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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杯酒 灰姑娘/灰姑娘 緋吧

第一杯酒 灰姑娘/灰姑娘

緋吧

到此刻為止,美嘉已經上了三個月的班,表現敬業,緋很敬佩自己的眼光,因為,她的薪水並不多,不是緋不肯給,而是她實在要求的太少。
關於老闆,人們只知道他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簡單而乾淨,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卻絕不會給人敷衍的感覺。除此之外,人們大概知道的就只有他的調酒技術格外高超,來過的人幾乎無一例外,最後都成了他的忠實顧客,至於生活上則是絕對的謎團,似乎沒有女人,也沒有朋友,因為神秘所以格外有魅力的男人。
都不對,只是因為他知道那一刻她迫切需要一份工作,需要到近乎絕望,所以他才給予。
大門被推開,伴隨門角的鈴鐺被撞擊發出清脆聲響,一個女孩走了進來,向緋微微點了點頭,而後一言不發走向後面九*九*藏*書的更衣室。緋不以為意,只向她報以相同笑容,他早就習慣了她的不善與人相處。
若用一種酒來形容她,這恐怕很難,她不是酒,頂多隻能算是一杯溫開水,無色,無味,偶爾從杯底浮出一顆氣泡,迅速上升至水面破掉,然後毫無懸念的生出一圈漣漪,那是她也曾沸騰過的唯一證明。至於誰曾燃燒了她,誰又冰凍了她,誰知道?
門鈴再度響起,這一次是客人登門。緋向那人點頭致意,順便開始有意無意的打量起對方。這是完全陌生的面孔,看得出並不經常混跡于酒吧,女性,中年,身材略有肥胖,一身行頭價值不菲,卻看不出保養妥貼的痕迹,眼神四處遊盪,似乎在尋找些什麼,又像在掩飾什麼。看到女士坐定,緋禮貌遞上酒單,並九_九_藏_書與對方用英文簡單寒暄,詢問是否約了朋友。貴婦人略有心虛的否認,看也不看便直接點了一杯「血腥瑪麗」。緋點頭,不多時便將調製好的酒送上來,女人道了謝,卻只低頭抿了一口,便皺眉再不喝了。緋不動生色的笑了,這更加暴露了她幾乎從不涉足酒吧的習慣。來這裏卻不看酒單直接點酒的客人只有兩種:精通各種雞尾酒,或是,對此一無所知,但為了掩飾笨拙或表現出來自某個階層得天獨厚的優越感,他們又善於偽裝。於是,這類人大多會點一杯聽到最多次且在他們的認知中最有名的一款。只是不幸的是,這一杯的口感,個性實在太強了些。
為什麼呢?也許因為那架鋼琴在角落裡閑置了太久?也許是唱片機里整日循環播放的藍調、爵士他實在聽到九_九_藏_書膩煩?
下午四點半左右,他通常就已經出現在店裡,酒吧大約在五點鐘左右開始營業,但如果客人因為來早了幾分鐘,也絕對不會被拒之門外,這是歐陽緋的經營之道。
次日清晨,酒吧街最深處的小巷寂靜無聲,慣例到處有一灘灘的嘔吐物,以及成群結隊或覓食或繁衍生息的黑色飛行物。環衛工人前去打掃的時候,他們看到了平日里難得一見的畫面。
美嘉的背影很美,身材修長。她總梳披肩的長發,在她低頭彈琴時剛好擋住她的臉,在旁人的三分醉眼之中便顯出了幾分若隱若現的誘惑。每周三天班,她堅持穿同一件純白色的露背晚裝,清純之中帶點純真的性感。這期間也曾有對她產生過興趣的人出現,卻因為看到她太過平淡的臉而興緻索然。你說什麼?她可以九-九-藏-書化妝?不,那是化妝也彌補不了的,既不美,也不醜,她只是平淡,而平淡,是一種氣質。
緋吧,是歐陽緋為自己的酒吧取的名字。酒吧並不很大,裝修亦無特別考究。服務生一共四個,都是道地的兼職留學生。門臉很難找,僅是一扇雙開木門,連招牌都沒有一個,客人多靠口口相傳維持這個地方的基本收入,難得竟也開了這麼多年。
一個女孩,死在了那裡。這一個並不是美嘉,她陳屍在別處。
那是酒吧聘用沒多久的鋼琴師,她是紐約頗負盛名的中央藝術學院聲樂系在校生,主修鋼琴,名叫李美嘉。三個月前,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她拿著自己的身份證明以及在校證明走進這間酒吧,企圖找到一份工作,沒有推薦信,樣子也很難說不狼狽,重要的是眼神里毫無鬥志,緋卻錄用九_九_藏_書了她。
這樣想的時候,酒吧內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緋便也不再留心這位特別的客人。這時美嘉已經彈過了今晚的第四首曲子,大約是十一點左右,到了中場休息的時間。美嘉站起來,合上譜子,就在她要轉身下台的那一刻,方才那位足有她母親一般年齡的貴婦拿起手中酒杯,大步朝女孩衝過去,對準那張平淡無奇的臉,兜頭潑了上去。全場霎時安靜,所有人望向她們,三秒鐘之後,女孩平靜離開。客人中間爆發了小小的騷動,緋抱歉的表示今晚一切費用全部免單,安撫過客人之後,婦人已經不知所蹤,而今晚的琴也不可能繼續彈下去了,望著女孩離開的背影,他似乎開始明白了那個婦人之所以會點到這杯酒的第三種可能——那種純正的血紅色,潑上去的效果,還真的是,非常不錯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