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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兵困濟南 第七節

第三章 兵困濟南

第七節

「兒臣已有破城之法!」不待朱棣說完,高煦便搶過道,「這幾日孩兒圍城轉了幾圈,發現南軍雖仍鬥志頑強;但城牆先經水泡,后又屢經戰事,現已多有塌損。昨日,孩兒行至濟南西北角時,見得該處城牆的外層磚石已多處損毀,只剩下裡層的夯土。兒臣想,與其三面圍攻,不如將所有火炮集於此處,連綿不絕地轟他兩三個時辰,若能將牆角轟塌,則我軍便可攀爬而上。」說到這裏,高煦臉上露出一絲獰笑道,「就算南軍不怕死,可他們畢竟是烏合之眾,沒了城牆依持,又豈是我軍對手!憑著我燕山健兒的白刃功夫,必能擊退守軍,殺入濟南!」
盛庸雙眉緊皺,任由鐵鉉大呼,卻始終一言不發。他豈不知形勢危在旦夕?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城頭原先架設的火炮已被李景隆運往德州,在白溝河一戰中成了燕軍的戰利品,臨時趕製的發石機也都被打得稀爛。眼見燕軍萬炮齊鳴,他卻無法還擊,只能徒喚奈何。
「停下!都給我停下……」當這塊臨時的朱元璋「神主」被南軍豎上城頭,城下的高煦頓時大吃一驚,馬上發瘋似的下令停炮。在他身後,作為後援的右軍主將李彬尚未會過意,見高煦下令停炮,立時大急,忙疾步上前,問道:「殿下,城牆就要垮了,為何停炮?」
「世忠但講無妨!」以為金忠找到了解決的辦法,朱棣的眼中頓時閃出喜悅的光芒。
「哎呀……」忽然,身邊傳來一陣驚呼聲,鐵鉉與盛庸抬頭一望,卻見前方二十丈外的角樓已經擋不住炮子襲擊,轟然倒下。隨著角樓的崩塌,又有一大塊夯土塌陷,原先兩丈厚的角牆,現已只剩下不到一丈寬。
第二日天剛亮,燕軍火炮的轟鳴聲便震天響起。這一次朱棣確實是砸下血本,除了火炮,就連軍中的投石車,也有一多半被調歸高煦使用。炮子、石彈如冰雹般砸向角牆,震得牆中的夯土大塊大塊的往下脫落。與此同時,張玉等人也都親自上陣,不顧死傷地向三座旱門發起猛攻,將守軍兵力牢牢牽制住。
見到朱棣,王景弘飛身下馬,也顧不得滿身塵土,直從懷中掏出一封信跪呈道:「王爺,道衍師傅有信呈上!」
見門板依舊完好,鐵鉉精神一振,當下也不顧眾人疑惑,只從懷中掏出一塊髒兮兮的破布,將它打開后,把被包在其中的一塊墨泥倒入硯中,隨即又將一個親兵腰間的水葫蘆取下,將水倒入硯中。
宋佚的疑惑鐵鉉猶若未見,待墨汁調好,鐵鉉撩起袍腳,將筆蘸滿墨汁,然後趴到門板上一陣龍飛鳳舞,不一會,一行大字便映入眾人眼帘。宋佚伸頭一瞧,卻是「大明太祖欽明啟運俊德成功統天大孝高皇帝之神主」二十個漂亮的楷體大字。
親兵剛剛把門板搬到內牆角地上,便見鐵鉉一手拿支狼毫大楷,一手端著個大硯台,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
「快!把這塊門板抬到城頭,給我高九九藏書高的豎起來!」寫完大字,鐵鉉將手中毛筆一扔,當即大聲下令。
「有!」見朱棣有應允之意,高煦毫不猶豫地大聲答道,「我軍現有碗口將軍四十門、盞口將軍三百余門,孩兒將它們全集於一隅。萬炮齊鳴下,城牆豈能支撐得住?還請父王將帳下三千親兵撥給兒臣,屆時兒臣當身先士卒,率著這支精兵直衝上牆。我倒要看看他盛庸有什麼能耐,能擋住這雷霆萬鈞一擊!」
金忠心中一寬。他感覺到燕王的態度已有所鬆動。稍一思忖,金忠解釋道:「正所謂先禮而後兵。今日王爺望太祖神主收兵,已是盡了孝道;若南軍仍妄想故技重施,那他們就更加理屈。是非皆有公論,到時候我軍即便置之不顧,天下人也不會怪罪王爺!」
從四月二日北平誓師、到八月十六撤濟南之圍,燕軍此次出征歷時達四月之久。在這一百三十個日夜中,燕軍徹底擊垮了南軍的德州大營,真定大營亦慘遭重創;雖然最後燕軍未有攻克濟南,使南下兩淮的計劃化為泡影,但白溝河和禹城的大捷,卻仍足以使朝廷傷筋動骨。且在德州取得的糧餉、輜重以及新招募的上萬新兵也都大大充實了燕藩的實力。回到北平后,朱棣在休整的同時,又開始重振精神,籌劃下一次大戰了。
朱棣心中一凜。高煦的建議,其實就是以命搏命!現濟南闔城軍民都知道燕軍進城,一定不會饒過自己,故都抱了必死之心。即便高煦的辦法能成,燕軍也必將損失慘重!
看到木板,鐵鉉忽然心念一動:這幾個月來,朱棣不停派人射書進城,書中其以周公自詡,稱他所謂的「靖難」乃為維護太祖舊制,並不厭其煩的勸濟南人「幡然悔悟」,打開城門。對這種喋喋不休的「勸降」,鐵鉉他們從始至終便是嗤之以鼻,然此時再回想起來,鐵鉉心頭忽然一動,一個想法忽然冒出腦海!
八月十六日,懷著深深的遺憾,朱棣率領燕軍將士班師北歸。燕軍一走,濟南全城歡聲雷動。鐵鉉與盛庸馬上開始反攻,德州守將陳旭連夜率兵出逃,德州旋被南軍收復。同時,真定城內的平安、吳傑也趁機出兵,北平境內諸多州縣又復歸朝廷所有。此次退兵后,燕藩所據仍不過北平、保定、永平三府,地盤較白溝河大戰之前並未擴大多少。
「那你是說……收兵?待明日再戰?」
「你帶幾個人爬過去,把那塊木板搬到牆下頭!快,莫要讓它被炮子打爛了!」鐵鉉一邊跟身旁的宋佚交待,一邊躍身而起,向城梯處飛速跑去,緊接著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金忠苦笑一聲,躬身道:「于炮擊一事,臣亦無兩全之法。只是臣想,高陽王遣使來中軍,即便王爺現在決斷,再命人將令旨傳回,恐也需要大半個時辰。用兵之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屆時士氣衰竭,即便打爛太祖神主,能夠就此破城亦未可知。若真成此局面九九藏書,王爺又何以自處?」
見兩人都沒主意,朱棣失望之餘,也由是更加下不定決心。儘管欲速取濟南之情溢於言表,但「炮擊皇考神主」這樣的天大罪名,朱棣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承擔的。
朱棣的臉色如白紙一樣蒼白。金忠的建議,是要將他心中最後一絲僥倖徹底澆滅!濟南!這是南北通衢,兵家重鎮!取之,靖難大業就已成功了一半!可是現在,金忠卻勸他放棄!眼見煮熟的鴨子飛走,朱棣心中豈能捨得?
「你?」見愛子一臉無所畏懼,朱棣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但仍搖了搖頭道,「這兩個月爾一直在長蘆打糧,三日前才回濟南,對這裏的情況不甚了解……」
盛庸話音剛落,鐵鉉的心倏的一緊。事到如今,就算鐵鉉不懂軍事,也知道燕軍是鐵了心要待城牆塌陷后,再從廢墟上爬進城內。而盛庸的話無疑表明,他對這種攻擊無能為力,只能待燕軍登城時拚死肉搏了。南軍與燕軍的實力差距,鐵鉉心中一清二楚。沒了城牆,守軍又如何是如狼似虎般燕軍的對手?
「臣是想請王爺退兵!」金忠終於將自己的想法挑明,「今日一戰,實乃我軍最後一搏。神主一事雖出人意料,但我軍之力亦竭。正所謂強弩之末,不可穿魯縞,我軍頓于城下近百日之久,將士們早已生了厭戰思歸之心,強行驅使,反而招怨。再者,徐州南軍即將北上,我軍若再滯留,恐有兩面受敵之憂。既如此,王爺又何必擔著冒天下之大不韙的風險,而非下濟南不可?依臣看來,不如索性就以禮敬太祖神主為名,就此退兵。如此不但不損體面,反而留了個忠孝美名。」言及於此,金忠又懇切地補充道,「兵家之爭,伐兵勝於攻城。此次出征,我軍全殲李景隆德州大營,已是功德圓滿,區區濟南,一時不克又何足道哉?如今朝廷元氣大喪,即便驅兵再來,其勢已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往後戰與不戰,主動權在我燕藩而不在朝廷。故臣請王爺暫且班師休整,待軍心復振,再尋機南下,屆時莫說濟南,就是放眼山東、兩淮,又有誰能擋我燕軍之鋒?」
「可若就此收兵,下次再攻時,他們若又立神主,我軍豈非寸步難行?」半晌,朱棣方又問道。
隨著局勢的不斷惡化,朱棣早已沒有了南下兩淮、飲馬長江的「宏圖大志」,但要放棄濟南,他卻仍心有不甘。且不說濟南給他留下的羞辱印記,就是這座城市本身,對燕藩也有莫大的意義:只要拿下濟南,那燕軍便可以此城為根基,進則威脅淮北、退則將廣袤的河北大地盡收囊中。如此,燕藩不僅得到相當的地盤,可以大肆招兵買馬,而且還進可攻、退可守,在接下去的戰事中更加遊刃有餘。可若濟南不保,那燕軍將不得不又退回北平,真要形成這種局面,白溝河決戰後所取得的戰略優勢就將化為烏有!想到這裏,朱棣心急如焚,卻read.99csw.com又一籌莫展。望著面前的三位大將,朱棣愣了許久,末了方露出一絲苦笑,無可奈何地搖頭嘆道:「往日我燕軍每每以弱抗強,卻戰無不勝;不想這次恃強凌弱,卻久攻不克!奈何?時運不濟乎?」
在朱棣的嚴令下,燕軍又將濟南團團包圍,展開了綿綿攻勢。但前幾次的挫折,在消磨了燕軍鬥志的同時,也大大提升了濟南軍民奮勇反抗的勇氣和決心。從五月底到八月,十萬燕軍耗時數十日,卻始終無法攻破不到三萬雜牌軍把守的濟南城。隨著時間的流逝,燕軍的士氣漸漸衰竭下來。雖然戰事仍在繼續,但燕軍已愈發力不從心。
朱棣手一松,素箋飄然落地。再遙望濟南城一眼,朱棣苦笑一聲,沉重萬分道:「傳本王令,各軍停止攻城。休整一晚,明日班師,返回北平……」
避實就虛,是靖難以來朱棣一直秉承的用兵原則。若在往常,他絕不會同意這種殺敵一萬自損三千的打法。可現在形勢不同。朝廷兵馬即將北上,若再不能攻克濟南,自己將不得不退回北平。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濟南城,關係著整個戰爭態勢的演變,關係著燕藩的氣運!想到這裏,朱棣怦然心動!不錯,這麼強攻濟南,燕軍或許會損兵上萬,但所得到的,卻是大半個北平省和半個山東!只要這千里疆土在手,何愁補充不了兵源?計算得失后,朱棣眼中冒出一絲寒光,沉聲問高煦道:「爾可有把握?」
見親兵們正將門板抬上城頭,鐵鉉方才回頭,對著宋佚黯然一笑道:「有沒有用一會兒就知道了!」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然後長嘆一聲道,「希望燕庶人天良未泯吧……」
紀綱心裏一百個不想退兵。這幾個月來,他絞盡腦汁謀划獻策,可以說是費盡了心血。只要濟南告破,將來論功行賞,他紀綱縱不能與上陣殺敵的大將相比,但這份運籌之功是穩穩噹噹跑不掉的。若按著金忠的意思退兵,那這幾個月來的殫精竭慮也就成了白忙活。
怎麼辦?鐵鉉的腦筋飛速的運轉,似乎要找出一條力挽狂瀾的妙計,可就算他是諸葛轉世,伯溫再生,到這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步,又能有什麼辦法可想?
「不許慌!不許慌!」眼見不少守軍被這一大變驚得站起,成為燕軍的靶子,盛庸心中大急,當即不顧危險,起身大叫道:「全都趴下!趴下!」
朱棣不再言語。他望著遠方的濟南城,滿臉的悵然和迷茫: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經歷這麼多大風大浪,都毫髮無損的挺了過來,卻偏偏就跨不過這條不起眼的溪澗?他想不明白!無論如何也想明白!
「這有用嗎?」宋佚這時候已經明白了鐵鉉的用意,但對這招的效果,他仍滿腹懷疑。
「你自己看!」高煦哭喪著臉,抬起手望城頭一指。李彬一眼望去,頓也倒了吸口涼氣,半晌方怔怔道:「這……這可怎麼辦?」
朱棣嘆了口氣,遲遲不能吭聲。九_九_藏_書幾個月的拉鋸下來,朱棣先前的豪氣和怒火已都被耗得乾乾淨淨。現在的他,心中只剩下無盡的焦慮,以及難以抑制的惆悵。
就在朱棣心亂如麻之際,轅門外又馳來一名飛騎。朱棣直目一望,卻是隨高熾鎮守北平的王景弘。
宋佚與親兵們面面相覷,不知鐵鉉要這塊板子做什麼。眾人一望盛庸,盛庸也是滿臉迷惑。不過既然大人有令,宋佚雖然一肚子不解,也只得遵令照辦,忙指揮著幾個親兵七手八腳地把門板沿著梯子拖下城。
沉吟一番,金忠躬身一揖,沉聲道:「回王爺,臣亦不知如何是好!」
君臣三人一陣沉默。眼見寶貴的時間一點點流逝,朱棣頓時有些焦躁起來。正在這時,金忠突然道:「王爺,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遵命!」高煦與三位將軍皆緊握雙拳,慷慨應命。
「還能怎麼辦!」高煦忽然神經質地厲聲叫道,「馬上向歷山大營傳信,請父王定奪……」
「盛將軍,任由北兵這麼猛轟下去,城牆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啊!」西北角的女牆內,鐵鉉緊挨著垛牆跟伏于地面,向不遠處同樣趴著的盛庸大聲喊道。
「好!」朱棣當即隻然而起,一雙眸子炯炯有神地望著高煦,半晌,將拳頭猛地砸向帥案,大聲道:「親兵、火炮,父王一個不落,全付與爾,另命前軍兩萬將士緊隨爾後,一旦破城,便群起而入!」交待完這些,朱棣又轉向三位大將道,「明天仍是老章法,朱能將左軍攻齊川、張玉將中軍攻濼源,丘福率前軍攻舜田!爾等需盡全力,以為牽制。濟南克與不克,便全在此一舉!」
「大人這是要……寫字?」見鐵鉉忙得不亦樂乎,宋佚目瞪口呆——都火燒眉毛了,您老還有這閑功夫?
朱棣話音一落,三位將軍更加羞愧難當,一旁侍立的朱高煦終於忍不住了,當即「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激憤叫道:「父王,再給孩兒一個機會,孩兒一定將鐵鉉和盛庸的人頭給您取來!」
「哦?」朱棣應了一聲,接過信封打開,裏面卻是一張素箋,在陽光的照射下,箋上六個黑色的大字十分顯眼——兵老矣、請班師!
這一日下午,在經歷了又一次的失敗后,負責主攻的朱能、張玉還有丘福垂頭喪氣地陸續趕到歷山下的中軍大營。一見朱棣,張玉便慚愧萬分地道:「末將無能,有負使長重託!」
情急之下,鐵鉉四處瞎望,忽然發現,就在角樓廢墟旁,正有一塊朱漆松木板。只見這木板長約七尺、寬兩尺有餘,應是角樓原先的門板,在樓塌前被震到一旁,故而十分完好。
濟南上空的炮聲戛然而止,歷山腳下的燕軍大營內,朱棣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當高煦的飛騎信使馳入轅門,朱棣忙攜著金忠和紀綱迎出帳外詢問消息。得知停炮的原因,三人頓時半天出不得聲。過了半晌,朱棣回過神來,見金忠正垂首沉思,遂問紀綱道:「爾說,該怎麼辦!」
https://read.99csw•com紀綱也不敢駁金忠。這時要堅持攻城,別說自己拿不出有力的說法,更重要的是,果真一炮打出去,這「喪心病狂」四字將來一定會落到自己頭上。權衡利弊,紀綱只能咽下口唾沫,無奈地道:「臣亦覺得先生說得在理。」
朱棣打了個寒噤。雖然金忠之言多少有些危言聳聽,但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的。幾個月的仗打下來,朱棣已充分領略到了濟南人的堅毅頑強。到現在,他也不敢保證轟塌濟南城牆后就一定能破城。若毀了太祖神主又沒拿下濟南,那自己可真就雞飛蛋打,追悔莫及了。而且經過金忠這一點撥,朱棣甚至還想到:這一炮打下去,天下民心且不論,就是自己的軍心,或也會生動蕩。誰能保證將士們眼見太祖神主被擊毀后,不會對自己「奉天靖難」的忠義形象產生質疑?
紀綱心中一抖。若論本心,紀綱其實並不在乎這個明顯是用來做擋箭牌的「太祖神主」。但他也知道,若是下令繼續開炮,把這個「太祖神主」給轟個稀巴爛,那朱棣這塊「奉天靖難」的招牌也就徹底砸鍋了。若因此使民心喪盡,燕藩敗亡,那萬事俱休;可若將來靖難功成,燕王必然要為炮轟神主之舉辯解開脫。這時候自己主張繼續開炮,沒準兒對景時就會淪為燕王為他本人洗刷罪名的替罪羊。想到這一層,紀綱額頭頓時冒出一層冷汗。思慮再三,紀綱只得咽下口唾沫,囁嚅道:「回王爺話,臣實不知!」
形勢已經很明顯了:白溝河大捷帶來的高昂士氣已經耗盡,連曾經的南下良機也已消逝無形。就在兵困濟南城下的這段日子,朝廷動作頻頻:監察御史周觀閱兵徐州,京師、鳳陽乃至閩粵等地的南軍也都從海陸各路奔赴淮北,時刻準備北上山東;而在北方,遼東楊本也兵出山海關,再次包圍了永平。顯然,朝廷已從最初的震驚和慌亂中恢復過來,並逐步開始反撲。
見紀綱推脫,朱棣只得又將目光轉向金忠。金忠也不是傻子,紀綱能想到的,他又豈能不明白?不過與紀綱不同的是,事到如今,金忠已有了自己的計較。
可不捨得又能怎麼樣呢?現在它就在眼前,可自己卻只能望城興嘆!摒棄所有不切實際的想法后,冷靜下來的朱棣其實也清楚:金忠說得也有道理!城打不下可以再打,「奉天靖難」名聲卻萬萬倒不得!這城下的十萬燕軍,更沒必要為了自己的一時不舍,而無謂地去冒陰溝翻船的危險!感情與理智交織在一起,朱棣一時間心亂如麻。難以抉擇之下,他搖頭一嘆,又問紀綱道:「世忠之言,爾以為如何?」
盛庸這時候也重新趴倒在地。聽得宋佚之言,盛庸又叫道:「隨他北兵去轟!爾等都趴下,待燕軍登城時再戰!」
聽得盛庸下令,眾人驚魂稍定,忙也七七八八的重新趴倒在地。這時,鐵鉉身旁的宋佚朝著盛庸大聲叫道:「將軍,老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再不還擊,牆就要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