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禮拜日。跟雨凈約好，中午要帶妹妹和她見面。我沒有對妹妹說太多雨凈的事，我只說，剛好有一個班上同學想找我一起去吃中餐，問她願不願意陪我去，就這樣而已。

「他教什麼的啊？你沒跟我說過。」我問。

我不了解。為何相親相愛的人必須以欺騙的方式相互交往？我愛雨凈，我愛妹妹，但是我既應允了雨凈，那我就不得不欺騙妹妹。我不懂！雨凈為何要這樣要求我呢？不，我更不懂的是，我為何要答應雨凈的要求？難道這就叫愛情？

「對不起，我想上一下洗手間。」我是真的感到暈眩。

然而，我必須在她們兩人面前，平靜地說：「雨凈，她是我妹，叫稚瑜，瑜是周瑜的瑜，和我的名字只差一個字。稚瑜，這個是我同班同學，叫吳雨凈。雨天的雨，乾淨的凈。」

「妹，不是告訴過你嗎？功課也很重要的。」我勉強插|進一句九*九*藏*書話。

「呵呵，也才剛開始練習而已啦，平常就是跑跑步，做一些體能訓練，我還被教練派去丟鉛球哩！」

「是嗎？那我是人還是鬼？」

「稚玲，你想逃避嗎？」

這是我認識的雨凈嗎？這是我認識的妹妹嗎？這是我認識的世界嗎？

「不曉得劉德華的數學好不好喔。」

「我同學說他下個月可能會來高雄宣傳哦。不過行程還不確定。」

我不曉得妹妹是由於什麼原因，一聽我這麼說馬上就答應了，絲毫沒有遲疑和猶豫。我自認我除了在一開始與雨凈熱戀時，有點怪異以外，之後就一直保持別人絕對看不出來的正常人行為，所以應該不可能是妹妹對我有所懷疑，而想調查我的交遊活動。我猜，大概是我太久沒有邀她一起出門了，她很高興，才會立刻說好的吧。

「好巧喔！那你現在的班級教室，就是我以https://read.99csw.com前待過的教室了，」雨凈點點頭，也開始說話了，「說不定我們還坐在同一張椅子喔！」

「稚瑜，你剛讀高中，還習慣我們學校吧？」雨凈問。

「不是啊，姐，我不喜歡我們導師嘛！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又不愛講笑話，還是禿頭呢！我看一定是個沒人要的老處|男，才會那麼討厭！」

但是，我卻一點都不高興。這並不是我的心情不好，而是我感到很愧疚。我這次真真正正地欺騙了自己的妹妹。以前，她不知道雨凈的存在，那是因為我沒有將雨凈介紹給她認識，所以我不告訴她我和雨凈之間的關係，還不感到特別難受。但是現在我已經要讓她們兩人認識了，而我居然不將雨凈就是我的情人這件事告訴妹妹。我為何要欺騙她呢？

「哇！看不出來耶，這麼厲害！」

雨凈說：「我語文成績還不錯喔。」

鏡九*九*藏*書子之中，我的背後，突然雨凈也出現了。

「真的啊？我還以為……那另外一個人不就是……呵呵……」

戀愛該談些什麼才是好的？我混亂了。

「這學期我們才認識的。她是從……以前的一年十五班轉過來的。那個班拆了。」我說。

「喔，那大概是老師比較好吧。」我想起現在任課的語文老師，老處|女一個，我看剛好跟妹妹的語文老師配成一對，天天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不等雨凈和妹回話，我站起來就走往店裡盡頭的盥洗室。裏面沒其他人，我定定地望著鏡中，注視自己蒼白的面孔。

那一瞬間我似乎接收到妹妹的喜悅，她很有興趣進入我私密的交友圈。「咦！姐，我以前怎麼沒聽過你提她？」

「有可能哦，你是坐在哪一個位置……」

「別怕。我只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真的嗎？我現在也是一年十五班耶！」妹妹說。

「數學hｔtpｓ://ｒeａｄ.9９ｃsｗ•ｃｏｍ也是啊！我們數學老師好喜歡講什麼數學史，什麼高斯啦、尤拉啦，都是他心中的偶像耶，我看過那些死人的肖像，簡直醜死了，為何他不找帥一點的明星當偶像呢？唉，還說那些小故事會拿來當段考題目，真是神經病！」

「我——不能沒有你。」

她們兩人很快就談得很愉快了，我也因此鬆了一口氣。妹妹不討厭雨凈，這真的很好。但是無論如何，我的失落誰來彌補？我當然希望雨凈和妹妹可以處得很不錯，可是我所期盼的結果並不止是這樣。

「語文啊！」妹妹說，「每次都在課堂上講一些為天地立心啊這些鬼話，聽了就煩！」

「你是說十月初的那次嗎？可是我聽說原因不是這樣耶。偷偷告訴你喔，其實是因為另外一個人才……」

我心裏著實嚇了一跳，這件事情我居然完全不知道。

「以前的老師啦，不過其他科就都蠻爛的。」

「上次他不是說要來嗎九九藏書？結果也沒有啊。不過那可能是因為本來要出唱片，結果他要到新加坡去慈善義演，所以沒出的關係吧，既然沒出那就不會來高雄宣傳了。」

「嗯，以前姐一年級的時候，就聽她說過很多了，什麼功課很重啦，老師很嚴啦，其實還好嘛！反正我又不愛念書，不想甩他們，我前兩個禮拜被直屬學姐拉進田徑隊，很不錯耶，蠻好玩的。」妹妹回答。

「別這樣。你答應過我的。洗洗臉吧，你的臉色好難看。」

「還好啦……不過教練已經愈來愈嚴格了，現在幾乎每天都要去，好累喔！」原來如此，難怪妹妹好些時候不纏著我了。

我又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和雨凈相戀這麼久，我們之間談書、談人生觀、談哲學、談藝術、談未來，但居然從來沒討論過電視或影星等等無聊消息，那種低俗而且浮面的東西。為什麼這種無聊事可以談得這麼開心？

「我不知道我自己在幹什麼。」

「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