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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金陵迷煙 第一節

第六章 金陵迷煙

第一節

方孝孺一陣默然。建文說得有道理,只要一開城門,江山就此易主。這種情況下,武將若真要反,一般人還真沒辦法。要想確保不出現反叛之事,除非把這些五府將官們盡皆換下,由忠於皇帝的文臣們親自領軍。但若真如此,那城也不用守了,燕軍隨便一攻,京城必然陷落。
「不這樣又如何?」建文望著方孝孺,眼中透出百般凄涼和無奈,「眼下都火燒眉毛了,先生何必再爭這些?何況四叔以一北平而敵天下,如今竟打到京城外頭!朕若再戰,又豈是他的對手?再說了,只要江山還姓朱,朕也不算對不起皇祖父吧!」
建文渾身一震。孝孺這番失儀,倒將他從萎靡中激了回來。確實,若天子都絕望了,那京師還有守住的可能嗎?
建文稍有振作。但思慮一番,他仍是輕嘆搖頭。京中的經制之師已消耗幾盡。之前為挽救危局,建文連錦衣衛中負責儀仗的大漢將軍們都抽調上了戰場,可仍被何福敗了個精光。眼下城中所謂的軍士,除了剩下的不到兩萬上直軍外,其餘大都是從北方逃回的敗卒,這些人早就被燕軍嚇破了膽,再強驅其上陣,戰力必然大打折扣。而軍戶皆是老弱,百姓更是不通兵事,他們都不是燕軍對手。更何況,經過三年耗費,兵部武庫司的刀槍箭弩幾都用盡,即便募得新軍,朝廷也拿不出軍械來武裝這些人馬。
「好計!」孝孺剛一說完,建文便擊掌相贊。說白了,這便是互相鉗制之法,親王有勢無兵,將領有兵無勢。二者缺一,想反水都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不同了。燕兵近在咫尺,燕王又統兵多年,對武將頗為照顧。武將們一來對建文心懷不滿;二來與燕王的馭下風格對路;三來還怕萬一燕王破城,追究他們抗拒之罪。三種因素交集之下,他們會不會在這個關鍵當口改旗易幟,倒向燕藩?前幾日的陳瑄便是前車之鑒。若非這個水師總兵全軍投降,燕軍渡江又豈能如此容易?文官雖忠,但帶不了兵,把守各門的都是武將。他們若反了,那朝廷可真就徹底完了。想到這裏,孝孺不由打了個寒噤。
「如今城中尚有谷、韓、沈、安、唐、郢、伊七王。陛下命他們與諸將一起,把守重要城門。親王們身份貴重,必能號令軍士,壓制諸將。有他們在,再加上文臣、內官,武將們縱有反心,亦會有所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方孝孺踱進翰林院,剛到掌院值房坐下,程濟便匆匆跑了進來。見孝孺在場,程濟忙大聲叫道:「恩師果然在這裏!下官剛去您府上,您府上人說您不在,也不說是去哪。學生便想著您或許在衙門裡,竟然真就撞見了!」
孝孺一番解釋,讓建文又回到了現實當中。他無奈的發現:自己仍處於隨時覆亡的危險之中。想到這裏,先前的幾分安心瞬間又消逝得無影無蹤,建文嘆口氣道:「誰知道勤王之師何時能到read.99csw.com!就是到了,朕看也不是北兵對手!」
「眼下朝中文官已被分派駐守十三門,陛下可再遣心腹內官充作監軍,對武官們也是個震懾!」
「屬下明白!」
程濟是個急性子,一出聲便跟連珠炮似的一大堆。方孝孺本已疲累,且因國事的緣故,心情十分低落,此時程濟一喊,倒讓他吃了一嚇,好一陣才緩過來。
一連數策,建文均已採納,方孝孺心境稍安,此時方覺得有些累了。建文看在眼裡,忙尷尬一笑道:「朕先前心神不寧,竟忘了愛卿尚在病中。既然大事已定,愛卿可先回去歇息吧!」
「拖一時是一時吧!」孝孺苦笑道,「朝廷畢竟實力不足。能多拖一日,便能多安撫一分民心,便能讓各路勤王之師多近一分!」
「陛下,臣有一策!或可消弭隱患!」就在建文悔不當初之時,孝孺又說話了。
「皇上言之有理!但臣之策,卻能保他們不反!」見建文疑惑,孝孺遂將胸中算計道出,「臣請親王登城,不過是借其威勢,而非讓其統兵。把守城門,自需武將出力。但親王身份貴重,雖不直接掌兵,卻能震懾諸將。若武將盡心,親王則只需居中督戰;若武將心存歹意,上面有一位親王壓陣,諒他們也不敢輕行不軌。何況即便武將謀反,只要有親王坐鎮彈壓,下面的人也不敢亂來。如此可保京師無恙!」
「京師城高壕深,天下無雙,燕軍插翅也難飛進來。陛下請勿需太過憂慮!」見建文一副惶恐不安之態,孝孺忙先給他打氣。
「先生說得是!朕不該如此!」建文將跪在身前的孝孺扶起,又強打起精神道,「當年盛庸以數萬青壯,尚能守住濟南!朕還有二十萬人馬,又何嘗擋不住北兵!」
但官員們則不同了。自打燕軍全取江北、誓師渡江開始,京師的官員們便陷入極大的恐慌之中。他們都是朝廷的官吏,是建文的臣子!建文削藩、剿燕之時,這些官員不管是出於真心,還是迫於時勢,大都附和了皇上的方略,至不濟也是緘默不言,極少有為藩王們說句公道話的。如今燕王翻過身來,又豈能輕易放過建文?又豈能輕易放過這些黨附「奸佞」的「不忠之臣」?這幾日,朝中諸多大臣紛紛上書,請求外出募兵勤王,實際上卻是想早日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在他們看來,燕王的勝利已不可阻擋。出於名節考慮,這部分大臣不願效忠犯上作亂的燕王,但他們也不願給建文陪葬,因此只好選擇出京避難,獨善其身。
若是平常,不滿也就是不滿而已,雖然在戰場上,這些武將多少有些消極,但起碼在京城還是安分的。
「陛下請講!」一碗參湯下肚,孝孺蒼白的臉龐終於顯出些血色,中氣也稍足了些。見皇上相詢,他忙又打起精神,洗耳恭聽。
「這……」方孝孺一時語塞,待回過神來,欲再言語,建文已擺擺九-九-藏-書手,黯然離去了。
「不行!」建文稍一思考,旋即搖頭否決道,「事關重大,僅憑內官,又豈能震得住武將?他們手上統著兵,真要開門,宦官如何阻攔得住?」
「你確定沒有看走眼?」想了一想,孝孺問程濟道。
不過同樣是提心弔膽,不同身份的人,揪心程度也有深淺之分。對於普通士民而言,他們雖擔心,但並不太過畏懼。畢竟燕王不是胡人,而是大明親王、太祖親子。不管他進京是出於何等目的,但至少應不會行燒殺搶掠、屠戮百姓之類的暴舉。且據那些從北方逃回的潰卒和民夫所言,燕軍的軍紀還是很不錯的。有這層計較,百姓們多少還能把持住心境:只要身家無恙,那至於坐上皇位的是叔叔還是侄兒,又與升斗小民何干?
「陛下怎能如此!」方孝孺大驚失色道。從始至終,方孝孺都認為,中分天下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他從沒想過真把北方讓給朱棣。
而在所有人中,最覺坐卧不安的便是建文皇帝朱允炆本人了。如今的他,已有大禍臨頭之感。眼下,他正在武英殿議事閣內召見自己的心腹——文學博士方孝孺,希望這位學識淵博的股肱之臣能想出奇計,挽狂瀾于既倒。
「大人!」程濟抹了抹臉上油汗,急匆匆地說道,「在下在定淮門看見徐得了!」
「先生不用說了!」建文一擺手,苦澀地一笑道,「你去著手安排吧。反正都是高皇帝的子孫。若四叔真願退兵,朕便將北方讓他便是!」
「陛下……」見建文又有頹唐之勢,孝孺忙要再言。
「遣諸王守城?」建文皺眉思忖片刻,方猶豫地說道,「這怕不妥吧!谷王年紀稍大,又曾出鎮一方,他統兵倒還說得過去;但像郢、伊等王,都尚未行冠禮,更不習兵事。讓他們守城,豈不是兒戲?再者,朕即位以來,厲行削藩,自韓王以下,諸位叔叔都未有赴藩就任。他們若心懷不滿,豈不同樣壞事?」
「陛下!」想了一想,孝孺又道,「城中尚有軍士數萬。臣請陛下再下旨,將城中軍戶,無論老少悉數徵召;另於百姓之中遴選青壯上城。如此一來,可得守軍二十萬!足以抵禦北兵!」見僅憑激勵無法奏效,孝孺便拿出了自己的想法。
方孝孺嘆了口氣,隨即也拖著孱弱的身軀出了殿門,又匆匆趕往翰林院。令眾親王督守城門是軍機大事,必須用正式的敕旨。皇帝的一應正式詔書,包括敕旨在內,都由翰林院負責起草,然後交由尚寶司拿去用璽。本來,方孝孺身體不好,這活兒完全可以讓下面的待讀、侍講們來干,不過他憂心國事,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便自己包攬起來。
「陛下所言確有道理!」沉吟再三,孝孺說道,「非常之時,務須謹慎。」
再過四天便是大暑。這兒日,金陵上空烈日高照,將整個城市炙烤得如火籠一般。但與晴朗天空迥異的是,京師士read.99csw.com民的心頭卻被一層濃濃的愁雲籠罩。如今,燕王的大軍已殺到龍潭,不出意外的話,幾日後便要攻城。自大明開國以來,金陵已經有三十多年未遭兵戈了。大戰在即,京師官吏士民又豈能不膽顫心驚?
定下神后,孝孺看了看程濟道:「你不是在定淮門嗎?軍情緊急,你怎麼擅自回翰林院來了?」
建文稍顯猶豫。過了片刻,他方小聲問道:「方先生,你覺得朝中武官靠得住么?」
建文推動改制,揚文抑武,勛臣武官們的利益自然大受影響。他們不僅對方孝孺等文臣頗為不滿,就是對建文,暗中也頗有微詞。這些情況,孝孺心知肚明。
建文又是苦澀一笑。其實他心裏也清楚,這些大臣說是募兵,但絕大多數都是有去無回。之前他之所以一概照準,一來是心境沮喪,二來也是存了個聊勝於無的想頭。畢竟,這裏面沒準兒還是有些忠義之臣的。雖然現在京師周圍已幾乎沒有經制之師,但他們能募到些義勇也是好的。
「還有,」孝孺又吩咐道,「抓住他后,切勿聲張,直接帶到我府上審問!」
「絕對沒有!」程濟十分肯定地回答道。有了大名府破廟內的經歷,程濟對徐得印象深刻,他就是化成灰,程濟也能認出來。
建文一聲苦笑。京師城防確實是天下第一,但這絲毫不能讓建文感到安心。今時不同往日。燕軍連長江天塹都輕易過了,這一道城牆果真能擋得住四叔的步伐嗎?
「大人放心!」程濟深感責任重大,他面色堅毅地答道。
孝孺一陣沉吟,隨即抬起頭,正容對程濟道:「此事十分重要。徐得八成是去找燕庶人。若仆料得不差,他回來還會走定淮門。這樣,我從錦衣衛抽幾個人給你,扮作你的家僕。你一定要盯好了,待徐得回來,立刻將其擒拿!」
「哦!先生有何良策,可速速道來!」猶如發現了一根救命稻草,建文眼睛一亮,急匆匆地出言問到。
方孝孺一陣沉默。徐得出京,很有可能是去找燕王,而他肯定又是受徐增壽的指使。至於為什麼選擇從西面兒的定淮門出城,其實也很好解釋:燕軍在北城方向,北面兒的儀鳳、鍾阜、金川、神策等門都盤查甚嚴。定淮門位於華嚴崗與古平崗兩座小山之間,門內算不上繁華,門外更是荒涼。且定淮門位於西城,不直接面對燕軍,盤查相對較松。所以徐得才故意從這裏繞道。
與建文一樣,方孝孺的神情也非常憔悴。自打齊泰、黃子澄被貶后,方孝孺便成為建文唯一倚重的心腹。孝孺又要負責改制,還要操心與燕軍戰事,這讓這位弱質文人實覺心力交瘁。不過孝孺看似文質彬彬,實卻是個心志堅毅之人。他知道國事日下,因此愈發不敢有絲毫馬虎,一直勉力頂著。直到前幾日,他終於支撐不住,累倒在文淵閣值房裡,才不得不回家休養。現在燕軍已渡過長江,局勢萬分危急,孝九*九*藏*書孺在家心急如焚,無論如何也躺不下去了。正好建文此時也召他問計,於是他便又強拖著孱弱之軀進得宮來。
建文的頹唐讓孝孺大為心急。其實他也知道就眼下形勢而言,城牆的確也不太足以為憑。但事到如今,建文和自己都已無退路。無論如何,此時也必須讓建文先振作起來。如果連這位天子都已怯了,那就真的萬事皆休了。
「此外,還請陛下再擬手詔數道,封藏於蠟丸之中,在城中招募敢死之士帶出,奔赴湖廣、四川、雲南等地。此三省尚有不少衛所,且楚、蜀二王和西平侯一向忠順陛下。他們接詔,必會提兵前來!」方孝孺又建議道。
「這是為何?」建文疑道,「前些日慶成姑姑已被四叔擋了回來,如今北兵已過長江,他又豈會再答應?」
「既如此,朕這便下詔,命諸位叔叔上城!」建文下定決心道。直到這時,他才終於感覺到一點點安心。
「還有一事!」方孝孺忙又說道,「還請陛下遣使再出城,以中分天下名,勸燕庶人退兵!」
「陛下!」眼見建文萎靡不振,孝孺終於忍將不住,竟不顧禮儀,一把上前,抓住建文衣角,語含嗚咽道,「陛下務須振作!如今城中已是人心浮動,若連陛下都已奪氣,那大家還如何守城?事態緊急,陛下必先堅定心志,方能統馭眾人,以抗北兵啊!」
建文的考慮不無道理。改制是針對武將勛臣,削藩則直接把親王們得罪了。誰不希望當一方諸侯?誰希望困在京城,做個閑散王爺?若論對建文的怨氣,親王們未必就比朝中武官勛臣小。
「他出去多久了?」孝孺又問道。
建文的關慰讓孝孺心中滾過一陣暖流。他忙跪下道:「謝陛下!臣還堅持得住!」
建文看著已骨瘦嶙峋的方孝孺,心中不由一陣難受。他忙命人拿了碗參湯過來讓孝孺喝了。又過了一陣,才繼續說道:「先生。朕還有一事,想徵詢先生意見。」
「是!」程濟乾乾脆脆地答道。他早就把吃裡爬外的徐增壽恨到死里,此時總算可以動手拿徐得,他感到十分快意。
程濟回京城后,繼續做他的翰林編修。燕兵渡江后,京師危急,文官們大都被派到十三門協助守御,程濟被分到西面的定淮門。
建文四年六月初九。
直到這時,建文方有些後悔。若當年自己沒那麼衝動,不將剿燕和改制同步進行,而是採取逐一推行的方略,又豈會讓武將們在關鍵時刻離心離德?這些利益受損的武將,不僅在平燕戰場上態度消極,造成了諸多不該有的失利,導致今日這般局面;眼下還成了直接威脅朝廷,威脅自己的隱患!偏偏自己還無法拔除!想到這裏,建文感到說不出難受。
「糟了!」方孝孺臉上大變。自得知徐增壽暗通燕藩后,建文已暗中加強了對他的監視。不過出乎建文和方孝孺所料的是,自打那時起,徐增壽似乎斷絕了和燕藩的往來,徐得也再九*九*藏*書未有出京城半步。徐增壽的突然偃旗息鼓,使建文和方孝孺收集證據、然後明正典刑的想法就此落空。不過隨著燕軍的南下,徐增壽雖沒有再直接通燕,但在勛戚武官間的走動卻稍顯頻繁,這一點曾讓建文頗有疑慮。但徐增壽身為右府掌印、世家勛臣,在五府勛戚間中走動多些也屬正當,迫於時局,再加上也沒有證據表明增壽在五府中行什麼不軌之事,為避免觸怒勛戚,建文也不敢拿他怎麼樣,只得暗自隱忍。可是今日,徐得居然又再次出城!這個節骨眼出城,肯定沒什麼好事,八成是徐增壽再次和朱棣勾搭上了!眼下京師危如累卵,若徐增壽選在這當口鬧點兒事出來,那朝廷可真就大難臨頭了!想到這裏,饒是方孝孺謙謙君子,此時也是大急,當即對程濟吼道:「蠢豬!你怎麼不把他截住?」
見程濟一番咬牙切齒之態,方孝孺有些不放心,又囑咐道:「此事一定要密,萬不可讓定淮門諸將知道。待徐得走到回龍橋一帶時,再下手擒拿。」方孝孺心思縝密,他知道徐增壽與五軍都督府的武將們關係不錯,眼下多事之秋,沒準兒這些人中有些已被他收買。若徐得之事一泄,徐增壽可能即刻造反,如此就壞事了。
「大人!」程濟略有些委屈地說道,「下官不過一個參軍,連匹馬都沒有,又如何攔得住徐得?」
孝孺生怕消息走漏,儘管私自審人有違律令,但此時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方孝孺聞言一震。建文這句話,確實觸中了眼下京中的一個大問題。
回龍橋是由定淮門進城后的必經之路,此處人煙稀少,離定淮門也有一段距離,在這裏下手,被發現的幾率最小。
孝孺的臉色鬆緩下來。程濟不僅是參軍,他還是文官,是自己的門生!孝孺推行改制,激化了文武矛盾,更把勛臣武將們得罪了個遍。程濟作為他的鐵杆擁躉,自然也不招守城武將的待見。他這個參軍一無親兵,二無軍權,除了暗中監視武將動態,什麼正事兒都做不了,又豈能攔得住已出城門的徐得?
「什麼?」孝孺一驚,忙問道,「就是徐增壽的那個家奴?」
「皇上英明!」見建文態度轉變,孝孺心中一喜,他忙繼續打氣道,「這幾日外出募兵的大臣不下數十位。想來用不了多久,四方衛所便會群起勤王。只要咱們堅守數月,到時候天下兵馬齊聚京師,燕賊的末日便就到了。」
「可以!」建文當即應允。這一招雖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但也比坐困孤城強得多。建文既已振作,自然要用盡所有辦法。
「就是他!」程濟湊到孝孺跟前道,「就在方才,我從定淮門城頭向下望,看見徐得正騎著一頭騾子,從旁邊的便門出城!」
「那先生有什麼辦法?」建文聽孝孺也這麼說,愈發印證自己的疑慮,心中頓時更為焦急。
不可放棄,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到底!建文心中暗暗念道。
「大約快一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