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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匿名電話

第一章 匿名電話

李梅以為鄭鐵在和她開玩笑,並沒往心裏去。可是,又等了幾天,仍不見張義回家。趙廣淳又與外地一些客商聯繫,也沒得到張義的消息,他與業務科的科員丁傑來到李梅家,安慰李梅。總經理馬占魁用電話向北區派出所報了案,民警作了記錄,並要求他們再找一找,因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也不好立案。
賓館進門處擺的幾盆鐵樹已開花。大廳中央有一座小假山和魚池,魚池裡的荷葉水草正綠,各色的魚在清澈透底的池中自由地遊動。
這是張義的字,李梅認得。
李梅說著閉上眼睛,但卻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這不重要。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是張義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必要時我會再找你。」電話掛斷了。
下午,李梅接到趙廣淳的電話,說凡與張義有業務往來的鄉鎮他都打了電話,都沒有發現張義的下落。
「是呀,我也這麼想。都七年多了,他一點消息都沒有,我早已忘了他。好了,我們睡覺吧,我也困了。」
裝飾富麗堂皇的天緣賓館門口站著一位身穿灰色制服的男保安。
這名男子也很驚訝,望著被他救起的女子問道:
「有這樣的事,真是怪了。誰打的呢?」賈志海驚奇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此時是早上七點二十分,李梅走出電梯口,經過十二樓服務台,看見穿著淡藍色衣裙的同班服務員金萍已站在服務台內。金萍見李梅過來,微笑著說:「來得挺早呀!」
「李梅,你怎麼了?」從休息室中走出來的金萍問。
「是匿名電話。」
事隔七年,李梅仍清楚地記得,那是一九九三年六月二十三日早晨,張義穿一件白襯衫,夾著黑色公文包,臨行前對李梅說:「親愛的,今天我和趙副總下鄉聯繫一些業務,也許晚上回來,也許今天不回來。」李梅此時正在給他們剛剛一周歲多的小娟娟穿衣服,回頭撒嬌地對張義說:「誰稀罕你,一輩子不回來都行。」張義親了一下小娟娟後走出門,李梅叫住他,原來他經常戴的一枚帶梅花圖案鑲紅寶石的金戒指忘在家了,李梅給他戴上。這是他倆結婚時,李梅贈給他的禮物。晚上,張義真的沒回來,李梅並沒有在意,因為張義經常下鄉或外出,不回家是常事。但是,兩天過去了,張義仍然沒有回來,李梅著急了。若是每次下鄉不回來,張義都會往家打個電話,可是,這兩天卻沒接到張義的電話。李梅有些擔心,便給天河興貿公司打電話,是趙廣淳副總接的。趙廣淳是張義的直接上司,也是張義的好朋友。當初,張義分到天河興貿公司,是趙廣淳將他要到業務科的。趙廣淳說,那天他因參加一個重要會議沒有和張義一read.99csw.com起下鄉,是張義自己下的鄉。昨天他陪經貿委的高主任去瀋陽辦事,今天回來才得知張義已兩天多沒有消息,他以為張義下鄉回來在家病了,正想抽空去張義家看看。李梅的電話也使他很驚訝,他決定給一些鄉鎮打電話找一找張義。
李梅嚇壞了,驚慌地丟掉自行車向馬路中間退著,用手緊緊捂住背包,因為包中除一件毛衣外,還有五百元現金。
「李小姐,你好。」
「這麼說我應該去公安局報案?」李梅仍在猶豫。
「好吧,我聽你的。」李梅同意去報案。
李梅從驚恐中安定下來,她發現救她的這位男子胳膊在流血,一邊道謝,一邊掏出手絹為他包紮傷口。路燈下,她發現眼前這名男子非常面熟。這不是中學時的同學賈志海嗎?
一蒙面人快速地跳到李梅身邊,伸出粗壯的手拽住李梅的一隻手,冰涼的匕首已挨近她的脖子。「放聰明些,快和我們走!」蒙面人低聲地吼叫著。
「我聽人說,小城刑警大隊的重案隊隊長陳漢雄在破案上很有招法,我陪你找他去。」金萍勸說李梅趕緊到公安機關去報案。
她叫李梅,是天緣賓館十二樓客房的服務領班。別看她已是三十多歲了,仍風韻猶存。白潤的面孔,柳眉大眼,加之一頭飄逸的長發,優美的體形,婀娜多姿,總給人一種溫馨誘人的感覺。
李梅拿起電話。電話里傳出前幾天給李梅打電話的那個男子的聲音。
就在這時,張義突然失蹤了。
「什麼事?」
李梅猶豫了一會兒說:「我今天接到一個電話,是一個男的打來的,他說張義可能是被人害死了,叫我去公安局報案。」
「志海,你說,張義真的和那個狐狸精跑了?」
「七年前,你丈夫張義的失蹤,很可能被人殺害了。你趕緊到公安局報案,讓他們重新調查這起案件。」
「誰的電話?」賈志海問。
張義去哪兒了呢,為什麼三天沒有回家?李梅來到火車站廣場,找到經常拉張義下鄉的計程車司機鄭鐵,問他是否知道張義的下落。鄭鐵笑呵呵地說:「嫂子,你還找他呢,他和一個穿紅裙子的女子上火車走了。」
「你到底是誰?」
一九九五年六月,李梅與賈志海結婚了。
張義是一位性格開朗、奔放熱情而又英俊瀟洒的男子,一米七五的個兒。他是黑龍江佳木斯農村的,在小城商業學校畢業後分配到小城天河興貿公司任業務員。當時,天河興貿公司正式職工並不多,總共才二十多人,可在那時卻是一個實力較強的公司,主要經營糧食和糧食器材,也兼營其他物資和機械。那時,小城對外經濟剛剛起步九-九-藏-書,由於張義對商貿經濟很有研究,在業務上是一個強手,天河興貿公司的生意很是興隆。由於客商經常光顧小城,張義不免要經常陪各地客商住在天緣賓館,由此認識了剛剛參加工作的服務員李梅。二人一見鍾情,很快就建立了戀愛關係,一九九一年秋他倆結婚,一九九二年五月他們有了一個小女孩,起名叫娟娟,小夫妻恩恩愛愛,生活美滿幸福。工作上,張義是個事業心非常強的人,既肯吃苦又鑽研業務,多次去黑河、滿洲里、大連、天津及南方各地,與國內外客商促成了大宗的糧食項目。公司總經理馬占魁和副總經理兼業務科長趙廣淳很賞識他,準備提拔他為業務科副科長。
「別相信那封信,那封信也許有問題。」
「你不是聽鄭鐵說的嗎,怎麼深更半夜問起這事?」
張義真會這樣狠心嗎?李梅不信,她永遠不信,但眼前真是張義的親筆信呀。李梅不知所措,萬分惆悵。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天,興貿公司來了兩名女客商,張義叫李梅也去陪客人。在天馬酒店,她見到一位穿紅裙子的女服務員同張義很熟,並張哥長張哥短地叫著,李梅看著就不順眼。她事後問張義與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張義笑呵呵地說,他們公司來的客商經常到天馬酒店吃飯,得知這個服務員是佳木斯人,同是老鄉給個關照,別的沒有什麼關係。李梅相信張義不是那種拈花惹草的人,很快就忘了此事。但是鄭鐵說張義和一個穿紅裙子的女子上火車了,這個女的是否是天馬酒店的服務員?李梅來到天馬酒店,一打聽,那個與張義熟悉的女服務員在前幾天突然結賬走了。李梅明白了,原來張義是和這個女子私奔了。她回到家,打開一個抽屜,發現張義的兩張存摺也不見了,這是近幾年張義在對外貿易中得的一些獎金及平日積攢的五萬元。但這錢存在哪個儲蓄所,李梅因平時沒在意,她是不知道的。但是,不管怎樣,錢都拿走了,看來這輩子他真的不打算回來了。為了一個騷狐狸,他竟然拋棄妻子和女兒與人私奔,也太無情無義了。平時誠實而又樸實的張義,這次行動為什麼這樣詭秘呢?
金萍比李梅大一歲,長得很秀氣,她們是一起到賓館工作的,平時關係處得像親姐妹。她總是關心李梅,今天見李梅的情緒低落,知道她又遇到什麼難心的事了,便一再追問李梅。
「對,馬上去報案。我會再找你聯繫的。」電話掛斷了。
「你是李梅嗎?」電話里傳來一位陌生男子的聲音。
三天過去了,李梅並沒有到公安局報案。她不相信張義被害,因為那封信的確是張義寫的。他肯定是與人私https://read.99csw.com奔了,她想,如果張義真的被害了,這麼多年怎麼沒發現他的屍體呢?再說,張義失蹤時就已報了派出所,當時沒有查出下落。事隔七年多,公安局還會再去調查此事嗎?
「我不能告訴你我的姓名。但是,我要告訴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就在這時,李梅收到張義的一封來信,郵戳是哈爾濱的,信中寫道:「李梅,我對不起你。因我另有所愛,不得不捨棄你和娟娟,還有我的工作。我有我的苦衷,不能向你詳說。我走了,永遠也不會回來了,請把我忘了吧。你今後的路仍然很長,你就重新開始吧。只是有了娟娟,給你增加了負擔和麻煩,對不起了。你拿著這封信作為與我離婚的依據,但願你早日找到一位真心愛你的人。張義在旅途中。」
「李梅,今天你是怎麼了?什麼事還瞞著我。我們結婚已經五年了,難道對我也不相信嗎?」
「李梅,你怎麼還沒睡呢?」身邊的賈志海被驚醒。
李梅看看表,還有十分鐘到五點,接班的快來了。她正準備脫掉工作服,換上衣裙,服務台的電話鈴聲響了。服務台邊的金萍接過電話,轉身招呼李梅:「李梅,找你的。」
李梅恨這個喜新厭舊的混蛋。但她更希望張義能回來,因為她對張義的愛始終是難以忘懷的,甚至幾次在夢中她幸福地和張義在一起,但每次醒來時都發現身邊只有一歲多正在熟睡的女兒娟娟。她默默地流淚,心中有無限的痛楚。她想到過死,但一想到身邊才一歲多的女兒失去母親是多麼的不幸,她又打消了死的念頭。好在媽媽家也在小城,媽媽常來照顧她。自張義失蹤后,賓館的領導讓她全部上白班。興貿公司領導也很關心她,馬總經理、副總趙廣淳、業務員丁傑和孫德林幾次到她家,答應有困難仍然可以找公司。後來,馬占魁和趙廣淳又到李梅家,說派丁傑去了哈爾濱等地,仍然沒發現張義的蹤影。那時,李梅家住在小城北區的一所平房。張義出走後,李梅家兩次被盜,室內被翻得一片狼藉,但什麼也沒丟,這一直是件怪事。在張義出走的第五個月,李梅賣掉了北區的房子,搬到父親李明德的單位在北區新建成的居民樓中,從此家中再也沒被盜過。李梅搬到新居的第十天,即一九九二三年十月下旬的一天傍晚。這天,又陰又冷,黑得很早。陣陣冷風吹來,預示著要有一場冷雨降臨。李梅從賓館下班后,決定先和金萍一同騎自行車到金萍家取一件毛衣。到了金萍家,金萍的老婆婆正在包餃子,金萍知道李梅最喜歡吃芹菜餡的餃子,便留李梅在她家吃完餃子再回去。盛情之下,李梅只好打電話告訴媽媽吃https://read.99csw.com完晚飯再回家。吃完晚飯已是晚上七點了。金萍家離李梅家也就是四華里,途中要經過一片小樹林,每天,路上人流及車輛都接連不斷,今天也許是天冷而又陰天的原因,這一段馬路上竟然一個行人也沒有。她有些害怕,不免加快了騎車速度。
一位身著淡黃色衣裙的三十多歲的女人走進賓館,旅客中有人認識她,便與她打招呼:
他倆簡要地說了各自的情況,但李梅並沒說張義失蹤的事,而是說張義出遠門了,自己和孩子在家。
她穿過大廳,奔向十二樓。
「你是賈志海?」
蒙面人放開了李梅,持匕首直奔騎摩托車的人,並吼道:「哪來的野種,竟敢管老子的好事,我看你是活膩了。」說著便持匕首向男子刺來。
賈志海被包紮的胳膊還在滲血,李梅勸他去醫院。賈志海說只是胳膊划傷了一點皮,沒事兒。賈志海為李梅扶起倒下的自行車,並將李梅送回家。李梅非常感激賈志海,夜幕中,路燈下,她多次打量賈志海的面孔。念中學時,他本不英俊,中等身材,但今天看來既英俊又高大。中學時比較懦弱的他,今天在她心中已成為英雄。
李梅決定到哈爾濱等地去找張義,但又擔心身邊的一歲女兒能否經得如此折騰。同事勸她,父母也勸她。張義單位領導馬占魁和趙廣淳說,他們想辦法到哈爾濱等地找找。李梅只好捨棄去找張義的念頭。
傍晚,天氣悶熱,烏雲密布,要下雨了。
「你好。」
夏日的早晨,明媚的陽光照耀著秋原市這座美麗的小城。
「你是,你是李梅?」
「是我,想不到你救了我,真不知怎麼感激你才好。」
晚五點鐘之後,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金萍找了一把雨傘,和李梅走出賓館,叫了一輛計程車。
就在這時,從樹叢中突然竄出兩個蒙面人,將李梅攔住。這兩個人手持匕首,直逼李梅,並吼道:「不準吱聲!叫就殺死你,快和我們到樹林中去。」
「不。我怎麼這麼命苦!」李梅邊擦眼淚邊走進休息室。
李梅放下電話,本來很白的面孔更白了,她的精神有些萎靡。
賈志海說,他中學畢業後到南方一個電子學校學電子技術,回小城后被分配到小城宇航電子公司任業務員,今天給公司辦事回來路過此地,見到有人在搶劫能不管嗎?想不到救的竟是自己中學時的同學。
「是不是病了?」
「張義給我來過信,說他與人私奔了,怎麼能被害呢?」
這時,遠處有車輛駛來,兩個蒙面人見勢不好,連滾帶爬,逃進路邊的小樹林中。
李梅嚇壞了,不知所措。蒙面人一隻手緊緊地抓住李梅的頭髮,將她向樹林中拽。李梅掙扎著,大呼:「來人呀,救九九藏書命呀!」這時,從路上衝過來一輛兩輪摩托車,車上的人見此「嘎」地一聲剎車,跳下車喝道:「快住手,你們這是犯罪!放開她!」
「不,不說了。睡覺吧。」李梅想到那個打電話人的忠告,不再往下說了。
「不要相信他,連名字都不敢報,一定是誰在惡作劇,別去理他。」
「現在還不能說。如果你報案,我會再找你,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看在你與張義恩愛夫妻的份兒上,你一定要為他伸冤。你也許要問我這是為什麼,我告訴你,我為的是正義。」這個男子義正辭嚴。
「志海,白天時我接到一個電話。」李梅欲說又止。
「只要你報案,我想公安機關會有辦法的。但是,這事兒要保密,不要和別人說,更不要和你現在的丈夫說。」
「可是沒有證據呀。」
李梅向金萍微微一笑,走進自己的休息室,她將背包掛在衣鉤上,換了一套淡藍色衣裙,這時,服務台的電話響了,金萍接過電話喊:「李梅,你的電話。」
李梅流下了眼淚。
騎摩托車的男子並不畏懼,邊躲邊打,幾個回合,將兩個蒙面人打倒。
「沒什麼,這是應該的。」
「是我。你是誰?」
在金萍的追問下,李梅道出了匿名電話的內容。
李梅走出休息室拿起電話。
「那是胡說,也許有人在騙你。作為張義的妻子,你應該盡到責任,為他伸冤。」
「你不是也一樣嗎。前一班的人呢?」李梅問。
「什麼物品?」
「張義真的被人害死了?」
二十分鐘后,她們來到小城刑警大隊。
李梅瞪大眼睛,久久沒有放下電話。她感到驚恐、茫然。張義失蹤已經七年多了,怎麼在偌大的城市還會有人想起他呢?
「小趙和小劉去收拾房間了。」
「不可能!他是和一個酒店小姐私奔了。」
入夜,李梅翻來覆去難以入睡,腦海里又一次浮現出張義的身影。
宇航電子公司的客商經常住在天緣賓館,每次都是賈志海陪客商去的。在賓館中,賈志海見到李梅。多次接觸,賈志海知道了張義失蹤的事,他對李梅非常同情,並表示以後要幫助李梅。李梅也進一步了解到,賈志海至今還是獨身,在他們單位他是個業務骨幹,品德優良。漸漸地她有些愛他了。賈志海幾次接觸李梅之後,也喜歡上了李梅。一天晚上,賈志海在路上巧遇剛剛下班的李梅,終於鼓足勇氣,向她表白了心裡話,他說他非常愛李梅,如果李梅同意,他願意同李梅結婚,並像張義一樣愛娟娟。不久,李梅通過法院申報張義失蹤,並在報紙上發了公告。到了公告截止日期,張義仍然沒有消息。
「李梅,希望你相信我。張義肯定是被害了,我發現了張義的物品。」那個男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