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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謀逆大罪 第一節

第四章 謀逆大罪

第一節

這酒酒勁綿軟,不著烈字。然則李弄玉幾杯下肚,雙頰立即紅暈開來,露出微醺之態。辛漸正為她斟酒,忽瞥見她面帶胭脂,嬌艷若花,不禁呆住,酒溢滿出杯也渾然不覺。
那曾被辛漸奪取兵刃的矮個子突厥人甚是焦躁,來回踱步不止,目光始終不離辛漸半分,忍耐了許久,終於道:「咱們還在等什麼?這就將這小子一刀殺了,再去逍遙樓殺了他的同黨,好為裴昭先報仇。」辛漸道:「我們沒有殺裴昭先,你們要給他報仇,就該去查明真相,找出真兇。」
李弄玉搖了搖頭,道:「行刺之事我事先並不知情,若是知道我絕不允許他們這麼做。武延秀繡花枕頭一個,殺了他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阿獻和裴昭先差點壞我大事,若不是你們幾個湊巧惹上了武延秀……」言下之意,竟是慶幸辛漸等人卷了進來,及時轉移了武延秀的視線。她大概也意識到這話當面說出來不妥,又改口道,「你可知道那名老婦人的身份?她就是前宰相裴炎裴相公的夫人,裴昭先是裴相公的從侄。」
裴炎,字子隆,絳州聞喜人氏,出身於著名的「洗馬裴」大族,父親裴大同曾任洛交府折衝都尉。裴炎少年時入弘文館求學,他是四品高官之子,又是三十名弘文館學生之一,身份顯赫,能輕而易舉地獲取官職,然而他卻胸懷遠大,篤志十年,勤學不倦。后明經及第,歷官御史、起居舍人、黃門侍郎等,終於在唐高宗晚年拜相,為同中書門下三品,備受信任和倚重。高宗李治臨終當晚,急召裴炎入,命其輔政。據說高宗特意摒開了皇后武則天及其耳目,命裴炎俯身床前,低語交代了一番話,裴炎流涕下拜。此情此景引來不少猜測,亦成為武則天的一大塊心病。唐中宗李顯即位后,裴炎以輔政大臣的身份遷中書令。當時門下省有政事堂,是宰相議事辦公地點所在,已經成為唐朝制度。裴炎任中書令后,為了自己方便,將政事堂移到中書省,打破了長久以來的成例,由此可見其人在朝廷中舉足輕重。
辛漸掙扎坐起身來,搖頭道:「我們還沒有查到。本來以為是一個名叫韋月將的男子所為,可是剛剛又在他家中發現了他的屍首。」李弄玉道:「分明是你們幾個指點裴昭躲去韋月將家,這又怎麼解釋?」
李弄玉道:「好。不過可別忘了你答應要幫我尋回失物之物。」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辛漸道:「是。娘子這就要走了么?」李弄玉道:「嗯。」走出幾步,似有什麼話要說,回過頭來,欲言又止,只淡淡道:「再見吧。」
等了許久,卻始終感覺不到後頸上有刀砍下來,辛漸正納罕間,忽聽到背後遠遠有人叫道:「辛漸!那是辛漸么?」分明是王羽仙的聲音。辛漸忙道,「喂,你們要殺殺我一個好了,羽仙她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喂!你們聽見了嗎?」
走了數里,隱隱聽到有波濤呼嘯聲,應該是來到了黃河邊上。有人將九九藏書辛漸拉下車來,往前坑坑窪窪地拖行了數十步才停住,用力將他摜到地上,強迫他面朝黃河跪下。
眾人更是意外,無不詫異地去望著辛漸。辛漸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那位四娘對我可是一點也不客氣。」當即說了種種遭遇。
王羽仙忙拉住他,道:「辛漸一個人去就可以了。」王之渙大奇,問道:「為什麼?」王羽仙道:「總之你們都別動,讓辛漸一個人去。」眾人見她笑容甚是奇特神秘,又是好奇又是驚訝。
辛漸躺在地上,冷笑道:「你這般衝動,只會枉殺無辜。你聽誰說是我們殺了裴昭先?叫他來跟我當面對質,我也好死得心服口服。」突厥人道:「當面對質?我這就讓你到陰間去和裴昭先對質。」正要用力捅出,忽聽得有人叫道:「住手!」只見宮延護著李弄玉自後堂出來。
矮個子突厥人忙上前道:「四娘,咱們還在等什麼?這個人不殺,後患無窮。」李弄玉道:「我自有主張。」往堂首坐下,問道:「辛漸,你說,是誰殺了裴昭先?」
王翰道:「你沒事吧?李弄玉有沒有對你怎麼樣?」王羽仙奇道:「為什麼你們都這麼問?弄玉姊姊人很好啊,我還跟她說了想請她幫你們應付淮陽王武延秀的陷害,她也一口答應了。」
然而唐中宗登基伊始,即發生了武則天廢帝事件。中宗李顯為人庸碌薄淺,即皇帝位后幼稚地以為自己真的是君臨天下的天子,下令提拔岳父韋玄貞為宰相,還打算授予乳母之子五品官。裴炎認為不合法統,不肯從命。唐中宗發了怒,吵著說不要說一個侍中官職,他甚至可以將天下讓給岳父。這本是年青皇帝無知的氣話,裴炎身為宰相,又受先帝遺命輔政,理該婉言勸轉,他卻立即奔去將中宗原話告知太后武則天。武則天遂以太後身份召集百官到亁元殿,命裴炎與中書侍郎劉諱之、羽林將軍程務挺、張虞勖勒兵入宮,廢中宗為廬陵王,幽禁于秘密之處,另立武則天第四子豫王李旦為皇帝,是為唐睿宗。
辛漸這才知道他被打暈綁起來后,李弄玉特意去詢問了王羽仙事情經過。
李弄玉道:「裴伷先已先行離開蒲州,他暫時還不知道裴昭先慘死的消息。你也聽過他的那些事,這個人頑強剛烈,絕不會輕易罷休。所以我希望你能在他惹出麻煩之前,幫我查清楚到底是誰殺了裴昭先。」辛漸道:「是。裴昭先之死我們多少有些關係,娘子不說,我們也會查個清楚。」
再醒來時,辛漸只覺得頭痛如裂,臉上一片冰涼,原來自己是俯伏在青磚地面上。欲起身時,才發現手足均被粗索縛住,無法動彈。勉強席坐起來,只見身前身後各站著幾名男子,有漢人也有胡人,正各以仇恨的眼光瞪視著他,不過卻是不見了李弄玉的人影。
李弄玉端起酒杯,把玩不已,問道:「你為何不問我是什麼人?」辛漸也想知道她的來歷,便問道:「娘子到底是九*九*藏*書什麼人?」李弄玉道:「日後你自會知道。」辛漸道:「是。」
辛漸不知道該回答「是」還是「不是」,便道:「飯錢算到我頭上吧。」轉頭見李弄玉點的那桌酒菜基本沒動,忙道,「麻煩蔣翁叫夥計將這些酒菜送去狄郊房中,再添些酒來。」蔣大道:「是。」
李弄玉道:「你可有聽說數日前羽林軍在蒲津浮橋上橫衝直撞、將一名老婦人擠落河中之事?」辛漸道:「聽過。莫非娘子是因為這件事才派人去驛站行刺么?」
辛漸百般不解,不及思慮更多,道:「咱們快些回去,不然阿翰該急死了。」
辛漸走近桌旁,問道:「四娘大駕光臨,有何指教?」李弄玉道:「坐。」雖還是頤指氣使的神態,語氣卻甚是和善,並無敵意。
辛漸大是驚奇,問道:「娘子怎麼會知道這個?」李弄玉道:「是也不是?」辛漸道:「是。」李弄玉緊盯著辛漸半晌,忽然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轉入後堂去了。
逍遙樓中王翰四人正焦急萬狀,忽見到辛漸帶著王羽仙平安歸來,不免又驚詫萬分。
兩名夥計輪流端上來滿桌酒菜。李弄玉吩咐擺上兩副碗筷,道:「我馬上就要離開蒲州,路過這裏,想進來吃點東西。你……可願意陪我坐一坐?」辛漸道:「好。」拿起酒壺,往杯中斟滿酒,舉起杯來,道,「我敬娘子一杯。」李弄玉道:「好。」端起酒杯一下,與辛漸碰了一飲而盡,頗有豪氣。
片刻后,宮延重新出來,取黑布蒙了辛漸雙眼,打個手勢,上來兩人架了他便往外走去。他手足被綁,無法反抗,只得任憑對方將自己在地上粗暴地拖拽著。出來院外,塞上馬車,往前馳去。似有另一輛馬車跟在後面,大約是李弄玉本人所乘坐。辛漸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裡?」旁邊一人喝道:「不許出聲。」
王羽仙道:「可我已經跟弄玉姊姊說過我們昨晚跟裴郎分手后就回了逍遙樓,半路還遇到過謝制使。」辛漸道:「四娘沒有懷疑我們,是她手下人,但她想讓我們查出誰是真的兇手。」
王之渙道:「羽仙竟然都稱呼她為姊姊,這個女人可不好惹。」王羽仙道:「不是啊,我覺得她人很好的。」嘻嘻一笑,重重望了辛漸一眼。
辛漸聽她稱呼李弄玉為「姊姊」,更感疑惑,道:「李弄玉派人將我找來,拿你要挾我們五個為她辦事,後來因為裴昭先又要殺我,怎麼會突然又走了呢?」王羽仙笑道:「弄玉姊姊是嚇唬你的。」自靴筒拔出一柄小巧精緻的金刀,割斷綁索,扶辛漸起身,道:「她特意跟我說看不慣你軟硬不吃,要好好嚇唬你一下。」
他雖然並不畏死,只是死得如此冤枉,難免心有不甘,轉頭叫道:「喂,我們沒有殺裴昭先,反而是我們救了他……」忽覺得後頸一片冰涼,有人已經將刀比在了他脖子上。他知道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了,微微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進來大堂,只九*九*藏*書見李弄玉一身彩色連衣長裙,窄袖翻領,腰際束帶,正是河東最流行的回鶻裝扮,俊秀英氣,獨自坐在牆角一桌,身側卻是不見她那名寸步不離的隨從宮延。
裴炎則被認為是引發這一切的禍首,也受到時論的激烈指責,他自己也是追悔莫及。不久后,武則天聽從侄子武承嗣的主意,要追封先祖,立武氏七廟。裴炎堅決反對,還擺出漢代高祖皇后呂氏的例子來告誡武則天。武則天聞言相當不悅,被迫暫緩修建武氏廟,但仍追尊自己五代祖宗,在并州文水老家立了祠堂。徐敬業公開在揚州起兵反武后,武則天召集重臣詢問對策,群臣皆贊成派大軍征討,唯有裴炎道:「皇帝已經年長,太后卻不讓他親政,以致姦猾之徒有謀反託辭。如果太后還政于皇帝,這些亂賊則不討而解。」武則天勃然變色,當即拂袖而去。次日,監察御史崔詧上言道:「裴炎受先帝遺詔顧托,身居宰相高位,大權在握,卻是聞亂不討,偏偏要請太后歸政。此必定有異圖。」武則天如獲至寶,立即下令以謀反罪名逮捕裴炎下獄,由御史大夫蹇味道、侍御史魚承曄審訊。裴炎是天下公認的社稷元臣,受高宗遺詔輔政,其被捕下獄引起朝廷震動。有人勸他暫且委曲求全,裴炎為人剛烈,不願折節苟免,道:「宰相下獄,安有全理。」上書力證裴炎不反的大臣前赴後繼,武則天對他們道:「裴炎早有反狀,不過是你們不知道而已。」大臣胡元范、劉景先道:「如果裴炎是反叛,那我們也是反叛。」武則天道:「我知道裴炎反,你們不會反。」下令斬裴炎于神都洛陽都亭驛前街,距下獄不過十天。
李弄玉道:「那好,我問你句實話,你覺得我手下懷疑你們五個是兇手有沒有道理?」辛漸微一思索,答道:「有道理。」
辛漸目送她走出大門,不知為何心中空蕩蕩地頗感失落。蔣大趕過來道:「那位小娘子還沒有付飯錢,她是辛郎的朋友么?」
王之渙道:「呀,她竟然派人將你綁到黃河邊上,預備殺你?」王羽仙道:「弄玉姊姊都說了,她只是要嚇唬你。」辛漸苦笑道:「這是嚇唬么?我當時可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李弄玉道:「有一件事,我想拜託你……」她之前曾先後對王翰和辛漸下過狠手,語氣忽然客氣起來,倒教辛漸不自然起來,忙道:「娘子請講,辛漸力所能及,在所不辭。」
忽有夥計在門前叫道:「辛公子,前面大堂有位四娘要找你。」辛漸不由得一愣,道:「她又想做什麼?」硬著頭皮站起身來,道,「我去看看。」王之渙道:「這李弄玉到底要做什麼?辛漸,我陪你去。」
王羽仙尚不知道裴昭先已死一事,問道:「你們都在問裴昭先,是他出了什麼事么?」王翰道:「昨晚裴昭先被殺了。」王羽仙一驚,道:「什麼?是官府發現了他么?」王翰道:「不是,這件事很複雜,我回頭再慢慢告訴你。餓了吧,read.99csw.com我這就去叫人弄點吃的來。」辛漸道:「多叫些酒菜,我可是餓得能夠吞下一頭牛了。」
當時民間有民謠唱道:「一片火,兩片火,緋衣小兒當殿坐。」合起來即是「裴炎」二字,有人說這是徐敬業幕僚駱賓王有意傳唱的反間之歌,也有人說是武則天手下編造出來陷害裴炎的。無論如何,裴炎之死牽動政治全局,凡是為他申辯過的官員也都受到懲處:宰相劉景先貶吉州長史,后被酷吏陷害入獄,自縊而死;鳳閣侍郎胡元范流瓊州而死;在外防禦突厥的單于道安撫大使、右衛大將軍程務挺也被誣「與裴炎、徐敬業潛相接應」,于軍中處斬。
王之渙奇道:「你稱她『四娘』?她果真排行老四么?」王羽仙道:「嗯,弄玉姊姊說她本來有三個哥哥,大哥和三哥都被人殺了,只剩下一個瘋瘋傻傻的二哥。」
李弄玉道:「我手下和裴伷先的手下都認為跟王翰有關,你也難逃干係。」辛漸道:「娘子已經向羽仙問過事情經過,如果問我,我還是那番話。」
辛漸道:「羽仙,是你告訴李弄玉我們救了裴昭先之事么?」王羽仙道:「嗯,是。我本來想等你們自己告訴她救了裴昭先這件事,結果她特意來問我,我只好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她了。」
眾人這才知道李弄玉盛氣凌人的外表下有著悲慘的遭遇,一時默然不語。
王羽仙奔近來,伸手取下辛漸眼上黑布,問道:「你說什麼?」辛漸四下一望,這才發現李弄玉的那些手下和馬車早已經走遠,不明究竟,問道:「你有沒有受傷?李弄玉有沒有欺負你?」王羽仙道:「你說弄玉姊姊么?她人很好,怎麼會欺負我?」
但朝政大權並沒有轉移到睿宗手中,武則天公然宣稱道:「皇帝諒暗不言,吵身且代親政。」常以太後身份御紫宸殿,聖衷獨斷,政事皆決于其手,睿宗實際上處於被軟禁的狀態。又大力提拔武姓侄子、侄孫,史稱為「則天朝」。諸武用事,天下人均知道武則天是在為改朝換代做準備,朝廷內外氣氛緊張到極點。唐宗室人人自危,眾心憤惋。為了防患於未然,武則天派左金吾將軍丘神績到巴州殺死廢太子李賢,由此開了殺戒。
辛漸回來房中,王羽仙笑道:「我早說不會有事吧?」王之渙問道:「李弄玉找你做什麼?」辛漸道:「她手下人懷疑是我們殺了裴昭先。」正好夥計送酒菜上來,他這才發覺早餓過勁了,一邊舉著胡亂吃著,一邊向眾人細細說了經過。
李弄玉叫道:「喂,酒灑出來啦!」辛漸回過神來,慌忙道:「啊,抱歉……」放下酒壺,心中依舊忐忑不安,眼睛只盯著桌上的酒菜,再也不敢朝對面望去。
辛漸不久前才被她手下五花大綁地要砍要殺,見她忽然換了一副和顏悅色,不知道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不禁微有遲疑。李弄玉道:「你很怕我么?」辛漸道:「不是。」在她對面坐下,雖不見得如何緊張,卻還是心中局促九-九-藏-書不安。
李弄玉又道:「眼下麻煩的是,裴昭先並不是我的手下,你久居河東,應該聽過他族兄裴伷先的大名。」辛漸道:「當然聽過,裴伷先也是一號了不得的人物。」
裴伷先是裴炎之侄,裴炎死後,家屬盡受牽連。裴伷先時年十七歲,官任太僕寺丞,被判流放嶺南。后改流放到安西都護府。因出身名門,又是前宰相之侄,很受當地胡人尊重,一位突厥部落酋長將愛女阿史那冰嫁給他為妻。冰公主帶來了黃金、駿馬、牛羊等巨額嫁妝,裴伷先以這些財物為資本做起貨殖生意,積累了數千萬資財,成為西域巨富不說,還大量招徠豢養門客,專門打探朝廷事務。
辛漸忍不住心道:「他們要在這裏將我殺死,順手將屍首推入黃河中,這樣再也沒有人找得到我。」
那矮個子突厥人怒極,上前一腳將辛漸重新踢翻在地,拔出刀比在他胸口,道:「我這就砍下你的首級,去換回裴昭先來。」
因絳州聞喜裴氏名著天下,絳州即在蒲州之北,辛漸早隱約猜到裴昭先是聞喜人氏,卻想不到他會是前宰相裴炎之侄,尤其被擠落黃河的老婦人竟然裴炎夫人,更是令人驚異。當即問道:「裴夫人和公子不是都被流放在南方么?」李弄玉道:「是,不過裴老夫人染了重病,即將不久於人世,格外思念故鄉,所以裴相公的長子裴彥先護著母親萬里迢迢地逃了出來。想不到家鄉近在眼前,她卻意外遭此不幸。」辛漸一時無語。
李蒙道:「瞧瞧這好事做的,我們怎麼又成殺人兇手了?」狄郊道:「她懷疑我們很正常,我們的嫌疑確實比平老三、韋月將、胡餅大得多。」
李弄玉道:「聽說裴昭先臨死前用指甲在桌上刻了個『王』字,是也不是?」辛漸心道:「連這點細節她也知道了?是了,她神通廣大,自然可以買通當時在場的差役,打聽到她想要知道的一切。」當即答道:「是。」
裴昭先之死確實甚是離奇,他們五人自是沒有殺死裴昭先,但外人看來並不是這麼回事,尤其是李弄玉這些知道事情經過的人——他們五個加上王羽仙將裴昭先從普救寺忠帶出來后即分手,不久后裴昭先即死在狄郊提議的藏身之處韋月將家,且死得悄無聲息,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迹。之前王翰懷疑兇手是平老三,狄郊懷疑是韋月將,發現韋月將屍首后又懷疑是胡餅商,其實照第三方看來,他們五人才是最大的疑兇,只有他們知道裴昭先躲在已是空宅的韋家,他們也最有機會在裴昭先毫無防備的前提下殺死他。還有裴昭先在桌上刻下的那個「王」字,更是難以否認的鐵證。
李弄玉道:「你倒是個誠實的君子。」幽幽嘆了口氣,道,「我正有事要借重裴伷先之力,本該任憑他手下將你帶去聞喜處置。不過……我信得過你,我相信你們沒有殺裴昭先。」辛漸這才她因放過自己也受了不小壓力,忙道:「多謝娘子,我們一定會努力查明真相,給娘子和裴郎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