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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她的童年歲月 4、拒婚

第二章 她的童年歲月

4、拒婚

子林見三姐妹嬉笑,不想掃孩子們的興緻,便離開了。
子林執政不過一月,覲見的大臣稱病抱恙的已經超過一半,留著的也不過是些沒有能力左右大局的人。
子林臉上閃過一絲疼痛,立即答道:「你還小,問這些幹什麼?」媯翟聽了這話很不痛快,婚姻到底是什麼呢?
她心裏憋悶,就去馬廄牽匹好馬飛奔出去。縱情馳騁后她渾身是汗,彷彿大汗淋漓才能消弭周身的不痛快。
魯使賠笑道:「陳、魯原為姻親,理應相互關懷嘛。」
媯翟悶悶說道:「我怎麼覺得魯夫人好可憐呢?你想,齊國那麼多好男兒她沒有看上,為什麼就偏偏要與自己的兄長廝混了呢?想來偌大的齊國,卻沒有自己的知己,唯有一個禮法不容的男子才能懂她。她能跟他好,也是要一番勇氣呢。也許她想好好嫁人,斷了情絲,誰知道鄭世子卻不要。她嫁給魯公,也不一定開心的,只不過是父命不可違,但是能讓魯公許她染指國事,這就不是一點姿色能做到的。我覺得她雖然言行無狀,卻很是與眾不同,若是在陳國,我倒是要結識一番。」
公元前693年,媯翟十四歲,雖然沒有成年,但已經亭亭玉立,美麗大方,堂姐媯翚、堂妹媯雉也皆為遠近聞名的美女。媯氏有好女的說法遍布諸侯之間,媯氏三姐妹成為了諸侯公子們最渴慕的對象。
「可不是,你看我著急糊塗了。」媯翚點頭。
媯翚望著媯翟不諳世事的眼睛,解釋道:「翟兒,你我皆為王公宗女,婚姻大事原本也不能自主。我如何不知嫁與強國便是強己的道理,但齊姜脾性與處世態度皆強勢,縱然魯世子可能真心待我,恐也難以左右家事。如我受人欺凌,到時只怕想回來宛丘一趟都不得遂心。你又知我向來耿直,偏偏見不得那些污穢之事,長此以往我難保自己能忍氣吞聲。有其母必有其子,將來世子一旦為君要效仿父母的失德之事,我豈不是要抑鬱終身?況且,我如今寄人籬下,若不趁有人主事之時拚命反對,只怕到時還不知如何呢。」
媯翟見父親不像說笑的樣子,認真地九-九-藏-書說:「父王,女兒還不想嫁人。其一,兩位長姐都未出閣,我怎好先嫁?其二,女兒在父親身邊盡孝不過幾年,如今年歲不算長,何必著急出嫁?其三……」
「不過,魯國雖好,未免太遠了些。」媯翚終歸是長姐,想問題成熟很多,「況且素聞魯公夫人齊姜(史稱齊文姜),並不是個好女人。妹妹若真嫁過去,恐怕得面對一個厲害至極的婆母。」
子林笑道:「也罷,難為魯公為寡人著想。只是你看上了杵臼的女兒,寡人須得問一下杵臼的意願,以免另有婚配則重約了。」
媯翟驕傲說道:「不是男子也可成大業的!又不是只有嫁人才是一輩子。」
媯翟見姐姐這樣憂懼,拉過長姐溜出宴席在花園一角悄悄商議起來。
媯翟聽著這麼複雜的解釋,簡直是理也理不清楚,難道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婚姻真的有這樣複雜嗎?
子林被鍥而不捨的魯使弄得哭笑不得,說道:「魯公好媒,方替王姬(天子的女兒)許親與齊公,又來關懷寡人的子民了。」
媯翟道:「正是。」
子林找來杵臼,想讓出王位,可杵臼辭不肯受:「那怎麼行,十年之約沒有履行完,讓宗親朝臣們怎麼看我杵臼?」
媯翚似乎看懂了堂妹的心思,無奈笑道:「翟兒,你還小,自然是不懂的。到了將來,你會明白,女人和女人之間,女人和男人之間,家族和家族之間,從來都沒有簡單的事情。」
媯翚說罷離去,媯雉撇撇嘴,衝著媯翚的背影啐道:「不過寄養在我家吃閑飯,還真當自己是我們家人,端什麼長姐架子。別以為衛姬寵著你,就是嫡長女。」
媯翟不是太懂,但也安慰著堂姐:「長姐既然不願,那理應抗爭,豈能坑了自己。」媯翟嘴裏勸著,但原本還算快樂的心情也低落起來,對於婚姻是什麼更加迷惑不解。
媯翟對於嫁人沒有什麼想法,但很願意和姐姐們敘話。
魯國的太子姬同就是其中一人。子林的正妻魯姬正是太子姬同的小姑,魯桓公的妹妹。如今子林成為了國主,兩國聯姻便是親上加親。所以,魯read.99csw•com桓公便遣使者來到了陳國,向子林提出聯姻的請求。
媯翚、媯雉聽聞魯使聯姻的消息趕過來,剛進門碰巧聽到妹妹說自己找夫婿,打趣道:「喲喲,你瞧瞧,小小年紀倒自己有主張了!」
他見媯翚穿著華貴,冰肌玉骨,端莊大方,舉止優雅,看年歲不像十四五歲,身材發育儼然有著青春少女的氣息。這是何人?魯使動了心思,若此女也是王室之女,與太子相配也是很好的。想到這裏,魯使悄悄拉住花園一個奴僕,塞了點好處,就打聽出了媯翚的身份。
「姐姐別哭,我待會也去見父王,求他回絕魯使。只是有一點我不明白。」
傀儡君王的日子過了幾年,魯桓公的聯姻之舉把子林逼上了死路。
子林遲疑了一番,還是將事實說明了:「魯公遣使者求親,想促成你與魯太子的婚事,你意下如何?」
子林知曉了女兒的意願,以媯翟年幼拒絕了魯使的請求。魯使千里迢迢而來,本想促成一樁美好的婚事博個大功,沒想到就這樣辦砸了,當然很不甘心。當他鬱郁不快的時候,卻瞧見了庭院里賞花的媯翚。
陳完說:「以你秉性,作為一個出仕之人極為風雅,但是作為諸侯國主卻不妥,在這個群雄漸露的時代里,無作為便是錯,在其位不謀其政更是國主最大的失職。」子林說:「是的,我陳國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子林見女兒不說話羞紅了臉,心裏訝異,莫非女兒早慧已經有了想法,於是問道:「其三是什麼?」
媯翟從馬背上滑下來,將弓箭遞給侍者,顧不得抹去額頭的汗珠,就提著手裡的獵物興沖沖地跑到父親面前。
「長姐,你既然不願嫁與魯世子,得要季父周旋才可解,畢竟你的事一向他做主。」媯翟想到了要害,讓媯翚冷靜。
媯翟剛開始難為情,隨即又笑了:「其三嘛,女兒想,我的夫婿要自己來選!」
媯翟卻沒有議論,她手托著腮望著遙遠的東方,想著魯國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她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魯姬,不也是容顏美麗、端莊大方嗎,但是為什麼看上去過著的總是不快活的日九-九-藏-書子呢?而齊姜這樣被人詬病,但似乎又活得恣意悠然,作為一個女人,到底要怎麼活著才是對的,才是好的呢?
媯翚嘆道:「鄭人對齊姜本是充滿期許的,不然何以稱她德音不忘?可惜齊姜卻有失檢點,德行失儀,這樣的女子雖然容顏如花,天賦才情,但絕非佳偶。想來她教育出來的子女,也不能端正家室了。妹妹還是不要嫁過去的好,反正現在年紀尚算小。」
「我問過敬仲叔叔關於魯世子為人如何,敬仲叔叔說他謙和穩重,禮德並舉,是個不多見的好青年。魯國雖遠,但勢大財雄,相較於蔡、宋、曹、衛而言,委實強國也。齊姜失德,總不至於不講道理,而魯世子有這樣的母親也非他所能改變的。只要他善待於你,其實這樁婚姻也不差,為何你如此抗拒呢?」媯翟常聽陳完的教誨,不可人云亦云隨意對一個人有所憎惡,看問題要正反看。
「可不是,聽說魯太子長身玉立,風度翩翩。翟兒你可不要錯失良機呀。」媯雉也湊熱鬧。
姐妹散去,媯雉私底下對媯翚抱怨:「長姐,旁人雖不知,但祖母應該知道,翟兒可是有狄蠻血統的,總歸和咱們有所區別的,怎能這樣偏寵呢?」
媯翚與媯雉都驚奇地叫了起來:「啊?」
媯翚見媯雉提起媯翟的出身,趕緊出言喝止:「切勿胡說,祖母的禁令,你也知曉。她年幼喪母,又比咱們小,祖母多疼她也是人之常情的。你可要謹慎,千萬不能將她生母的事說漏嘴,免得她傷心,何況她現在是國主的女兒。」
她回宮后看見父親,遂問:「父王,你和母親的婚姻複雜嗎?是不是很相愛的?」
起初,杵臼還只是暗地裡阻撓,到了後來乾脆明著阻止。那些受杵臼掌控的大臣們,自然把所有的事情都上報杵臼,對於子林卻閉口不提。
媯翚聽罷,驚得當即跪下:「求祖母說情阻止親事,媯翚不想遠嫁魯國。」陳曹夫人說:「我看嫁與魯國太子沒有什麼不妥啊。」媯翚聽了,急得哭了起來。魯國遙遠,齊姜行徑諸侯皆知,媯翚自小遵禮守德,怎麼也不願意嫁給一個不清白的九九藏書家庭,但是她有什麼法子呢,祖母這條路已經被堵死。
媯翟頭回聽到父親說到「嫁人」的字眼,很是詫異,當即說道:「嫁人?為什麼女人就一定要嫁人?非是女兒難以馴服,皆因英雄無覓罷了。想那姜太公年邁之身尚在渭水垂釣,為的是等來周王慧眼。媯翟不遇知己,莫若自在此生。」
「你且說來。」
魯使見這事有了進展,便也不迫問,遂去驛館等候音信。
子林聽著女兒的驚人之語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反倒無限寵溺:「是是是,父王的翟兒最是英勇,這要是個男子啊,非得成就一番大事業不可!」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媯翟的年紀才是十四歲,在諸侯貴族之間的婚姻里卻也是可以嫁娶的年齡。但子林如何捨得呢?他與女兒生活的時間總共才七八年之久,如果就這樣嫁出去,他真的就成了孤家寡人。魯國與陳國之間隔著齊國、宋國、曹國,千里迢迢,子林實在不忍心女兒嫁這麼遠。子林沒有立即答應,他決定先問一問女兒的心思。
「嗯,你這話說得在理,嬸母向來重視禦寇的意見,加上她畢竟是季父的正妻,如果她來說情,肯定會有轉圜的餘地。我這就去辭過祖母,回家商議。」媯翚邊說邊抹淚。
媯翚道:「我亦是聽他人所言,說這齊姜在未出閣之前有些不可告人的亂|倫之事,本該嫁與鄭國公子忽,但公子忽對她的舊事有所耳聞,於是以『齊大非偶』為理由拒絕。齊姜惱怒,聽從父親的意見,嫁與魯公為妻。她才華蓋世,美艷絕倫,魯公對她寵信有加,在政事上亦聽從其建議。想來這個女子是不一般的。若非那些往事,鄭公子怎可能辜負美人之盛情?」
子林嗔怪道:「你這丫頭越發野性了,這樣難以馴服,只怕將來嫁不出去呢!」
「我看,不如你找禦寇哥哥幫忙,讓嬸母替你向季父說情,這樣興許容易許多。」
原來,這是厲公的長女,寄養在太宰杵臼名下。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真是好姻緣啊。魯使慌忙掉轉頭,往宮殿趕去。他要趕在子林下朝前做成這個大媒。
媯雉也道:「那齊姜與同胞兄弟亂|倫,又九_九_藏_書虜獲魯公痴心,想來要是沒有一副好容貌,斷然不敢這樣驕狂。天下女子,絕色委實太多,誰能保青春長久,到頭來不過舊人哭新人笑,能得意多久?我看咱們的小妹,就不比魯夫人差。」
媯翟似有所思,於是也問長姐:「長姐,我曾聽聞鄭國有歌謠盛讚一位美人,莫非就是魯夫人么?」
她們倆實在不理解妹妹的驚人之語。媯翚說:「妹妹年紀小不懂事,不能胡亂說。」媯雉說:「對對對,妹妹說著玩兒的吧?」媯翟笑道:「是說著玩兒的。」
杵臼得意離席,回到家,杵臼脫掉外衣,心裏充滿著想要狂奔的快|感說:「哼,我現在不僅能左右陳國的局勢,更能左右一個國王。我就是要看著你受著虛妄的煎熬,直到筋疲力盡。」
子林繼位為新主,史稱陳庄公,陳完擺脫戴罪之身恢復了貴族身份。但是陳國的頹敗卻並沒有因為子林的上位而逆轉,因為陳國的政權早已在杵臼的掌控中。
姐妹三人聊得正開心,陳曹夫人打發小四為姐妹們送來一些衣裳,讓她們姐妹晚上去椒蘭殿赴宴。媯翚與媯雉都是一樣的,只有媯翟的格外貴重。媯翚沒有什麼感覺,媯雉心裏卻有些不快。
媯翚與姐妹們在祖母殿里高興說著話,卻見侍女慌慌張張地闖進來:「報告太夫人,聽聞國主要將媯翚遠嫁魯國。」
子林雖然成為了國主,但由於多年離群索居,他與陳國貴族的關係並不親近。這一點杵臼卻恰恰相反,他善於培植親信。陳國大部分家族都是他的支持者,身邊環繞的自然也都是杵臼提拔的人,不管子林有任何舉措,杵臼總會安插相應的人員阻撓。子林明白要改變杵臼的獨霸,必然要提拔新人。然而,這些被提拔的新人不是屢遭彈劾,就是慘遭橫禍,再就是被收買。
媯翚道:「你所說的,是不是『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德音不忘。』這首?」
媯翚見妹妹出神,輕輕推了一把,問道:「翟兒,想什麼呢?」
媯雉來了興緻,便問:「如何個厲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