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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乾坤易勢 第一節

第二章 乾坤易勢

第一節

「謹遵令旨!」眾人已是熱血沸騰,此時見朱棣定議,當即慨然應諾。
待大功告成,朱權從頭瀏覽一番,覺得滿意了,方起身呈給朱棣。朱棣接過奏本,馬上仔細閱讀起來:
朱權的痛快倒讓朱棣有些意外,他原先以為要好好的威逼利誘一番,才能夠懾服這位心猿意馬的弟弟。大喜之下,朱棣當即起身,對著高熾兄弟高聲叫道:「還不趕緊拿筆墨來?著爾等親自伺候十七叔揮毫!」
「非也!」道衍搖搖頭道,「遼東與大同分處北平東西,短短兩月內東征西討,我燕藩力有不逮。當擇其一地而攻之!」
……
「權弟不僅書法好,文言亦如此精熟,以前為兄還真是忽視了!」朱棣大肆誇獎一番,接著話鋒一轉又道,「既然如此,往後我燕藩文告,奏本之類,便盡交由權弟總理,也算你奉天靖難之一大功勞。你看如何?」
「臣高巍叩見二位大王,二位大王千歲、千歲、千千歲!」來不及多想,高巍趕緊俯首于地,行臣子見親王禮。
想惟太祖高皇帝以諸子出守藩屏,使其常歲操練軍馬,造作軍器,惟欲防邊禦寇,以保社稷,隆基業于萬世,豈有他哉?其奸臣齊泰等不遵祖法,恣行姦宄,操威福予奪之權,天下之人,但知有彼,不復知有朝廷也。七月以來,詐令惡少宋忠、謝貴等來見屠戮,為保性命,臣不得已而動兵,宋忠、謝貴俱已就擒,已具本奏聞,拱候裁決,到今不蒙示諭。齊泰等又矯詔令長興侯耿炳文等領軍駐雄縣、真定,來攻北平。臣為保性命之故,不得已而又動兵,敗炳文所領軍馬,生擒駙馬李堅、都督潘忠、寧忠、顧成、都指揮劉遂、指揮楊松等。奸臣齊泰揭榜毀罵,並指斥太祖高皇帝,如此大逆不道,其罪當何如哉?十月六日,又矯詔令曹國公李景隆等總兵領天下軍馬來攻北平。臣躬率精銳,盡殺敗之,李景隆夜遁而去。若此所為,奸臣齊泰等必欲殺我父皇子孫,壞我父皇基業,意在盪滅無餘,將以圖天下也。此等逆賊,義不與之共戴天,不報此讎,縱死不已。今昧死上奏,伏望愍念父皇太祖高皇帝起布衣,奮萬死不顧一生,艱難創業。分封諸子,未及期年,誅滅殆盡。俯賜仁慈,留我父皇一二親子,以奉祖宗香火,至幸至幸。不然,必欲見殺,則我數十萬之眾,皆必死之人,諺雲:一人拚命,千夫莫當。縱有數百萬之眾,亦無如之何矣。願體上帝好生之心,勿驅無罪之人死於白刃之下,恩莫大也。儻聽愚言,速去左右姦邪之人,下寬容之詔,以全宗親,則社稷永安,生民永賴。若必不去,是不共戴天之讎,終必報也。不報此讎,是不為孝子,是忘大本大恩也,伏請裁決。
朱權在這道奏本依舊沿用了燕藩一貫的老套路,無非大駁建文削藩之策,並將一應責任推在齊泰、黃子澄等「奸臣」身上,請皇帝「誅奸臣」、復祖制云云。但與以前上奏不同的是,有了連戰連捷的資本,此次奏本中九_九_藏_書的語氣與以往迥異。朱權在本中詳細列出了燕藩半年以來的輝煌戰果。這就明顯帶有恫嚇朝廷之意了。而這,也正是朱棣所正想要的——說軟話你皇帝不愛搭理,那老子就來點兒硬的!就算你建文死扛,朝中大臣總也有被嚇到的!這對在朝堂上製造分歧也多少有些用處。
「重歸於好?」朱棣譏諷道,「怎麼個重歸於好法?本王之前屢次上書,言明只要皇上誅奸臣、正朝綱,本王即願卸甲休兵,赴京請罪!可結果呢?皇上均置之不理,一個答覆也無!這就是皇上願重歸於好的態度?爾此番要本王罷兵歸藩,那好,爾可有皇上赦免詔旨?可有齊泰、黃子澄的人頭?若有,本王絕無他言,當即單騎進京,請罪闕下!」
「可是……」金忠出言欲爭,道衍微微搖頭將其阻止,繼而道,「不過此番再戰,對象卻非李景隆。德州、真定南軍雲集,貿然前往,定然無功而返。」
朱棣當然知道高巍根本不可能有什麼詔書、人頭。本來,他都不打算見這個迂腐老儒,和一個兩手空空的人有什麼好談的?不過後來,在金忠的建議下,朱棣改變了主意,決定見上高巍一見。
「說到正事了!」高巍心一緊,忙答道,「稟王爺,臣充任參軍,並非欲與王爺作對。只是想藉此機會北上,有話稟告王爺。」
朱權毫無反應。他瞧都沒瞧高巍一眼,只是垂著腦袋,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上的一柄玉如意。
金忠聽完,故作猶豫道:「若無殿下親筆,朝廷恐疑我誠意,其效果必然不佳!」說到這裏,他又看了看朱權,忽然大喜道,「有了!寧王書法,向來冠絕諸王。眼下燕寧合流,寧王殿下與大王便是一體。此書由大王授意、寧王手書,送與朝廷,其效豈不更佳?」
「王爺錯了!」道衍笑道,「誠如王爺所說,大同實不易取。然此次西征,其要義非在拿下大同,而是將其削弱即可。晉北一帶,皆山西行都司轄地,大同雖固,但其他州縣卻非堅城。我軍只需突入代地,打幾場勝仗,破幾座城池,大同必然大震,而房、陳軍心未集,亦不敢貿然出戰,多半只能閉城死守。當年王爺為北軍統帥,大同軍亦歸您統領,有這份香火之情在,再加上代王舊部必有不滿房、陳者,屆時自有人順勢歸附。此消彼長之下,山西行都司自然實力大損,軍心亦會更加浮動。經此一戰,房、陳再想重振旗鼓,恐非一日之功,南軍此翼便就殘了!」
「爾就是高巍?」過了好一陣,左邊兒座上的朱棣發話了,只是語氣十分平淡,讓人摸不透心意。
朱權何等伶俐!他腦筋飛轉,馬上弄清了形勢:眼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想不寫也不行了!
「要本王罷兵?」朱棣似笑非笑道,「若罷兵,朝廷又將如何待本王?」
見朱棣發問,道衍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緩緩道:「士弘將軍所言甚是。天時乃我軍一大臂力,必須善加利用。李景隆欲明春再戰,我軍卻不能讓他遂意。」
高巍直起身子,略微激動地說道:「臣九_九_藏_書此來不為其他,實乃求大王息兵停戰,與朝廷重結舊好,以保天下太平,皇室和睦!」
想到這裏,朱權苦笑一聲對朱棣道:「不想小弟的那點微末道行,竟能入世忠的法眼。既然大兄不便動筆,那我便勉為其難了。只是筆劃間若有不周整之處,還望大兄勿怪!」
伴隨著一陣尖利的叫聲,南軍參軍高巍迅速理了理衣冠,穿過承運門,又踏著丹陛右側的階梯步上丹墀,進入燕王府承運殿內。
「臣沒有信口雌黃!」朱棣的辱罵深深刺傷了高巍的自尊,他當即頂道,「臣之言俱是正理。王爺若能幡然悔悟,尚能保得榮華。否則縱然一時得勢,朝廷聚天下之力,終將蕩平燕藩,到時候王爺將悔之無及!」
不過金忠此時提起這議定之事,並非要再次提醒朱棣。他不過是以此為引罷了,真正重要的還是下文:
「爾一個孝子文士,不好好在京師待著,跑到李九江軍中做甚?既為南軍參軍,自是我燕藩之敵,爾又為何來北平求見本王?」閑話過後,朱棣總算步入了主題,言語間已帶責問之意,不過語氣倒不是太嚴厲。
朱棣一笑,挺身而起,掃視眾人一眼,鏘鏘道:「今日之議便到此。諸卿下去,便當按今日所議,加緊準備。時機一到,本王即當下令,西征大同!」
「故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師傅深諳兵法之玄妙也!」朱棣笑吟吟地道。
道衍微微一笑道:「山海關乃天下雄關,易守難攻。吳高雖非大將之才,但閉關死守的能耐還是有的。打遼東既難成功,也實無此必要!」
「好!」朱權今天的表現讓朱棣感到十分滿意。待將這位十七弟又誇讚一通后,朱棣與郭資等人商討了會兒北平政務,便命其餘人散去,僅留下道衍、金忠以及張、朱、丘三大將等一眾心腹密議。
朱棣話中語氣充滿了不屑,高巍從中感覺到了這位王爺對朝廷和建文的輕視。他正欲再爭,可馬和和黃儼已迎了上來,不由分說便將高巍先「請」了出去。
「師傅之意,是想先打遼東與大同兩部?」張玉插口問道。
「好!」朱棣看完,當即出言贊道,「十七弟不僅書法好,文筆也是一流!此文有理有據,感人肺腑,且又氣勢磅礴,甚合吾意!」
朱棣點了點頭。這是之前就已商量好的。早在靖難之初,朱棣便曾上了一道奏本,其間他言辭誠懇,極盡謙卑,可以說到了聲淚俱下的地步,無奈朝廷置之不理。而如今,燕藩連連獲勝,實力今非昔比;南軍卻連戰無功,舉步維艱,此消彼長之下,朱棣已多多少少有了些說硬話的本錢。
「卑鄙!」朱權心中一陣怒罵,不過臉上卻馬上擠出笑容道,「既然大兄有命,弟弟又豈能不從?一切任由大兄安排便是!」
高巍啞口無言!他哪有什麼詔書、人頭?他此次前來,完全是一腔孤勇,想憑一己之力勸服朱棣。建文從頭到尾都沒給過燕藩一個承諾!至此,高巍終於理屈詞窮,再也說不出話來。
高巍氣得渾身發抖,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平生最大的侮辱。九九藏書但朱棣話糙理不糙,仗打到現在,南軍確實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戰績。想到這裏,高巍強忍怒氣,儘可能用誠懇的語氣勸道:「燕藩再強,亦只是一藩而已。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王爺以武力相抗,終不可能是朝廷對手!臣懇請王爺能辨清大勢,不要再螳臂當車,行此無用之舉,還是與陛下重歸於好吧!」
「王爺謬讚了!」道衍淡淡地謙虛道。
「悔之無及?」朱棣不無戲謔地道,「靖難至今已有半年,本王連戰連捷,南軍屢戰屢敗。這就是朝廷的本事?平燕平成這般模樣,爾還有臉拿天下之力來唬本王?爾就不覺得羞嗎?」
「殿下,此疏意義重大,事關朝廷對我燕藩態度,因此臣等不敢代勞,還請殿下仔細斟酌,親書其詳。」
「怎麼個和睦法?」朱棣歪著腦袋,若有所思地道。
「使長說得是!」丘福、朱能等也連連點頭。
「臭算命的,好歹的心計!」朱權心中狠狠罵道。
可金忠之言,卻猶如一把大鎚,瞬間便將自己的如意算盤砸了個粉碎!這奏本豈是寫得的?白紙黑字,一旦送到朝廷,建文必認定自己黨附燕逆,死心反叛!到時候自己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道衍師傅有何主意?」見金忠與朱能爭執不下,朱棣轉而詢問道衍。這幾日道衍在慶壽寺閉關不出,朱棣知他是在思考破敵方略,便也不去打擾。今日召見高巍,道衍主動來到燕王府,朱棣便知他有了主意。此時議事,自要詢他意見。
「那師傅的意思是……」朱棣忙問道。
「回大王話,臣便是高巍!」高巍也不知道燕王此問之意,只得順勢答道。
見高巍無話,朱棣頭一揚道:「爾先下去候著。本王有本奏與皇帝,既然爾來了,便由爾代為轉呈,也省得本王再遣使南下。」
「高巍……」朱棣托著腮幫子,若有所思地道,「若本王沒記錯的話,爾文章寫得不錯,洪武年間做過前府左斷事,後來犯事當誅。因爾昔日孝敬父母甚恭,先皇免爾不死,以旌孝道。可有此事?」
「士弘將軍說得有理,但要想冬季破敵又豈那麼簡單!」金忠接過話頭道,「眼下南軍主力已退回德州、真定休整,此二府皆是堅城,又屯有大軍。即便我軍前往,其若堅守不出,我亦無計可施。而眼下天寒地凍,南軍又方遭新敗,想誘他們出戰,談何容易?」
朱權渾身一哆嗦。以他的聰明,又豈能不明白金忠這番話的狠毒用心?這是要把他牢牢綁死在「靖難」戰車上啊!
「那就是打大同嘍?」丘福這才有些弄明白。
「皇上乃大王親侄,且天性寬仁!若大王有意化干戈為玉帛,止此兵戈,皇上又豈會再加治罪?臣願以性命相保,只要大王罷兵,朝廷必會既往不咎,大王亦將福壽永年!」高巍信誓旦旦地答道。
「且西征大同,還有一個好處!」道衍又道,「大同乃代藩封國。今代王雖被廢,但仍囚于大同王府之中。李景隆北平戰敗,又丟了寧藩,朝野上下,必然輿情洶洶,皇上與齊泰他們亦大為惱火。若大同再陷,代王也落九九藏書入我燕藩手中,那他恐怕立刻便會被罷免問罪。故當得知我燕軍西征,李景隆縱再不願,亦不得不率軍救援。德州與大同相隔近千里,中間還隔著太行山,這寒冬之中長途行軍,南軍必然困苦不堪。待到德州兵至,我軍再從塞上東歸,那李景隆亦只能空忙一場,無功而返。一來一回之下,南軍將士的怨氣亦會大增。李景隆本想趁著冬日休戰之機蓄養士氣,但一番折騰下來,其這般苦心必然會付諸流水。明春決戰之時,我軍勝算便又大了一分!」
「宣高巍上殿……」
「欲破頑敵,必先除其羽翼!」道衍侃侃道,「自我燕藩起事來,朝廷興天下之兵,四面圍剿。所謂四面者,南為德州、真定、東為遼東、北為大寧、西為大同。其中德州、真定乃南軍主力,其餘三面皆為側翼。今大寧已為我燕藩所有,北面之患遂解;其側翼便只剩下大同和遼東。德州、真定勢大,非我一時可以剪除,然遼東和大同實力較弱。若能趁此冬歲,剪其羽翼,則來春決戰時,我燕藩亦可免後顧之憂。」
高熾鋪紙,高煦磨墨,在朱棣口授大意下,朱權詳加構思,斟詞酌句。不到半個時辰,一道洋洋近兩千言的奏本便已寫好。
見朱棣神態,高巍以為他心有所動,不由一陣暗喜,忙說道:「臣斗膽進言,請大王顧念叔侄親情,就此罷兵,朝廷與燕藩和好如初,如此豈不大好?」
蓋聞天下之至尊至大者,君與親也,故臣之於君,子之於父,必當盡其禮者,蓋不忘其大本大恩也。故臣之於君則盡其忠,子之於父則盡其孝,為臣而不忠於君,為子而不孝于親者,是忘大本大恩也,此豈人類也歟?
「那究竟是打遼東還是大同?大師倒是快說個明白啊!」丘福催促道。他是個粗人,見道衍半天仍沒說出個結果,不由有些發急。
「大師高見!」朱棣擊掌嘆道,「若果真如願,則朝廷所謂之四面合圍,便也是名存實亡了。德州南軍雖眾,但李九江實乃庸才,只要無後顧之憂,兩軍決戰,我燕藩亦不怕他!」
大殿內,燕藩要員悉數到齊,分列兩旁。與往常不同的是,今日殿中央的小丹墀上置了兩張主座。左面椅子上坐的是眼下北平的主人——燕王朱棣;而坐在朱棣身旁的,則是太祖第十七子,寧王朱權。
「是有此事,此乃高皇帝恩德,臣感激涕零!」高巍沒料到堂堂燕王竟對自己這個小人物也如此熟悉,不假多想,忙躬身答道。
「斟酌可以,動筆就算了。」朱棣擺擺手回應道,「本王帶兵日久,文字上的功夫早稀疏了。前兩日練字,竟無一個入眼的。真要拿到朝廷,必會被那些左班文臣引以為笑,故還是讓別人代筆的好。」
「哈哈哈哈……」高巍話一說完,朱棣當即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斥著嘲諷、憤怒與不屑。高巍聽了,臉色不由有些發白。
想到這裏,朱權扭頭看了看朱棣,朱棣也正好側目過來。四目交會,朱權心中一凜。朱棣儘管面色溫和,眼中卻毫無掩飾地透露出期望之意。朱九九藏書權立刻反應過來:金忠的話,其實就是朱棣的意思。今天讓自己過來,就是為了徹底拉自己下水!
兩句話問下來,朱棣語氣平和,所問也都是平常之事,高巍本有些忐忑的心也稍微穩了一些。
「使長!」朱棣話音方落,朱能便拱手道,「寒冬之季,南軍戰力大降,此正是我軍逞威之時;若待開春,我軍天時一利便就沒了。依臣思量,要想擊敗南軍,這時機最好便是選在冬季!」
道衍道畢,殿上眾人皆齊聲稱善。朱棣先是連連頷首,但想了一會兒后,又提出一個疑慮:「師傅之言切中要害。然大同是邊塞重鎮,房、陳二將亦非庸才。我軍勞師襲遠,其若堅守不戰,想攻克亦非易事!」
朱棣說完,眾人哄堂大笑。方才高巍之言,已讓眾人怒不可遏,只是有朱棣在,輪不到他們發話而已。此刻朱棣反唇相譏,眾人都覺得解氣,紛紛對高巍大加嘲諷。
「不錯,大同!」道衍點點頭,繼續道,「當初齊泰布局平燕時,大同與大寧一樣,亦有五萬人馬參戰。只不過因代、寧二王之故,兩地軍中皆暗流涌動,朝廷為防變故,一時間不敢強行驅使。今燕寧已合流,但大同之兵,仍是我燕藩一大威脅。代王五月被廢,距今已有半年。據報,此期間大同參將陳質與山西行都司掌印房昭二人沆瀣一氣,在軍中大肆安插親信,代王舊屬已不成氣候。如此看來,用不了多久,此二人便會將大同軍牢牢掌控。若果真如此,其必會率軍東征,犯我北平。大同兵馬將近十萬,論精銳亦與大寧軍相彷彿,實乃天下強兵,若房、陳二人成了氣候,則我燕藩危矣!故正當趁此機會,西征大同,以絕此患!」
朱權被朱棣從大寧挾持到北平,本就是心不甘、情不願之事。故打第一天起,他便小心謹慎,盡量別和燕藩的靖難發生太多關係,也好留下一條後路。所以今日朱權雖受朱棣「邀請」,一起接見高巍,但從一開始,這位寧王便有意態度漠然,想通過此舉讓高巍明白自己附燕,實是受脅迫所致。
「福壽永年?」方才的平和早已無影無蹤,此刻的燕王臉色十分猙獰,「爾是什麼東西,也配保本王性命?皇帝要是寬仁,要是顧念親情,又豈會連削諸藩,逼死柏弟?又豈會將本王逼至絕路?爾一個白髮老生,在家飴子弄孫,混個善終也就是了,卻也敢來這裏信口雌黃?」
「哦?」朱棣冷冷一笑道,「有何事?儘管道來。」
待眾人散去,朱棣端起茶杯啜了口茶,再徐徐道:「時值歲寒,九江暫時蟄伏窩冬,然待開春后,其必又捲土重來。北平一戰,我軍雖然獲勝,但南軍元氣未損。且據探子回報,九江回德州后便傳令四方,在各地大徵兵馬,限開春前抵達德州。如此看來,其再次北上,聲勢恐更浩大。如何應對,我等尚需早作綢繆!」
待高巍下殿,朱棣扭過頭,瞅了仍舊心不在焉的朱權一眼,隨即將目光瞄向了金忠。金忠會意,隨即出班奏道:「殿下,微臣以為,此次上疏,言語間不妨犀利些,也好讓朝廷能夠明是非,辨忠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