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濤和白雪在派出所民警的陪同下，對周子文家的鄰居進行了走訪調查，通過調查得知，周子文是六年前搬來的，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夫妻二人以種地為生。原房主張成，也是這個村的農民，除了種地，家中還買了一台四輪拖拉機，在農閑時出外拉拉腳。這所房子大約在十年前蓋的，以前這裡是一片空地。那時，張成結婚兩年，有一個小孩不到一周歲。張成喜好喝酒，酒後常常打老婆，夫妻感情越來越不好。後來，他媳婦與他離婚了，孩子也領走了。張成孤身一人，飲酒成癮，賣掉房子和拖拉機，去內蒙投奔親戚去了。

「叫程什麼？」

「張成，我們千里迢迢從內蒙將你帶回小城，你知道是什麼事嗎？」陳漢雄目視張成單刀直入。

「原先是誰的房子？」

「是的，漢雄分析得對。」劉天林說，「張義和張成關係密切，去過他家，張成有求于張義，張義給過他很多照顧，他應該感恩，不應該害他。我想，現在我們還不能下結論，說現場發現的被害人屍骨就是張義的。這是一起殺人案，破案的關鍵，就是儘快找到張成。顱骨鑒定馬上進行，這個由我安排，其他工作就交給你們了。」

「你家的房子和西倉房是哪年蓋的？」

「你在這個院落住多少年了？」陳漢雄問周子文。

白骨真的是吳安嗎？陳漢雄帶領江濤、白雪來到磚廠調查得知，一九九三年是有一個叫吳安的內蒙人在此干過活，後來結賬走了。陳漢雄他們在南郊外來人口登記辦公室找到了一九九三年吳安來南郊打工的登記卡，上面還有照片呢。看來，張成殺的人有可能是吳安。

「不知道。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敢去磚廠幹活。」

「不知道。」

「記不清了。」

「你們離婚後他的情況你知道嗎？」

「程天亮知道嗎？」

陳漢雄又去南區農行儲蓄所找程天亮調查，他回憶說，張義曾去過張成的家，但沒發現張成有害張義的企圖和動向。他說，他和張義一起去過一次張成家，傍晚在張成家吃的飯。那時，張成和他妻子還沒有離婚。以後張義自己去沒去過張成家他就不知道了。

「他賣完房子就走了。他是孤身一人，據說去了內蒙，具體地址不知道。」

「不到七年。」

「這是一起殺人匿屍案，從現在調查的情況看，殺人兇手可以排除現在的房主周子文九-九-藏-書。那麼，誰是殺人兇手呢？那就是原來的房主張成。張成之所以賣掉房子出走他鄉，主要是怕罪行暴露或處於心理壓力而恐懼。殺人的目的我們有待于進一步調查。但是，死者是誰呢？我們要儘快查清，這也是破案的關鍵。好吧，大家對此案多分析分析。」劉天林環視大家，很嚴肅地說。

「你家的倉房是哪年蓋的？」

「農行的小程。」

法醫已提供出第一份報告，經檢驗，在周子文家倉房下挖出的白骨系人骨，男性，身高一米七五，體質很壯，死亡時年齡在二十七歲左右，死亡時間約七年。從顱骨多處塌陷情況看，生前是被人用鈍器擊打而死，系他殺。

陳漢雄仔細地觀察土中的一堆白骨。白骨堆中最明顯的是那塊人的頭蓋骨，因為它區別於其他任何動物骨頭。

「他哥哥、姐姐、姑姑。」

「農行的程天亮，還有小城天河興貿公司的張義，別人沒誰。」

「漢雄，你發表些看法吧？」劉天林說。

「沒發現。」

陳漢雄向劉天林彙報了發現白骨及調查的整個情況。

江濤、白雪將張成在內蒙有親屬的情況向陳漢雄作了彙報。經請示劉天林，陳漢雄帶領江濤和派出所的一名民警帶著拘留證立即乘火車前往內蒙。

「給我一支煙抽行嗎？」

「張成，我告訴你，我喜歡痛痛快快的，不希望和你兜圈子。給你個爭取好態度的機會。黨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只要你說明事實真相，也許我們會照顧你。我們辦事是講道理、重證據的。關於你的情況我們已經作了詳細調查，沒有證據也不會大老遠到內蒙去將你抓回來。我們找過你原來的妻子，了解你有很多優點，也很有頭腦，幹活能吃苦等等。你的兒子現在也有十歲了，長得非常精神，已上小學三年級了。」陳漢雄站在他面前，既嚴厲又溫和地說。

「他與誰有仇嗎？」

「一九九〇年五月，一九九三年夏季離婚。」

「認識。因為我有一台拖拉機，他在興貿公司給我找了很多活，我們成了朋友，我還請他到我家吃過兩次飯。我殺人後，賣了拖拉機和房子就跑到內蒙了，關於他的事以後就不知道了。」

「你在六年前買這個院落時沒發現這個房子有問題嗎？」

「沒發現。」

「繼續往下挖挖，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東西。」陳漢雄指示說。

「無https://read.99csw.com人知道。」

「你說不離婚會死在他手裡是什麼意思？」江濤問。

「沒有。那時那裡是一片荒地。剛結婚時我們和他父母住在一起，他父母家住在村東頭，後來我們找人批的這塊地蓋了房子。」

「你發現了他什麼問題？」

陳漢雄帶領江濤和白雪趕到現場時，刑警大隊的法醫、技術員及南郊派出所所長孫長慶已帶領幾名幹警先到達現場。

陳漢雄一邊聽著大家的議論，一邊在吸煙。會議室開著空調，沒有開窗戶，有些煙霧繚繞。

那邊，技術人員正在對現場進行拍照、錄像。法醫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將一塊塊白骨裝到一個塑料袋中，那塊頭蓋骨單獨裝在另一個塑料袋中。

兩天後，他們來到海拉爾，在當地警方的配合下，他們找到了張成的哥哥家，但張成沒在這裏。他們又來到扎賁諾爾，找到了張成的姐姐家，得知張成從小城到內蒙后，一直在他姑姑那個牧區，已又找了女人成了家。頂著夏季的烈日，很快，陳漢雄他們找到張成姑姑那個牧區，得知此時張成正在一個高坡上放羊。

「這兩間房去年就漏雨，房頂已塌了，我決定扒掉它在此地重新翻蓋一下，誰知今天挖地基挖出了一堆白骨，開始我以為是狗骨頭或驢骨頭，後來竟挖出了人的頭蓋骨。」房主是位面目滄桑，又有些駝背的小老頭，他就是周子文，此時一副沮喪的樣子。

「可能是白襯衫，下身是藍褲子，別的我記不清了。」

「他是幹什麼的？」

「內蒙有他什麼親屬？」

「我看，死者很可能是我們正在查找的失蹤者張義。從被害人的年齡、身高、被害時間等條件上看，很可能就是張義。」江濤說。

「是的。警官，該說的我都說了，沒有再隱瞞的了，我知道我犯了罪。」

「張成！」陳漢雄心中一震。此人是不是與張義有關係的張成？

「是結婚的第二年。」

「離婚後我一次也沒回去過，聽人說他將車和房子賣了，去內蒙了。」

「你對張成了解嗎？」

「你從小城走幾年了？」

「江濤和白雪及各位同志說的都有些道理。從死亡時間、年齡、體態及與認識張成這些條件看，死者很可能是張義。但是，有一點還有疑問，張義失蹤時穿的是白上衣、藍褲子、綠背心、紅褲叉。根據化學原理，紅綠顏色織物即使腐蝕變質九_九_藏_書仍會有些顏色，而隨白骨挖出的卻是變黑的衣片，說明死者被害時穿的很可能是白色或藍色的衣服。我們應有兩種打算，一、進行顱骨重合，將張義的照片連同現場發現的顱骨送到公安部科研所鑒定，同時，還要對張成平常接觸的人員深入調查，查一查南郊各村到底有沒有失蹤人員，包括在工礦企業打工的外來臨時工。二、儘快找找張成的下落，不抓獲張成就破不了此案。」陳漢雄說。

「你為什麼賣房子去內蒙？」

「我是買我們村張成的。」

「死者叫吳安？」陳漢雄問。

「他與誰有債務關係嗎？」

接著，張成講了這樣一件事：他和妻子離婚後，心裏一直苦悶。他在南郊磚廠幹活時，認識了一個外地打工者，名叫吳安，是牙克石人。張成的祖籍也是內蒙古，便和他認了老鄉，從此有些來往。吳安曾去過張成的家。吳安那年二十七歲，身高一米七五，體態很壯。那年秋天，吳安出來已一年了，準備結賬回內蒙。他想，走之前應該和老鄉張成告個別。晚六點多鍾，他來到張成家，說明天就要回內蒙了。張成買了一堆熟食、兩瓶白酒、十瓶啤酒，又打電話叫來了程天亮，給吳安餞行。到晚上十點鐘，兩瓶白酒已喝光，十瓶啤酒僅剩兩瓶，三人都已喝多了。這時，程天亮說該回家了，吳安也說要回磚廠，兩人一同走出張成家。可是，過了十幾分鐘，吳安搖搖晃晃地又回到了張成家，張成由於喝酒過多，已經不認人了，見吳安來到他家便問：「你找誰呀？」吳安說：「我的打火機忘在這兒了，你見到沒有？」張成搖搖晃晃地說：「什麼見沒見到，你是誰，快給我滾！」吳安也犯了酒勁，便罵道：「你媽的，你耍賴，快給我打火機。」二人廝打起來，廝打中，張成從門口拿起一把用來支門的大鎬，向吳安的頭部打了一下，吳安「咣」的一聲倒地，連吭都沒有吭一聲，頭顱破裂，死了。過了好長時間，張成有些醒酒了，認出來被他打倒的人是吳安。「我殺人了！」他又驚又怕。怎麼辦？他想將屍體背出去扔掉，又怕別人看到。他想到了自家西邊的倉房，他在倉庫中挖了個坑，將吳安的屍體埋在倉房內。在埋屍體之前，他發現吳安腰中有六千多元錢，便解下腰包藏在家中。事後，他將倉房中多餘的土用尼龍袋裝好，扔到村外的九*九*藏*書溝中。事後雖然無人發現他殺人的事，也沒聽說磚廠找人，但他心裏總是害怕，經常做噩夢，擔心早晚有一天殺人的事會暴露，便賣掉拖拉機和房子逃到內蒙，隱居在大草原。

張成低著頭，一聲不語，臉上滲出大量的汗珠。看來他的心理防線有些動搖。好半天，他開口了。

「他現在住在哪兒？」

「媳婦離婚，這邊沒什麼親人，只好去內蒙投親了。」

刑警大隊會議室燈火通明，劉天林、陳漢雄、江濤、白雪及南郊派出所的民警圍坐在桌邊。

據鄰居們反映，張成家有時來幾個人，其中只有農行的程天亮他們認識，其他人鄰居們不認識。

「買房子時通過誰介紹的？」

「沒發現。」

「沒發現，要知道說什麼也不會買。」

派出所的幾位民警也都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和看法，據他們掌握，近年來南郊一帶沒有人報失蹤的。

「他喝多酒就會失去理智，心狠手毒，我是知道的。」

「他們具體住哪兒你知道嗎？」

「埋過什麼？我不知道。」張成一激靈，不免有些緊張。

「程天亮。」

現場位於小城南區城郊張家村。這是一個獨門獨院，院門向南，門前是一條沙石路，院外的東西兩側長著茂密的楊柳，院北是三間平房，西側原有兩間土倉房已被扒掉，院中堆著從房上扒下的門窗和檁木及一些石塊磚瓦。

「吳安被殺后，磚廠沒人找他嗎？」

「第二天叫我燒了。」

「他哥哥在海拉爾，他姐姐和姑姑在扎賁諾爾。」

「什麼事？我沒做什麼犯法的事，我哪知道你們找我什麼事。」張成仍在閃動那雙小眼睛。

很快，又挖出幾塊小骨頭，還有幾塊脊梁骨、一隻尼龍襪子及腐爛發黑的衣服殘片。

「那時他經常和誰來往？」

「你殺人的事還有誰知道？」

張成就在前邊的高坡上放羊，怎樣才能抓獲張成？如果直接去，他見到遠來的外地人必然產生懷疑，逃人附近的樹林中。陳漢雄想了個主意，他們在牧區借了幾把大鐮刀和一輛牛車，裝做打草的人，趕著牛車慢慢地走向高坡。此時，張成正躺在一棵樹下閉目養神，牛車響動驚醒了他，他慢慢地睜開眼睛，見是一打草的牛車，便沒留意，繼續打著盹兒。他的周圍散放著幾十隻羊。

「原是開四輪拖拉機的。」

江濤和白雪經過多方調查，在小城西區找到張成的前妻趙亞娟，她hｔtｐｓ://ｒｅａｄ•９9csw•com已經再婚，現在的丈夫叫劉忠，在西區城管中隊工作。趙亞娟心直口快，江濤和白雪說明來意后，她很爽快地講述了張成的情況。她說，張成嗜酒成性，酒一多就失去理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他要是不喝酒，人還挺好，講義氣，好交朋友。一個開四輪拖拉機的農民，能和城裡人交上朋友也不容易。他也挺能幹，能吃苦，但是，無事時，車放在家，便沒命地喝酒，喝多了不是罵人就是打人。我多次挨他打，如果不離婚非得死在他手裡。」趙亞娟又氣憤又傷感，流下了淚。

夜深了，喧鬧了一天的小城安靜下來。

陳漢雄遞給他一支石林煙，張成吸了幾口之後說：「我說。警官，我知道你們掌握了我的罪證，我如果不說，有證據一樣可以定我的罪。我擔心這事遲早會暴露，所以跑到內蒙，沒曾想七年之後你們還是找到了我。」

「你認識小城天河興貿公司的張義嗎？」

「不知道。我沒向任何人說過這事。」

在審訊室，他坐在牆角，一雙狡詐的小眼睛在不停地閃動。他不敢面對陳漢雄嚴峻的面孔和一雙如利劍般的目光，使勁地低下頭。

「你知道他為什麼賣房子和車嗎？」

白骨是在西側兩間土房的地下挖出來的。

「你與他是哪年結婚的？」

大草原，天高雲淡，一望無際。

「蓋倉庫時沒發現什麼嗎？」

「張成的父母現在住哪兒？」

但是，張義失蹤的謎案還沒有線索，令陳漢雄心中仍是不安。

牛車離張成僅十米遠了，陳漢雄、江濤迅速跳下車，沒等張成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一副鋥亮的手銬已將他銬上。張成被押回小城。

「對，是張成。」周子文重複道。

調查在緊張進行。

「我們蓋完房子的第二年，張成的父親得了腦溢血死了，他姐姐接他母親去了扎賁諾爾。他們住的房子賣了。」

「我看也像，張成和張義很熟悉，有過來往，張義有可能經常去張成的家。」白雪說。

「倉庫下埋過什麼？」

「吳安裝錢的包呢？」

「這我哪記得。我天天只知道吃飽了不餓，幹活只知道日出日落，別的也不歸我管。」

陳漢雄將張成殺人的情況向劉天林作了彙報，劉天林指派法醫攜帶吳安的照片再次去科研所。經顱像重合技術鑒定，證實張成殺的人果然是吳安。

「吳安被殺時穿什麼衣服？」

陳漢雄眉頭一皺，若有所思。

「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