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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金陵迷煙 第七節

第六章 金陵迷煙

第七節

朱棣瞪大了眼睛,驚喜交加地問道:「從哪找到這的?」
「方才的話是誰說的?」朱棣抬頭問道。能言簡意賅地講出這番道理之人,毫無疑問是個人才!而且是個明事理、識時務,對自己大有幫助的人才!
朱棣也是一愣。不過他倒沒不高興,而是奇怪地問解縉道:「為何不行?」
朱棣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登上大輅。當朱棣在輅亭外站穩后,兩旁的朱高煦與金忠對眼一望,遂同時一撩袍腳,率領全部文武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叫道:「臣等恭賀陛下榮登大寶!」
朱棣說完,胡靖等人倒是沒說什麼,解縉卻突然咋呼咋呼地張口道:「『永樂』不可!」
第二天一早,朱棣從睡夢中醒來。洗漱完畢,他便對身旁侍候的馬和與黃儼道:「把本王的袞冕服拿來!」
「永清,永清……」朱棣喃喃念了幾句,隨即笑著擺手道,「不妥!不妥!永享太平倒是要得,可這海晏河清,則稍顯空泛,還是取個實在的意思為好。本王稱帝,非為一己私慾,實為我大明能夠做到『斯民小康』,百姓永享康樂。既如此,本王倒覺得可用『永樂』二字!」
「是!」馬和與黃儼齊聲一應,遂一左一右,將朱棣雙手搭好,氣宇軒昂地走出了帳門。
離開北平南下時,朱棣預料到可能會問鼎,事先便把親王袞冕服捎上。本來,天子登基,應有專門的皇帝輿服。不過朱棣是倉促即位,一時間也湊不齊這些,只好用親王的勉強對付了。
解縉神色一黯。朱棣的話,讓他一時感慨萬千。解縉二十歲便高中進士,登第不久,他又受太祖賞識,並以父子相比,這更是少有的恩寵。當時京中文武,皆以為此人必將大獲重用。雖然後來太祖嫌他輕狂,命他回家讀書,但也許下了「十年大用」的諾言。解縉回家后,秉承太祖之命,刻苦治學,只待十年之後,重回朝堂一展宏圖。不料過了八年,京師傳來噩耗,太祖龍馭上賓!得知消息,解縉痛心疾首。一方面,他感激朱元璋賞識,為他的去世而傷心;而另一方面,解縉也為自己的前程憂心不已。「十年大用」之語是朱元璋說的,可現在朱元璋已不在了。繼位的建文會不會認這句話?他會不會像先帝一樣賞識自己?這些解縉都拿不準。為了前途,解縉幾經考量,終於忍耐不住,便借哭陵之名,進京打探消息。
「已經……已經皈依佛門了!決意終生不見殿下!」
不過思慮再三,朱棣還是決定用「永樂」這個年號。他哈哈一笑道:「區區張重華和方臘,又豈知斯民小康?又豈能永享太平?本王乃天下之主,又豈在乎這等小人之號?就還是用『永樂』二字吧!本王要讓天下人知道,什才是真正的『永享康樂』!什麼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
穿上上玄下黃的袞冕服,朱棣頓時容光煥發。黃儼的眼力不差,這套袞冕服果然與朱棣體型十分相配。九*九*藏*書興奮地來回踱了幾步,朱棣忽然想起什麼,遂對馬和呵呵一笑道:「只可惜王妃不在此。她這幾年擔心受怕,如今總算也有了個好結果。對了,王景弘昨日不是來龍江了嗎?讓他趕緊收拾回去,把這好消息告訴王妃,也讓她儘早放心!」
「王爺!王爺!」黃儼的叫喚聲,將朱棣從百感交集中拉回了現實,「王爺,已是卯時正牌了,二郡王和金先生他們都在轅門外候著,等著陪王爺您進城登基咧!」
解縉沒想到,長年在北方戍邊的燕王,竟對自己的事了解的如此清楚。一時之間,他不免有些激動。不過很快,解縉又恢復平和神色道:「臣身為大明之臣,自當為國家盡心。」
朕為高皇帝嫡子,祖有明訓『內有奸惡,王得興兵討之』,朕尊奉條章,舉兵以清君側之惡,蓋出於不得已也。使朕兵不舉,天下亦將有聲罪而攻之者,少主曾不反躬自責,肆行旅拒。朕荷天地祖宗之靈,戰勝攻克,搗之於壩上,殲之於白河溝,破之於滄州,潰之於藁城,鏖之於夾河,轥之於靈璧,六戰而已不國。朕於是駐師畿甸,索其奸回,庶幾周公輔成王之誼,而乃不究朕懷,闔宮自焚,自絕於宗社,天地所不庇,鬼神所不容。事不可止,乃整師入京,秋毫無犯。
少主以幼沖之姿,嗣守大業,秉心不順,崇信奸回,改更成憲,戕害諸王,放黜師保,委任宦豎,淫佚無度,天變于上而不畏,地震於下而不懼,災延承天而文其過,蝗飛蔽天而不脩德,禍機四發,將及於朕。
遠處,旭日越過山巒頂端,緩緩升上了天空——新的一天來臨了。
昔我皇考太祖高皇帝,龍飛淮甸,汛掃區宇,東抵虞淵,西踰崑崙,南跨南交,北際瀚海。仁風義聲,震蕩六合,曶爽閽昧,咸際光明。三十年間,九有寧謐;晏駕之日,萬方嗟悼。煌煌功業,恢于湯武,德澤廣布,至仁彌流。
「是!」對於自己的文采,解縉有著十二萬分的自信。但得到新任天子的親口讚賞,仍讓他暗喜不已。
「回殿下,是臣!」一個約莫三十四五歲、臉色白凈的綠袍官員站了出來。
而除了人才難得,還有一個原因,也讓朱棣對解縉頗有興趣。他剛剛對方孝孺下了狠手。要是能把解縉擢升起來,對激勵士人倒是大有用處。方孝孺名聞天下,殺他,肯定會讓許多讀書人憤恨。自己即將登基,將來治國,還需讀書人輔助,不可讓他們對自己太過不滿。解縉名聲也不小,且以其之才,完全有能力取代方孝孺,成為新一代的文宗!自己如能重用他,會在很大程度上抵消處死方孝孺帶來的惡劣影響,讓天下士人對自己重拾信心。不光是解縉,還有這些歸降的文臣,自己都要遴選重用,以確保天下文風不喪,確保大明https://read.99csw.com朝廷人才濟濟!
「難得爾一片苦心!」朱棣微笑著誇獎道。黃儼不會武功,不能像馬和那樣馳騁疆場,為他建功立業。但黃儼人夠機敏,且十分細心,所以朱棣也一直對他很是寵信。今天,這個心細的內官又為他做了一件大好事!
黃儼嘻嘻一笑道:「回殿下話。奴婢知殿下即將登基,便連夜派人去宮裡尚衣監,一番翻箱倒櫃,總算找到件太祖爺當年用過的袞冕服。奴婢想殿下和太祖爺身材彷彿,應也穿得,便就奉了上來!」
待解縉他們退下,已是六月十七日的凌晨。儘管夜已深,但朱棣仍是毫無睡意。明天,他便要登基為帝了!經過了千難萬險,他終於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皇帝寶座。從此,他便要號令天下!便要撫御四方!想到這裏,朱棣便激動得不可自持。一定要做一個威震八方,一個創立千秋功業,與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相媲美的千古一帝!在登基前的最後一個夜晚,朱棣暗自下定了決心。直到未時將過,他才暫時將諸多雜念拋下,迷迷糊糊睡去。
計議已定,朱棣一笑道:「本王看爾才學不錯,允炆號稱文治,卻又棄爾不用,反而去用方孝孺這等腐儒,實在可笑至極。既然爾是父皇生前看重的人才,這登極詔便由爾來擬吧!」
朱棣仍在回憶解縉的往事:「本王記得爾上書後,先帝頗為讚賞,只是覺得爾年少氣盛,故讓爾父領爾回去,說爾乃大器晚成之人,待回家讀書十年,再起複大用。」說到這裏,朱棣看看解縉身上的綠色公服,略為奇怪地問,「如今十年早就過去了,爾怎麼還是此等末職?」
朱棣一抬頭,馬和已將玄表朱里的冕冠奉了過來,冕上那十二條光彩奪目的玉珠串子,象徵著它至高無上的地位——只有皇帝之冕,才能綴之以十二旒!朱棣立刻意識到,自己即將登基,即將成為天下的主宰!想到這裏,朱棣又激動起來。他點了點頭,馬和立刻上前,將冕套在他的髮髻之上,並系好帶子。待一切準備完畢,朱棣雙目直視前方,深吸口氣,沉聲道:「走,出門!」
「殿下!」就在眾人盡皆緘口之時,一個中氣十足的嗓音忽然從翰林隊伍中響起,「方氏之言,並非臣等心跡。微臣以為:『或子或孫,俱乃太祖後裔;或叔或侄,都是大明之君!』」
「沽名釣譽之徒!」望著方孝孺逐漸消失的背影,朱棣怒意未平地狠狠痛罵。過了好一陣,他才略略將心情平復,轉而對著一直在帳中侍候的幾個翰林陰森森地道:「爾等是不是也與這腐儒一般,認為本王登基乃圖謀篡位?認為朱允炆才是爾等之主?」
中軍大帳與轅門不過二十丈距離。出得轅門,一輛金光閃閃的天子大輅停在正中;大路兩旁,高陽王朱高煦以下,金忠、丘福、朱能、張武、李彬、火真、王真、鄭亨等一眾燕藩僚屬皆著朝服,莊嚴的侍立兩旁。在他們身read•99csw.com後,則是由五千名燕軍將士組成的儀仗扈從。見朱棣出來,他們立時爆發出雷鳴般的呼聲。
一番議論,事情總算有了結果。翰林詞臣之中,胡靖職位最高,於是便由他出班奏道:「稟殿下,臣等商議,認為可用『永清』二字!王爺登基為帝,大明必然蒸蒸日上。『永清』者,便是海晏河清,永享太平之意。」
「好!」朱棣滿意地點了點頭。解縉的確是心思玲瓏,他極言建文失德無道、倒行逆施的同時,又巧妙精闢地把燕王問鼎這種篡位行為描繪成繼承太祖法統,順天應人的正當之舉,這讓朱棣看了很對胃口。待再檢視一遍,朱棣遞還解縉道:「就是它了!爾退下后再仔細謄抄一遍!」
「眾將士平身!」待歡呼聲止,朱棣含笑下達了旨意。
「哦?」朱棣眼中一亮!這句話太對他的心意了!話中蘊含之意,正是他朱棣想讓所有人明白的道理。只要大家忠於朱家,忠於大明,這就夠了。因為,從明天開始,他便是大明的天子!忠於大明,忠於朱家,便是忠於他朱棣!
聽完解縉的敘述。朱棣心中便起了計較:這解縉名聞京城,又是父皇看中的,論才華,自是無可挑剔。說到品德,解縉棄父母于不顧,一心進京要官,倒也確實私德有虧。不過朱棣在用人方面向來豁達。在他看來,正所謂「學得文武藝、賣于帝王家」,人人皆有仕宦之心,解縉不過是心急了些,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用人之道,不過是取其長而棄其短罷了,哪裡有什麼十全十美之人?這解縉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以收為己用!
解縉興沖沖跑官而來,誰知竟遭此大劫,當即猶如五雷轟頂。無奈之下,他只得另尋門路,找到了昔日賞識自己的董倫。董倫此時已是禮部右侍郎,且較受建文信任,便在皇帝面前大讚解縉之才。建文也是文人,且耳根子軟,見董倫極力薦舉,便免了對解縉的處罰,但也只給了他一個翰林院待詔的職務。
帳內一片寂靜。方才那一幕,幾個翰林瞧在眼裡,早已嚇得戰戰兢兢。方孝孺是翰林院掌印,也是這些小詞臣們的頂頭上司。此刻燕王憤怒到了極點,天曉得他會不會一怒之下殃及池魚,把他們也歸入方孝孺一黨?想到這裏,胡靖等幾個膽子小的已開始頭冒冷汗。
解決完登極詔的事,朱棣心情也好了很多。他一臉微笑地對下面的翰林詞臣們道:「還有一事,需爾等斟酌。本王登基后,該用何年號為宜?」
「解縉?」朱棣略一思索,忽然露出一絲笑容道,「本王想起來了。爾二十歲便高中進士,是個大才子啊!先帝在時,爾曾上過萬言書,直陳時弊,並獻上《太平十策》,裡間儘是定國安邦之道。本王還記得,父皇與爾說過『朕與爾義則君臣、恩猶父子』的話,是也不是?」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一語既出,眾人皆是一驚。按九*九*藏*書朱棣的解釋,永樂二字也吉祥得很,並無不妥之意。何況這還是燕王殿下親自定的,這解縉怎麼一上來就斬釘截鐵的「不可」?這讓燕王殿下面子往哪擺?縱然你解縉已得寵,可此舉也未免太冒失了吧。
誰知剛到京師,事情便發生變化。解縉才高八斗,本就是個名士性子;且他又年少登第,受皇帝讚賞,而這一春風得意,更讓他平時頗為狂放,這也就引起了許多同僚的不滿。太祖在時倒也罷了。建文繼位后,一些看不慣解縉的人便站了出來彈劾,說他母親去世不去安葬,便跑進京師要官;又說他不顧父親年已九十,便上路進京,違反人倫之理。參劾的奏摺送到建文那,這位年輕天子又是極重孝道的,當即便下道聖旨,將解縉貶為河州衛小吏。
「這……」馬和臉上露出一絲遲疑,道,「是王妃有件私事,要他過來稟報王爺。只是奴婢想著王爺馬上就要登基,怕攪了您的興緻,故自作主張,斗膽將他攔了下來!」
「臣翰林院待詔解縉!」與其他官員或多或少帶著幾分惶恐不同,這個中年官員一臉鎮定,回答的語氣中也毫無畏縮之感。
解縉此時也反應過來——自己這話說得也太突兀了。不過話已出口,也收不回來。尷尬一笑,解縉小心解釋道:「回殿下,這『永樂』二字,十六國時前涼的張重華曾用過;宋時方臘造反,也用過這個年號。張重華涼州土酋,方臘一介草寇,此二人之年號,殿下再用恐有不妥!」
待詔是九品小官。在朱元璋口中,解縉是留給子孫用的經世大才。而如今太祖去世,他孫子卻只給了解縉一個九品芝麻官,這讓解大才子如何忍得?無奈形勢比人強,解縉縱有千般不願,也不敢抗旨不尊,只得到翰林院坐班,這一坐便是四年。
「是!」這一次解縉可不敢再頂了,忙和眾詞臣一起,恭恭敬敬地附和。
「何事?」聽得馬和如此做法,朱棣不由一愣。
「哦!」朱棣一拍腦袋,笑道,「吾真是喜得糊塗了!竟忘了這茬!」想了一想,朱棣又道,「那王景弘從北平趕來所為何事?既然昨日就到了,怎麼一直沒過來見本王?」
解縉的職務便是翰林院「待詔」,平日也起草過一些不重要的詔旨。本來,像登極詔這樣的重要詔旨應由翰林院掌印學士來擬,此刻方孝孺已被打入死牢,但比他職位高的如胡儼、胡靖等人都在,讓他越過這些上司來起草登極詔,這無疑是大大的恩寵!解縉眼見朱棣滿懷期許地望著自己,一時間不由心神激蕩。從這一事中,他似乎已看到了新任天子對自己的信任與器重,看到了自己即將展開的錦繡前程!萬分激動之餘,解縉當即全身伏地,乾淨利落地磕了三個響頭,大聲答道:「臣領旨!」
新皇帝登基,改元自是必然之舉。方才解縉得到誇讚,眾人心裏已羡慕地直痒痒。此時又獲得一個在燕王面前露臉的機會,大伙兒又豈能輕易放過。一時間,https://read.99csw•com詞臣們搜腸刮肚,一心想要取個好年號,以取得燕王的歡心。
「王爺!」馬和躬身笑道,「破城當日,二郡王就已請了王爺令旨,將捷報傳回北平,眼下信使已快到北平了!」
見朱棣追問,馬和神色一黯,半晌方跪到地上,囁嚅道:「王妃要王景弘告訴王爺,說是上月下旬,妙錦小姐得知王爺兵臨長江,即將犯闕,已是心灰意冷,遂命下人在府內后苑搭了個小佛堂,已經……」
「爾是個忠臣!」朱棣用肯定的語氣說道,「記得爾上萬言書時,正值太祖整治胡惟庸奸黨。當時滿朝文武人人自危,無一人敢直言時弊,唯獨爾膽大包天,竟敢直言!就沖爾這份膽氣,本王就十分佩服!」
「是!」五千個聲音整齊喊出,其勢衝天貫日。
朱棣恍然大悟。不料這麼簡簡單單兩個字,裡頭竟還有這麼大的名當。而更讓朱棣沒料到的是,這解縉對經史竟如此熟悉,這種犄角旮旯里的東西,他也能信手拈來!想到這裏,朱棣對解縉的喜愛又加深了一層。
諸王大臣謂朕太祖之嫡,順天應人,天位不可以久虛,神器不可以無主,上章勸進,朕拒之再三而不獲,乃俯狥與情,於六月十七日即皇帝位。告于中外,咸使聞知。
沒一會兒,馬和與黃儼便將輿服拿來。一展開,朱棣便覺得有些不對,這並不是自己的那套。再仔細一看,衣上綉著日、月、星辰、山、龍、雉六種圖紋;而下裳上也同樣綉著虎、藻、火等六種圖案,一共是十二種。這是如假包換的皇帝袞冕服!
「爾是哪個?」朱棣並不認識眼前的官員。
解縉心頭一熱。當年直言之事,他一直引以為傲。只是時過境遷,別人早就將這番壯舉忘了。不想這位燕王竟記得如此清楚,而且還加以褒獎!一時間,解縉對朱棣的好感大增。
「已經什麼?」朱棣臉色一變,顫聲問道。
朱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片刻前的喜悅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一時間,與妙錦交往的種種往事在他腦海中盡數浮現出來。從最初在中山王府時的純真、到後來奔赴北平報信時的決然,再到德州行刺時的激憤,最後到得知被自己利用她時的震驚與絕望。妙錦的所有轉變,都與自己息息相關,都由自己一手造成。最終,自己將一個天真無邪、重情重義的少女,活生生逼成了一個六根清凈、與塵世絕離的姑子!饒是朱棣心堅如鐵,但回想起自己親手造下的這宗「罪孽」,大明燕王的心中仍不免有些發虛,有些愧疚。而妙錦決意終生不見他的言語,更是顯出了她的悲憤與決然。而也正是這句話,使朱棣心中那點隱藏的心思也就此落空。他不僅再無法彌補自己的過錯,同時,自己已然滋生的那股情愫,也終究再無思想之可能。想到這裏,朱棣一時竟黯然神傷。
筆墨隨即奉上。解縉思索一番,旋筆走龍蛇。待其放下筆,朱棣隨即拿過,只見宣紙上洋洋洒洒五百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