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向晚的寶紫色漸漸黯淡。

我的樣子一定變得很兇惡！

雨凈一口氣說了太多話，她呼呼地微喘著。

「……好。我答應你。」我除了這句台詞沒別的可以說了。為了這個癥結我們不知爭執過多少次，而我一遍又一遍地承諾她不多過問，卻也一遍又一遍地擊破自己的承諾。我已經問累了，雨凈對我那麼容忍，但我反而讓她那麼難過，我應該永遠不要再提起這種無聊的問題，總之她愛我，這樣就好了，不是嗎？

「戀愛，是一種兩個根本不可能相同的個體，所做的心靈交流活動，這種心靈交流的活動，是最親密的，是最無可取代的，但是，你怎麼可以將這種活動當做是無所不知ｈｔｔｐｓ://ｒeａd•9９csｗ•coｍ？你難道不知道相戀的兩個人也必須保有自己的隱私嗎？我是沒有把所有的話全部告訴你，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也沒有，對不對？因為，因為，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任何人都無法將自己做過的所有行為，想的所有念頭，一切事情的一切，一絲一毫地完全告訴別人，即使這個別人是他的最親密的情人，都一樣！一個殺人犯不會告訴他的另一半他曾經奪取過另外一條生命活在世界上的權利；一名老師不可能告訴他的另一半他曾經姑息或縱容他的學生去傷天害理、殺人放火；一位總統更不可能告訴他的另一半他曾經貪贓枉法或ｒｅａｄ•9９cｓｗ•ｃoｍ是草菅人命！但是難道因為這樣，他們就不愛他們的另一半了嗎？他們的愛情，就不算數了嗎？愛情，難道一定要與道德、法律、正義、真理、青年守則完全沒有矛盾，完全兼容相合，這樣才行嗎？這樣才能叫愛情嗎？拿破崙發動戰爭、殺人無數，難道他就不愛約瑟芬了嗎？曹丕后妾萬千、手足相殘，難道他就不愛宓妃了嗎？紂王戮誅忠臣、危國殃民，難道他就不愛妲己了嗎？梁山伯與祝英台背叛父母，楊過與小龍女背叛禮教，完美的愛情才得以產生、得以造就。我的確是沒有把所有的話說出來，但這並不代表我背叛你，並不代表我不愛你！你這樣逼我，究竟是在愛我九-九-藏-書，還是在審判我呢？」

她說：「但是不要告訴你妹妹我們相戀著。」

「為什麼？我就是要問！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肯說？我真的不懂！」我已經無法忍受了，「為什麼相愛的人之間還有秘密？」

「稚玲，原諒我，我不是不愛你，但是你必須體諒我的苦衷，好嗎？我有一天一定會告訴你，但不是今天，你明白嗎？」她的右手握上了我的肩頭，「你不要逼我現在說，好不好？」

除非是我自己，才能夠真正了解我的激動與狂喜。任何人都不可能想象得到的。我愛雨凈愛得已經那麼濃、那麼深了，她絕對也知道，我倆現在所需要的，就是得到全世界的認同！我等了好久，好久！

「稚玲，read.99csw.com我有我的考慮，你不要問為什麼，好嗎？」這是她接下來的話。

雨凈聽了我的話，於是收斂起憂愁的臉色，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燦爛光彩的神情。

當雨凈要我將她介紹給妹妹認識時，一瞬間我的喜悅就像是歌德所說的，生命燃燒了，我想，一定，當時我的臉頰顫抖著，喉嚨哽咽著。

然而接下來雨凈的話卻相反地潑了我一盆冰冽的冷水。頭一瞬間我甚至以為她在開玩笑，下一瞬間我更懷疑是否她從一開始就欺騙了我。我的感情隨著她的前後兩句話，不由自主地大起大落！

雨凈的想法我實在百思不解，由最初那次在書店門口的邂逅就這樣了。這種莫名其妙的要求，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九九藏書我總是不明白我自己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

我垂下頭，答不出話來。

我早就知道她接下來一定會說這一句。

雨凈平板的面孔向著我，好一陣子不回話。然後她突然笑了，在只有我和她的教室里，清脆的笑聲纏著我的耳朵，好痛苦。她說：「難道不是嗎？存在秘密的愛情就不叫愛情？稚玲，你少開玩笑了好不好？你真的了解我嗎？我真的了解你嗎？你以為我們現在正在幹什麼？我不是你，你在想什麼，我怎麼可能會知道？相同的，你也不是我，我在想什麼，你也不可能知道！難道說，我和你必須什麼都一樣，什麼都說，才叫談戀愛嗎？那最適合跟你談戀愛的是你自己！你既然這麼想，戀愛何不幹脆自己去談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