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書澤從大三開始搬出宿舍，在校外自己租了一套房子。」

傅秋岩反覆掂量了一陣，這才趨身向前壓低嗓音：「我懷疑，他很可能在校外參加了某個秘密組織，而且還是相當危險的那種，因此不能讓人知道。」

姜每文不覺當場愣住，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他。

「秘密組織？」姜每文貌似驚訝地輕呼一聲。

「韓思齊——」姜每文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念叨他的名字。忽然他眼睛一亮，「你可記得黎書澤出事前一個月發生的一起事故？」見對方面露疑惑，他又提醒了一句，「在化學課上。」

傅秋岩後面的話姜每文並沒有聽進去多少，顯然他並不了解那起事件的內幕。姜每文此時所關心的是韓思齊在這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到底，他和黎書澤有著怎樣的關係，又究竟知道多少秘密？

「我並沒那麼說，事實上……」他醞釀了好一會兒，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我也說不好，黎書澤他——總是讓人捉摸不透。」

姜每文不由得暗九九藏書暗失望，這顯然不是他所期望得到的。警方堅持在暗中調查是因為死者的父親是警界要員。當然，傅秋岩並不了解這些，只是憑空胡亂猜測。

「內向、孤寂、剛毅。」傅秋岩脫口而出。

「你是研究歷史的，該比別人記得更多事。」

「你的意思是——」姜每文沉吟道，「他們的關係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好？」

「我想想……差不多是在大二快結束時。」

「哦，對了！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

「哦——那次啊！我想起來了。好像是他自己不小心打翻了氫氧化鈉溶液，話說回來，出這樣的意外也確實古怪。不過那陣子他老是精神恍惚，遲早會出事的。你瞧這不，才過了一個月就……」

「因為杜平啊！那時候，他開始與花霖霖交往，也常會和我們在一起。我發現儘管兩人負責的工作差不多，但黎書澤明顯要比他忙得多。而且很多時候，連蘇沁都弄不清楚他在哪兒。我總覺得…read.99csw.com…他有什麼事瞞著大家。」言下似有話未出口。

「沒準就是什麼黑社會團伙。」傅秋岩頓了頓，神秘兮兮地掃一眼四周，「若我猜得沒錯，他的死多半與幫會仇殺有關。如此一來，他平日里的奇怪表現也就有了合理解釋。畢竟，一個成天生活在陰影中的人難免會變得孤僻怪異。」

姜每文心念一轉：「和蘇沁？」他料想黎書澤租房子是為了和女友同居，大學生中這種事普遍之極，誰知傅秋岩卻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

姜每文不覺直了直身子：「那以你看來……」

姜每文對他笑笑：「我也沒想到你就在學校讀研，早知道第一個來找你。」

姜每文饒有興緻地望向他：「你是第一個說他『剛毅』的人。」

姜每文不禁皺起眉頭，他的猜測實在太過天馬行空了。迄今為止，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黎書澤與黑社會幫會有牽連。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遲疑道，「人們總是只看到事物的表面。或許我該說九*九*藏*書，就當時的種種跡象而言，他們無疑是一對模範情侶。當然，除了最後那段時間。」

「看來，我該再去見他一次。」許久，他睜開眼睛，輕聲而堅定地對自己說。

「是的。在我印象中，他總在不斷變化，特別是在大四開學后那段時間。」傅秋岩望了望他繼續說道，「剛開始和他接觸時還不覺得怎樣，只是覺得他不大愛與人溝通，後來卻不知怎麼的和蘇沁走到了一起。」

姜每文「哦」了一聲，默默在心裏記下時間。

「蘇沁家教很嚴，思想也很傳統，不會那樣隨便。」

姜每文頓了一兩秒鐘，細細揣摩他話中的意味：「你對黎書澤的印象如何？」他問。

「原先我們幾個都在一個寢室，後來由於他常常很晚回來，說是怕打擾我們休息，就在外另找了房子。我去看過，兩室一廳，還不錯。而韓思齊為了安心考研也正打算在外租房子，這樣一來，兩人便一同搬了出去。」

「另外我猜測，警方之所以嚴守消息，始終在暗中調查，是九*九*藏*書擔心一旦學校與黑社會有染的事傳出去會引起師生及家長們的不安，當然還有來自社會輿論的巨大壓力。畢竟，我們是全國重點院校，影響面太大。」傅秋岩進一步從政治角度深層分析。

「到了大三以後，他常常單獨行動，似乎總有忙不完的事，還經常缺課，很晚不回寢室。起先我還以為他是因為學生會的工作，後來才知道不是。」

姜每文抬起頭，眼神中帶著詢問。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指他和蘇沁。」

見對方義正辭嚴的樣子，姜每文不由得臉上一紅，悻悻道：「那……」

「何以見得？」

「敵意？」姜每文重複了一句。

「他確實和另一個人同住，但不是蘇沁，而是——」他頓了一頓，「韓思齊。」

「捉摸不透……什麼意思？」

「哦——」傅秋岩低頭動了動筷子，挑揀著幾棵瘦小的青菜，「只怕我幫不上你什麼忙。」

「你知道，這很難用準確的語言描述出來。總之，他有時看起來很正常，做事條理清晰、目的明確。但突然九-九-藏-書之間，又會變得完全相反。封閉、神經質、甚至……」他深吸一口氣，「含有敵意。」

「蘇沁、花霖霖、杜平、韓思齊、歐陽文佩。」他掐著手指算了算，「你是第六個。」

聽著話外之音，傅秋岩苦笑一聲：「記憶常常難以如實地反映歷史。」

傅秋岩將飯菜托盤平穩地放到桌上，隨後才緩緩坐下，每一個動作都慢條斯理，好似他的為人一般，沉穩持重。坐定后，他扶著眼鏡望向對面：「說實話，真沒想到你會特地來找我。」

「這麼說——你已經找過別人了？」

姜每文不禁認同地點點頭：「那在你看來，他和蘇沁的關係……我是說，感情是否和睦？」

「是嗎？」他有意無意地擺弄著托盤中的蔬菜，想要從中找出一根像樣的，「相信不會是最後一個，若沒有剛毅果敢的一面，是無法做到學生會副主席的。」

一時間，他與韓思齊見面時的種種情景又回到眼前，姜每文漸漸合上雙眼，將大腦中那些千頭萬緒的線索丟到一邊，努力回想當時所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