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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黎元洪阿彌陀佛 詹大悲風雲際會

第十九回 黎元洪阿彌陀佛 詹大悲風雲際會

胡石庵把《大漢報》左下角所留空白,索筆寫下:革命軍抵漢口,漢口軍分府成立。並說:「此報一份貼江漢關道署門首,一份貼英租界附近。」
胡石庵微笑道:「不知大悲兄要報紙何日問世?」
說著就要扣動扳機,周圍人忙喊:「可莫放槍!可莫放槍!」
張廷輔再也抑制不住,失聲慟哭道:「我並不苦,所苦的是彭、劉、楊三同志。」
第一為民除害,與民戮力馳驅。
惹得群情激憤,舉座嘩然。學生軍首領拍桌打椅,辱罵不絕:「黎元洪不識抬舉,是滿清的忠實走狗。」
蔡濟民等聞訊便徑直奔楚望台而去。
蔡濟民剛出咨議局大門,測繪學堂學生軍首領李翊東迎面走來,見面高喊:「報告好消息,黎元洪捉住了。」
除去鐐銬,蔡濟民道:「派人送你和嫂嫂回小朝街,先在家休息一下,下午到咨議局共商大計。」
咨議局本是清廷假立憲的御用機關,坐落在閱馬場綠營舊址(即演武廳)。那嶄新的西式二層樓房,會議廳、附屬場所以及寬闊的廣場等,實是當時武昌城內首屈一指的聞名建築。
我今為此不忍,赫然首舉義旗。
會議由蔡濟民主持,先講了革命軍起義宗旨,推翻清督以及當前形勢,然後請議員就組織政府發表意見。但與會者誰也不先開口,冷場半天,才有個議員發言道:「湯議長曾參加革命秘密機關孫森茂花園會議,趕走了湖北咨議局籌辦處坐辦滿人喜源,他參事有功,應選湯議長為都督。」
說時聲淚俱下,就要自刎。
這是早晨九點多鍾,太陽升起,天氣轉晴,黃鶴樓上豎起十八星革命紅旗,迎風飄動。徹夜激戰後,居民緊閉大門,街上行人稀少。黎元洪頭戴青緞紅頂子瓜皮帽,長辮盤好藏在帽內,身穿薄呢長袍,外罩青緞馬褂,腳穿雙梁青緞靴。王安瀾身著黃呢軍服。當時革命軍早把辮子剪掉,只有黎元洪和他的執事官依然如故。黎元洪一路上忐忑不安,甚為沮喪。
不一刻,詹大悲偕蔡濟民匆匆下樓。兩人邊走邊談,蔡濟民道:「你們二位來得正好,我們共同商量辦法。」
臨時總指揮吳兆麟派人去三十標牽來醬紫色駿馬一匹,供黎元洪乘騎,又派騎兵、步兵護送。熊秉坤、鄧玉麟、李作棟以及吳兆麟等隨行,浩浩蕩蕩向咨議局進發。鄧玉麟把腰間十八星旗取出,臨時派上用場。黎元洪忽感身價百倍,只是對那前面的十八星旗頗為反感,自忖我本大清命官,用什麼亂旗作前導,成何體統。遂向隨行的熊秉坤道:「把前面旗子收起,不必打了。」
詹大悲道:「此地乃立憲派老巢,還有什麼說的?」
黎元洪嘆息一聲,不無遺憾地搖搖頭,待走下城樓回到楚望台時,圍攏的士兵更多了。人們低聲議論,有的說:黎統領是從床底下拖出來的。有的說:是從參謀家抓來的。
四官殿內風雲際會。溫楚珩草擬文稿,在場黨人共擬以漢口軍分府名義出示布告。共推詹大悲為主任,何海鳴為副主任。當夜,藏匿在漢口的原文學社副社長王憲章發動四十二標一二兩營在漢口、漢陽舉事成功,殺死反動軍官,管帶逃走,黨人推舉丙午黨獄押在漢陽監獄的李亞東為漢陽知府。
黎元洪這才輕輕吐一口氣,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
剛將黎元洪押出會議廳,隨即有十余名革命士兵闖進門來,其中有炮八標、馬八標的,也有工程八營的,異口同聲詢問:「都督選出來沒有?」
黎元洪搖頭道:「我看怕無把握。依我意見,你們不如暫且回營,待我去找瑞澂、張彪,讓他們不予追究如何?」
詹大悲道:「兄開玩笑呢!」
下午,革命軍召集各標營代表在樓上開會,九九藏書強迫黎元洪就都督職。蔡濟民鄭重宣布:軍政府已經成立,一致公推黎元洪為都督,湯化龍為民政總長。黎元洪一口回絕道:「你們不要抬舉我,我不是革命黨,我沒有做都督的資格。夠資格的是孫文,你們何不接他來擔任都督。」
詹大悲帶領革命軍上船過江,前面執十八星旗,漢口方面燃放鞭炮歡迎。上岸后即在四官殿設司令部。漢口商會頭面人物立刻前來拜見,述說大街小巷發生搶劫,要求設法維持秩序。又說,商會本有商團組織,但紛亂之際無法召集,人數太少,又缺乏槍支。
建立中華民國,同胞其無差池。
半天,議員劉賡藻大聲說:「聽說黎元洪還在城中,如果大家願意擁黎為都督,我可帶人把他找來。」
鄧玉麟亦覺察其中詭秘,大聲道:「我們要開重要會議,此間不是談話處,統領請行。」
二人心中更加疑惑不解:黎元洪么樣當上都督?但又不便詢問,只問明督府地點,沿蛇山而下,來到咨議局。只見室內室外,萬頭攢動,有來送條陳的,有來報警的,有來打聽消息的,人聲鼎沸,像走進鬧市一般。
胡石庵道:「今天如何?」
黎元洪哪敢言語,黎菩薩早嚇成泥菩薩了。
說話間向黎元洪頻遞眼色,黎元洪亦點頭會意。
痛不欲生。溫楚珩道:「成敗尚未定局,今夕仍可舉事,也可能成功。」
詹大悲道:「你在此稍待,我上樓去,看能否找到黨人同志。」
那馬隊士兵怒不可遏,轉身向王安瀾砍去。王安瀾躲避不及,一刀背掃到腰部,啊呀一聲撲倒在地。眾士兵有勸解的,也有喧鬧的。幸虧刀背著身,劃開軍衣,未至流血。眾人好不容易才拉開來。吳兆麟急忙大聲解釋道:「黎統領素來愛護我們,剛才的話是關照我們,看我們同志太辛苦了,暫令回營休息,黎統領自有辦法。」
心潮澎湃,熱淚盈眶道:「想不到還能見到你們!」
爾等前此受虐,甚於苦海迷途。
黎元洪只好起身,出門上馬。途中,熊秉坤向鄧玉麟、李作棟道:「我得回軍械所去,那是我們革命軍的命脈所在,不可稍有疏忽。兄等送黎去咨議局,弟回軍械所,免出疏漏。」
工程營副代表徐少斌挺身而出抗議道:「我們革命黨人,根本不考慮生死利害,只要革命成功,肝腦塗地在所不惜,統領意見絕不可行!」
李翊東道:「在楚望台。」
共圖光復事業,漢家中興立期。
說著便把望遠鏡交給溫楚珩。溫楚珩從鏡圈中果然看到黃鶴樓上的紅旗,大喜過望。奉還瞭望遠鏡,拔腳便跑,直奔漢口禮智司監獄,向詹大悲報信。
上午會議不歡而散。
工農士商爾眾,定必同逐胡兒。
今奉軍政府令,告我國民知之:
蔡濟民突然抽出腰刀,大聲說道:「事已至此,黎公再不應允,我等只有自殺,以謝同志,以慰先烈。」
說罷,鄧玉麟抽身掙脫眾人,拂袖而去。
湯化龍蹙額答道:「現無主事者。」
蔡濟民忙問:「黎元洪在何處?」
馬隊士兵道:「我們不是開玩笑,是真心選你當都督。」
鄧玉麟回答道:「可向湖南撤退。」
黎元洪倒背著手,腆著肚子道:「督署雖克,而瑞澂、張彪未獲,你們以後做何打算?」
議長湯化龍立場已轉變,現在是眾人好言勸進,懇請黎元洪就都督職。吳兆麟首先發言道:「兄弟擬請在座諸位同志、先生公舉黎元洪統領為湖北都督,湯化龍先生為湖北民政總長,兩公系湖北民望所歸,如出來主持大計,號召天下,則各省必定紛紛九-九-藏-書響應。」
略停又說,「我標可用,專等統領命令。」
吳兆麟支吾道:「我是半路被革命軍捉住,他們推舉我出來當指揮。」
學生軍道:「黎統領,黎元洪。」
詹大悲道:「鎮懾搶劫,維持社會秩序乃當務之急,請速通知大小商店各出壯丁一名,配以槍支,與軍隊共同維持。」
馬榮等這才收回槍口。黎元洪要執事官王安瀾跟著,隨三巡查到楚望台來。馬榮先跑步到楚望台,向吳兆麟、熊秉坤報告道:「黎統領捉到了。」
縱有衝天義憤,報復竟無所施。
熊秉坤答道:「這是革命軍旗,統領不必多疑。」
黎元洪在湖北新軍中還算個開明將領,有「黎菩薩」的美稱。
軍行素有紀律,公平相待不欺。
話未說完,剛才那馬隊士兵,手提馬刀撥開人叢闖上來,對黎元洪咆哮道:「我們同志很抬舉你,你竟不識抬舉,叫我們回營,好讓瑞澂來殺我們。你是漢奸,我們殺掉你再說。」
湯化龍冷冷答道:「黎都督不理事。」
由楚望台至閱馬場咨議局,途經第十五協西營門。第二十九標一營管帶何錫藩見黎元洪乘高頭大馬而來,忙在營門迎迓,請入會議廳獻茶。鄧玉麟、李作棟、熊秉坤、吳兆麟等在旁作陪。騎兵、護兵均留在會議廳外廣場。
黎元洪還未答話,王安瀾急忙阻攔道:「莫答應,莫答應。」
蔡濟民話音未了,一個士兵橫刀跳出來喊道:「不能再等了。黎元洪不肯就職有么關係,我們推舉鄧玉麟擔任部署。」
黎元洪心驚肉跳,面如白紙,想不到一語不慎,就會招來殺身之禍。他緊鎖眉頭,緘口不語,只想趕快脫身。
眾人急忙奪刀,情勢異常緊張。蔡濟民原想激發黎元洪,黎元洪卻是鐵石心腸,絲毫不為所動。這時,有人拿出寫就的安民告示攤到桌上,要黎元洪在都督名下籤字。黎元洪像怕被蛇咬一般,急忙躲避道:「莫害我!莫害我!」
商會方面立刻照辦,隨後送來饅頭、酒、肉等十多擔,慰勞革命軍。革命軍帶領壯丁沿街巡邏,捉住搶劫匪徒就地正法,秩序才見恢復。
劉賡藻和黎元洪同鄉,素有往來,且和王安瀾關係密切,因此自料可找到黎元洪的下落。劉的建議得到全場贊同。蔡濟民和黨人同志商量后,決定暫時休會,由蔡濟民偕同劉賡藻一塊兒去找黎元洪。
詹大悲道:「當然愈快愈好,三五天要見報。」
周圍士兵哄然大笑。吳兆麟見此尷尬處境,便急把黎元洪引開,說道:「請統領到城樓上看看吧!」
另有工程營士兵嚷道:「你是咱同興酒樓大老闆,為革命招兵買馬。今日革命成功,你出生入死,帶炮隊進城作戰。現在論功行賞,當個都督算得了么事呢!」
今天,溫楚珩再來到監獄大門,衛兵只瞟他一眼,竟不盤問,進獄如入無人之境。溫楚珩急喊:「大悲,武昌舉事成功了,趕快過江。」
須知滿清政府,並非我家漢兒。
詹大悲即隨溫楚珩出獄,另有在押的商家十餘人同行,衛兵也不阻止。眾人出門后各自奔逃。詹大悲蓬首垢面,衣衫襤褸,理髮店都關門大吉,也無處剃頭。沿街當鋪、金店正遭匪徒搶掠,市面無人管制。二人奔向江邊,用十串錢雇條小船渡江。抵文昌門,城門緊閉,革命軍持槍把守。溫楚珩費盡口舌,說明是漢口革命黨同志,始得入城。城內屍橫街道,房屋倒塌,無路可通;又出城東行,繞道忠孝門進城,見學生軍正在張貼安民告示,看到「鄂都督黎」字樣,二人心中納悶,便打聽道:「哪個都督黎?」
拔爾等出水火,補爾等之瘡痍。九-九-藏-書
進入小會議室后,詹大悲道:「武昌、漢口一衣帶水,豈能閉城造反!漢口匪盜橫行,秩序已亂,要趕快派兵過江佔領,成立司令部,維持社會秩序,否則不堪設想。」
黎元洪無可奈何,不好再講。
蔡濟民答道:「黎都督不肯就職,等會兒再想辦法。」
於是,蔡濟民便去尋覓隊伍、船隻。最後調來兩隊兵,請詹大悲帶領過江,組織政府。蔡濟民送行時向詹大悲道:「弟本該陪同過江,只因事亂如麻,不得分身;漢口方面,請兄多多操勞。」
黎元洪一露面,隱藏他處的中高級軍官,如張景良、楊開甲等也聞聲趕到,楚望台一時轟動起來。
黎元洪問道:「你們革命黨的援兵何在?有多少錢糧?」
登上楚望台時,忽然響起歡迎號,黎元洪不由一愣:這是歡迎哪一個?再抬頭看去,吳兆麟正在隊前命士兵舉槍致敬,黎元洪頓釋疑懼:我命有救了!立刻點頭微笑,向列隊士兵道:「各位辛苦了!」
同來的士兵也隨著附和,嬉笑著把鄧玉麟從牆角處推到人叢中間。鄧玉麟則面紅耳赤,倒豎眉毛,連聲說道:「別胡鬧,別胡鬧,我未得罪你們,開我玩笑做么事?」
熊秉坤答道:「京山劉英已招募新兵十萬,三日內可到。」
互道珍重,握手相別。
然後,將黎元洪送到二樓東端一間小房中,交給測繪學堂學生軍看護。
黎元洪一下軟了下來。連聲說道:「我去!我去!」
湯化龍打定主意:平素與革命軍不相往來,決不可以當都督,遂乾咳一聲,說道:「敝人對革命事業一向贊成,但各省尚不知武昌起義,須先通電各省,請一致響應,大功方可告成。且瑞澂、張彪逃走後,清廷必然派兵南下。兄弟非軍人,不懂用兵,因而軍事首領,請于革命軍所最相信的人中推選。在民事方面,兄弟當儘力幫忙。」
李翊東大憤,舉槍對準黎元洪喝道:「你本是滿清奴才,當殺!我們不殺你,舉你做都督,你還不願意。你甘心做清朝奴才,我槍斃你,另選都督。」
他一登上楚望台,一個馬隊士兵趨前說道:「以後,請統領指揮作戰。」
繼而低聲向黎元洪道:「請統領暫且容忍,因昨晚整夜廝殺,余怒未消,稍不如意,就會動起手來的。」
詹大悲道:「革命兄弟何出此言?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只因炮火已把督署摧毀,革命黨人把咨議局選做臨時辦公地址。革命軍進進出出,亟為繁忙。黨人曾事先派居正等赴滬,邀請同盟會黃興、宋教仁等來鄂主持一切,但至今居正未回。黨人的上層幹部劉公、蔣翊武下落不明,孫武負傷動彈不得,劉復基等被殺,起義雖然成功,卻成群龍無首局面。鄧玉麟、熊秉坤、吳醒漢都是下級軍官和士兵,李作棟、張振武等是學界教員,其中蔡濟民官階最高,只是排長,對地方政事以及如何恢復社會秩序、如何出榜安民等都毫無了解。因此,戰事結束,革命軍便派人四齣邀請咨議局正副議長及議員前來開會,商議籌劃建立政府事宜。咨議局是清一色的君主立憲派,議員們遽聞一夜兵變,武昌城竟成革命派天下,自知「立憲救國」破產,都紛紛另作他計,只盼蒼天保佑革命黨人不要找上門來算賬,哪個還敢出頭露面?不想革命黨人三番五次登門催請,議長湯化龍、副議長張國溶、夏壽康和議員胡瑞霖等十餘人,懷著滿腹狐疑,遲遲才到。只見這些年輕革命黨人面孔生疏,卻都熱情接待,優禮有加,這才稍釋疑懼。
所有漢奸民賊,不許殘孽久支。
湯化龍演說獲得舉座掌聲,只是都督人選仍為懸案。
黎元洪面無人色,嚇出一身冷汗。李翊東提筆在安民告示上寫一「黎」字道:「我代https://read•99csw.com簽了,看你還敢否認不成。」
士兵七嘴八舌道:「以後請統領主持。」
說罷便要退席,惹得舉座愕然,相顧失色。蔡濟民道:「統領家中無事,已經派兵保護,請放心。」
於是握手告別。
鄧玉麟著急道:「我革命不是為當官。諸位不要尋我開心,我還有正事要做。」
這布告當天貼遍武昌城,百姓爭相圍觀,人們不知虛實,紛紛議論道:「想不到黎統領是革命黨哩!」
賊昔食我之肉,我今寢彼之皮。
左右不見熟人,溫楚珩瞥見一個留長鬍子的人,便趨前行禮問道:「請問先生貴姓?」
熊秉坤在旁顧慮發生意外,腳碰鄧玉麟耳語道:「此地不可停留,恐生變異。」
鄧、李二人道:「所慮極是,我們要多加小心。」
溫楚珩退下,到一邊向詹大悲說道:「大名鼎鼎的立憲派領袖湯化龍也革命了!」
黎元洪急忙擋住道:「他是我的執事官,砍不得,砍不得。」
革命軍黨人對黎元洪素有好感,擬爭取他合作。立憲派為推行改良主張,減少社會震動,也更擁戴黎元洪趕快上台。但黎元洪堅辭不受。不得已,湯化龍將黎元洪請進會客室,兩人密談許久;開門出來時,黎元洪仍堅持道:「我不出一謀,不劃一策,如此而已。」
日本人道:「武昌兵變,瑞澂逃跑,黃鶴樓插有紅旗。」
黎元洪嘆息不已,環顧左右道:「大家辛苦通宵,且回營休息吧!」
說罷,匆匆出門張貼。蜚聲武漢三鎮的《大漢報》,自此創刊。
溫楚珩原籍山西洪洞縣人,早年以官費留學日本,在東京參加同盟會,歸國后協助詹大悲辦《商務日報》和《大江報》。他見身旁一個穿和服的日本人,手持望遠鏡向武昌觀察,便湊近用日語搭訕說:「早安!武昌發生何事?」
凡我義師到處,爾等不用猜疑。
蔡濟民道:「廷輔兄,你為革命受了苦啊!」
溫楚珩又問:「現有事向何人接洽?」
胡石庵道:「不是玩笑,請大悲兄一閱。」
至此,武漢三鎮全為革命軍所佔領。只是武昌軍政府內仍是群龍無首,情勢萬分危急。
武漢三鎮僅只一江之隔。武昌炮響,火光燭天,漢口、漢陽大為震動,居民不勝詫異,不知武昌城內發生了什麼事?黎明時分,人們擁向江邊,向武昌瞭望。詹大悲的革命密友溫楚珩亦夾雜人群中探聽消息。
李作棟答道:「官錢局、銀幣、銅幣兩局及藩庫所存銀幣共三十萬元以上。」
有人激於大義,宜速執鞭來歸。
那人並不答話,只把胸前佩條一托,溫楚珩定睛細看,乃「湯化龍」三字,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心中狐疑,賠笑問道:「黎都督在何處辦公?」
蔡濟民道:「實在抱歉,現在忙於解決都督問題,沒有顧上漢口、漢陽。我現在就去設法派兵過江。」
眾人一致鼓掌贊成。黎元洪執意不肯道:「此舉事體重大,務要慎重。我不能勝任都督職,請諸位另選賢能。我家中驚聞事變,尚不知情形如何,讓我暫且回家一視。」
「乾脆給他個槍子兒吃算了。」
漢口方面學界、報界黨人,聞訊紛紛前來效力。詹大悲見到老友胡石庵便道:「請石庵兄籌辦報紙,為革命放聲吶喊。」
只因夷族專制,故此棄爾如遺。
鄧玉麟道:「革命黨人焦達峰已約定下月初起義。」
說著,淚如雨下。周圍同志念及慷慨就義的三烈士,無不垂淚。
黎元洪呷一口茶,向何錫藩問道:「你標士兵都回營了嗎?」
詹大悲將信將疑,嘆息不已,含淚送走溫楚珩離去。
黎元洪問道:「有把握嗎?」
眾士兵喧喧鬧鬧,有說鄧玉麟能當都督的,也https://read.99csw•com有說鄧玉麟不勝任都督的。蔡濟民感到啼笑皆非,嘆口氣,急忙安排書記分頭抄寫安民告示,蓋上關防。布告是東京同盟會擬定的,先藏在漢口極秘密處。當日早晨,孫武派人乘小船送來武昌軍政府。布告大書:
黎元洪捋捋八字鬍又問:「如瑞澂、張彪統率清兵水陸並進,怎樣抵禦?況且海軍炮火最為厲害,我在海軍多年,所以知道,不要十發炮彈,武昌將被粉碎,你們向何處撤退?」
於是,舉刀向黎元洪砍來。吳兆麟急忙阻擋,王安瀾高喊:「不要如此野蠻。」
因有大隊人馬護送黎元洪,引得看熱鬧的愈跟愈多,乘馬來到咨議局門前,衛兵持槍致敬。黎元洪又擺出往日統領架勢,由護兵扶持下馬。門口有革命黨人、正副議長及議員迎接,導入樓下會議廳。僅只幾個小時,黎元洪又恢復了昔日威風。
溫楚珩道:「黎都督不理事,又無主事者,如何辦?」
中華民國軍政府鄂軍都督黎市告
詹大悲疑在夢中,發愣道:「這裏安靜無事,門口有衛兵把守,如何出獄?」
願我親愛同胞,一一敬聽我詞!
溫楚珩道:「武昌光復,漢口秩序已亂,趕快走路,不必多疑。」
何錫藩答道:「現已休息。」
蔡濟民道:「既然默認,安民告示快抄寫張貼。」
詹大悲于閏六月間,因《大江報》刊登時評,與何海鳴各叛一年半徒刑,進獄將近兩個多月。幸虧同志不斷探視、送信,對外界情況也還了解。昨天溫楚珩到獄中探視,告知他起義命令沒送到,孫武負傷,武昌小朝街總機關出事,彭劉楊三烈士就義,蔣翊武下落不明等,詹大悲聞訊倒床仰天大哭道:「數年心血,敗於一旦。蒼天待我革命者何其嚴酷?」
於是登上中和門城樓,眺望武昌戰後情景。單見沿城牆正北方向,總督衙門已焚毀,鐘樓倒塌,那裡上空正飄散著縷縷青煙。黎元洪低聲責備吳兆麟道:「畏三,你們鬧得太大了,如何得了。你學問很好,資歷又深,若不革命,晉級不難,不該帶這個頭。」
說著,把手中所持紙卷刷拉一聲攤開,竟是兩張用毛筆寫就的《大漢報》,頭條是中華民國軍政府大總統孫文布告檄文;二條新聞是革命軍佔領武昌,瑞澂、張彪棄城逃走。眾人看過,不勝驚喜。詹大悲蹺起大拇指道:「不意石庵兄有此奇作,佩服!佩服!」
蔡濟民又將革命黨人胡瑛、牟鴻勛以及劉公親屬等幾十人接出監獄,便趕往咨議局。
鄧玉麟道:「我怎能當都督?!」
戰事剛剛結束,蔡濟民先帶人去模範監獄,釋放被捕的同志出獄。這當兒,張廷輔下在死牢中,戴著手銬腳鐐坐在竹椅上,夫人賀氏在旁席地而坐。獄卒打開鐵門,張廷輔乍看到蔡濟民諸同志。
湯化龍字濟武,蘄水人,癸卯科進士,時年三十五歲,湖北立憲派領袖。他身著長袍,蓄長須、長辮,胸前佩條書「湯化龍」三字,器宇不凡。他落座后一言不發,只是察言觀色。他見革命黨人都是年輕後生,沒有一個大人物,最高是一兩個斜掛皮帶的下級軍官,心中涼了半截。當聽到有人推舉他做都督時,舉座目光齊集到他身上,又不禁有些飄飄然之感。正待發言表態,議員胡瑞霖在鄰座扯他一把,他心領神會,欲言又止。蔡濟民敦促道:「請湯議長發表高見。」
我為救民而起,並非貪功自私。
此時,黎元洪在楚望台正不得脫身,忽見劉賡藻由革命軍陪同前來傳話說:「湯議長請黎統領、革命軍代表及各官佐,立即到咨議局開會,組織政府。」
那馬隊士兵刷地抽出馬刀,怒向王安瀾砍來,罵道:「你是哪來的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