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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長驅南下 第四節

第五章 長驅南下

第四節

不過茹嫦畢竟是兵部尚書,廟堂運籌乃其本份。皇帝既已發問,他不能不答。正思謀如何應對間,門外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魏國公徐輝祖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作為中山王徐達的嫡長子,徐輝祖繼承了父親的武勇。洪武年間,他多次到陝西、北平、山東、河南等地練兵,其能力也飽受朱元璋讚譽。尤為難得的是,徐輝祖還很忠心。削藩以來,徐輝祖一直堅定地站在建文這邊,哪怕是後來燕王謀反,建文一度對徐輝祖頗有猜疑,可他依然忠心不二。因著這份赤誠忠心,建文漸漸消除了對徐輝祖的疑慮。白溝河一戰時,建文便曾讓他帶兵增援李景隆。只不過他還沒到,李景隆便已敗了,所以沒來得及和燕軍交手。
茹嫦的分析有理有據,建文和方孝孺聽了也是連連點頭。化解了眼前的危機,建文的心緒也稍稍好轉。此時正好江保從外面奉了杯茶過來,建文接過啜了一口,又放下茶杯,憂心忡忡道:「逼退北兵,終只是權宜之計。眼下河北王師折損大半,幾無再戰之力。此番逼退北兵,他下次仍可再來,如此反覆,莫說山東頻遭蹂躪不可避免,就是德州,真定也終將不保!」
這一日早朝罷,百官照例告退出宮,而方孝孺和茹嫦卻被建文留了下來。待眾官走出華蓋殿,建文木然半晌,方滿臉愁雲地道:「兩位愛卿隨朕去武英殿,有事與爾等商議。」
「去右軍都督府!」茹嫦陰沉著臉,口中迸出六個字,隨即暗中咬緊了牙根。
「遵旨!」方孝孺拱手領命。
「白溝河一戰,曹國公也有三十余萬,可照樣是一敗塗地!」茹嫦冷冷一笑,又把方孝孺的話頂了回來。
茹嫦眼中閃過一絲猶豫,試探地問道:「那恐怕就只能調山西、關中、隴上等地的鎮守衛所了。平燕以來,只有這幾個省的衛所未有大調,兵力尚還充足。」
建文眼睛一亮。燕軍不善攻城,流民雖不能和行伍軍士相比,但守城還是可以的。把他們組織起來,確實不失為一個應急之法,何況還為朝廷免去了流民滋事的隱憂。這是個好策!
茹嫦心中已是老大不爽。就在方才,建文與方孝孺你一言我一語,把用兵方略一股腦兒全部敲定,而他這個正牌子的兵部尚書,卻連一句話都插不上。直到最後,建文才想起來徵詢自己意見。可這時大事已定,建文連擬旨的話都說出來了,他茹嫦豈還能再加置喙?不過茹瑺雖有不滿,但兵事畢竟是其職責所在,對方孝孺的計劃,他也有自己的想法。略一沉吟,茹嫦擠出一絲笑容,對方孝孺道:「孝直之策不可謂不佳,但仆有一慮:若燕藩孤注一擲,繞過德州不攻,而堅持南下京師,如之奈何?先生之募兵兩淮,所集畢竟只是百姓。其用來守鳳陽、徐州、淮安等堅城尚可,要想出城截擊北兵,豈非螳臂當車?屆時北平不取重鎮,而直接渡江,朝廷又何以拒之?」
「是不周全!」方孝孺痛快地https://read.99csw.com承認,但旋又無奈地道,「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要想守住德州和真定,只有這一支兵馬可調!」
茹嫦一陣默然。防備韃靼倒也不假,但絕不是主要原因。真實的情況是,這三省地面上,還有一堆未被削除的「塞王」!燕藩謀反后,迫於形勢,朝廷也不敢再厲行削藩。眼下,西北三省尚有秦、晉、肅、慶四位親王在藩。開戰之初,朝廷強燕藩弱,四位藩王自然老老實實;可現在局勢驟轉,燕藩已漸露強勢,這情況可就不好說了。以眼下形勢,調四王親軍護衛,那無異於逼他們造反;可若調鎮守衛所,三省中朝廷兵力空虛,那這四王也很有可能見機起事!誰都知道,對這個厲行削藩的建文朝廷,藩王們打心眼兒里絕對是恨得牙直痒痒。
夾河慘敗的消息猶如一潑冷水,將因東昌大捷而信心暴漲的建文君臣一下子澆了個透心涼。而沒多久,敗報再次傳至,閏三月初十,燕軍與吳傑部戰于蒿城。是戰,燕軍攜夾河大勝之勢奮力猛攻,南軍被打得落花流水,十萬大軍損失過半,餘眾倉皇逃回真定。至此,燕軍徹底扭轉了東昌慘敗以來的頹勢,再次將戰爭的主動權牢牢掌握在手裡。與朱棣的意氣風發相對應,建文則重新陷入了深深的痛苦與恐慌當中。
孝孺不慌不忙地解釋道:「自燕藩反叛來,河北、山東烽火連天,百姓南逃者不計其數。這些流民現多滯于兩淮間,且衣食無著。陛下可遣一幹將,攜糧餉去兩淮招募義勇,想必會應著雲集。朝廷再將他們集中起來,屯于徐州、淮安和鳳陽三鎮,如此既可免流民滋事,又可為朝廷募得一支守土重兵,確保兩淮重鎮的安全。如此豈不是一石二鳥?」
見方孝孺與建文如此堅定,茹嫦遂不再說話。只是心中憂慮卻未散去。待從武英殿出來,茹、方二人順著天街走到新端門前,方孝孺遂拱手告辭,自穿過左順門,迴文淵閣擬旨。茹嫦出午門后,家奴牽馬過來讓他騎上,接著又一路向南,從新皋門出宮。路上,茹嫦心事重重,騎在馬上皺眉不語。待出了皋門,茹嫦突然對牽馬的家奴道:「往右邊走!」
「往右?」家奴一愣,隨即回道,「老爺,不是回兵部嗎?兵部在青龍街上,該從長安左門出去啊!」
「三四萬人,再加上真定、德州之兵,也足夠了!」茹嫦解釋道,「山東之地,距北平府亦有千里之遙,何況中間還有個德州擋著,北兵運糧也不容易。陛下可命房昭出紫荊關后游弋于北平與德州之間,堵住北兵糧道。以代軍實力,兼有德州、真定之助,僅憑北平一軍之力必難以突破,非燕庶人主力回師不可。如此一來,縱不能將燕庶人趕回北平府,至少逐出山東還是可以的。」
見建文如此沉不住氣,茹嫦不由暗暗搖頭,無奈之下只得咽了口唾沫道:「臣請陛下即刻下旨,命大同房昭即刻領軍東出紫荊關read.99csw.com,威脅北平。」
「恩!」建文聽了,覺得似有些道理,但仍放心不下,遂道,「不過兩淮無重兵把守,朕的心終究不安!」
「哦?」建文眼光一亮道,「先生快快講來!」
「調兩淮之兵北上?」孝孺說完,建文眼中露出一陣猶疑,「兩淮之地,為京師北方屏障,如今河北連連大敗,北兵軍勢日強。若其再次南下,突入直隸,那時朝廷無兵抵擋,京師豈不危險?」
建文一語道畢,茹嫦和方孝孺均是神色一黯。建文之意是要補充河北兵力,可自開戰以來,王師連遭敗績,前後損兵已達數十萬之巨。饒是朝廷撫有天下,可也漸漸力不能支。尤其是這次的夾河、蒿城大敗,又折十萬人馬,這幾乎是朝廷用來征戰的最後家底!如今放眼黃河以南,除了遠在西南邊陲的雲南尚有十余萬大軍,就連京師也抽不出多少機動兵力來了。可雲南之地,關山阻隔不說,關鍵是那裡百夷雜居,叛服不定,兼又毗鄰番邦,需有大軍鎮守方能維持,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輕調。所以,事到如今,茹嫦這個兵部尚書實際上已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黔驢技窮了!
「什麼?」建文瞪大了眼睛,以不可思議的神情望著孝孺。兩淮現在總共也不過十萬駐軍,抽七八萬去了德州和真定,哪裡又尋得十萬大軍來?
「可若燕藩就這麼做了呢?」茹嫦絲毫不讓,緊逼問道。
「可若山東再敗呢?一旦德州大營再敗,那長江以北將無兵可擋燕人之鋒!」建文搖搖頭道,「此策不周全!」
方孝孺與茹嫦對視一眼,各自心照不宣。夾河大敗后,朝堂上要求停止戰爭,與燕藩罷兵媾和的呼聲重新高漲。而作為削藩剿燕一派的主謀,原已復職的兵部尚書齊泰和太常寺卿黃子澄則又一次成為眾矢之的,無奈之下,建文只得再次將他二人罷免。與上一次罷官時不同的是,現在朝廷面臨的形勢更加嚴峻,他二人的罪責自然也就更加深重,因此這次建文橫下心來,一道詔旨將兩人貶出了京城。
一聽是緊急軍報,建文和二位大臣均臉色一變。江保趕緊將軍報接過,疾步呈給建文。建文一把抓過,抖索著手將軍報打開一看,當即驚得面如土色——燕軍破濟寧后,陰遣輕騎南下,一舉攻破了沛縣!
「不會!」方孝孺自信地道,「先前茹本兵也說了,北兵孤軍突入,縱能入兩淮,也不可長久。故只要我們守住德州、濟南,那即便北兵南下,亦無落腳之地。沒有根基,北兵時間久了必然軍心渙散、將士疲憊,且有德州重鎮截住糧道,他們的軍糧也成問題,屆時自然會退兵!所以,只要山東不再敗,那京師絕不會有任何危險!」
孝孺微微一笑道:「臣有一策,可為兩淮留得十萬大軍!」
方孝孺一怔,隨即心中生出一絲不快。在他看來,燕軍完全沒有可能在沒有根據地的情況下如此長途奔襲,茹嫦這麼說,倒有些抬杠的意思了。不過https://read.99csw.com他既提出問題,方孝孺自也需有個答覆。略一沉吟,孝孺抬頭從容道:「若果真如此,反倒更好。朝廷只需命兩淮三鎮堅守不出,如此北兵在直隸便無可依憑之基。從北平到淮河,前後兩千余里,待北兵突入江淮時,其勢早已竭了,到時候朝廷再遣京師之十二衛親軍,迎擊北兵;後起德州、真定全部人馬,尾隨而下;同時,淮安、鳳陽、徐州三鎮兵馬群起而上,對北兵四面合圍。以燕藩實力,拋去北平三府守城士卒,燕庶人最多能帶出區區十萬人馬,而朝廷傾巢而出,總兵力不下三十萬,何愁不能取勝?」
這一下倒把方孝孺問住了。夾河慘敗以後,朝中風向又變,如今的右班武臣又漸漸不安分起來,這一點孝孺心中一清二楚,所以要找一個合適的人出來還真不容易。想了半天,孝孺方說道:「依臣看,唯有魏國公徐輝祖和駙馬都尉梅殷較為合適!」
道理茹嫦都清楚,但他心裏仍有些不舒服。茹嫦倒不是對否決調西北三省駐軍有意見,他是不滿建文對自己的回答。在茹瑺看來,建文之所以避重就輕,從骨子裡還是反映了他對自己的不信任!琢磨著皇帝的話,他不無嫉妒地想道:若僅是方孝孺一人在場,或者再加上齊泰和黃子澄,皇上一定會坦誠布公地說出自己心中的全部想法!思及於此,茹嫦頓覺一陣心寒。
當初不把自己的忠言當回事,如今局勢糜爛了,才想讓自己來收拾殘局,這他娘的算哪門子事兒?想到這裏,茹嫦心中頗有些忿忿不平!
「好!」方孝孺一說完,建文便擊掌贊道,「就是這個理,朕還巴不得燕庶人能一意孤行,也好給朕一個一舉扭轉乾坤的機會!」
「皇上,兵部送來緊急軍報!」江保剛將門打開,一個小內官便奉著個本子急聲叫道。
齊、黃雖走,但燕藩卻絲毫沒有媾和的意思。蒿城一戰後,燕軍趁勢掃蕩河北,一路攻州取縣,打得不亦樂乎。朝廷派了幾撥使臣北上,欲求燕王罷兵歸藩,可事到如今,朱棣又豈會買賬?一兩個月下來,和談毫無成果,而北方各府州縣的告急文書卻如雪花般源源不斷地飄進京城。
「可北兵能退兵嗎?」建文的語調中已帶著几絲哭腔,「眼下北兵就要侵入直隸、渡江犯闕了!」
「皇上!」見建文方寸已亂,方孝孺忙勸慰道,「皇上勿驚。德州大營尚有存糧,足以支撐數月。只要北兵退兵,糧道隨即便可重新打通,到時候再從京師調糧……」
建文皺眉不語。稍稍一想,他便知道方孝孺說的是實情。但兩淮實在是太重要了。這裏無重兵把守,那幾乎就是為燕軍敞開了通向京師的大門。只要燕軍能突破德州的阻撓,那便可暢通無阻直抵長江!而對於德州,建文心裏確實也沒有底。夾河一戰後,建文對盛庸的迷信也破滅了。雖然眼下他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替代盛庸,但要讓他再相信盛庸不敗的神話,那也是絕無可能的。
交待完九*九*藏*書意見,建文眼光一瞥,這才發現茹嫦也在屋內,遂問茹嫦道:「茹愛卿,朕的安排,爾意下如何?」
「孤注一擲?」孝孺一愣,隨即笑道,「這絕無可能。北平與京師相隔三千里,中間皆朝廷地盤。北兵孤軍南下,路途遙遠,糧餉也接濟不上,如何能夠久持?」
茹嫦的心中千迴百轉,建文和方孝孺卻未有絲毫察覺。此時他二人的心思全都在河北局勢上頭。沉吟一番,方孝孺抬頭奏道:「陛下,臣倒有一個法子!或可暫解河北兵力不足之憂!」
「陛下,可命房昭改隸吳傑麾下,以增河北實力!」思忖再三,茹嫦提出了自己的建議。要想繼續維持對燕藩的鉗制,就必須加強真定和德州的兵力。而房昭已是茹嫦能想到的最後一支生力軍。
果不其然,進武英殿後,建文揮手命眾宮人退下,只用江保侍候著直奔議事閣。方、茹二人尾隨進屋,建文命江保將房門緊閉,隨即嘆了口氣,對二人道:「蒿城敗后,北兵連破順德、廣平、大名三府,現已突入山東境內。如今真定、德州兩大營傷亡慘重,自保不暇,已無力再戰。前日軍報,北兵已攻破濟寧。濟寧乃魯南要地,此城一破,北兵或將突入淮北。兩淮乃京師門戶,若再有閃失,北兵或將飲馬長江!如今局勢危在旦夕,如何應對,還需儘快拿個章程出來!」說完,建文將目光瞄向了茹瑺。
「大同!」建文沉吟一番,搖頭道,「僅房昭恐還不夠。代地先前被北兵攻過一陣,實力大有折損。以代軍之力,頂多不過派出三四萬人馬,尚不足以撼動燕庶人!」
「愛卿可有辦法驅逐北兵?」建文聞言精神一振,眼中冒出希冀的光芒。
沛縣是南軍囤積糧草的重鎮,朝廷在這裏囤積了二十五萬石軍糧,不日就將運往德州。燕軍輕騎突至,守軍猝不及防,當即大潰,所積糧草被一焚而盡!
「先生以為派誰去最合適?」建文興沖沖地問道。
「是!」方孝孺躬身一揖,侃侃道,「臣自參預兵事以來,對各地衛所亦頗有關注。據臣所知,現兩淮尚有鎮守衛所二十有餘,總兵力達十萬之多。依臣之見,不如從彼處調七八萬士卒北上,如此德州、真定軍勢可以復振。」
似乎看出了建文的疑慮,孝孺沉聲道:「陛下,其實河北之事無需過多擔心。眼下朝廷要短期內剿滅燕藩已無可能,當今之計,唯有一方面將燕藩鉗制在北平省境內,以防其坐大;另一方面則抓緊收集流散潰兵,重新整練軍隊。只要進展順利,快則一年,慢則兩載,朝廷至少可再整編出三十萬大軍。到時候便有能力與燕藩再戰。有此計較,德州、真定以及濟南於此期間只要堅守不失便可,無須出城作戰。三城不失,北兵縱然南侵,也不能持久,終究還是要退回去。而有兩淮軍馬支援,我軍雖無力與北兵野戰爭雄,但守住城池還是不成問題的。」
想了半天,建文終於下定了決心,派徐輝祖出馬。梅殷也很有本事。但不足https://read.99csw.com的是,這位駙馬雖是託孤之臣,但從未真正帶過兵。經過李景隆的事兒后,建文對將帥的經歷十分注重,徐輝祖帶兵多年,經驗豐富,所以讓他去比較保險。
茹瑺心裏卻十分不是滋味。當初東昌大捷后,茹瑺曾勸建文見好就收,抓住這個難得的喘息之機養精蓄銳。可此時的建文卻因為大勝而信心大漲,把茹嫦的話當成了耳邊風。其後燕軍再次南下,建文和齊泰又不顧茹嫦的勸阻,下令盛庸和吳傑主動出擊,意欲一戰擊垮燕軍,這才有了後面的連環大敗。
「不行!」茹嫦話音方落,建文便斷然否決道:「秦、晉、隴三省皆近邊塞,各衛需謹防韃子侵襲,不可輕動。」
「便用徐輝祖吧!先生下去后即刻擬旨。」建文摸了摸鼻翼,做出最後決定。
孝孺的想法與建文不謀而合。梅殷是朱元璋第二女寧國公主的駙馬,他為人恭謹、且頗有韜略,又善於騎射,當年便很受朱元璋的賞識。朱元璋臨終前專門指定梅殷為託孤重臣,讓他輔佐建文。不管從能力還是忠心來說,梅殷都是個不錯的人選。
「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好一陣功夫,建文方緩過勁來,一時慌得六神無主,「這可是德州半年的口糧啊!盛帥剛遭大敗,又糧餉不濟,德州大營還撐得住嗎?」
方孝孺一窒,隨即斷然駁道:「江淮不是河北,不可相提並論。其一,燕庶人在河北經營多年,而且有北平作為老巢;而江淮則是朝廷地盤,燕藩在此沒有根基。其二,北兵殺至江淮,至少也需數月,屆時已是師老兵疲,其鬥志與在河北作戰時不可同日而語。其三,北兵孤軍深入,與北平朕系斷絕,糧餉不可能持久。屆時我軍不必急於與北兵交鋒,可先倚江淮三鎮以及淮河、長江糧道天塹,與其長期相峙。要是燕庶人聰明,趁早退兵倒也罷了,若其執迷不悟,那我則可待其糧盡時再集大軍決戰。」說到這裏,方孝孺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就算北兵驍勇異常,可當他們餓得前胸貼後背時,可還有力氣上馬提槍?果有那麼一天,我軍正好一舉剿滅燕庶人,鼎定勝局!」
「梅駙馬、魏國公!」建文口中喃喃有詞地念著,心中一時倒犯了躊躇。兩淮不是河北。河北敗得再慘,朝廷也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調兵遣將,而兩淮直接關係著京師的安全,一旦出岔子,燕軍便可飲馬長江,所以擇帥之事務須謹慎小心,必須要有最得力的幹將前去鎮守。
既然議和不成,那接下來就只有打了。齊泰被免,建文在兵事上不得不再倚重茹嫦,此時獨召方孝孺與茹嫦,二人不用想就知道,這又是要商議軍機。
「不至於此!」茹嫦也反應過來,忙道,「陛下。燕軍孤軍突入,縱能入直隸,也不可長久。以燕庶人之奸詐,不會行此無益之舉。唯今之計,是要儘快將北兵趕出山東。只要山東無恙,德州糧道便可暢通,局面便還可支撐。」
建文苦笑一聲道:「折了十多萬,才補這三四萬,又如何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