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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苦悶的雨季

第十六章 苦悶的雨季

「漢雄,你是不是今天太累了?」
「你就是成天破案、破案。如果總這樣沒白天沒黑夜地工作,身體要垮的。要不我說讓你調到別的部門,不當這個警察行不?」秦月娥對陳漢雄既愛又擔心。
半個小時過去,陳漢雄翻了一下身,他似乎有些醒了。
街面上熙熙攘攘,多年高強度工作的陳漢雄,此時雖說清靜了兩天,但心中卻苦悶得很。他走出家門,告訴母親說去街市上逛逛。母親雖說不知這幾天兒子為什麼沒有去工作,但似乎已經感覺到了點兒什麼,但她了解兒子的秉性和脾氣,相信兒子做事有分寸,也理解自己的兒子。她想,也許兒子是有假休了。是的,多年來沒見兒子好好休過幾個節假日和星期天。兒子這段時間似乎有些消瘦了,這次難得見他安寧地休息兩天。今天上午,兒子的女朋友秦月娥來了,兩個人談了很長時間。月娥是個好姑娘,她理解陳漢雄,更相信陳漢雄,同意將他們的婚禮往後推延。
「來,先干一杯!」
經查,孫子華是昨天上午十點多走出的倉庫,在門口他遇到了孔尚夫,孔尚夫問他幹什麼去,孫子華說去附近要份賬。出了倉庫大門,便無人注意他去了哪兒。中午孫子華沒有回倉庫,直到晚上陳漢雄他們設伏了幾個小時后,孫子華才回來。郝青山他們來到富園公司的倉庫,向孔尚夫等人了解了情況,並查看了孫子華平時辦公及休息的一個小屋,但在這裏並沒有發現與案件有關聯的物證。孫子華平素出倉庫經常騎他的摩托車,但這次外出卻沒騎,所以郝青山他們分析孫子華去的地方就在倉庫附近。但郝青山一行人冒雨調查了一天,也沒有找到孫子華要賬的人;對附近所有的飯店進行調查,也沒有發現孫子華昨天來這些飯店吃過飯。昨天上午並沒有人到倉庫找孫子華,他是自己走出倉庫大門的。他這天都幹了什麼,中午在哪兒用的餐,和誰接觸過,雖經一天的調查,卻沒有結果。
孫子華的死因還沒有最後下結論。根據陳漢雄和江濤他們原調查的材料看,孫子華已構成了謀殺閆長河和宋占春的犯罪嫌疑。劉天林也曾給在家中的陳漢雄打過一次電話,此時,他能說的也只有安慰。
「我心裏很煩,結婚的事只好向後推了。」
「漢雄,我看你像有什麼心事,是不是遇到了不愉快的事了?我聽社會上的人說公安局的人打死人了,這事和你有關嗎?」宋喜春看著陳漢雄。
「你喝酒了,怎麼喝成這樣?」月娥去扶陳漢雄。
「別的部門,一樣發展,一樣大有作為。」
「兩位先生,都要點什麼?」女服務員拿個本夾子過來問。
天仍在下著綿綿細雨,人們的心情像陰鬱的天空一樣,愈加低落和沉悶。
他們沿九-九-藏-書街毫無目的地走著,宋喜春看到一家燒烤店:「我們吃點兒燒烤吧?」
「甩賣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七十,七十了,原價二百塊錢的褲子,現在七十塊錢就賣了,快來買啊。」一個擺地攤的中年男子在叫賣他擺在地上、掛在網上的褲子。
陳漢雄沒有言語。
在一個小吃攤的木車前窗口圍著很多人,其中有的是兒童。車篷上寫著「炸臭豆腐」。一對中年夫婦在車篷內忙碌著,他們將一串串炸好的臭豆腐遞向一個個買主,並叫著:「一元一串,一元一串!」
「我說你呀,成天就是想著工作。我聽你家我大娘說就是因為又要查什麼案子,你才將定在『八一』的婚禮向後推的。但是,你可別錯過這緣分。我那天見到了秦姑娘,人長得秀氣又漂亮。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把自己的終身大事辦了。」
陳漢雄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十點半了,他有些喝多了,走路時有些跌跌撞撞。
「好吧,不談這個了,但我還是說,你什麼時候說不當警察了,隨時可以到我這兒來,我還是歡迎的。來,再喝一杯!」
「有帶空調的包房嗎?」宋喜春問門口一位長得很漂亮的女服務員。
「漢雄,現在感覺怎樣了?」秦月娥坐在床邊,眼中帶有淚痕,美麗而又溫柔,深沉地望著陳漢雄。
陳漢雄已休息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望著身邊的秦月娥。隨後慢慢地坐了起來,喝了一杯茶。
「有,那邊剛好還有一個。」
很快,服務員端來一小碟冰糕,碟中便是五小勺冰糕。陳漢雄拿起那小得可憐的塑料小勺,正要品嘗冰糕,一個人按住了他的手。
「得了,我給。」宋喜春從懷中掏出五元錢遞給身邊的女服務員。
女服務員將他們領到一個包房內,二人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我們不討論這些,來,喝酒!」
「月娥,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已步入這個行業,我不能半途而廢。」
「要說與社會上一些人比是不少了,但與我比就差得多了。這樣吧,你不當這個警察行不行,你到我這兒來,就調到我這個公司當保衛科科長或供銷科科長,我每月給你一千元工資,你看怎樣?」宋喜春認真地說。
他倆撞了一下杯,仰頭一飲而盡。
「我想過這事,只是近期不行,我想過一段時間好好辦,到時候會找你幫忙的。」
月娥為陳漢雄泡了一杯花茶,守在他身邊,默默地流下眼淚。她知道陳漢雄的冤屈和苦悶。男子漢,只有借酒消愁。
「媽,你還沒休息?」
母親的房門開了,是秦月娥。
「你可知道我現在不是休假,是被停止工作,在家反省問題?」陳漢雄氣憤地說。
「先生,要點什麼?」一位穿著整潔、扎個白色圍裙的女服九*九*藏*書務員來到陳漢雄的面前。
「陳隊長是冤枉的。」江濤說,「我想劉大隊會主持公正,一定能查清我和陳隊長抓捕的全部經過,他也會還陳隊長一個清白的。」
「六百多元。」
「咱們工作太忙,能擠出的時間太少了。春天時我讀的那本《諾言》,直到前些日子才看完。前幾天和陳隊長一同在小城內辦案,路上我曾將故事的大概講給他聽。」
這家燒烤店也是門口的空地上擺著很多白色的桌椅,坐在外面吃燒烤的人很多,店內也有一些桌位,還有兩個包間。店內有人在炒菜,門口有幾個人在支著長長的鐵炭爐烤著羊肉、雞雜、魷魚、鳥蛋等。掌管燒烤的師傅戴個白帽子,扎著白圍裙,煙熏火烤,滿臉是汗。
他們又倒滿了杯。
「我早已知道此事了。我認為你是對的,也許上級對你有誤解,因為出現這種情況,會給你們造成很大影響和不必要的麻煩。人是你抓的,又是你看押審訊,人死在你面前,單由你自己說行嗎?所以,你要堅強,也要相信組織。我想,這種責任領導會查清的,他們會給你一個公正的說法的。但是,我秦月娥不看你的職業和職務,而是看你陳漢雄的為人。就是你真的失去職業,我也會愛你的。」秦月娥堅定地說。
「漢雄,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
「好吧!我得把錢給人家付了。」
雖然陳漢雄阻止,但江濤和白雪還是去了陳漢雄的家。到陳家才發現柳雲青、張英、高岩也在那裡,他們都是來看他們的隊長的。幾人又談到閆長河的案件和馮大偉、孫子華的死,認為這些案件都不是孤立的,但誰是這一系列案件的幕後人或總後台呢?說是袁永富,但還沒有充分的證據。陳漢雄態度很堅決,他表示即使不當這個隊長,甚至不當警察,也要盡一個警察的職責,他要將閆長河等人的案件追查到底。
「隨便。」
母親也過來了。
「看你,下回別喝這麼多酒了。」
「你是嫌棄我當警察?」
「你的傷也挺重,醫生能讓你離開醫院嗎?」
兩天過去了,天有些晴了。
「不,我去年與你相識,就是因為看你是當警察的,而且是個好警察、英雄的警察,還是個堅強而又正直的人我才愛你的。現在我們相處一年多了,我了解你的心,但我更愛你這個人。如果你真的一心撲在警察這個事業上,我不但仍會愛你,也會支持你的。」秦月娥說。
「得了,我還不了解你陳漢雄。一定是心裏有事,否則你是不會自己一個人到這兒來瀟洒的。」
「那是怎麼回事?」
「不知陳大娘和秦大姐知不知道這事。如果她們不知道,我們還不能說這事,以免她們為此著急上火。」白雪說。
「但是你要知道,幹什麼也不容九*九*藏*書易。想到賺錢,我是非常高興,但這些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只是這幾年政策好,我的經商經驗也多了,路子也蹚開了,而且多是外商。要不,也不會有今天呀!」
「沒什麼,我沒喝多。」陳漢雄走進卧室,一頭扎在床上,他有些酒力不支了。月娥為他脫下襪子,將他的腿移到床內,陳漢雄已經睡著了。
「不用了。」宋喜春拉著陳漢雄便走。
「是呀,我真羡慕你呀。」陳漢雄感嘆地說。
「媽,不要擔心我,我現在好多了。月娥,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說著,陳漢雄就要下床。
華燈初上,馬路上仍是車水馬龍。沿街高層建築上的霓虹燈在閃爍著。
「你看你說的,我們是戰友,也是兄弟,當大哥的理應幫忙的。」
「沒什麼,只是些皮外傷,幾天就會好的。白雪,這幾天你又看偵探小說了嗎?」
「來五勺冰糕吧。」
這天晚上,江濤和白雪給陳漢雄打了電話,得知陳漢雄正在家中,白天局紀檢人員曾到家找過他。陳母和秦月娥還不知道此事。陳漢雄囑咐江濤好好養傷,讓白雪好好照顧江濤,不要來他家了,也不要為他的事擔憂。等傷好了,一定要努力工作。陳漢雄認為孫子華死得蹊蹺,他讓江、白二人有機會還要深入調查閆長河及馮大偉的案件。儘管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和一股惡勢力在猖狂阻撓,但作為一名主持正義的刑警,絕不能向黑惡勢力低頭。
「是月娥來了。」
陳漢雄想到小時吃過的冰糕,他忽然很想吃這種清涼甘甜的東西。
母親的房間中還亮著燈光,一定是擔憂兒子,所以到現在還沒有睡。
「現在是有這樣的現象,但我不信人們都會這樣。天是晴的,水是凈的,人心也是凈的。人活著不能光想到自己,要想到自己的責任和義務。作為一名刑警,我的職責不就是偵查破案,主持正義,為受害者申冤嗎?」陳漢雄嚴肅地說。
「給我來兩個烤雞頭,兩串石蛋,其餘的你點吧。」陳漢雄想吃些特別的東西。
喧鬧的街市讓陳漢雄感到這是另一番天地,他似乎忘掉了那些煩惱,他在人群中散步,注視著那些光怪陸離、琳琅滿目的各類攤床,各類商品——各種飲食、花鳥魚蟲,等等。陳漢雄似乎在參觀一場從未見過的新穎的商品展覽會,他感到眼睛有些不夠用了。繁華的街市,快樂的人群,多麼好呀!陳漢雄看呀,走呀。天有些熱,陳漢雄臉上已有了汗水,他想到該喝點兒冷飲,於是來到一家冷飲店,這也是沿街的門市店,店門口擺放著多張潔白的小方桌和白色的硬塑椅子,讓人看了就感到涼爽。有幾張桌邊已經坐滿了人,這其中有的是情侶,有的是兩個大人領著孩子。陳漢雄在一張空桌子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https://read.99csw.com
「我是想休息,但我的職責沒有盡到,那些案件沒有破獲,我心不甘呀!」
陳漢雄抬起頭:「是你。這有什麼?我十幾年沒吃過這個東西了,就想再嘗一下。」
「讓你說對了,這事就與我有關。」陳漢雄鬱悶地說。
服務員用筆記在本夾上的紙上,然後走了。
夜幕又降臨了,喧鬧了一天的小城並沒有安靜多少。
「唉,什麼大不了的事,不就是因為工作嗎?你豁出命來干,人民是理解的,我更是贊成的。但你遇到那樣光會使權的官僚上級,他們能理解嗎?我看你破不破案無關緊要,關鍵是和上級處好關係。當今社會,有些人看什麼?不看你工作幹得怎麼樣,而是看你給他多少錢,你有沒有權,你有沒有勢。我對你們公安不太了解,但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當官的還想當大官,當了官去用權撈錢再往上送,再買官。風氣不正呀。」宋喜春說。
「不行,我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就永遠不會反悔。我要盡我的責任。特別是作為一名重案隊隊長,不能破案,這不是失職嗎。我感覺到小城城東似乎有一股較強的黑惡勢力,有一伙人視法律而不顧,為非作歹,欺壓百姓,橫行社會,這夥人不剷除,人民會安寧嗎?就是我不當警察,也不能視而不見呀!」
陳漢雄將近期小城發生的三起案件與孫子華的死,還有上級懷疑他違紀被停止工作的事簡要地說了說。
「好多了。謝謝你了。」
「你一見面就是談工作。我那兒你還不了解嗎?這個季節沒什麼大事,到秋季至春季才是最忙的。不過生意是非常好的,去年凈剩又是一百萬元。錢夠用,只是操些心呀。」宋喜春很得意。
「你說得對。晚上我們先往陳隊長家打個電話,他在家我們就過去。」
「漢雄,你和秦姑娘定在『八一』辦喜事,怎麼又往後推了呢?差什麼沒準備好,我能幫上忙不?」
服務員上來了炒菜,又用盤子相繼上來了烤雞頭、羊肉串等,啤酒也打開了。宋喜春為陳漢雄和自己倒上酒。
「擔心你。這不,月娥晚上就來了,等著你,也擔心你,一直陪我到現在。」母親有些不高興。
「好。來十串羊肉串、十串烤魷魚片。再來一個土豆片炒青椒,炸河蝦來一盤。再來五瓶啤酒。」
「江濤,晚上我們到陳隊長家看看他去。」白雪提議。
「我找你錢。」女服務員說。
「起來,和我走,我還沒吃飯呢,陪我喝兩杯去。」宋喜春不客氣地拉起了陳漢雄。
「漢雄喝點兒茶吧。」
「咳!我不喝酒。」
「看你,怎麼喝成這樣?」母親過來責備他。
陳漢雄還能說什麼呢?他感動不已,緊緊地將秦月娥摟在懷裡。
「如果我不當警察,甚至失去工作,被公安局開除呢?」
江濤九九藏書的傷需要住院治療,白雪在照顧他。對於孫子華的死,江濤也感到意外。今天紀檢人員找他作了調查。江濤認為他和陳漢雄是正常抓捕孫子華,沒有一點兒違反工作紀律和超出常規的行為。其實,對於拒捕而且持刀與公安幹警進行頑抗,又傷害實行抓捕的幹警的亡命之徒,陳漢雄和江濤本可以正當防衛將其擊斃,但他們沒有這樣做,因為他們是有能力抓到和制伏這樣的犯罪分子的,並且要將其帶回去訊問更多信息。至於孫子華在被帶到刑警大隊后,卻出現了休克現象,后在醫院死亡,這是他有病在身,還是有其他原因?江濤認為這還有待調查,他堅信陳漢雄是清白的,白雪也認為他們的老師是冤枉的。
「這麼晚了,月娥和我住在一起,不走了。」母親說。
馮政委和局紀檢的人一直在做孫子華家人的工作,也在調查陳漢雄昨天抓捕孫子華的整個情況。劉天林自這事出現后,也感到心神難安。他不相信陳漢雄會對孫子華這樣的人採取極端的武力手段,更不相信能置孫子華于死地。如果這是一場戲,這僅僅是開場,陳漢雄怎麼能讓剛開始的戲劇瞬間就閉幕了呢?因為還有一些演員沒有出場呢!這是演的什麼戲呀。劉天林讓郝青山帶領張英、高岩重點調查孫子華昨天的整個行蹤,特別是接觸人員。查清楚他是心肌梗死,還是中毒身亡。
「工資是不少,差不多是我每月工資的兩倍,我真心地謝謝戰友的一片好意。但是,我不能不當警察,因為我宣過誓,受黨和人民培養這麼多年,我不能讓眾多的人失望呀。」陳漢雄笑了笑說。
母親又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間,室內只有陳漢雄和秦月娥兩人。
「我知道你這幾天因為工作心裏憋屈。可當警察的也不是只有你一人,你休息幾天又能怎樣?」
「漢雄,怎麼一個人跑到這兒吃這個,這不是小孩子吃的東西嗎?」原來是他的戰友宋喜春。
「我說喜春,咱也就幾天沒見面吧。這幾天的工作怎麼樣?」陳漢雄先說了話。
宋喜春將陳漢雄帶到店內。
小城廣東街此時顯得更加熱鬧,沿街各家商場、飯店、遊樂場此時正是營業的好時機。街面兩側是各種攤點和一個個用木篷車裝的小吃——熱食、燒烤、油炸……人潮湧動,叫賣聲聲。
「我想不會,不會的。」
「我看你還是考慮考慮,我說話是算數的。根據我們這一地區的實際,我考慮到幾十年後,我們的公司也是有希望的,買賣會永遠做下去。我看你還是辭了這個警察和我干吧!」看來宋喜春是真心希望陳漢雄辭職到他那裡去。
「這裏不光有燒烤,也有炒菜,你想吃點兒什麼?」宋喜春問陳漢雄。
他們又幹了一杯。放下酒杯,宋喜春問陳漢雄:「你現在的工資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