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小姐，百忙之中打擾您了。」他們不知何時已經在我和山田小姐面前排成了一列，手裡拿著名片。

「他們的總監叫照川，最近頻頻製作出許多熱門廣告，簡直是勢不可擋，連天上飛的鳥都要被他的氣勢壓下來了。所以平心而論，如果他們真的有好創意，我們公司也希望能夠與他們合作。」

「啊，是的……」

我不知道廣告界是否存在權威性排行榜，但就知名度而言，接下來我們要見的這家公司是能夠排到一二名的一流公司。

被上司山田在電梯里一問，我慌張地覺得一定是自己的妝容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想要看電梯里的鏡子來確認。山田小姐是宣傳部部長的候選人，而且候選人只是名義上的，實際上她已經代替了空有頭銜的部長，管理整個部門。考慮到她只有三十五歲左右，不得不說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沒有被發覺』，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結果您確實成功了，真厲害啊。」

「窪田，你的丈夫會對你的妝容發表什麼言論嗎？」

聽完之後，我還是不知道山田小姐在說什麼，也不知道那個冠軍到底是什麼運動的冠軍，只能隨便回了一句：「咦？怎麼回事？」

「是嗎？」

在我看來九*九*藏*書，彼此打招呼，說「請您多多指教」，是個十分和平的時刻。由於即使他們做了提案演示也不一定能得到工作，所以我心裏還感到有些內疚。雖然我從沒有過腳踏兩隻船、對哪一方都若即若離的經歷，卻還是產生了罪惡感。

我是在交換名片環節的最後階段意識到「那件事」的。我驚訝地連呼吸都快停止了，拚命抑制住了聲音，也沒有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簡直都想表揚自己了。我的腦海中並沒有變得空空如也，而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炸裂開來，將語言轟成了碎片。我拚命地把語言的碎片組織起來，努力佯裝平靜，打了聲招呼。

「可是，你們剛結婚沒多久吧？」

以前這家公司與我們公司的關係非常密切，甚至還一起開發過商品。然而對方犯了個錯，似乎是私人方面對我們公司的社長做了什麼失禮的事。總之，從那之後，我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合作過。

電梯停了下來，門打開，我們沿著走廊走向會議室，準備去參加說明會。對於我們公司新商品的推廣，有很多家廣告公司有意承接。這次我們要去見其中一家，並向對方說明商品的基本信息。

「沒有沒有。」我乾脆地rｅａｄ•9９csw.cｏｍ否定，並交換了名片。隨後又接著與其他人打招呼和遞名片。事情就發生在我與照川先生的兩位助手，也就是宣傳負責人和營業負責人打招呼的時候。

長長的桌子連在一起排成四邊形。深處坐著五個廣告公司的人。他們看見我們，一齊站了起來。

「離得太近也不行啊。」山田小姐笑了笑，又說，「二十六歲，正好是我下定決心要努力工作的時候啊。」

「如今我們的社長換了人，他們似乎也在半年前進行了成員重組。都過了這麼久了，該罰的都罰了，彼此都覺得是時候和好了。所以這次我們的項目推出之後，對方也躍躍欲試。我們的新商品可是個誘人的蛋糕啊，你說是吧？」

「雖然他們晚了一步，但他們是個大公司啊。何況以前和我們有過來往。」

最後一位遞上名片的女性營業負責人低頭說道：「請您多多指教。我的姓氏里也有kubo，我們真像啊。」不用看收到的名片，我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啊，是啊。」read.99csw.com

山田小姐似乎不打算再細說下去。

「於是就來插一腳？」

「這是上次有個廣告公司提出的一個文案草案。」

「啊？冠軍？」

我一邊走著，一邊恍惚地想著被壓下來的飛鳥的心情。看到會議室時，我感到有些緊張。我剛來這個部門沒多久，而且我本來就不擅長與人交流，也不擅長在談工作的同時還要顧及彼此的地位和實力。我更適合勤勤懇懇地搞一些計算或者做資料之類的、不用與人見面的工作。

我們的對象是那些隨著年齡的增長，積累了很多化妝經驗，已經知道自己適合怎樣的妝容的女性。比起把自己塗得花枝招展，她們更喜歡自然的、不會引人不快的妝容。我們此次的概念就是為這樣的女性提供簡單又能帶來少許新鮮感的化妝品。就像豪華蛋糕和高級紅酒固然美味，但偶爾吃一次好吃的杏仁豆腐，心情也會變得很好一樣——這是從一開始就參与了這個項目的山田小姐的評價。

「感謝您給我們這次機會。」

「我們才要為照川先生的參加而感到榮幸。」山田小姐微笑了起來。雖然可能是生意場上的客套假笑，但從她的笑容中確實可以看出她對對方的尊敬。「這位是我的部下窪田，是個很優秀的hｔｔｐｓ://rｅａd.9９ｃｓｗ.cｏm新人。」

「山田小姐，請問，為什麼又多了一家公司呢？」

「他們估計是覺得這麼大的項目，無論如何也要爭取一下，表現出他們的業界地位吧。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聽到比稿的消息的。唉，反正是同一領域的，總會泄露出去。不過聽說他們還跟我們的上級打了招呼。」

「我們是兩年前結的婚，他和我都二十六歲。並不是我們關係不好，只是離得太近，反而注意不到變化了。」

「你看啊，他們要負責做提案演示，來說服我們選擇他們為我們宣傳，不是嗎？他們是被選的一方，我們是選擇的一方。雖然這種說法有些露骨，但只要這麼想，就不會緊張了，對吧？」

「咱們畢竟是做化妝品的公司嘛，所以我在想，你丈夫會不會也對這方面感興趣。」山田小姐一邊仰視著顯示電梯層數的亮燈，一邊說道。

「我決定在公司孤注一擲地努力一把的時候，大概就是在二十六七歲。」

我彷彿看到了山田小姐的另一面。

已經有兩家公司的三個團隊參加了競選，商品說明也都已進行完畢，現在卻又有一家新的廣告公司參与了進來。

我們這次推出的新商品的目標人群是四十多歲近五十的女性。這次我們不僅打算推廣單品，還想以淡紅色九*九*藏*書為整體概念色，開展大規模的宣傳活動，就像在唱片公司里建一個新的廠牌一樣。

「啊，好的。」我話音剛落，門就開了。我走進了會議室。

「剛才我們是在聊什麼來著？啊啊，對了，是在聊你丈夫會不會注意你的妝容。」山田小姐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你的妝容，沒有被發覺』。」

「唉，我丈夫幾乎不看我的臉，連髮型變了都不會注意到。」

「如果你是個會擺架子的人，我就不會這麼說了。但窪田你不像是那種人，我才這麼說的。」

看穿了我的緊張，山田小姐在開門前停下了，她笑著對我說：「沒事的。雖然這種說法不太好，但從彼此的立場來說，我們才是地位更高的一方。」

打頭的男性是創意總監，一看就很時尚。年齡大概不到四十歲，感覺還像個青年。為了掩飾娃娃臉，他在下巴上留了鬍鬚，但顯得很乾凈。

「還不好說啊。」山田小姐苦笑著歪了歪頭，「只是因為我有一個朋友跟世界冠軍結婚了而已。」

「啊？」

小久保亞季。那個在高中時期成為全班中心人物的女生。

「您在說什麼啊？」

「是啊，但是咱們公司居然挺喜歡這種『曖昧不清』的廣告的，真是傷腦筋啊。」

「看到那位冠軍練習時的樣子，我就覺得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