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無盡的休止符 第二十章

無盡的休止符

第二十章

「他?!」姜每文微微吃驚,腦海中不覺浮現出上次聚會時他與彥炎拍案而走的情景。
「你給我滾出去!我兒子不想見到你,若不是你……小齊就不會被人害死!」他神情越來越激動,一手推在姜每文的肩上,厲聲喝道,「滾,快滾!」
「你還不走!再不走……再不走我就……」韓父彎腰操起近手邊的一把掃帚。姜每文知道此時已耽擱不得,心中暗叫一聲得罪,架開他打來的掃帚,拔腿直奔二樓。
距韓思齊遇害已有四天,警方正就相關人員陸續展開調查。
「怎麼說?」
「兩雙?」姜每文不覺咕噥了一聲。
姜每文心念一動,直直盯住黃紹緯,這場景似乎在哪裡見到過。他眯起眼睛竭力思索,目光不覺掃過面前的照片。對了,黎書澤……花霖霖……他一下跳起來,電光火石之間,他猛然明白了韓思齊臨死前所說的那個字的真正含義。
「之前我去找過他,他也用同樣的方式避開了問話。可事後想來覺得他父親當時的做法並不像是一個長期照顧癲癇患者的人。」
黃紹緯掛下電話,將剩下的半截煙蒂用力掐滅,搓著骨節寬大的雙手興奮得滿面通紅:「已經證實電話是從方嘉偉的手機上打出的,現在就等逮捕令了。」他邊說邊拎起電話部署接下來的行動。
「再?」瞧著他言之鑿鑿的樣子,姜每文微微一驚,「這麼說,你認為兩年前殺害黎書澤的也是他?」
「你……是你?」韓父的神情陡然https://read.99csw.com間起了變化,姜每文見他面色不善,知他仍記恨著上次的事,說不定多半還會將韓思齊的死怪罪到自己頭上來。
「唔——的確很有可能,指紋方面可有結果?」
「真是愚蠢,我竟然完全想錯了!」他低聲咒罵自己。一抬頭,黃紹緯辦公桌上的電腦恰好映入眼帘。
「哎,等等!你……喂,對對,是我,黃紹緯……」他一手握著電話答應著,一邊眼睜睜地看著姜每文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一肚子的莫名其妙。
「喂——我是黃紹緯。什麼……能確定嗎?嗯……好,好。」只見他刷地一下從位子上站起來。儘管神情嚴肅,但言行間隱隱透出一股興奮,「馬上派人對方嘉偉進行嚴密布控。逮捕令一到,馬上行動!」
「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抓住兇手!」光影交織的靜謐空間內,一絲輕微而堅定的聲音從他口中靜靜流淌出來,如一陣風拂過擺有韓思齊照片的相框,融入了霧氣瀰漫的空氣中。
「這就是兇器,普通的家用水果刀,到處都能買到。把手上只發現了死者本人的指紋,從方向來看,死者遇刺后曾反手握過刀柄,大概是想把刀拔|出|來。」他停頓片刻,「至於現場地面的腳印,昨天下午在底樓一側的矮牆邊發現兩雙被遺棄的球鞋。可見兇手早有準備,單從鞋印上很難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姜每文猶豫了一下:「現在……恐怕不行,我要去趟警九九藏書局,要不晚上吧?」
「你再看看這個。」黃紹緯努了一下嘴,「方嘉偉平時穿三十九碼的鞋,現場樓下所發現的鞋中就有一雙是三十九碼的。隨後在其家中搜查后發現一件衣服上沾有血跡,經化驗,與死者相同。另外據死者父親供述,當天中午曾有人打電話來找死者,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二三十歲左右。死者接到電話后不久就出門了,並對其父稱約了同學,一會兒就回來,可這一走就再沒回去。」黃紹緯頓了頓,「我已經派人去電話局調取當時的通話紀錄了,一旦證實是方嘉偉打的電話,我馬上申請簽發逮捕令,這次可不能讓他再逃脫了。」
「從血跡的凝固程度可推斷出死者遇襲的大致時間。」黃紹緯接著道,「法醫確定是在一點五十分左右。也就是說,奪取手機的人很可能就是最終殺害他的兇手。」
「我知道。」姜每文淡淡道,表情十分平靜。
「對於癲癇患者需將其側卧,以防口鼻分泌物倒流堵塞氣管;而不是將東西塞入其口中以防弄傷口腔與唇舌;發作時更不要試圖固定患者,以防造成骨折……這些都是基本常識。但他父親的做法卻大多犯了這些常識性的錯誤。」姜每文向後靠了靠,「而且,在與其他人的接觸中也沒聽說韓思齊在校期間發作過癲癇。這些因素加在一起,使我決定再去找他一次,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對了,有沒有弄清楚韓思齊那時到底想隱瞞什麼?」
「哦,好——https://read•99csw•com謝謝,謝謝——」經歷喪子之痛的韓父顯得木訥遲鈍,顫巍巍地來到兒子相片前,「小齊,你同學看你來了。」姜每文朝韓思齊的相片鞠了三個躬,直起身來時韓父又朝他看了一眼。
姜每文掛上電話,取了外套剛欲出門,不料電話又響起來,這次卻是花霖霖。
姜每文來到韓思齊家,見三兩個花圈擺在門外,在寒風中顯得蕭瑟冷清。門口的地面上是燒過的錫箔殘留下來的痕迹。他小心地繞過那個黃白色的圓圈來到門前。
「進一步調查發現,韓思齊遺留在現場的手機上除他本人外,還留有另一個人的指紋。」他望著姜每文,「據花霖霖說,死者在與她通話時,感覺手機曾被人奪去過。」
辦公室內,黃紹緯將一疊材料推到他面前:「韓思齊上身連中四刀,致命處在左胸。雖未及心臟,但刺穿了肺部,引發大量出血。」他用食指敲打著照片,示意姜每文注意看那一部分。
「那還用說!要不怎麼在同一個地方行兇?要說沒關係才見鬼呢!」他點燃一根煙,悠悠地吐出一口煙圈,「還有件事要告訴你,死者父親已經承認當年在調查黎書澤事件時向警方隱瞞了實情。他交待說通過其在醫院工作的哥哥設法開具了死者患有癲癇的證明,並以此為由避開了警方的盤查。」
姜每文推開房門,房間如上次一樣矇著厚厚的窗帘,昏沉沉一片。他跨步到書桌前,「嘩啦啦」一聲,奮力扯去那一大片布幔九_九_藏_書。失去了這唯一的阻隔與束縛,窗外的光線頓時滾滾而入,如萬丈波濤般層層疊疊、漫天漫地,逼得你睜不開眼。韓父追上來,猛見這突如其來的亮堂,一時竟也呆住了,不知所措。待這驚愕稍定,才注意到姜每文背對著他站在書桌前,一動不動,靜得竟有些可怕,與先前的橫衝直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是他同學,來看看他。」
「你知道?」他大感意外,話中頗有不信。
「我現在想見你,就在上次的咖啡廳。」花霖霖聲音低婉煩憂,與以前的活潑開朗判若兩人。
姜每文舉著聽筒怔了幾秒鐘,慢慢將它掛回,心中不覺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感覺,像是牽挂又像是不安。他有很多話要問她,但現在不是時候。他吸了口氣,沒空多想,披上外套直奔警局。
黃紹緯搖了搖頭:「韓思齊一直未曾向他父親透露過,現在他一死,這條線也就跟著斷了。」他不無可惜地說道,「另外,當年有證據表明他在事發前兩天離開上海去哈爾濱探望他大伯,直到案發後才返回。因此,當時警方對他並未深究,很快就排除了他的作案嫌疑。但據現在的情況來看,我認為有必要再仔細查一查。」
門沒有鎖,只是虛掩著。姜每文「篤篤」敲了兩下,跟著推門而入。昏暗的內廳布置著靈堂,兩叢微微顫動的燭光映襯著中間韓思齊的黑白相片。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那算了,也沒什麼要緊的,忙你的吧!」「咔」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九*九*藏*書你幹什麼!下來,給我下來!」韓父見他直衝向兒子的房間,又急又怒,怒吼著從后趕來。
黃紹緯點下頭:「經比對,確認指紋與他的一個大學同學相同。」他頓了一下,「是方嘉偉。」
「電腦……書桌……原來如此!」他一下子跳起來,終於抓到了那個一直以來困擾著自己的影子,一霎那,先前那個捉摸不定的念頭也隨之清晰起來。
「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不等黃紹緯反應過來,姜每文已拔腿奔出門外。
正思量間,黃紹緯打來電話說案情有了一些眉目。姜每文一愣,以為警方找到了兇嫌,對方則說尚未確認,只希望他能先知道一下情況。
「請問——是哪位?」一側樓梯的扶手旁赫然站著一個佝僂的人影。由於先前沒注意,姜每文猛然吃了一驚,定睛一看原來是韓思齊的父親,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就姜每文而言,他很清楚韓思齊的死與當年那起事件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顯然,兇手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而除去了韓思齊。只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兇手為何兩次都選在同一個地方行兇。
姜每文勉強避開,他知道此時再解釋也是無用,但又不能就此離去。因為,他有一件事需要證實,這才是他來此的真正目的。
「嗯,她的確那麼說過,記得她打來電話的時間是一點四十分。」姜每文低頭撫著下巴,「韓思齊遇害的時間是否確認了?」
「嘀鈴鈴……」一陣嘈急的電話鈴聲將兩人的談話打斷,黃紹緯有些不快地接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