治獻金之謠言及散布謠言者予以抨擊。」

兩人向走廊一端走去。

竇警長冷笑說：「真是好借口！」

在廢棄船塢內，老左與船夫將匣式收發報機裝入一個木條箱里。

夜色中，陳佳影與老左坐在小機船上，船夫在船尾悠閑地抽著煙袋。老左說：「老猶太已由負責接應的同志護送出境，之後去向我們將遵循他的意願給予安排。」

竇警長說：「該隱、沃納先生，陸黛玲小姐一定還有更多闡述吧。」

幾乎與此同時，竇警長衝進刑訊室，面無表情地看著王大頂說：「你跟陳佳影都知道老猶太的秘密，對嗎？」

野間說：「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王大頂屠殺竇警長家人，不會被陳佳影阻止嗎？」

於是，王大頂緩緩舉起手槍，對向房頂。

喬治白看了眼美國女士說：「蘇聯人暗示政治獻金事件是故意抹黑他們的謠言，美方未予揭露就算不錯了吧。」

此刻陳佳影在經理室里咆哮著說：「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陳佳影蹭著身子貼到鐵門邊，吼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陳佳影說：「記住，我的名字叫南門瑛！」

陳佳影轉看野間說：「看來真正的回函電報內容已經核實了，謝謝。」

竇警長說：「否則她不會主動聯繫關東局，也不會打電話向你示威！」他又看向日下步，「我們有誰踏踏實實確證過，陳氏兄弟到底是不是騙子？」

竇警長咆哮說：「就像之前你們栽了陸黛玲一樣。」

大當家與劉金花不解地看著老左。老左說：「陳佳影知道電報被調包，就會知道我們來了，就會明白我們在配合她顛倒乾坤。因為有她，我們一些人其實早已掌握了『狗神』密碼，有能力改動電報內容。正因為野間必然會做核實，所以內容改動絕不能在調包的電報上，而應該是他向哪裡核實，我們就在哪裡操作。因為功率有限，從日本到這裏的電報需要通過中繼站進行人工轉發，野間核實內容最快捷的途徑也是通過中繼站，通過那裡得到我們偽造的內容，就會深信不疑，從而認定被調包的電報從紙張到內容全都是假的，全都是為了嫁禍陳佳影而為之，因為人的潛意識更偏信于自己求證來的信息。」

「我可以帶他走了嗎？」竇警長冷冷地說了一句，忽就意識到什麼眉頭一跳，當即回頭，見拎包依舊在，不由得鬆了口氣，又看向熊老闆說，「我還忙著呢，沒時間陪著你玩兒。」

陳佳影說：「你嚇壞了，對嗎？當我展示出你聞所未聞的專業之後，你窮凶極惡加以阻撓，你捏著我和王大頂的關係竭盡演繹之能事，就想把我倆迫害致死，讓調查終止。當我倆一次一次證明自己的屬性之後，你甚至不惜扮演一個報私仇的混蛋！這個與你一貫表現的職業素養完全相悖的行為，讓你從此一步一步陷入被動，最終害得你那同黨肖苰迫不得已自曝身份。」

竇警長悻悻說：「少裝蒜！你剁王大頂手指就是為了轉移我注意力。」

陳佳影說：「感謝組織冒著巨大風險越境營救。」

竇警長說：「別廢話，你們的身份函呢？」

日下步說：「竇警長說裝載電報的皮包一直在他視線里，他在強調電報絕無動過手腳的可能。」

竇警長對白秋成說：「克制一下！」

「熊金斗！」日下步喝止了熊老闆，隨後看了眼竇警長，「有話好好說，只是了解些情況而已，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竇警長環視一下日下步與白秋成等人說：「所有人都知道我阻止進攻的原因，因為你聲稱陸黛玲是謀殺石原的兇手——」

在臨時指揮部，日下步掃視圍坐在一起的眾人說：「不要都把髒水潑向我們！圍繞政治獻金事件的所有內幕，大家心知肚明，我們要蓋不住，在座所有人也沒那麼容易都甩乾淨。聲明、抗議、宣布態度，這會讓一些人心安，也會讓一些人更偏向于陰謀論。那麼，既然如此，我們就都統一口徑吧，政治獻金事件就是一個我方在和平飯店排查共黨過程中，間接幫助你們破解的一個謠言。我們平穩著陸，你們幾方避免尷尬。所以，就此了結吧，大家在『滿洲』，都有想要的利益，對我方窮追猛打，沒什麼好處吧？」

他轉對日下步說：「真正做手腳的地方在中繼站！敵人算準我們發現竇警長手裡的電報被調包后，勢必要向中繼站核實，所以派人在那裡調包了，中繼站都是假的！我們得到的新佑前輩對陳佳影的闡述是假的，什麼國策會社的觀察員全是假的，偽造的！」

喬治白對巴布洛夫：「你們什麼時候拒絕這場交易了？」

陳佳影說：「柯林斯巴乘坐客機空運鑽石出境，並且整個過程都有得到中共的幫助？我們晚了一步，若李佐不死，我們就能拷問出這條秘密途徑，柯林斯巴就跑不了。」

竇警長剛要開口，陳佳影提高聲音說：「什麼是致命的？不是情報，是你的共黨身份！所以你要殺掉石原，所以還要滅口龔導演，因為有他，我們就能倒推出你殺害了石原。」

王大頂笑盈盈地轉看劉金花說：「與你相會之前，我先後處決了四名出賣抗聯的姦細，最早一個當陳佳影的虛擬丈夫王伯仁用了，緣分的是另三個裡頭有一對夫妻，男方是個侏儒。有小孩兒在，我就不細說了，反正你知道這是必須燒你房子的原因之一。」

陳佳影打斷說：「言歸正傳吧！」轉對竇警長，「這樣可以了嗎？」

竇警長與白秋成走向病房。竇警長說：「其他病人都換去了別的樓層，只剩老猶太，辦公室留兩名醫護人員即可。」

會議桌邊，野間從竇警長手中接過那個信封，翻過封底看了眼蠟封。

竇警長說：「大佐，您還沒看清楚嗎？她依仗滿鐵的機要身份蒙蔽我們很久了。」

夜光中，劉金花一陣快跑，撲到一瘸一拐向她迎來的王大頂身上。劉金花像考拉一樣雙手勾著王大頂脖子，雙腿勾著他腿，一動不動。直到大當家與煤球從後面走上來，劉金花才鬆開王大頂。

竇警長說：「我報私仇怎麼了？我要王大頂的人頭怎麼了？他一投共的土匪！他綁我老婆、兒子，害我欠下高利貸，你對我有過說法嗎？他一土匪說我殺石原，你們聽得心花怒放，你們這叫什麼病？結果憲兵隊的酷刑我一個沒落下，真正的共黨，你們又配車又配司機地給送出去，他王大頂就殺我家人啊！現在你們明白了，嗚嗚嗚……劉金花沒回來，你們不當回事兒，她是去叫幫手了，知道嗎？」

陳佳影的眉頭微微抖動了一下。

滿臉冷汗的竇警長，垂著眼帘喘著粗氣，他腦袋裡閃現殺石原前的一幕。

一個士兵守衛在一樓樓梯口。車恩吾笑盈盈地走向這名士兵，說：「秋元君。」

那警監一臉無奈說：「發表聲明之前，就不能跟日方商量一下嗎？」

大當家放下鏟子，迎了上去說：「謝爾蓋！」

王大頂走過去，拍拍竇警長說：「咱倆這算扯平了吧？」

說著，竇警長匆匆走了出去，白秋成跟了上去。剛走到關押老猶太的刑訊室門口，那警監和兩名抬著擔架的憲兵也正好從裏面匆匆出來。那警監看到他們后，喊道：「竇仕驍，你幹嗎呢？」

王大頂、劉金花、大當家與煤球沿著蘆葦盪間的小路，慢慢消失在霞光里……

野間嘆了口氣，瞥了眼王大頂，轉身離去。

竇警長紅著雙眼朝日下步等人咆哮著說：「我草你們大爺！我妻兒是你們殺的！」

竇警長指著熊老闆說：「你給我等著！」

日下步說：「那是野間課長的決定，當時你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