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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尾聲

第十二章 尾聲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繼續說:「這一系列命案躲在幕後的惡魔撒旦,就是,你,王半仙。」
「接下來,你開始實施第二階段的計劃。此時的馬亮利用馬文失蹤的機會,不斷接近田恕恕,在發展與她的愛情的同時,也在等待馬文的研究成果。這時,你開始讓田恕恕偽裝病毒發作的輕微癥狀,馬亮發現后自然手足無措。在田恕恕貧血癥狀的提示下,馬亮終於採取了置換血液的方法,這也是現代醫學對付未知病毒的唯一方法。只要馬亮開始置換血液,那血液就必將有用盡的一天。到那一天,馬亮要麼徹底放棄田恕恕,要麼只能想辦法奪取血液。你斷定馬亮早就有除掉馬文的想法,所以一個既能奪取血液又能嫁禍給馬文的計劃就在他心中產生了。至此,你的第二階段計劃也順利實施。」
「陸警官,你過來找我看起來不是告辭那麼簡單。」
「奶奶,這邊走。」
「該隱是《聖經》里的人物,他是撒旦和夏娃的孩子,後面殺死了弟弟亞伯。我大概就知道這麼多。」
「好啊,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王半仙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向裝滿行李的吉普車,李寧和歐陽嘉正在車子旁邊等他。
「不客氣,這幾天你給了我不少厚禮,我這隻能算是禮尚往來。」
「你……」田恕恕此時想開口反駁什麼,她的手卻被王半仙暗暗用力握住了。她知趣地閉上了嘴。
「你的意思好像我希望他們死一樣。」田恕恕略顯激動地說。
「基督教?你學它幹嘛?」
田恕恕站在原地,整個人像凍僵了一般動彈不得,陸凡一那些沉重的、驚人的、溫柔的、甜蜜的、令人黯然神傷的話,幾乎揉碎了她的心。
「那又怎麼樣?他們非法關押我三十年,難道我孫女不能來看我嗎?」王半仙反駁。
「哦,少了誰呢?」田恕恕好奇地問。
「我這幾天一直在研究基督教中關於惡魔撒旦的文章,我發現撒旦在實施罪惡的時候,從來不直接動手,永遠是靜靜地躲在幕後,安排他的信使為他行動。而撒旦的計劃之所有都能成功,就是利用人類邪惡的心理。簡單地說,撒旦就是想盡辦法讓人類自相殘殺。這一點,你和撒旦非常相像。」
「我們已經接到了上級要我們撤離的命令,不是嗎?」李寧在後面顫抖著嗓音說,「沒人要求我們回去拯救村子。再說,我們回去也只能是白白送死!」
王半仙沒有出聲,靜靜地聽著陸凡一的推理。
「棋子?」
田恕恕清澈的大眼睛泛著紅潤,兩行淚刷地流了下來。
「真的。現在需要你去簽個名,走吧,我開車帶你過去接你奶奶。」
如果沒有三十年前的事件,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其實一直想給馬文一個幸福的人生,可是,她沒有做到。她連給馬亮織一雙手套都沒有做到。愛情對於她這顆被仇恨填滿的心來說,是無法碰觸的禁地,也是深埋心底最純真的思念。
「我在學習基督教。」陸凡一答道。
「案子已經破了,你怎麼還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歐陽嘉背著包,走到陸凡一身邊,「我看你這幾天一直在上網查資料,難道案子還有什麼問題嗎?」
「田恕恕,在個人的愛與家族的恨之間,你選擇了繼承家族的恨。我認為你對馬文、馬亮兩兄弟的感情都是真的,但你選擇了向仇恨妥協。我明白你的理由,是這個家族賦予了你生命,而愛情不過是生命中的附屬品。在生命面前,愛情脆弱得不堪一擊。父母、爺爺、奶奶以及自己身上深埋的仇恨,遠遠大於生命本身,那麼你心中那廉價的愛情,更是無法比擬的。所以我尊重你的選擇。」
看到田恕恕猶豫不決,一直沉默不語的歐陽嘉插話:「跟醫院請個假,十分鐘,沒事的,難道你不希望你奶奶儘快重見天九_九_藏_書日嗎?」
王半仙和田恕恕驚愕地看著陸凡一,一言未發。
「但馬文和馬亮為愛情所作的犧牲,突然讓我感到,愛情並不是生命中的附屬品。按照以往的經驗,人類的任何情感都必須建立在擁有生命的前提下,正因為有了生命,才會產生七情六慾。但馬文和馬亮對愛情捨生忘死的付出,讓我深深覺得,即使失去了生命,愛情依然存在。我想,這正是愛情的偉大之處。」
「什麼意思?」陸凡一驚愕地看著王半仙。
「真的?」田恕恕驚喜地問。
「可是,我在上班。」
說到這裏,陸凡一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向遠處扔出去。石頭落在石板路上,經過與各種石塊反覆碰撞后,緩緩向前滾動了一會兒,最終在一個低洼處停了下來。
「多米諾骨牌?你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王半仙渾濁的瞳孔似乎露出兩道寒光。
拘留室內依舊是那股腥臭至極的味道,只見鐵柵後面的角落裡,蓬頭垢面的王半仙站得筆直,似乎在迎接什麼歷史性的時刻。
拘留室大門一開,冬日的暖陽立刻直射進來,彷彿上帝的光環,照在王半仙骯髒的臉上。她那雙失明的眼睛似乎感受到了刺眼的光亮,下意識地用手擋住了陽光。
「我的意思你再清楚不過,田恕恕來看望你,其實是來接受你的指示。自從田恕恕第一次探視你的時候,你就不斷向她灌輸村裡人對你們一家犯下的罪惡。試想一下,親生父母和爺爺被人殘忍地殺害,奶奶又被挖去雙眼長期關押,自己則從小就被人當成詛咒的嬰兒遭受排斥,這樣的仇恨對於一顆幼小的心靈意味著什麼。你正是利用田恕恕心中的恨,將自己的孫女變成你計劃中最重要的一步棋子。」
陸凡一回過神來,坐進駕駛位,發動汽車,緩緩地開出墳嶺村。在後視鏡內,可以看到墳嶺山上救援隊重新安葬屍體的身影,那些渾身潰爛、高度腐敗的屍體,都是三十年前災難的見證人。但這一切,陸凡一絲毫沒有在意。
「對,就是這個意思。畢竟是我們派出所違法羈押了王半仙,如果我去,可能……」小宋擔心地說。
「我恨你。」
「她跟你說什麼了?」歐陽嘉在車上問。
「也許吧!」田恕恕苦澀地笑了笑,「不過,沒準我壓根就沒有攜帶什麼病毒呢。」
陸凡一最後深情地看了田恕恕一眼,動情地說:「愛情是唯一可以超越生命的情感,馬文和馬亮教會了我這個深刻的道理。他們用自己的愛情換回了你的生命,希望你珍惜這份情感,放下心中的仇恨,去愛這個世界。」
陸凡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上車的,彷彿他的靈魂已經離開他的軀體,飄到了九霄雲外。
「沒事就趕緊走吧,我一秒鐘都不想待在這兒了。」李寧在車上發著牢騷。
「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李寧把行李一件件地往車上搬,快樂得像一個飛上天的氫氣球。
最後一枚多米諾骨牌還沒有倒下……
「這次墳嶺村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和這個聖經故事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馬亮就是該隱,馬文就是亞伯,但還是缺少了一位主角。」
「當然可以,但如果是普通的看望,田恕恕為何要刻意隱瞞呢?」陸凡一反問。
歐陽嘉也愣在那裡,許久都沒有回答。她也清楚,身後的村子將成為萬劫不復的地獄。
「撒旦?」
「這就好比向路上投擲一塊石頭,與不規則的地面反覆撞擊會改變它的前進路線,普通人認為無法估計石頭最後會停在哪裡。但如果一個人能夠精確計算地面的每一個物理量,那麼他只要知道石頭飛出那一刻的速度和角度,完全可以推算出石頭最終停止的位置。而在這次的事件里,每個人的心理特點就像是不規則的地面,而你指揮田恕恕所做的事,就是投出的一塊石九九藏書頭。你知道只要有一個恰當的誘因,按照他們各自的性格,只可能有唯一的一種結果。正所謂菩薩怕因,凡人怕果。這種潛在的因果關係是不會改變的,就算時光倒流一切重來,還會是一樣的結果。墳嶺村的系列事件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在你推倒第一枚骨牌的時候,最後一枚骨牌就註定會倒下,而你需要的,只是等待。」
「沒……沒什麼……」陸凡一機械地回答,腦海里留下的只有王半仙冰冷的眼神以及詭異的話語。
一剎那,陸凡一終於明白了,眼前這一切代表著什麼。他猛地回頭向墳嶺山看去,千百具腐敗的屍體就像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使者。
「我突然對撒旦這個人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什麼事?」
陸凡一凝視著王半仙緩緩開口:「剛才我講到,該隱殺死亞伯這件事,給上帝一個沉重的打擊,這一切實際上都在撒旦的計劃之中。而在墳嶺村的一系列事件中,馬亮就是該隱,馬文就是亞伯,但還是缺少了一位主角,那就是撒旦。」
「我陪你去。」歐陽嘉說。
「請讓我把話說完。」陸凡一伸手示意王半仙不要打斷他的推理。
「陸警官!」遠處民警小宋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撒旦。」陸凡一收起笑意,平靜地說,「在基督教的很多傳說中,撒旦才是促使該隱謀殺亞伯的幕後黑手,他先潛入伊甸園,與夏娃播下自己邪惡的種子——該隱,然後利用該隱來玷污聖潔的伊甸園,達到他詆毀上帝的目的。該隱是世界上第一個嬰兒,同時也是第一個謀殺犯和吸血鬼。該隱殺死亞伯這件事,給上帝一個沉重的打擊,這一切實際上都在撒旦的計劃之中。」
陸凡一淡然道出的內容簡直匪夷所思:「你安排美麗的田恕恕接近馬亮和馬文,使得兩兄弟同時墜入愛河。你看準馬亮自私自利的心理,讓田恕恕與單純善良的馬文陷入熱戀,故意誘導馬亮走向嫉妒成恨的深淵。同時,你也料定馬所長一定會因為田恕恕身上攜帶病毒的原因,反對馬文與她交往,加重馬文對追求愛情的強烈渴望。當馬文的渴望、馬亮的嫉妒、馬所長的憂慮同時達到峰值的時候,你看準時機讓田恕恕安排馬文、馬亮去你家,故意讓田恕恕將731部隊的資料放在比較顯眼的地方,這些資料都是你從地下墓地中帶出來的。馬文看到資料后,自然明白了三十年前瘟疫病毒的來歷,已經深陷愛河的他,為了救治心愛的女人,勢必會鋌而走險,冒死進入墓地。而馬亮為了奪回田恕恕,一定會支持馬文的決定,幫助他實施病毒疫苗的研究。至此,你的第一階段計劃大功告成。」
「陸警官,感謝你給了我如此美好的禮物,現在我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了。」王半仙的聲音愈發恐怖。
「如果一個人的丈夫、兒子、兒媳都被人殘忍地殺害,自己還被村民打瞎雙眼,關押在暗無天日的牢房三十年,這樣的恨會有多深呢?王半仙,我太低估你的恨意了。當一個人徹底絕望的時候,強烈的恨意會產生更加強烈的報復心理,將自己的不幸歸罪於他人。本來村子是因為你和田所長進入墓地帶出的病毒陷入了災難,可是你非但不感到悔恨,還把你家破人亡的原因歸結到馬所長以及其他村民身上。你飲恨三十年,每天想著的都是如何報復馬所長以及整個村子。在如此強烈的恨意下,即使你深陷牢獄,同樣也可以制定出一個滴水不漏的計劃。」
田恕恕覺得心跳加快,喘不過氣。王半仙卻笑起來:「哦,你覺得我一個被關押了三十年的老太婆,有這樣的本事?你真是太抬舉我了。」
「王半仙,還記得我嗎?」陸凡一主動上前打招呼。
「太好了。」陸凡一率先走出醫院,啟動車子,將副駕駛的位置留給田恕恕。
「什https://read.99csw.com麼心理弱點、完美棋局?你說的我聽不懂。」王半仙顯得不屑一顧。
「哈哈,記得就好。現在我們準備釋放你,我讓你孫女田恕恕來接你了。」
「確實,所有可以證明這件事的人,都死了。沒有任何人證物證,我的推理只能是無稽之談。而且你的這種手法,只是在利用潛意識引導他們犯罪,連教唆都算不上,我國的法律也不會追究你的責任。所以,這一次你贏了,你雖然做盡惡事,但卻不是罪犯。」陸凡一苦笑著說。
「什麼意思?」
「開車過去只要十分鐘就好。」
「不,恐怕……」她搖頭。
「是的,我從來沒有發作過。」
「等一下!」陸凡一突然在她們身後喊,「我差點忘了一件事,剛剛我和田護士在講該隱和亞伯的故事,還沒講完呢,你們要不要聽我講完再回去呢?」
這時,一個村民突然從車子前方竄過去,陸凡一連忙急剎車,車裡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往前倒去。透過側面的車窗,陸凡一驚愕地看到那個村民正全力追趕一隻老母雞,那可憐的老母雞努力逃命,卻被一把抓住。只見村民突然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住母雞的脖子,用力一扭,整個雞頭活生生地被扯了下來。那人一邊咀嚼著新鮮的頭顱,一邊吮吸著噴湧出來的血液的同時。已死的母雞卻在他的嘴裏發出陣陣慘叫,那叫聲劃過蒼穹,就像是一段宏大交響樂的前奏。
田恕恕緩步走入鐵柵裏面,將王半仙慢慢扶出來。
「市局調查組知道王半仙被馬所長非法關押的事後,要求我們立刻放人。但是按照正常程序,放人手續上需要家屬簽個字的。我這邊正在辦理相關手續走不開,你能不能……」小宋為難地說。
「別追了,她知道自己應該走怎樣的路。」
這時,一個響亮的聲音回蕩在車內:「我志願成為一名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我保證忠於中國共產黨,忠於祖國,忠於人民,忠於法律;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嚴守紀律,保守秘密;秉公執法,清正廉潔;恪盡職守,不怕犧牲;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我願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為實現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奮鬥!」
陸凡一雙手緊握方向盤,目光獃滯地看著前方,「歐陽,如果我們現在回去,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去把田恕恕找來簽個字?」陸凡一幫他把話說完。
「這下你可以徹底擺脫詛咒啦?」
「原來你的眼睛沒有……」沒等陸凡一說完,王半仙轉身而去。
陸凡一開著車直奔墳嶺醫院。歐陽嘉坐在車上,她不明白陸凡一還有什麼情況需要問田恕恕,而且還是這樣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雖然她很想問個清楚,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那聲音雖然微弱,卻透著無比巨大的力量。田恕恕說完這三個字,頭也不回地向遠處的墳嶺山跑去。
「對,就是棋子。有了這枚棋子,再加上馬所長一家三口的心理弱點,就組成了你心中的完美棋局。」
「我真佩服你的想象力。」王半仙終於開口了。
「回來!」王半仙蒼老的聲音獨自回蕩在空中,卻沒有換回任何應答。
陸凡一搖下車窗,看著王半仙。
「沒事的,田恕恕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好吧,我去找田恕恕,正好我還有一些情況要問問她。」
「你和我說的這些,我都能聽懂。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講這些。」田恕恕對陸凡一露出微笑。
「陸警官,這次真的多虧了你。」田恕恕下車,跟著小宋辦理好釋放手續,就走進拘留室。
「是來告辭嗎?」田恕恕從座位上站起來,面色紅潤可愛,比以往更加美麗動人。
不一會兒,車子就開到了派出所門口,民警小宋走過來對陸凡一說:「陸警官,王半仙的釋放手續已經辦好了,讓她家屬過來簽名就可以把人帶走了。」
「來https://read.99csw.com而不往非禮也。既然這樣,那我最後再送你一個禮物吧!」
當天下午,市政府派出的救援隊趕到了墳嶺村。因為墳嶺山的塌陷,很多墳墓中的屍體露了出來,救援隊主要負責墳嶺山塌陷后的墳冢修善以及山體加固的工作。與救援隊一同來的,還有市局的重案調查組,他們主要是來掌握這次墳嶺村系列事件的第一手資料,並向市局領導做全面的彙報。
「最後,你讓田恕恕不斷接近馬所長,引導我們揭露他的罪行,最終逼死馬所長。在為馬所長下葬的時候,你算準墳嶺山的墓道方位,讓田恕恕去選擇馬所長的墳墓位置。而後田恕恕故意手滑,棺材落地砸穿地洞,我們再一次進入墓地,見到馬文。在田恕恕順利獲得疫苗的同時,利用我們來逼死馬文。接著,田恕恕在周琳為她抽血的時候,故意挽起袖子讓我發現她手臂上輸血的痕迹,引導我們查出馬亮殺人的真相,進而再一次借警察之手除掉馬亮。就這樣,你的全部計劃,就像一套經過精確計算的電腦程序,一步步地完全展開。你單靠一枚棋子,一直走到了國際象棋的最後一格,讓這枚棋子成功變成了皇后。」
調查組直接進駐墳嶺派出所,陸凡一、歐陽嘉等人被強行留在派出所,直到調查報告得到市局領導認可。此後的整整兩天時間,陸凡一他們不斷地向不同的人重複著同樣的一個離奇的故事。起先沒有人相信他們,可當大量的證據擺在調查組面前時,這個匪夷所思的故事才真正地被人接受。接下來的一天時間,調查組幾乎絞盡腦汁,才把這個故事變成了正式的結案報告。等調查組形成的結案報告得到市局領導批准后,陸凡一他們終於被通知可以離開墳嶺村了。
「是的,收拾完行李就走了。對了,那個疫苗你用了沒有?」陸凡一衝著自己的胳膊比劃了一個打針的手勢。
兩人來到醫院,田恕恕正在值班。
王半仙靜靜地看著陸凡一,臉部肌肉在隱隱抽搐著。
田恕恕猛地站起身,怒視著摔倒在地的王半仙,濕潤的眼睛里充滿著最痛苦的怨念。
「記得,可是……」
「我很快就要回市局,現在不講就沒機會了,我這人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陸凡一頃刻間收起笑意,緊走幾步站在她們面前。
陸凡一連忙跳下汽車,王半仙卻蹤影全無。
「首先,你有一個美麗的信使,那就是你的孫女,田恕恕。」
陸凡一覺察到了這一點,繼續說:「然後,你讓田恕恕無意中向馬所長透露血型遺傳的規律,讓馬所長知道馬亮不是他親生兒子的事實。這樣,馬所長勢必會去質問老李,以他血氣方剛的性格,這樣的奇恥大辱只能血債血還。接下來,馬亮開始實施自己的計劃,模仿吸血鬼殺人取血,並在馮雅麗的額頭上留下符號,嫁禍給馬文。一切都按照你事先安排好的劇本進行,分秒不差。」
「馬文單純善良,馬亮自私自利,馬所長愛子心切,這些都是他們的弱點。你正是看透了這些弱點,利用田恕恕這枚棋子,開始下這盤你布了三十年的棋局。其實,我一直忽視了一個問題,在墳嶺村一系列命案中,除了老李一家被滅門外,還有一家人同樣也被滅門,那就是馬所長一家。只不過,與老李一家被滅門不同的是,馬所長一家被滅門是沒有兇手的,這正是你計劃的高明之處。」
「你快過去辦手續吧。」陸凡一對田恕恕說。
「我遺憾地通知你們,剛剛的測試你們沒有通過。我現在可以肯定,田恕恕和你不僅在這拘留室里見過面,而且還不只一次!據馬所長說,墳嶺派出所24小時不關門,拘留室的門也是開著的,只是裏面的鐵柵是鎖死的。所以,田恕恕完全有機會在任何一個午夜潛入派出所與你見面。我猜幾天前我們在派出所二樓抓住田恕恕的那read.99csw.com次,就是你們的例行會談。」
王半仙激動得臉上樂開了花,在田恕恕的攙扶下,快步走到院子里,就像要立刻逃離這個地牢一樣。
陸凡一說完,拉著歐陽嘉轉身離開。他深知,剛才那番話是挽救田恕恕的唯一的辦法。對於一個被仇恨填滿的人來說,能拯救她的只有愛。
「那我就請十分鐘假。」
不,他們是惡魔撒旦的士兵。
王半仙和田恕恕同時回過頭來,臉上露出一絲不安的神色。
陸凡一全身的血液幾乎凝固了,他幾乎可以預見,整個村子即將遭受的、慘絕人寰的災難。
王半仙扶著車窗向內探去,乾癟的嘴巴幾乎碰到了陸凡一的耳朵:「你的推理還有一點小錯誤,最後一枚多米諾骨牌還沒有倒下。」
車內忽然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陸凡一猛轉方向盤而發出的劇烈摩擦聲。隨著一陣轟鳴,警車滾著濃煙駛入了墳嶺村。
「是的。」陸凡一笑著坦言,「我想知道真相。」
難道,她的計劃,還遠遠沒有完結?難道,這一切,只是個開始?
他剛剛想發動車子,卻聽到有人敲打車窗的聲音。他猛然驚醒,看到王半仙陰森的臉正在車窗外向他笑著,那笑容詭異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歐陽嘉見狀也想去追田恕恕,卻被陸凡一拉住。
「哦,原來還有大禮。」
「有可能,畢竟你從來沒有發作過。」
陸凡一說著,眼睛死死盯住田恕恕,「我之所以叫田恕恕來接你,就是為了最後測試你們的關係。田恕恕,你之前反覆強調自己沒有與王半仙見過面,可從你剛剛見到王半仙到你攙扶她走出來,卻是那麼的自然。而至於王半仙,你對於一個三十年從未謀面的孫女,竟然不聞不問,就這麼理所當然地讓她扶出來。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啊!我看是最後勝利的曙光沖昏了你們的頭腦,居然連戲都忘記演了。」
「李寧,你還記得我們加入警隊時的宣誓嗎?」歐陽嘉冰冷地問。
誠然,三十年前她的家族所承受的災難、自己因此所背負的惡名,讓她幾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在王半仙的指揮下,復讎是她唯一的生存目標。有時,她覺得自己已經由一個人變成了一部機器,而機器是不會有感情的。可是,在整個計劃中,馬亮和馬文對她心甘情願的付出,卻深深打動了她。
陸凡一說著,眼睛望向墳嶺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說:
「我對最近發生的事感到遺憾,我實在沒法想象,馬文和馬亮竟然為了你,會甘心犧牲自己的生命。」
「哦,是陸警官啊。」王半仙聽出了陸凡一的聲音,「當然記得,上次我們之間還有一次美好的談話。」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捂住臉,跪在地上,悲痛到不能自抑,那眼淚不僅是為失去的愛人,更是為她自己而流。
「抱歉,我說錯話了,他們是自願這麼做的。」
「田護士。」陸凡一叫了她一聲。
「但是,我還是想對田恕恕說幾句話。」陸凡一轉身面向田恕恕。此時的她,深埋著自己的頭,美麗的長發擋住臉頰,沒人看得到她的表情。
王半仙想伸手扶起身邊的田恕恕,卻被她一下子甩開,重重地摔在地上。
王半仙沒有回答,漆黑的瞳孔像無底的深淵,突然放出兩道寒光,冷冷地刺向陸凡一。
「什麼真相?」田恕恕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嗯。」田恕恕羞澀地點了點頭。
「你聽說過該隱這個人嗎?」
「哦,哪裡相像呢?」王半仙冷笑著回答。
「你會明白的。」陸凡一拍了拍腦袋,突然記起了什麼,「對了,市局調查組發現了王半仙被違法拘留這件事後,立刻要求派出所放人,現在小宋正在辦理手續。」
陸凡一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望著遠處的墳嶺醫院,長出一口氣,似乎在刻意壓制自己激動的情緒。
「陸警官,現在不是講故事的時候吧?」田恕恕略帶尷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