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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神龍見首 第三節

第十章 神龍見首

第三節

韋月將正伏在床底找什麼東西,不及爬出起身,先被王翰抓住雙腳拖出來壓在身下。辛漸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繩索反綁住他雙手,拉起來按在椅子上。韋月將又驚又怒,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蒙道:「什麼?」武靈覺道:「我們從文水回來的路上,武延秀接到一封匿名投書,告訴他阿金是黃瘸子的舊情人,黃瘸子留下了一份證據在阿金手中。武延秀著急趕回洛陽,所以讓我幫他處理這事。」
狄郊取出小刀,小心地劃開內袍,果然從夾層中取出一幅精美典雅的璇璣圖。忽聽得外面有人敲門,辛漸忙讓狄郊將璇璣圖收好,問道:「是誰?」王之渙道:「是我啦。」辛漸過去打開門,卻見王之渙領著王京進來。
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只聽見武靈覺在門外喊道:「李蒙,快些出來!」
韋月將掙扎著「嗚嗚」叫了兩聲,見辛漸等人也不理睬,掩門而出,王京拔出一柄匕首,對準了自己胸口,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唉,若不是貪圖這幅該死的璇璣圖,他早該在一個山青水秀的地方觀賞那捲王羲之真跡,又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那一日,他帶著早已經收拾好的行囊,從容離開蒲州,往家鄉趕去。然而路上在酒肆聽到一對年輕男女爭論要不要去蒲州,女的說什麼璇璣圖,男的說什麼淮陽王武延秀,他忽然想起曾經聽妻子蘇貞提過天下千千萬萬璇璣圖,但其中一幅格外不同,得到它就可以扭轉乾坤、坐擁天下,一時好奇,便又折返了回來。沒想到機緣巧合下,蘇貞當真藏有那幅璇璣圖,他匆匆趕回家取,卻被宜紅院主人阿金手下絆住,等到他回到家時,只看到一具陌生男子的屍體。很久后,他才想通是阿金偷聽他逼問妻子的話,搶先拿走了璇璣圖。正好狄郊反信案鬧得沸沸揚揚,黃瘸子捲入其中,就連毫不知情的他也立即想到是淮陽王武延秀要攀誣狄仁傑,所以他匿名投書給武延秀,稱黃瘸子舊情人阿金手中有反信證據,果然引來武靈覺率人屠戮宜紅院,他則趁機從阿金房中取到了璇璣圖。後來的事……唉,要不是王翰他們五個識破了他李代桃僵的計劃,他何至於被官府通緝,以致不得不拿出王羲之真跡來投靠張易之,好求得一處庇護之所。可那璇璣圖到底有什麼秘密?他也算是聰明絕頂的人,為何始終參不透呢?
太平公主早聽慣了這些話,擺手道:「既然人見到了,你先去吧。」竇懷貞知道一旦出了這個門,再要見到公主又是難如登天,忙道:「其實論起來,下臣在蒲州任河東縣令時也算得上幫過公主一個小小的忙,當然不是公主本人,是公主的愛女永年縣主……」
武靈覺尖叫道:「不是!我沒有殺過人,我只是看過別人殺人,自己從來沒有動過手。」
正費思回憶時,忽聽的「哧」地一聲輕響,王京手中的匕首已插入了他身體。刀刃冰涼,卻又如火般熾熱。他低頭望去,胸口只有刀柄露在外面,他身上的每一寸似乎都開始劇烈燃燒了。匕首像一條饑渴的蛇,噬吸著他的每一滴血。死,原來是這樣子的。被他殺死的那些人,也是這般感受么?
狄郊微一思索,道:「你們兩個拉他起來。」往韋月將身上前read•99csw•com後摸索一陣,道:「璇璣圖縫在他衣服中。」韋月將忽然大聲叫道:「來人,有強盜……」卻被辛漸飛快撕下一片衣襟,堵住了口,再也喊不出來。三人一起抓緊他,剝下衣衫,重新將他綁在椅子上。
辛漸便出來張府,與早等在門外的王翰、狄郊二人匯合。他猜想韋月將精明多疑,見到這一番安排后必然懷疑張易之有意以他為替罪羊,所以必然會攜了璇璣圖逃走。等了一會兒,果見韋月將匆忙出來,往西而去。辛漸幾人一直跟來西市,見韋月將進了一家小客棧,正是武邑人蘇安恆住過的那家客棧。
王京問道:「他就是韋月將么?」辛漸道:「是的,他現在是王公子的人了,憑君處置。只是這王獻之書卷我要帶走,另有用處。」王京道:「各位仗義相助,除掉我張、王兩家心腹大患,王某感激涕零。區區書卷,不過是身外之物,算得了什麼?」辛漸道:「好,告辭。」
辛漸也猜到是李弄玉手下所為,忙道:「人沒有受傷就好。我這就去見四娘。」當即趕來積善坊相王府,正遇見一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公子帶著數名侍從出來。
宮延開門放他進來,道:「你先等在這裏。」自行進去稟報,片刻又出來道,「四娘說她不想見你,你走吧。」辛漸道:「那好,我就等在這裏,直到四娘肯見我為止。」宮延道:「隨你。」也不趕他,任憑他在院中站著。
辛漸不知道該不該慶幸他還沒有來得及上殿魏元忠謀反就已經結案,他當然不會指證魏元忠,那麼女皇會不會一怒之下也將他跟張說一樣流放嶺南呢?這位女皇當真是天威難測,處事隨性。
辛漸跟李弄玉往修業坊而來。武楷固上朝未歸,賀英聞聽愛子到來,欣然迎出堂來。李弄玉頗感尷尬,叫道:「賀大娘。」賀英笑道:「四娘,很久不見,你可是清減多了。是不是小漸惹你生了很多氣?」李弄玉道:「沒有。」
過了大半個時辰,宮延又出來勸道:「馬上就要夜禁了,你留在這裏多有不便,還是快些走吧。」辛漸卻只是固執地搖搖頭。
李隆基壓低聲音問道:「辛郎是來找四娘的么?她剛剛回來。我這就派人帶辛郎進去。」辛漸道:「是,多謝大王。」李隆基便招手叫過一名名叫王毛仲的心腹家奴,低聲囑咐幾句,命他帶辛漸進去。
辛漸吃了一驚,忙問道:「你們有沒有受傷?」王之渙道:「沒有。不過王翰說了,本來你可以拿著這幅圖去跟李弄玉重歸於好,眼下被她手下強行搶走了,分明是不留給你面子。你們兩個關係危險了。」
張昌宗在一旁連聲催促張說,讓他趕快作證。張說道:「陛下,你親眼看到了,張昌宗在陛下眼前,尚且這樣威逼臣,何況在朝外呢!臣現在當著諸位朝臣的面,不敢不把真實情況告訴陛下,臣實在是沒有聽到過魏元忠說這樣的話,只是張昌宗昨日找到臣,威逼臣為他作假證。」
李蒙更是目瞪口呆,道:「你殺了那麼多人,還想被人查到?」武靈覺道:「其實怎樣我都無所謂啦。」
眾人這才大吃一驚,原來當日血洗青樓、殺死阿金那些人的兇手是永年縣主武靈覺和她率領的羽林軍,難read.99csw.com怪宜紅院那麼多人能在不為外人覺察的情況下被一一殺死。可阿金明明是被拷掠致死,拷問她的人一定是武靈覺,璇璣圖又怎麼落入了韋月將的手中呢?
太平公主一使眼色,侍從手上加勁,刀刃入肉。李蒙吃痛,大叫了一聲。武靈覺忙道:「好啦,我告訴你啦,那封信被別人拿去了。」太平公主道:「是誰?」武靈覺道:「張易之。」
跟在李弄玉身後出來,見她鬱郁滿懷,絕口不再提所謂璇璣圖秘密一事,問道:「我娘親沒有告訴你璇璣圖的秘密么?」李弄玉道:「告訴了。可惜這秘密……」深深嘆了口氣,道,「你先回去,我跟宮延還有事要辦,回頭我再來找你。」辛漸知道她性格,只得道:「那你自己小心。」
太平公主道:「快些將宗大亮留下的信交出來,不然……」武靈覺道:「不然怎樣,不然就殺了我?你已經殺了我母親,再殺死我也沒什麼稀奇。」
張易之忙道:「陛下明鑒,張說與魏元忠是合謀造反!張說曾將魏元忠比喻成伊尹和周公,伊尹流放了太甲,而周公作了周朝的攝政王,這不是想謀反又是什麼?」
李弄玉忽然站起來,發怒道:「你不是有事要見我么?怎麼又沒有話說了?來人……」辛漸知道一旦被她趕走,再要見上一面就難如登天,再無猶豫,上前攔腰抱住她。李弄玉還想要掙扎,卻是使不出一絲力氣。
辛漸便細細交代一番,讓管家暗中命伺候韋月將的下人先假意背著他議論蘇安恆一事,說是朝中宰相認為是有人刻意敗壞女皇名聲,要徹查這件事。再由管家親自出面喝止,將原先的下人換走,換上幾名彪悍有力的僕從。若韋月將要外出,不必阻止。管家慌忙趕去安排照辦。
賀英道:「小漸脾氣剛硬,不懂得討小娘子歡心,四娘可要多包涵點。」李弄玉聽她言下有將自己當作兒媳婦之意,登時羞得滿臉通紅。賀英呵呵一笑,上前握了她的手,道:「你跟我進來,我有話對你說。」
辛漸見母親不理睬自己,只叫李弄玉進屋,不免十分驚奇,又不敢多問,只得等在廊下。過了大半個時辰,才見二人重新出來。李弄玉道:「那我去了。」賀英道:「好。小漸,你送四娘回去,晚上再回這裏來。」辛漸道:「是。」
辛漸走過去叫道:「竇御史!」竇懷貞嚇了一跳,回過頭來,道:「原來是辛公子。」辛漸道:「怎麼,到了家門口,還不進去坐坐?」竇懷貞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見的是太平公主。」
過了大半個時辰,管家飛快趕來報道:「辛郎當真料事如神,韋郎果然準備外出了。」辛漸道:「那好,你不必再管,我自會處理。五郎如果回來,請他在家裡安心等候。」管家道:「遵命。」
原來狄郊、王翰、王之渙三人先帶著璇璣圖回來,到修業坊東門時,忽然一前一後個馳過來一輛馬車,將三人堵住,車上跳下來數名大漢,手持弓弩逼住三人,搜走了璇璣圖。
竇懷貞道:「是是,公主幾次駕臨這裏,當然跟王公子他們關係非同一般了。當日有人看見永年縣主領著人從宜紅院出來,渾身血淋淋地回了河東驛站,下臣可是好不容易才替縣主瞞住read.99csw.com。」
李隆基是相王李旦第三子,封臨淄王,不過出生后不久就跟父親一道被幽禁在深宮中,親生母親竇氏也被武則天秘密處死後埋在宮中。辛漸見他雖然久被囚禁,卻是風貌俊朗,意氣風發,跟同樣與外世隔絕十幾年的太子李顯大不相同,不由得暗暗稱奇。
李弄玉滿心歡喜,只覺得一種酥麻甜蜜的滋味從心底湧起,一圈一圈漾開,溢滿全身。她軟倒在辛漸懷中,輕輕罵道:「你這個臭鐵匠,為什麼現在才對我說這些話?」
知道璇璣圖一事的人少之又少,王翰、狄郊早猜到是李弄玉派人下的手,她曾派人潛入張易之府邸,還因此折損了裘仁,豈肯輕易干休?一定派了人晝夜監視韋月將舉動。
張說這才知道官署中遍布張氏兄弟的耳目,他隨口的話竟然也被張易之聽到了。不過他少年即考中進士,對策第一,文名既高,口才更好,當即駁道:「張易之兄弟當真是孤陋寡聞的小人,只聽說過有關伊尹、周公的隻言片語,哪裡懂得伊尹、周公的高尚德行?臣說這話時,魏元忠剛剛穿上紫色朝服,升任宰相,我以郎官的身份前往祝賀。魏元忠忠對前去祝賀的客人說:『無功受寵,不勝慚愧,不勝惶恐。』我確實是對他說過:『您承擔伊尹、周公的職責,拿三品的俸祿,有什麼可慚愧的呢!』伊尹和周公都是為人臣子中最為忠誠者,從古到今,一直受到世人仰慕。陛下任用宰相,不讓他們效法伊尹和周公,那要讓他們效法誰呢?今日情形顯而易見,只要我依附張昌宗,就能立刻能獲取宰相高位,而站到魏元忠一邊,可能落下滿門抄斬的下場。旦臣害怕日後魏元忠的冤魂向我索命,不敢隨意誣陷他。」
辛漸嘆道:「鐵匠嘛,總是笨一些的。何意百鍊鋼,化為繞指柔?我這個大風堂鐵匠的心,如今還不是被你牢牢綁住,沒有絲毫反抗的力氣了。」李弄玉笑道:「貧嘴。這些話是不是王翰教你說的?」辛漸道:「當然不是。」見心愛的人臉頰緋紅,嬌羞無限,忍不住俯首朝她櫻唇上吻去,偏偏不爭氣的肚子在這個時候餓得「咕咕」作響起來……次日一早,辛漸帶著李弄玉回來惠訓坊。眾人居然也不意外,只是告知賀大娘已經出宮,去了辛漸舅父武楷固家,昨晚夜禁前就已經派人來通知了。
跟張易之的豪宅相比,相王府可是寒酸多了。王毛仲帶著辛漸漸曲曲折折走了一段,來到一處單獨的院子外,叫道:「有客。」
辛漸忙起身跨進房來,卻見李弄玉獨坐在燈暈下,背對著自己,忙上前深施一禮,道:「四娘,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李弄玉頭也不回,冷冷道:「我已經得到璇璣圖,正要設法進宮去向你母親逼問秘密,你是來求我對你母親手下留情的么?」辛漸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時無語。
辛漸道:「公主,你不能……」狄郊拉住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理會。
太平公主正在詢問宗大亮的案子,她心愛的男寵高戩剛被流放嶺南,又聽說案情毫無進展,心情煩悶,忽見辛漸領著一名中年男子進來。那男子道:「下臣新任監察御史竇懷貞拜見公主。」太平公主不耐煩地道:「你有什麼事么?」竇懷貞道:「下臣一直九九藏書很仰慕公主,來洛陽後幾次登門求見,但都被門人拒絕。今日終於得見天顏,何其幸哉!」
辛漸往韋月將懷中搜了一遍,也不見璇璣圖,當即問道:「璇璣圖在哪裡?」韋月將冷笑一聲,並不答話。王翰揚手打了他一耳光,喝道:「快說!」韋月將只是緊閉雙唇,一言不發。
王之渙急衝到韋月將面前,二話不說,來回扇了他十幾個耳光,直打得臉頰紅腫,鼓得老高,這才恨恨道:「我這是替貞娘打你。」
李蒙這才恍然大悟,這一切都是韋月將在搗鬼,他猜到阿金搶在他前面取走了璇璣圖,卻沒有力量對付阿金。正好狄郊反信案發,黃瘸子被揭出是捉筆者,他遂利用黃瘸子和阿金曾是情侶這一點,誣陷阿金手中握有反信副本,用意不過借刀殺人。哪知道黃瘸子真的留下了兩份證據,一份交給了車三,一份給了阿金。阿金在武靈覺酷刑逼迫下交出了反信副本,韋月將則趁機從宜紅院取走了璇璣圖。阿金所交出來的證據,就是偷偷被人放進李蒙行囊中的三封信,放信的人一定就是武靈覺本人,只有她才有機會截留住信件,卻對武延秀謊稱燒掉了。
卻見監察御史竇懷貞先奔出來,看也不敢李蒙、武靈覺二人,忙不迭地去了。太平公主鐵青著臉,徑直將武靈覺扯入院中,喝問道:「宗大亮留下的來俊臣告密信副本是不是在你手中?」武靈覺道:「不是。」態度卻是極不自然。
出來客棧,辛漸先回修行坊,將王獻之書卷交給張府管家,這才回來惠訓坊。哪知道一進門就見王之渙垂頭喪氣地迎上來,道:「璇璣圖被人搶走了。」
太平公主道:「你還敢否認?你一定是從宗大亮那裡騙到了那封信,又想殺他滅口,所以有意去告訴延基、武三思關於宗大亮的事,無非是要挑撥我們相鬥,再利用延基的手殺了宗大亮。結果延基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武三思也要主動與我結盟,反而將你的事告訴了我。你見事不成,乾脆親手殺了宗大亮,是也不是?」
太平公主道:「噢,是什麼忙?」竇懷貞道:「這個……」遲疑著看了王翰、辛漸等人一眼。太平公主道:「他們都是我的心腹,但說無妨。」
跟李弄玉分手后,辛漸徑直回來惠訓坊,卻見門前停著車馬,幾名太平公主的侍從守在兩邊。監察御史竇懷貞一身便裝,遠遠站在一旁窺測,想要過去似有所猶豫。
那公子見辛漸氣度不凡,微一遲疑,即上前問道:「閣下就是辛漸么?」辛漸道:「正是。公子如何知道我的名字?」那公子笑道:「我叫李隆基,這幾日常常聽人提到辛郎的名字,看辛郎形貌,跟旁人形容得差不了多少。」辛漸忙躬身行禮,道:「原來是臨淄王。」
狄郊俯身從床底一塊挖空的青磚下拉出一個布袋,裝的卻是金銀珠寶,並沒有璇璣圖。這才知道韋月將早有防備,他事先將一些財物運來客棧房中藏住,將來萬一搖逃走,出門不帶行囊,旁人便不會起疑。
很快,內廷有詔書下達,宰相魏元忠貶職為高要縣尉,高戩和張說二人則免官去職,流放嶺南。嶺南是當時著名的煙瘴之地,去的人十死一生,流放那裡等於判了死刑。
辛漸道:「四娘,你也知道我是個笨人,不會說話,我https://read.99csw.com來不為別的,只想求你原諒我。你若是還要去找我娘親,我陪你一起去。」李弄玉大為意外,凝視著他,道:「當真?」辛漸道:「嗯,當真。你一個弱女子,卻一直在做那麼危險的事,我要留在你身邊保護你。」
太平公主大忿,道:「你居然將信交給了張易之?你是想要害死我。」武靈覺從沒有見過嗣母發這麼大火,也嚇得呆住了,半晌才道:「就算我不給他,他也會自己拿到的。我見過衛遂忠來找宗大亮,後來我還跟著他,親眼看見進去了張易之府邸。」
辛漸想到他任河東縣令時多少幫過自己這幹人,忙道:「公主應該就在裏面,我為竇御史引薦。請進!」
王翰道:「璇璣圖一定就藏在這裏了。」給了店主幾吊錢,問明適才進來那男子有間包房在最裡面,當即踢門衝進去。
太平公主大怒,叫進來兩名侍從,命他們將刀架在李蒙脖子上,冷笑道:「你知道我不會殺你,所以才敢如此放肆。你不交出信來,我立即殺了你的未婚夫。」
愣了好半晌,李蒙才問道:「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武靈覺道:「你是說我偷偷將反信副本放入你行囊一事么?好玩唄!我看你們幾個一直追查不到青樓命案的兇手,還老懷疑是那個什麼韋月將,暗中替你們著急,所以想好意提醒你們一下。」
一番慷慨陳詞,殿上諸人無不動容。適才還囂張無比的張易之兄弟也無言以對。武則天見面首落了下風,很是憤怒,道:「張說反覆無常,分明是個小人!來人,將他拿下,與魏元忠一併下獄。」憤怒之下,竟然忘記了殿外還有個她親自召來的證人辛漸。
一直到天黑,院中各房都掌起了燈,外面有人送來許多飯菜。辛漸又餓又累,卻不敢離去,只倚坐在院中槐樹下。一直到三更時,宮延才出來叫道:「進來,四娘肯見你了。」
有人應聲開門探頭出來,正是宮延,見是辛漸,冷冷問道:「你來做什麼?」辛漸道:「我有事情要求見四娘。請宮君代為通傳。」
太平公主並不知道這件事,聞言面色一沉,道:「李蒙,去叫靈覺進來。」李蒙道:「遵命。」出門叫武靈覺急哪裡。武靈覺道:「她人在裏面,我不想進去。」李蒙跌足道:「哎呀,公主命你進去,她剛剛知道了你在宜紅院殺人的事。」武靈覺滿不在乎地道:「又不是我要殺他們,是武延秀要我幫他殺死那些人,我有什麼好怕的?」
他生怕又起變故,甚至不及去大內看望母親,匆匆回來惠訓坊,與同伴謀劃一番,趕來修行坊張易之府邸。張易之人還在宮中沒有回來,不過他早對府中管家有所交代,管家將辛漸迎進來,稟道:「韋郎一直在西廂中安心讀書,沒有離開過。」
一旁王翰等人聽見,不禁皺起眉頭,暗道:「這竇懷貞任河東縣令時,看著也是一號人物,不阿附權貴,還暗中幫了我們許多。沒想到到了太平公主面前,說的話竟如此肉麻。」
魏元忠一案轟動朝野,里巷議論洶洶。頃刻之間,洛陽街頭出現了許多文榜,沒有具名,也沒有年月,內容大致相同,無非是揭露二張恃寵弄權,意圖謀反。有些七、八十歲的老人閱世已深,見狀無不嘆息道:「又快要改朝換代了!朝廷就要亂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