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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休止符 第二十六章

無盡的休止符

第二十六章

「演出?」
「是,她所表演的內容是鋼琴協奏曲《天鵝湖》的部分選段。」
「什麼?」黃紹緯不明所以地問了一句。這邊姜每文支吾了句「沒什麼」,讓他繼續說下去。
「原來如此……」姜每文輕輕發出一聲感嘆,好似鬆了一口氣。
聽說彥炎被捕,姜每文也隨之精神一振,連忙問他是否交待了當年殺害黎書澤的經過?
姜每文聞言長出一口氣,移過身子從一旁註視著椅中人:「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舉起手,鬆開手掌。一條玉墜子自指縫間輕巧地滑落下來,在兩人之間不住地晃動。
「壞的是,」黃紹緯停頓了一下,「花霖霖的情況不容樂觀。」
「手術在三天後進行,能不能成功就全憑老天爺了。哦,對了,另外發現區楚環、蘇沁和花霖霖在案發當日曾發生過激烈衝突。原因是蘇沁撞見區楚環與花霖霖在一起,而且那天下午蘇沁和區楚環都沒有確切的不在場證明。」他說著靜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等待姜每文的反應。
「什麼意思?」聽聞花霖霖情況不妙,姜每文立即緊張起來。
「我只是懷疑,但眼下什麼證據都沒有,除了……」
正思索間,黃紹緯忽然打來電話,急急問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姜每文沒時間跟他多解釋,只告訴他自己剛回到學校,正要去找他。
「我,我說你要是不想戴脖子上……就,就掛在腰上唄!」那婦人被他捏得手臂生疼。也不知自己是哪裡說錯了,只結結巴巴地重複道。
電話那頭九-九-藏-書停了一下,接著說讓他查的東西已經查到,果然不出姜每文所料,那個人是11月17日死的。並說已經將資料整理好發電子郵件給他了。姜每文滿意地點了點頭,問起他這幾天的進展。
他跳上車直奔醫院,一邊急急撥打電話詢問黃紹緯病房那邊有沒有人看守。想那嚴彥、方嘉偉已經到案,區楚環和蘇沁又都在監控之下,黃紹緯哪裡還會多此一舉派人守著花霖霖?眼下姜每文問起來,便支支吾吾說雖然沒有,但嫌犯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此時,姜每文宛如中邪一般,對周遭的一切置若罔聞。他獃獃地愣在原地,那一條巨大的鏈子伴隨著清脆的撞擊聲剎那間前後貫通,在腦中整個兒抖動不停。這些天來,他從未感到思維如此順暢過,只覺得所有的疑團都已迎刃而解,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來看看啦,上好的玉墜,趨吉避凶……」
「我一直都沒想到兇手會是你。『掛在腰間的叮噹』,呵呵,可笑一直以來,我們都將她誤認為是花霖霖。直到我看到這條玉墜,才知道了『叮噹』的真正面目。」
房間內寂靜無聲,只有輸液管中的點滴仍在一滴一滴、緩慢而有節奏地滴落下來。充沛的陽光鋪滿整間屋子,在這個小小的空間內,世界突然變得異常安靜,彷彿連時間都停住了。
「主治大夫說是顱內有大面積的淤血,需要手術,否則……」
「和方嘉偉一樣,只九*九*藏*書承認自己殺害了韓思齊。而對於當年的黎書澤一案,只說是在突然遭到襲擊的情況下,方嘉偉從後面用棍棒敲擊了對方。隨後兩人倉皇逃跑,根本沒有勒過死者,更別說用鋼琴線將他吊在幾公裡外的大樓內了。」
「她會彈鋼琴?你之前給我的報告中可從沒有提到過啊!」姜每文不滿地抱怨了一聲。
黃紹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繞了個圈子:「很多情況下,第一個發現死者的通常也是最後一個看見他還活著的人,夏雨霏的出現不得不令人懷疑啊!而且她又會彈鋼琴……」他收住口,沒再說下去。
「情感糾葛中往往藏有不為人知的仇恨與動機。特別是像蘇沁和區楚環這類內向的人,一旦衝動起來很可能會做出極不理智的舉動。我已派人對兩人進行嚴密監視,希望能有所發現。」黃紹緯分析道,「還有,我們發現夏雨霏在案發前不久曾打電話約花霖霖去學校見面,但當她趕到時卻遲遲不見人,打手機也沒人接。沒想到要離開時卻在附近的小路上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杜平與一邊昏迷的花霖霖。」
「你是指夏雨霏在此時出現?」
黃紹緯將病房號碼告訴了他,並告誡他不要驚擾患者,醫生囑咐在手術前需要保證病人絕對安靜。
對方沒有出聲,想是在點頭默認。
姜每文緩緩移近兩步,目光落到床前扶手椅中那個熟悉的背影上。
姜每文倒抽了一口涼氣:「那不是變成植物人了。」
姜每文持著手機搖搖頭:「我不九-九-藏-書知道,或許有關係,或許只是巧合。對了,花霖霖住哪間病房?我想去看看她。」
「這就難怪了……」姜每文沉吟半晌,「那壞消息是什麼?」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看來我們當年確實遺漏了許多線索。」黃紹緯停頓了一下,「只是,你不覺得這很巧嗎?」
總算到了醫院,姜每文三步並作兩步朝花霖霖的病房飛奔而去。他一口氣跑到位於南樓頂層的房間,站在門口呼呼直喘氣。方才死趕活趕,此時真來到這裏,卻又遲疑起來。他定了定神,這才伸出手去,發現門並沒有鎖。一時間,心中不禁怦怦亂跳,難道——自已已經來遲了?
「進一步調查發現夏雨霏當晚要在學校禮堂演出,之所以約花霖霖是想叫她前去觀看自己的表演。」
姜每文靜靜站立著,沒有答話。不安的目光先是移向病床上的花霖霖,接著又順著那條細細的輸液管停留在了床頭柜上。就在那裡,靜靜地擺放著一隻小小的針筒。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感覺一陣透骨的寒意從腳跟升起,一直傳到脊背,他幾乎就要攤倒下來。
他又望一眼手中來回晃動的玉墜:「其實,我早該想到只有你這樣喜愛文學的人才會取如此的名字。古人云『佩環叮噹』,多麼貼切的比喻,不是嗎?文『佩』、楚『環』,是的,這才是你的真正面目——歐陽文佩!!!」
「除了鋼琴線和她所彈奏的曲目。」姜每文替他說下去,「黎書澤的案發現場不停地播放著柴可夫https://read.99csw.com斯基的《胡桃夾子》,而他的另兩外部成名作正是《睡美人》和《天鵝湖》。」
「鐺——」的一聲,玉墜子從姜每文手中掉落下來,在地上跌摔得粉碎。
姜每文默默記下,穿過校園從另一側的邊門出去。經過門口的小攤,一個笑容可掬的中年婦人正在招攬路人過去看她出售的小飾品。
「來來來,先生,這個好!您看這顏色多漂亮……哦,這塊啊!這塊也好,送人、自己帶都行!」
姜每文被她說得心動,打算挑一塊送給花霖霖。揀了小半會兒,選中一塊通體翠綠的,只是稍嫌大了些。
姜每文跨下車,仰天深吸了一口氣。他已找到他所需要的東西,只是,仍無法將它與所發生的一切完全拼接起來。對他來說,儘管那個人的話中有許多矛盾,但他還是無法將之擺在一個合適的位置。他不相信會有人無緣無故地說謊,特別是在目前的情形下,這其中一定還缺少某樣關鍵的東西,他確信那就是用來解開所有謎團的最後一把鑰匙。
「你說什麼?!」姜每文心中咯噔一下,神情突變,伸手一把抓住婦人的胳膊。
那邊再次停頓了幾秒鐘:「否則,恐怕很難再清醒過來。」
「這女孩子帶再合適不過了。哎,不大,你要是嫌掛在脖子上不好看哪——就掛在腰上,一搖一晃的那才叫好看呢!」
姜每文已聽出他話中的意思:「你是說她和當年的黎書澤事件有關?」
「你到底是來了。」那個背影並沒有回頭,卻彷彿早已料到姜每文會在https://read•99csw.com此時出現。
「別擔心,她沒事。」背影彷彿看穿了姜每文的心事,輕輕道,「我原本打算用它的,但最終,」一聲清澈的嘆息傳來,「我已不想再有人喪命,這一切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這麼說,你認為他們都可能是企圖殺害花霖霖的兇手?」
「唉!好壞都有。」黃紹緯嘆口氣道,「好的是彥炎已經到案。」
他用力攥緊拳頭,自己怎麼那麼笨,居然直到現在才發現。其實他們早就說出兇手的名字了,只可笑自己還一直蒙在鼓裡。他恨恨地跺了跺腳,轉身便要離開,卻覺手臂一緊,這才發現那中年婦女正死命地拖住自己不肯放手。姜每文顧不上和她糾纏,又隨手挑了一塊玉,草草一併付了錢離開。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你認為這其中會有怎樣的聯繫?」
「哎呀呀!這可怎麼得了啊!你,你不買也不能砸我的玉呀!大夥都來評評理呀……」中年婦女見他打碎了自己的玉,立刻哭天搶地起來,嚷嚷著拖住他不放。
姜每文本沒心思去搭理她,但聽到「趨吉避凶」四個字,想到花霖霖此時正吉凶難料,便忍不住對那些玉墜子多瞧了兩眼。
「否則怎樣?」
見他如此說,姜每文心中涼了半截,知道指望警方是來不及了。他恨恨地嘆了一聲,只告訴黃紹緯趕快趕去花霖霖那裡,說罷用力掐斷電話。當下不住催促司機開快些,若是晚一步,只怕……他真的不敢想下去。只覺得滿手心的汗,卻死命攥住那隻玉墜子,彷彿緊緊抓住了花霖霖脆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