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里·海因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只有我能買到哦……好了，現在認真地聽我說：在西莉爾議員把他帶回聯合政府總部之前，按《重犯要犯監禁條例》的規定，他必須做兩次全身防疫檢查，而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大好機會。我對裝醫生不太在行，但相信你一定沒有問題。」

「對，這是醫務官的身份識別卡！」安格里·海因從他手裡接過那兩張半透明卡片，得意洋洋地看著一臉詫異的中尉，「我們現在已經是醫生了，親愛的，可以堂堂正正地到軍務部的特級監獄里去，把那個滿嘴胡言亂語小子揪出來好好『檢查』一遍。」

「嫌疑犯A·S-01——」

他的臉上露出一種「快嘗嘗」的興奮表情，嵐月慢慢撕開包裝，眉頭一皺，取出了兩張薄膜包裹著的卡片。

嵐月也不願意再提起這個讓人不愉快的話題，他用詢問的眼神望著安格里·海因：「現在我們很被動了，難道真的無所作為嗎？」

窗外的天空是一如既往的墨黑色，嵐月穿著那件過大的白色襯衫，直挺挺地靠在沙發背後，面對著它。安格里·海因很會享受，窗玻璃是最好的新型折射屏，不但可以過濾聲音、雜色，保護隱私，而且還能在必要的時候依照控制九_九_藏_書轉換成銀色的大屏幕，做90度內的傾斜和旋轉運動，把視角擴大好幾十倍。

嵐月的眼睛里漸漸浮出了一絲笑意：「你下一步是不是要告訴我他差點就要掏出槍來斃了你！」

嵐月不清楚安格里·海因究竟是怎麼去跟拉赫·李上校解釋的，總之他的意圖和行動根本是要擺脫西莉爾議員的監督，這會和保守的立法與監督議會產生很嚴重的矛盾。就中尉自己來說是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的，因為他完全聽從聯合政府安全事務部的直接指揮，任何一點超越職權的行為都是不可想象的。

「他說什麼了？」

「你去買東西了？」口袋上有一行「SUPERMARKET」的噴碼，「不會吧，我以為你帶給我的禮物是上校簽署的特別命令呢！怎麼，沒得到允許嗎？」

嵐月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古怪的微笑：「我的少校，您……真是一個愛冒險的人。」

……

……

「什麼取出什麼？我被你們的槍聲嚇得屁滾尿流，連往哪兒跑都不知道，我還有工夫理那個笨蛋嗎？能逃命就不錯了！」

嵐月慢慢關上控制器，從沙發背後爬起來，他看著安格里·海因把懷裡的口袋扔到桌子上，又脫下了制服。

「九-九-藏-書是想把界外人的危險性展示一下，讓他們打消慈悲的念頭吧？」

嵐月知道他的意思：在戰後聯合政府準備建立隔離區的時候，社會各個階層都有人反對，甚至有將近8000多名極端分子宣布不願意和「殘害同類的冷血殺手」住在「同一個柵欄里」，他們自願離開了原本安全的家，和那些被驅趕的界外人一起來到了病菌和輻射肆虐的地方。在正常人看來，這簡直不可思議。

「抱歉，月。」安格里·海因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控，他煩躁地用手爬過頭髮，「……你看到了，那個傢伙對於通用英語很熟悉，證明他一定受過教育，這就更難對付。」

「這個……如果有可能，我想單獨提審他。」

「你能相信嗎，月，你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嗎？」他倒了杯咖啡，疲倦地用手按住額頭，「今天的審訊簡直像一場鬧劇：幾個67區的高級軍官竟然被一個界外人小子耍得團團轉！該死！看看這些審訊記錄，要是傳出去別人會以為我們在演滑稽戲！」

「我沒看見！」

今天他待在公寓里哪兒都沒去，安格里·海因則到「上面」活動。嵐月不想知道他使用的具體方法，但他猜想多半會成功——他這位臨時上司是拉赫·李上校九九藏書的愛將，在67區的高層有暗地裡不容小窺的影響力；而且他相信上校本人也想快一點找到突破口，只是不方便說出來罷了。如果他們真的被允許單獨提審嫌疑犯，那麼自己又該在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的呢？

「說出你的真名，嫌疑犯A·S-01號！」

真的夠了。

「少校！」中尉的眉頭微微一皺。

「啊哈，這點子真妙！你等著吧，這樣下去再審一年也不會有結果。恐怕等那傢伙想開口的時候，我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抱著三個乳|房的婊子親嘴了！」

安格里·海因頓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我就猜到瞞不過你。不錯，老頭子的確在演戲，誰叫他身邊的『眼睛』太多了，特別是在這種敏感的時候。」

「一句話問了三遍，你煩不煩啊！」

「用刑？」安格里·海因冷笑到，「你沒看見最靠近門邊的那個老太婆嗎？西莉爾議員，一個主張平等看待界外人的新興人道主義者，她是作為觀察員特地來插一腳的。真不知道上面的人在想什麼，居然會讓她來聽審。」

「是，沒得到。」安格里·海因一把把他拉到身邊坐下來，滿不在乎地為他把凌亂的衣領整理好，「不僅沒得到他的同意命令，還遭到一頓臭罵。天哪，那一刻九九藏書我好象又回到了久違的學生時代！」

「你想怎麼做？」

「不是。我們在散步，是你們的士兵莫名其妙地向我們開槍。」

監禁危險的犯人和普通犯人是有區別的，特別是在戰後特殊年代。

「不，當然不！」少校若有所思地摩挲著額頭，「或許……我們應該想個辦法讓他老實點兒。」

「你在超級市場里……買到這個？」嵐月的表情像看怪物一樣。

……

「醫務官？」

「嗯，雖然『死亡區域』的社會結構是不完整的，那些畸形的界外人無法像隔離區的公民一樣享受福利，但畢竟還有相當一部分生活在那裡『人道主義戰士』能幫助他們。」

「你夥同另一個界外人昨天企圖穿越西蒙萊哨卡的邊界，是不是？」

「那麼他現在給你的暗示就去超級市場買晚餐嗎？」

「他推翻了以前對我的所有評價，我現在是一個目無軍紀、大胆妄為、不顧全局並且多次頂撞上司的混蛋！」

「是夠可笑的。」嵐月淡淡地回應了他，從茶几上拿起那份記錄，裏面是一行行自動記錄儀器列印出來的清晰的字跡：

「你從你同夥的屍體里取出了什麼？」

「太妙了，我真喜歡你的教官。」安格里·海因把其中一張卡遞給他，「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醫務九九藏書官萊森·卡特上尉，而我……是你的助手加爾司中士。親愛的月，成為我的長官是什麼感覺？」

「不要跟我說那些叛徒和瘋子，這麼多年下來，他們應該已經和那些怪物同化了吧？」安格里·海因露出一臉的厭惡。

……

他用手指緩慢地在半球狀的控制器上摩挲，看見一輛熟悉的黑色氫動力車的影子映在玻璃上，慢慢駛進了大樓的底層，不一會兒便傳來開門聲，還有少校特有的磁性嗓音：「下午好，我的中尉。」

「這裡是NO.67隔離區，根據戰後聯合政府第12號《安全事務決定》，你們沒有權力進入這個地區，在所有哨卡的周圍有非常明顯的警示牌。」

嵐月也忍不住嘆了口氣：「李上校應該對他用刑！」

啪的一聲輕響，一疊薄薄的資料被扔在了茶几上。安格里·海因把身子投進了沙發，扯開衣領上的紐扣。

「還行吧，我受過專業的醫療訓練。」

安格里·海因伸手抓起那個口袋，掏出兩個寫著「速食」的保鮮盒：「正確，他狠狠訓了我半個小時，然後要我『滾』回來好好反省反省，不過在最後倒挺有良心地提醒我不要忘了照顧好你，所以我特地去找了點符合你口味的東西。」

「不是告訴你了嗎，老頭，我叫『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