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發生此種情勢！」

從九月八日的黃昏起，天空開始下起雨來。雖然雨量不少，但是到了九月九日早晨，雨已經歇了。

「主公出城的時機，只有在作戰的時候。」

馬場民部走到像字畫掛在牆壁一般的地圖前面。

「臣屬已經找到比農民善右衛門更擅長預測天候的人。」

在場武將們均跪伏聆聽信玄的話。因為向御旗與楯無發誓，是不輕易做出的事。既然已經說出，不必再猶豫。武將們彷佛中了魔咒一般，久久跪伏在地。

擔任支隊而前往清野的軍隊，由真田幸隆的先鋒隊擔任嚮導，連馬場民部、飯富兵部、小山田備中守昌辰、小山田彌三郎信茂、甘利左衛門尉、相木市兵衛昌朝、蘆田下野守等人的兵力合併約一萬。

信玄如此說。

山本勘助向信玄行禮之後，返身離去。駒澤七郎跟隨在後。

飯富三郎兵衛代替信玄問話。由於上次擅長預測天氣的農民善右衛門被上杉政虎那一方帶走，因此不希望這次也發生同樣事件。

信玄問他。

勘助胸有成竹地說。

「關於霧的事如何？」

他停頓了片刻，但是無人開腔。信繁低下頭去，在場的武將們都鴉雀無聲。

「信繁的意見言之有理，如果這場戰役是發生在五年前，我必定依其話去做；但是如今情況不同，如果錯過這次的機會，將會永遠失去殲滅越軍的機會。雖然明知危機四伏，但是若干犧牲在所難免。為了要將越軍驅逐出信濃，使他們無法再踏入這塊土地，有時是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這即是戰國時代的作法。」

信繁和信玄除了面貌酷似外，頭腦都很清晰。信繁總是隱藏自己的才能。他處處為兄長的信玄著想，在軍事會議席上甚少發言，他一向是以兄長信玄為重。在過去的戰役中，他也一直擔任吃力不討好的任務。現在由於信繁的發言，因此武將們的眼光一起投向他。

信玄從未見過信繁以如此熱烈的語氣說話，因此，他只好退一步考慮。

信玄問駒澤七郎。

「實綱，召善右衛門來！去召善右衛門！」

「由於我方的支隊開始行動可能會在夜半過後，因此，要進入清野的後山，將在寅時的上刻（四時）前。在那裡休息片刻后，不久黎明即將到來，而霧氣到了黎明便會消散。即使沒有消散，也不像夜晚那般濃，至少可望見十——二十間的距離。依屬下的推測，敵人如果會下山，可能會在這時刻，決不會是在黑夜裡的濃霧中下山，因為在此種場合之下，敵我雙方無法作戰。微臣以為不論如何，敵人的主力會等到天明霧氣開始消散時才會採取行動。我想敵人是希望在此以前將我軍的支隊引誘到深山，而敵軍的本隊卻一口氣下山，直攻我軍的本營。如果敵軍留下後備隊兩千，以其餘的軍力對我方本營殺奔而來的時候，則兵力大約是一萬到一萬一千，我方本營的兵力同樣也是約一萬左右，因此暫時勢均力敵。此時我方的支隊一萬從背後襲擊，將越軍打得落花流水。」

「只要問善右衛門即可知道，是嗎？」

信玄沉重的話，使部將們都叩伏在地。所謂御旗，是武田氏傳家的源氏之旌旗；而楯無指的是代代相傳的一副鎧甲。

「在軍力方面，甲軍連城兵在內共有兩萬，越軍人數為一萬二、三千，可以說甲軍佔壓倒性的優勢，因此如果我軍正面向妻女山進攻，敵人可能不會接受挑戰。我一直九_九_藏_書都認為，除非把敵人從妻女山誘導到川中島平原，否則不可能加以殲滅。關於這一點，微臣倒是有一策。」

替信玄守衛的武士們，將開槍的民房團團包圍。

他們在濃霧中以木頭搭起瞭望樓，並且用草袋裝土來製造沙包。

雖然諸角豐后守如此建議，但信玄不允許。

飯富三郎兵衛說。其實三人幾乎同時發現此事。當飯富三郎兵衛提到寒冷時，在原先像羽衣般的煙靄前方，另外出現一團類似的煙靄；同時在海津城的前方，也突然出現同樣羽衣般淡淡的煙靄。靄氣保持同樣的厚度，逐漸地擴大。不久，籠罩著千曲川到整個川中島一帶。

「請主人召開軍事會議。」

信玄點點頭，他似乎已經了解，但彷佛心中仍有不安。

政虎彷佛想起某事般似地叫嚷著。不久，善右衛門被帶到政虎面前。善右衛門因為寒冷而直打著哆嗦。

信玄對農民敏感的直覺，心生畏懼。

永祿四年（一五六一年）九月七日的傍晚，山本勘助前來向信玄報告天氣的事。

當信玄如此教訓義信時，飯富兵部虎昌說：

「如果敵人洞悉我軍的作戰計劃，而在霧氣尚未消散前的濃霧中向本營發動攻擊時，結果會是如何？這麼一來，我軍的支隊將要在山中空等，遇到此等場合時，非但無法殲滅敵人，甚至對我方不利。」

作戰計劃陸續被擬定。

三郎兵衛說。

來到這裏時，便能望見在部落周圍負責防衛的甲軍士兵。有些士兵看到信玄等一行人來到時，便向他們行禮致敬。槍尖在秋陽下閃閃發光。

政虎囑咐各武將去通知士兵們在就寢前做好一切準備，以便隨時能夠出擊。這本來就是一件極平常的措施，在交戰期間隨時會有敵軍來襲，而將武器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乃是武士應具有的警戒心。一旦決定要出擊時，他們把竹筒內的水倒入乾飯中並撒以芝麻和鹽巴來充饑，這也是十分平常的措施。

三郎兵衛說。

「從明天起，把權藏朝晚所做的天氣預報通報給我。」

太郎義信年輕，二十三歲的義信，未曾有過敗戰的經驗，他以為戰爭必勝無疑。

「依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善右衛門望著外面的霧氣說：「這一場霧還會再繼續變得更濃，接近黎明時分，將會濃得伸手不見五指。雖然天亮后霧氣會沿著千曲川的河流而移動，但是不會立即消散。依草民看來，這一場霧要等到辰時（上午八時）才會消散。」

山本勘助擔任嚮導，出城走了一段距離，便來到權藏所住的部落，圍繞在部落四周的是開始成熟的柿子。

「如果敵軍不下山時，該當如何？」

「這個嘛……」

有人搭腔，說話者是太郎義信，他把膝蓋向前挪移，以侮蔑的神情望著叔叔典廄信繁。

當支隊啟程后，本隊也接著出城，在千曲川河灘上布下陣勢。

關於監視方面，信玄另外交代飯富三郎兵衛。

「恐怕敵人今晚會在霧中行動，你們去刺探敵人的動靜，要多派一些哨探由各方面去探索。」

馬場民部能言善道，聽到他的陳述時，似乎一切的計劃都能如願已償。

「似乎比平常還冷。」

「你有沒有把權藏帶回城裡來？」

由於馬場民部是以戰略家著稱，因此他所想出來的計策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山本勘助代替了駒澤七郎回答。

飯富三郎兵衛先讓三騎人馬走在前頭。當那三騎跟在山本勘read.99csw.com助的馬後而開始賓士時，突然響起轟然槍聲，子彈從信玄頭上飛過。

勘助的表情頗為緊張，因為權藏第一次提及霧的事。

對方的話刺|激了信玄的心，因為所謂不做作的人，明顯的，指的是敵人。信玄望著信繁的臉，信繁的臉露出哀求與強請的神色。

信玄一臉遺憾地望著妻女山方向說。山本勘助的臉色驟變，因為沒有把善右衛門帶回海津城，錯在自己。雖然信玄並沒有責怪他，但勘助彷佛覺得自己被追究責任一般。

「請主公暫緩這場戰爭。」

士兵們以為或許明天清晨便會發動戰爭，因此，整理妥身邊事物之後才就寢。

「是的，像這種濃霧一年難得出現一次，這即是幕霧，而幕霧消散的時刻，必定在辰刻無疑。」

信玄放眼望著川中島的平原。

進入海津城后，信玄立即召見山本勘助。

「你是說直到辰刻以前霧氣不會消散，是嗎？」

信玄以充滿興趣的表情在聆聽，他的眼睛似乎比平常睜得更圓。

「請問採取將計就計的措施，系何所指？」

「乾脆一把火把這附近的部落燒光，如此一來，敵人便無容身之處了。」

「勘助，關於霧之事，調查如何？」

雖然飯富兵部支持太郎義信而傷害信玄的心，但是信玄不再繼續提及此事。他抬眼望著一直保持沉默的飯富三郎兵衛的臉。飯富三郎兵衛是信玄最信任的近侍。過去板垣信方、甘利虎泰、駒井高白齋等人是信玄的親信武將，如今這地位由飯富三郎兵衛所取代，信玄很重視飯富三郎兵衛的意見。

駒澤七郎說到「但」字時，便住了口，睨視了山本勘助一眼。他似乎因為山本勘助在場而不便開口。

日落後，寒氣侵人。

山本勘助聽到這句話后，便了解信玄要說些甚麼。

「我想親自問他去！」

「那時候可能已經天亮，我方屆時可以伐木來開闢道路，在妻女山背後建立攻擊據點，步步攻上妻女山，把敵人逐下山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我方本隊只要捉拿敵人加以殲滅即可。」

當他們布好陣勢后，已經籠罩濃霧，伸手不見五指。

最後的一段話，乃是對飯富三郎兵衛說的。

信玄說完之後，撥轉馬首，啟駕回程。隨後接到權藏被殺的消息。

然而，當甲軍開始行動后，這情報不到一小時即傳到妻女山上杉政虎的陣營。妻女山與海津城相距不過一里許，因此一萬多大軍的行動，絕對瞞不過敵人。

農民們對戰爭頗為敏感，認為萬一被捲入戰火，不但房舍將被燒毀，連性命也是難保。雖然農民們覺察到戰爭的跡象，而早已逃離川中島，但是為了收割，他們只好戰戰兢兢地回來。農民不忍將辛苦一年所換來的稻穗放棄，他們埋首拚命地趕著收割。

「我曾經向數名農民打聽，他們都異口同聲地回答今晚必定會起霧。」

「辦得好，但要小心為是。」

信玄環顧左右，在部落中幾乎不見人影，因為部落居民們發覺即將爆發戰爭，皆已逃走。然而，既然已經逃走，還會回來割稻，可見他們只逃到一、二里遠的地方，他們可能以為逃到那裡便可安然無事。

信玄繼續質問。

「看來很可能會起霧。」

「你是否曾經試過權藏預測天氣的手段？」

由於信玄勒住了馬，臣屬們立即圍在信玄的四周，他們與信玄一樣，似乎覺察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

從海津城看九-九-藏-書去，田裡的稻米大部份已經收割完成，可以望見農人們正將稻米裝在馬背上運走。

信繁的聲音震撼了信玄的心。

「原來如此，善右衛門，你是說辰刻是嗎？一定在辰刻是不是？」

「霧對我軍或敵軍的條件都相同，雖然主公說這場霧是天賜良機，但是敵人也有可能會利用這天賜良機，這便是典廄公想說的話之涵義。」出乎意料地，三郎兵衛支持典廄信繁的意見。

典廄信繁發言。

最後這段話信玄自言自語著。

「農民善右衛門所說的像天女羽衣般的煙靄，是否就是指那一類的事物？」

「那麼夜半起霧后，何時會消散？」

「我要對著御旗、楯無發誓。為了要殲滅越軍，本人要採用馬場民部的計策。」

「根據推測，除非霧氣消散或天亮，否則敵軍是不會採取行動的，因此要等到霧散之後，才會展開作戰。」

「義信，你說話得要有分寸，戰爭並非單逞口舌之能，而是要靠馬匹、刀、槍、洋槍來打的。」

來到部落中央時，信玄勒住了馬，因為他發現前方隱藏了一股異常的氣氛。從那裡開始，道路變得狹窄，兩旁民舍接近道路。如果那民房內隱藏敵人而開槍射擊的話，簡直是走投無路。

「農民們是說只要問善右衛門，便會知道霧氣消散的時刻。」

內藤修理亮昌豐提出問題。

雖然直江實綱終於忍不住而向他建議，但是政虎卻說：「如果召開軍事會議即可打勝仗的話，則不需要我亦能打仗，我將這一把指揮用的軍扇交給你，不妨讓你和信玄公較量較量如何？」

信玄眺望妻女山的方向。如今，善右衛門被掌握在上杉政虎的手裡。信玄心想，現在政虎可能和善右衛門在觀察這一場煙靄。

「過去只能預測明日的天氣，為何現在能知那麼遠的事？」

永祿四年九月九日（陽曆十月二十八日）天氣晴朗，雖然白天處處雲生，但是當日頭偏西時，雲層逐漸變淡，到了傍晚，便告消失。

如果會起霧，則一到傍晚，必定會出現前兆。

「這次戰役的目的，在於使上杉政虎無法再度覬覦信濃地區。換言之，這次戰爭的目的，在於殲滅敵軍。不久將會起一場濃霧，而這場霧將會持續到天明。我打算利用這場霧和越軍決一死戰。如果我軍行動時，敵方也可能會採取行動。本人決定要取下上杉政虎的性命，相信他也一定想拿下我的性命。我將要掌握天賜良機來擊敗越軍。所謂天賜良機，是指即將產生的一場濃霧。」

山本勘助指著妻女山的方向。雖然妻女山的方向殘留著落日的餘暉，但是山麓已經隱沒在陰影里。有一層淡淡的煙靄從妻女山的山腰正向千曲川開始移動。雖然那只是一層淡淡的煙靄，但的確是屬於一層靄氣。

政虎雖然如此打趣地說，但是實綱看出政虎心中充滿緊張，政虎在當天夜晚並沒有飲酒。

「我想知道霧氣消散的時刻。」

「善右衛門，你是否知道這場霧何時會消散？」

「根據權藏的說法，將從明天九月八日的黃昏開始下雨，九月九日放晴，並且從九月九日夜半到十日天明會起一場濃霧。」

「這麼做是枉然，敵人必定已經離開那屋子。」

（好像是由農民來決定戰場似的。）

「只挑一人我不太放心，最好多找幾個這方面的人才，我想只要是當地的百姓，至少能預料是否會起霧。」

政虎對這些尋常措施慎重地反覆叮嚀，其實是reaｄ•９9ｃsｗ•cｏm想藉此暗地警告士兵決戰時辰已是迫在眉睫。

「你是說要在霧中採取行動，是嗎？」

「是的，如果我軍企圖以霧來攻擊敵人的背後，那麼這一場霧可說是上天的恩賜。」

「曾經把他帶回城內住兩、三天，但可能他對環境不習慣，問他的話他都不肯作答，因此我把他帶回去，並且嚴加監視。權藏似乎要在自己習慣的環境下，才具有預測天氣的能力。」

「有關霧的事，真是令人擔心。」

信玄直屬部隊是飯富三郎兵衛，右翼是內藤修理、諸角豐后守；左翼是典廄信繁、穴山信君；右側預備隊是太郎義信；其右是望月隊；左側預備隊是原隼人佐、武田信廉（逍遙軒）；後備隊是跡部大炊助、今福善九郎、淺利式部丞，合計八千人馬。

信玄偕同山本勘助與飯富三郎兵衛走上海津城的城樓。

「把那人給叫來。」

勘助得意洋洋地說著。

屬於支隊的各隊接到出擊的命令時已過了夜半，原先決定等到日落再出發，但是由於此時濃霧籠罩川中島一帶，因此便於隱密行動。

他們使用忍者用的火把，這是隱密行動時所採用的火把，雖然會冒煙，但是卻不會引起火焰。每二十人的其中一人手持這種火把，揮動火把時，會冒出火花，藉此來指示方向。所有的人員不許出聲，馬匹則銜枚。

信玄未曾在軍事會議上發表如此慷慨激昂的言論，他所說的話，都是對甲軍頗具重要性或是現在不說以後更是無機會說的事。信玄為人謙虛，但是由於使用「殲滅」這激烈的字眼，使得在場的武將們心中頓感緊張。

「如果敵軍採取將計就計的措施時，將會如何？」

馬場民部彬彬有禮地問他。

（其實我的心中也像信繁一般，想要尋求安全作戰的方式，安全作戰才是信玄的一貫作風。除非胸有成竹，否則決不開戰，這才是真正的武田兵法，但是戰爭不應該局限於這些。想要問鼎天下，有時冒險在所難免。當天賜良機來臨時，如果不及時掌握，難有飛黃騰達之日。現在正是天賜良機，如果不孤注一擲，便無法殲滅越軍。除非把越軍逐出信濃地區以外，否則甲軍絕不可能進入東海道而向京都進軍。）

「不！天賜的良機是會幫助不做作的人。」

信玄彷佛從信繁的面貌中看到了自己的臉，別人都說他們倆長相酷似，因此當他看到信繁的面貌時，如同在鏡中看到自己的臉一般。信玄闔上了眼睛。

在召開軍事會議前，信玄先表明自己的決心。

「屬下曾經問過權藏，但也只是如此作答，並未說明理由。」

說完，政虎突然自寬板凳起身，說：「當幕霧開始消散時，信玄也必定身首異處。這場戰爭是贏定了，越軍必定會獲勝。」政虎高聲叫著。

「你是說天賜的良機會幫助敵人，是嗎？」

「屬下認為少主（義信）的話頗為有理，如果將我方軍兵分為兩路，而以一路軍馬承受敵人全部的軍力時，在人數上會處於劣勢，但是一旦進行作戰時，便會對我方有利，因為雖然越軍英勇善戰，卻敵不過甲軍的馬隊與槍隊，少主的意思便是如此。」

「簡直百發百中，分毫不差。」

「如果霧氣不消散，將要如何是好？你是否認為敵軍不會採取行動？」

本陣的四周受到嚴密的戒備，藉以防止敵人的哨探遣入。

飯富三郎兵衛感到萬分的遺憾。

信玄說著。下樓時，駒澤七郎正在等候。

勘助以略帶困九-九-藏-書擾的神情望著信玄和在他旁邊的飯富三郎兵衛。

「主公，能否等到霧氣消散后再出城？我方擁有這座城池，在城內貯積有充分的食糧，相反的，敵人只靠所攜帶前來的糧食而已；而且返回越后的道路為此城所阻攔，因此，敵人不得不下山，那時候才是殲滅敵人的良機。」

原來除了山本勘助之外，信玄也派駒澤七郎去調查有關霧的事情。

「既然敵人的姦細如此靠近，那麼我們的行動更要小心，我方的任何動靜，可能都瞞不過敵人耳目。」

三人心中都有同樣的想法。

「這裡是屬於我方的領土，無論如何，不能在自己領土上縱火。」

當上杉政虎聽到善長預測天氣的善右衛門表示當天夜晚將會起霧時，立即覺得決定甲越命運的日子終於來臨了。

「在霧中採取隱密行動的理由我已經知道，但是敵人打算將計就計而下山來，這將會是何時？」

信玄喃喃低語著。善右衛門曾經說過，將要起霧的第一個前兆，便是天空會出現像天女羽衣般的煙靄；第二個前兆是黃昏的氣溫會驟然下降。如今開始出現了第二個前兆。

「施以嚴密戒備，尚且如此。」

政虎並沒有召開軍事會議，雖然陸續接到哨探報告敵軍的狀態，但是他卻無動於衷。

「那男子名叫權藏，一副痴獃像，外表邋遢，耕作能力只有常人的一半，而且沉默寡言。喜歡觀察天空、河流，只要有空，便會跑到千曲川的河灘上去觀賞天空與流水。此人擅長預測天氣，問他明日天氣為何，他會回答下雨、颳風，或是清晨晴朗但傍晚下雨等，可以說是鐵口直斷，屢試不爽。」

「主公，您看！」

「何足以懼，連近在咫尺的千曲川都不敢出去，豈能算是布下陣勢。如果我說要出去巡視陣營，你們該不會阻止吧？」

信玄吩咐勘助后，又說：

「有關霧氣消散的時刻，他們只說將在黎明時分，不過也未加以確定，但……」

信玄睜開眼，他望著蠟燭的火光。信繁及周圍的武將們似乎在催促信玄趕快下決定一般，眼睜睜地望著信玄的臉。

信玄將要站起身來。飯富三郎兵衛勸阻他，他表示大事當前，不宜輕舉妄動。

「將我軍分為二路。一路在今夜日落時分開始行動，從清野進入山路。本隊則啟程在千曲川的河畔布下陣勢。如果大軍開始行動時，敵人必定會覺察到我方的動態而嚴加註意。敵軍可能以為我方的支隊會從清野進入山路，而從仙人窪攀登妻女山攻其背後，則敵軍需要在據守妻女山以迎擊或出擊兩者中擇其一。據我的推測，敵人可能以為出擊攻打武田本隊較為有利，因為一旦大軍進入山中后，行動會不便，因此敵軍會從妻女山下來攻打我方本隊。但是我軍的支隊是佯裝入山，其實並未上山，而是隱藏在清野背後的山中，等到敵人開始行動后而攻其背後。如此一來，越軍會遭受兩面夾攻，導致全軍覆沒，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

信繁將身體挪向兄長信玄的前面說。

信玄領二十騎出城而去。

「越軍一萬，何足道哉。如果敵人傾巢而來時，無異是飛蛾撲火。即使支隊在山中空等，單憑本營的軍力來擊敗越軍，並非難事。」

如權藏所預測一般，曾經下了一場雨，而第二天是晴天。如果權藏所言全是屬實，那麼從今晚夜半起將會起霧。

當太陽在筱山的那一側沉落後，便開始產生一股寒氣，沒有颳風，但是空氣略有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