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卷
山本勘助之死
「我將率領全軍前往攻打武田信玄的本營，你留守在妻女山，運用一切計策，讓敵人誤以為越軍仍然駐留在妻女山。」
由柿崎和泉守景家、齋藤下野守朝信、長尾政景三隊來擔任先鋒隊；由本庄美作守慶秀、北條丹后守長國、長尾遠江守藤景、山吉孫次郎親章任右翼隊；本陣則由上杉政虎的直屬部隊及直江實綱隊擔任；左翼是由唐崎孫次郎、黑金孫太郎、大貫五郎兵衛、柏崎時員的諸隊擔任；後備隊是由本庄越前繁長、新發田長敦、色部修理亮長實、鮎川攝津守、下條薩摩守、天川駿河守充當。
「把他圍住，慢慢縮小範圍，敵人已經負傷。」
駒澤七郎在濃霧中摸索而回到甲軍的陣內。
以馬場民部為各軍團統帥的甲軍支隊，在丑時下刻（午前三時）已經到了清野，從此進入妻女山的後山。
他似乎認為越后軍是落敗而逃。
勘助企圖想要逃走，但是為了防備敵人的再度襲擊，他採取防備姿態，拔出刀來。
山本勘助從距離妻女山西方約十丁處的藥師山山口窺探妻女山的情況。從妻女山到藥師山有山脊連接，而藥師山上由柏崎時員的部隊駐紮。
甲軍分為兩路，其中的一萬前往妻女山，留在此地的是戍守海津城的兩千軍兵及八幡原的兵力約八千，但是敵人卻投入一萬餘人的所有兵力。在這種場合，進攻的一方比防守的一方有利，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上杉政虎如此鼓勵諸將。
他在霧中朝清野前進，但是到達清野附近時，由於戒備森嚴而不易接近。他無法突破在霧中成一列站崗的信濃眾之人牆。
他的聲音十分冷靜，自言自語一般，彷佛與駒澤七郎報告敵情和飯富三郎兵衛的驚愕毫無關係似的。臣屬們去召喚蜈蚣傳騎。
有一群馬隊在霧中從山本勘助的旁邊經過，霧中傳來說話聲。
「敵軍來了，各位請備戰！」
「我打算派信濃眾為先鋒擔任嚮導，不知你為何需要這些信濃眾？」
初鹿野傳左衛門拉住義信的馬轡說：
然而山本勘助並未出聲，他默默地拔出槍支后，向霧中投回，立即傳出一陣悲鳴。
山本勘助揣測越軍將要下山，燃起火堆的目的可能是要讓甲軍誤以為越軍仍然留守山上。
「把蜈蚣傳騎全部召集！」
有人笑著說，說話的人是上杉政虎。他的嗓音高而清亮，當年山本勘助以洋槍商人身分前往春日山城時，曾經聽過這聲音。
（如此下去只是枉費時間，如果甲軍支隊隨即趕到，後果將是不堪設想。）
甘糟近江守與其說是一名勇將，不如說他是一位智囊。當上杉政虎派以這份重任時，他提出請求說：
在仙人窪的支隊聽到這槍聲。這時支隊由於山本勘助拚死的報告而獲悉發生嚴重事態。雖然想要立即追趕越軍，但是由於扼住清野口的信濃眾防守堅固，使支隊無法輕易突破。換言之，一千個信濃眾把一萬兩千名甲軍像封在袋子里而扼住袋口一般。非但如此，原先在妻女山偽裝越軍還留在山上的甘糟隊一千軍兵，也悉數下山，到達清野口和信濃眾會合，因此鎖住袋口的兵力益形堅強。
妻女山的火堆，一個個地增加。集結于仙人窪的甲軍支隊哨探，能望見城兵拿著火把四處奔跑。
「唔……」
上杉政虎訝異地問。
「注意腳下，雖然是塊岩https://read.99csw.com石，也應該刺刺看。」
（果然如弟弟信繁所料一般，敵軍將計就計。）
（我得通知本隊才行。）
妻女山上的上杉政虎的本營，陸續接到哨探所報告的緊急情況。
「屬下以為這些信濃眾或許是一支牽制部隊，如果受到牽制，對我方十分不利，因此需要派遣一支部隊去驅逐信濃眾，避免我們的本隊與支隊之間的聯繫被切斷。」
「諸角豐后守隊的傳令兵報告軍隊移動完成。」
由於藥師山上顯得很吵雜，從霧中爬過一瞧，發現守備部隊似乎有更替的跡象。柏崎時員的部隊整頓隊伍即將出動，而前來接替的小部隊首先燃起火堆。
（黎明即將來臨了。）
在那裡已經展開了一場殊死戰，有些人以槍彼此交戰，有的則以刀槍進行生死搏鬥。
「主公是說要我輸給他，是嗎？」
黑金孫太郎了解作戰內容后，召集所有的班長，並且下達了命令，開始向太郎義信的軍營進攻。
被槍柄刺到時，山本勘助立即縱跳三尺。因為是在霧中，山本勘助自信只要四處藏匿，對方一定難以發現。他繼續縱跳約三尺遠。這時候，霧中飛來一支槍，正好刺中他的右大腿，這完全是自己的疏忽。他以為在此濃霧中，不會有人把槍投向自己，只要突破人牆即可放心。想不到山本勘助過於相信霧的作用，反而被霧所誤。
「放開馬轡，聽到沒有？」太郎義信舉起馬鞭鞭斥著初鹿野傳左衛門。
（不如把越軍全部下山往八幡原的事情告訴支隊，如果支隊繞到越軍背後時，敵人會受到前後夾攻，導致全軍覆沒。本來支隊從清野進入仙人窪的目的即在於此。）
山本勘助決定潛入信濃眾之中。霧層有濃淡之分，而他選擇霧濃的時候通過第一道人牆，但是第二道人牆更是戒備森嚴。
「呀！你不是山本勘助嗎？」
雖然八幡原的霧層還很濃，但是隨著天亮似乎逐漸變淡。
甘糟近江守積極地發表己見。在過去的川中島戰役中，甲軍與越軍都以信濃眾為先鋒。因為不是直屬部隊而擔任最不利的任務，這乃是戰國時代的常識。
「要注意防備敵人的哨探，尤其要注意腳下。」
「表面上假裝落敗而緩緩後退，因為太郎義信年輕氣盛，必定會中誘敵之策。等到適當的時機，大貫五郎兵衛隊繞到太郎義信隊的後方，使太郎義信隊成為瓮中之鱉而加以殲滅。如此作法，便能突破武田軍的堅陣。」
雖然接近天亮，但是霧氣依然濃厚。因為聽到有人說話，山本勘助想要打招呼，但卻無法出聲。
（誰要投降？）
山本勘助彷佛覺得那嚆矢射中自己的胸脯，他直覺到武田信玄公會有危險。
「由於信濃眾熟悉本地地理環境，因此微臣想利用信濃眾來封鎖清野口，切斷進入山中的敵人支隊和本隊的聯繫。當敵人聽到主公下山時，可能會下山隨後追擊，因此，我想使用信濃眾來牽制敵人的行動。如果只是把信濃眾當作擋箭牌或用來擋槍彈，未免太可惜了。」
信玄從寬板凳上起身，站在蜈蚣傳騎的面前說話。
蜈蚣傳騎立即四散而去。
雖然有二十數人集合，但這些並非全部，外面還有三、四十個蜈蚣傳騎在恭候。
霧逐漸消散。在第二次集中射擊時，由於霧逐漸開朗九_九_藏_書，因此能見度得以改善，這也使得殺奔到典廄信繁隊的本庄美作守慶秀隊造成多數傷亡。本庄隊為了要遣送傷患而暫時退走。
這話成為甲軍的口頭禪，但是要走向妻女山的森林出乎意料的不易，而且據守在清野口的村上義清、高梨政賴、井上昌滿、須田滿清、島津月下齋等部隊的抵抗頗為頑強。由於他們曾經被武田信玄奪走領土而被放逐到越后，因此希望能贏得此戰來恢復舊有的領土。
將越軍來襲的消息第一個通報給甲軍本營的人是駒澤七郎。
「好！黑金隊全力去攻打太郎義信，然後輸給他。」
「鎮靜一點！」
「敵軍已經開始動搖，趁機反擊。」
義信在馬上叱吒著。
「目前尚不清楚，但是可以兩種同時進行。」真田幸隆回答後繼續說：「因為敵人的封鎖隊是採取拖延戰術，因此我方不可再遲疑了。」
他似乎在腦海深處聽見勝利的吶喊聲，同時還聽到誦經的聲音夾雜在勝利的歡呼聲中。
雖然天已經全亮，但霧層依然很深。
那條山路雖然勉強容許兩千軍兵通過，但是由於道路益形狹窄，因此一萬以上的大軍前進時頗感不便，這使得清野的入口處被軍兵擠得水泄不通。不過到了寅刻（午前四時）左右，先鋒隊已來到了仙人窪一帶，從那裡可以窺探妻女山的動靜。霧很濃密，天色晦暗，能見度極低。
「何者較快？」
一個拿槍男子走過來，探頭望著山本勘助的臉。
信玄透過霧層去揣測上杉政虎的心意。
霧中清晰地傳來那名男子的聲音，對方似乎向前邁出。勘助使出全力把手中的刀擲向霧中的那名男子。
真田幸隆也派出更優秀的哨探，所得到的報告是：
這時候傳來了洋槍的第二次集中射擊，槍聲回蕩在山谷中，這是在催促支隊趕緊回來。
真田幸隆向清野口的方向也派出哨探。
「清野口由村上義清、高梨政賴、井上昌滿、須田滿清、島津月下齋等信濃眾約一千人加以嚴密封鎖。」
「如要吸引敵人大軍，僅靠屬下的一千名軍兵略嫌單薄，請派一千信濃眾歸屬卑職來指揮。」
山本勘助更挨近對方。
信玄命人把帷幕移開，寒氣拂面而來。
原先攻打太郎義信隊的大貫五郎兵衛隊向後退走。
上杉政虎在霧中派出哨探去偵察甲軍的防備陣勢，但發現甲軍幾乎無懈可擊。
他無法再說下去，有個步卒高聲叫人，有個人把山本勘助的話迅速報告班長。
義信不太理會蜈蚣傳騎的報告，他忙著追擊眼前正在逃竄的敵軍，無暇聽從父親的命令。
義信聲嘶力竭地吆喝著。二十三歲的義信從未打過敗戰，因此以為戰爭是必勝無疑，他認為打仗就是一種遊戲。當義信隊在義信的命令下採取攻勢時，正面敵人的黑金孫太郎隊開始逐步後退。
這一下倒是有了反應。在霧中可以聽到敵人倒地的聲音，而且也傳來了痛苦的慘叫聲。
上杉政虎召來黑金孫太郎，命他前去偵察；換言之，遣派軍官去擔任偵察工作。
此刻，敵軍突然發出反擊的吶喊聲。霧已經消散殆盡。
信玄想著，也許支隊對敵人迅速移動還不知情吧！
駒澤七郎一口氣把話說完。
聽到有人以穩練的聲音在說話時，勘助心想一定是他，一定是剛才用槍柄捅刺岩石而囑咐部下要注意腳九_九_藏_書下的男子，投擲槍的男子也必定是他。看來他扔回的槍並未傷到這名男子，而是投中其他人。勘助的心中充滿著遺憾。
山本勘助繼續向前爬行，他不想在遇到支隊的人員之前即離開世間。
「在妻女山山頂的戒備突然變得森嚴，人員的活動變得頻繁，為了防備從後山遭受襲擊，敵人正在興築土壘與柵欄。」
這時候，甲軍的洋槍隊開始集中開火，那並非射擊一、二發子彈，而是由三百挺洋槍集中火力開始射擊，因此聲音有如雷霆萬鈞。
當馬場聽過哨探的報告后，對真田幸隆說。
「甚麼？上杉政虎從妻女山下來了嗎？」
（不能耽誤太多時間，最多需要在半刻以內把越軍下山的事告訴支隊。）
「這是主公的命令，請公子退回。」
霧中的聲音似乎陶醉在勝利的快|感中。
真田幸隆向馬場民部建議。
屬於諸角隊的蜈蚣傳騎跑來單膝跪下報告后，立即跑開。傳令兵陸續前來報告部隊移動完成。
那位巡視的男子邊說著，邊以槍柄的底部刺戳山本勘助所藏匿的岩石，但正好刺在藏於那岩石隔壁的山本勘助的屁股上。
雖然不知霧中那名男子的大名，但必定是名氣頗噪的角色，幹掉那男子，使他感到欣慰。但是山本勘助大腿的創傷頗深，他在逃離一段距離后，解下肚圍，紮緊了傷口，但是仍然血流不止。
傳令兵向信玄報告。
兩軍的傳令兵四處穿梭。越軍想攻打甲軍力量薄弱之處，企圖突破；但是甲軍卻能及時加強陣容。
他清楚地感受到血液自體內不斷地湧出，他心想必定是傷到了血管。由於出血過多，他感到一陣頭暈，並且覺得天色已經微亮。
在黑夜中山本勘助如此想著。
信玄下了命令。
「趁現在將敵軍擊潰！」
信玄除了下達命令外，並且說明了理由，這是他少有的作風。
在霧海中有嚆矢向東西兩方射去，那響聲有如在夜霧中飛離的怪鳥啼叫聲一般。
「越后軍來襲，先鋒是柿崎和泉守……」
「風間勘兵衛的眼睛能透過霧層看到事物，的確很管用。」
雖然火堆被煙霧所暈染而顯得模糊，但看來妻女山的越軍似乎已經發覺甲軍來襲而開始準備。
雖然真田幸隆向馬場民部如此建議，但是馬場民部的回答卻是：
「可以！我把信濃眾交給你，希望你好自為之。」
然而，山本勘助幾乎聽不見真田幸隆所說的話。
（他想利用這場霧來贏得這一場戰爭，他必定想在霧氣消散前分出勝負。）
向洋槍隊下達了命令后，他又命令三個蜈蚣傳騎把越軍來襲的事傳達給支隊。
「也許上杉政虎不會下山來。」
飯富三郎兵衛斥責駒澤七郎。然而駒澤七郎已經想好到信玄面前時該說的話。
山本勘助在霧中爬行，他有時打滾，拚命地爬著，但再也聽不到那名男子的聲音了。
勘助的嘴唇抖動，他露出一絲微笑，但立即又露出冷漠而僵硬的表情。
也有騎馬的武士們領了三、四名步卒衝過來，與數名甲軍殺在一起。
他們拚死鏖戰。
（啊！那是我兒子鐵以在誦經的聲音。）
信玄的陣營四周圍繞著土壘與柵欄，在一座小丘中央張掛帷幕，附近搭起哨探用的瞭望樓。雖然有人在換哨，但由於霧濃，幾乎看不到哨兵的身影。天空已露出曙光，勉強可望九九藏書見十間距離內人們在霧中的行動。
「你們把越軍來襲的消息報告給各部隊，通知各部隊要以這本營為中心。前方是典廄信繁隊和內藤修理隊；右翼是諸角豐后守隊、太郎義信隊、淺利式部隊；左翼是穴山隊、原隼人佐隊、跡部大炊助隊；後備是望月隊、今福善九郎隊、武田逍遙軒隊，依此陣形集結，堅固防守，切不可接受敵人挑戰而出陣攻擊，務必堅持這種隊形，等到甲軍的支隊出現在敵人的背後時，才是我軍反守為攻的時機。在此以前，只要防守即可。不論遇到任何情況，都不許出陣迎戰，未接到本營命令前，不可擅自行動——如此去傳令各隊。」
當甘糟提到要爭取時間時，上杉政虎心想：如果要殺進武田本營時，先鋒隊不應該由非直系部隊的信濃眾來擔任，而應由越軍本隊來負責才是。
傳令兵陸續跑到信玄本陣來。
雖然山本勘助如是想，但是立刻打消此念，因為當他趕回本陣時，越軍也幾乎同時到達。
雖然越軍原想一口氣突破，但因甲軍的堅強防備而陷入一場混戰，戰線一時之間變得膠著。
雖然上杉政虎原想一口氣收拾甲軍，但出乎意料的，甲軍縮小陣地，嚴密防守，顯然是在拖延時間，因此他只好另想新的作戰方式。
我得趕路才行。山本勘助心急如焚，只是力不從心。
黑金孫太郎向上杉政虎如此報告。
「不！這很難說，也許這是敵人的計謀。」
「你們看，在那裡，給我拿下！」
信玄向蜈蚣傳騎惡狠地吼叫，但他的心中依然不安，因此召喚親信初鹿野傳左衛門傳報「立即後退，整頓陣勢」的命令給義信。
「上杉政虎公在寅刻過後率領全軍下妻女山，從狗瀨渡過千曲川，將要一口氣掃蕩我方，先鋒隊已經來到了附近。」
嚆矢的聲響過後，越軍立即開始行動，軍團越過狗瀨。原來那嚆矢聲響即表示進軍的命令。
洋槍隊在霧中趕到了典廄信繁的陣地。
「一千余名的信濃眾何足掛齒，隨時都可加以擊潰。我們到此的目的，並非在對付這些小魚，而是為了要拿下上杉政虎的首級，所以勿須為此小事而分心。」
「只好不顧一切衝破清野口或是穿過山區走到妻女山，只此二計了。」
山本勘助聚精會神地聆聽在濃霧中逐漸逼近的一陣聲音。如他的預料一般，那是馬蹄聲與甲胄的碰觸聲。
既然無法從清野口進入，那麼非得進入山中而從樹叢中穿到支隊正在等候的仙人窪不可。山本勘助估計所需時間約為一刻（二小時）。
接著出現一陣懾人的靜謐，然後從各處傳來噪音，這表示各部隊開始移動了。各部隊依信玄的命令以本營為中心而集結，藉以防備敵人襲擊。這噪音彷佛面臨一場大會戰的大軍團正在抖擻精神一般，震撼了霧海。
太郎義信睜大眼睛瞪著初鹿野傳左衛門，他憎恨仗著父親的命令叫他退走的初鹿野傳左衛門，心想，他竟敢以臣屬的身分向武田氏的繼承人太郎義信說這些話……於是義信向他咆哮了。
「甚麼？義信採取追擊，這個傻瓜，這是敵人的陰謀，叫他退回原地，不可越雷池一步。」
「喂！你是武田軍的人嗎？是屬於那一隊？」
此戰的勝負便是他們能否再回到信濃的關鍵。
不久，在清野口|爆發了激烈戰役；同時可以看到部隊在砍伐ｈttpｓ://rｅａｄ•9９csｗ.ｃoｍ山上的樹木向妻女山攀登。
「現在只不過是卯時下刻（午前七時），如果及時趕去還來得及，勝利必定屬於我方……」
上杉政虎對在場的武將們指示今晨的突擊陣勢。
上杉政虎在丑時下刻命令全軍起床，而且召見甘糟近江守，囑咐說：
「你已經是無路可逃，還是乖乖投降吧……」
霧還未有消散的跡象。
他一面叫著，一面跑回本營。
「派洋槍隊到最前線，向霧中敵軍集中開火，目的不在射擊敵人，而是要向我軍告急。」
「你們看，有人爬過來。」
勘助邊呻|吟，邊注視霧中的動態。
「即使父親有令，我也決不退走，戰場上應該要見機行事，若不把握現在，再也沒有致勝的機會了。」
「長尾政景公的軍隊殺進內藤修理公的陣內了！」
有人叫嚷著走近來，他的聲音不久來到了山本勘助所藏匿的岩石附近。
山本勘助下了藥師山來到千曲川河畔的渡口狗瀨。如果越軍下山企圖攻打甲軍時，必定會在千曲川的河灘上整頓隊伍，並且從狗瀨渡河而去。
當甘糟開始說話時，上杉政虎揮著手立刻加以制止。
「我軍危急，快！快！」
「你們小心，敵人在霧中等候。」
因此而未採納真田幸隆的計策。
山本勘助的心意已決。
當真田幸隆走過來時，山本勘助已經無法說話了，但他比手畫腳告訴對方敵軍已經下了山。
（可惡的上杉政虎。）
「先鋒大將是齋藤下野守公，兵力一千……」
「敵人的陣勢相當嚴密，最明顯的是，對方採取徹底防守，但只有右翼陣地的太郎義信公子的隊伍與眾不同，企圖反守為攻。」
信玄在想有關支隊的事，如果讓傳騎去通知緊急情況，也是緩不濟急，而且敵人可能在各處要衝埋下暗樁來攔劫傳騎。
「而且這一次的作戰是分秒必爭……」
（起初我方的傷亡會較多，但是當支隊出現在敵人的背後時，敵人將會被一網打盡。）
山本勘助四處奔跑于霧中，他也知道這樣做是十分冒險，越軍手持秘密行動專用的火把陸續下山，而且在河灘上整頓隊伍。這些火把上的火花在霧中有如鬼火一般地飛散著。山本勘助將從霧中走出的敵人步卒擊昏后，穿上對方的鎧甲，持著槍深入敵陣。
太郎義信從遠方目睹這情狀。
越軍的士兵顯得異常激動，雖然班長下令保持安靜，但始終一片騷亂。大約十人成一堆圍在秘密行動專用的火把四周等候命令。由於生死之戰即將展開，因此士兵們似乎蠢蠢欲動。
「黑金孫太郎公的軍兵正為義信公子的軍隊所逼退，義信公子正在追擊中……」
「事情有些蹊蹺。」
雖然義信鞭斥馬匹，但由於被初鹿野傳左衛門勒住馬轡，使得馬匹裹足不前，並且以初鹿野傳左衛門為中心，開始繞圈打轉。
真田幸隆對哨探的這種報告頗為重視。
「山……山本勘助……敵軍上杉政虎公在寅時過後下了山……從狗瀨……渡過千曲川……我軍……瀕臨危機……我軍……」
聽到此話后，山本勘助認為說話者必定是武功高強而頗具名氣的武士。
飯富三郎兵衛反問著。由於天色還是晦暗，因此無法看清三郎兵衛的表情。
「一口氣突破武田的本營，不要理會一般的首級，只要拿下主帥的首級即可。這次戰役的目的，即是在於取下武田信玄的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