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精
「那麼，你會如何對待我？」梁莉的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了。
我偷偷地輕聲問了問梁莉，她立刻答道：「我不是說過了嗎，孟老爺爺有妄想症，時常把自己當做另外一個人。」
第二天清晨，我被電話鈴聲驚醒。睜開眼，梁莉已經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而我的臉上似乎有點潮濕，摸了摸，又放在嘴裏，有點咸。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說你害了我？」我大叫著。
那份調查報告，現在看上去也不是特別重要了。就算我寫得再好，甲方一定會隨便編排個理由，讓我再帶個甲方代表一起到老人院來。說不定那個甲方代表，也是位精通催眠的年輕美女。總而言之，甲方根本不在乎報告，而只是想利用我，讓催眠專家混入老人院里來行騙。
趙蒲蹲下腰，死死瞪著韓笑的眼睛，又從褲兜里摸出一柄鋒利的獵刀，打開后架在韓笑的脖子上，厲聲說道：「今天你在老人院里，到底轉了多少老人的錢，到你的賬戶里？」
得到這個消息后，趙蒲冷笑一聲后，不聲不響地割開了韓笑的喉管。
有這個必要嗎？韓琳是成年人了，還用得著這麼著急嗎？昨天問，今天還問！
她肯定不是為了超市的銷售事宜，才來到老人院的，因為她根本就不是在超市工作。她來到老人院的時候，韓琳正在行騙，這是偶然的嗎？行完騙之後，韓琳又不見了蹤影，這也是偶然的嗎？
梁莉恐懼地問我：「唐宇，你現在想幹什麼？要報警嗎？」
韓琳開了一輛小巧的轎車，看來在保健品公司上班的待遇真不錯哦。
我就說嘛，韓琳昨天騙完錢后，肯定離開了老人院，而且以後再也不會來這兒了。我猜，甲方說韓琳沒來上班，讓我來老人院問一下，只怕是想再找個借口，讓我把公司里的其他人帶進老人院里去騙錢。
我也不想戳穿她的謊言，吃飯的時候，還是不要破壞氛圍才對。
年輕門衛從趙蒲手中接過了銀行卡，旋即出了房間。過了半小時，趙蒲接到了一個電話，門衛說，密碼是正確的。卡上除了今天騙來的四十萬現金之外，還有兩百萬存款，想必是從其他老人院里騙來的。
我敢肯定，韓琳打開電腦進行轉賬的時候，一定不止只轉走八千塊錢，而是賬面上的所有錢！
梁志成爽快地答道：「我只有一個女兒，叫梁莉，在一家大公司里上班。她每周都會到老人院來看望我，很孝順的。對了，唐助教，我女兒還沒男朋友呢，我看你人也挺不錯的，要不要我為你們牽牽線呀？」
她能在五分鐘內，就利用催眠的手段，從接近痴獃的老人那兒套出銀行賬號和密碼，我想，韓琳只需略施小計，就能從孟明輝口中套到她想要的東西。
「甲方利用你列出的樣本姓名與身份證號，在網路上進行搜索，卻發現這位梁志成先生，根本沒在警局裡服過役，而且還曾經因為詐騙罪入獄三年。根據這一點，甲方懷疑你的調查失真，所以決定暫緩付清贊助費的尾款。」
我繼續微笑著答道：「你放心，我不會割斷你的喉管。你是我的女朋友，以後我還會與你結婚。要是你也死了，警方肯定會對我進行調查的，我可不想引火燒身。不過，我希望你能夠向警方作證，說今天一整天，我倆都待在我家裡那張寬大的床上。你不是很會撒謊嗎？對不對，我最親愛的撒謊精？」
我吃驚的，並非是老人院院長換了人，而是——我見過趙蒲，那天我看到和梁莉一起挽手走入電影院的男人，正是眼前這位新任的老人院院長，趙蒲。
我呷了一口冰涼的啤酒，又和趙蒲寒暄了幾句。我正準備起身告辭時，卻忽然發現渾身癱軟，根本站不起來。我吃驚地說：「咦，怎麼回事，我的腿怎麼麻了？」
是韓琳的聲音。
孟明輝則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趁著他還沒明白過來，我衝到他面前，一拳擊在他的小腹上。他跪倒在地上后，我手握刀片，割開了他的喉管，一股鮮血霎時噴濺在我的身體上。
深夜，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梁莉溫柔地在我耳邊說：「我愛你。」然後她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但我卻睡著了，一句也沒聽清楚。依稀記得，她似乎在哭泣。
還好，趙蒲沒有立刻解決我，而是把我捆綁之後，送到了這間地下室里。
但我卻陷入了疑惑當中。他怎麼說自己叫孟明輝呢？他不是叫梁志成嗎？
果然，韓笑以社科院的名義登記好會客單后，進了老人院，就找了個借ｈｔtpｓ://ｒeaｄ•9９csw.ｃoｍ口，自行轉悠去了，讓我一個人去詢問院長。
當然，我對梁莉還是很有感情的，畢竟我們交往了一年多，而且她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所以我一廂情願地認為，那個和她挽手走入電影院的英俊男人，或許只是她的哥哥罷了——呵，我發現自己竟然也受了她的影響，不知不覺喜歡撒謊欺騙自己。
我瞄了一眼，看到她翻開的這一頁，正是我記載的關於梁志成的那段分析。
問完之後，趙蒲對我說：「真想不到，唐助教竟然是小莉的男朋友，我那表妹挺刁蠻的，你一定要多寬容她呀！」
那位老人叫梁志成，他言之鑿鑿地告訴我，梁莉是他的女兒。
雖說這完全違背了「調查→分析→結論」的流程，但事實上卻非常具有可操作性，而且還能大大減少我們的調查時間，所以我欣然接受。
這下好玩了，以前梁莉一直撒謊說自己是孤兒，現在看她怎麼收場？
韓琳看到門外站著這麼多人，向我問道：「唐助教，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嗎？」
哪怕她說得天花亂墜，哪怕「我愛你」三個字說得再甜蜜，我也不再相信她了。
翻看花名冊的時候，我也忍不住多看了趙蒲幾眼。是的，他比我年輕，比我英俊，想必收入也比我這個社科院的助教高得多了吧。我不禁有些自慚形穢，心情也變得很是低落。
為了證實這個想法，我再次以社科院助教的身份，來到梁莉父親所在的養老院，想從梁志成的口中，得到更多關於她女兒的信息。
所以，我多了個心眼。雖然昨天晚上我們帶了兩瓶紅酒回家，但我沒喝多少，就說自己有點頭暈了，其實我一直都很清醒。
聽了上司的話，我大吃一驚。
對了，我在哪裡曾經見過孟明輝的名字。對了，他就在我那份名單上，也是銀行退休的老幹部。
做完所有事之後，趙蒲轉過身來，對我說：「你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吧？」
我不禁為孟明輝擔心了起來。而這時，梁莉卻挽著我的胳膊，說：「唐宇，我們出去吃飯吧，我好餓。」
自從我發現梁莉是個撒謊精之後，我就不再相信她了。
上個月我曾經造訪過老人院，為社科院進行一項社會調查，他恰好是我隨機抽到的調查對象。記得當我詢問為什麼他會住進老人院，而不與兒女共享天倫之樂時，他笑呵呵地回答，他當了三十多年警察，在警局裡有許多合作愉快的老哥們兒，即使退休了，也想經常在一塊兒聊天玩牌。所以他與十多個老哥們兒退休后，一起相約住進了這家老人院。
這次我走入房間的時候，梁志成正在欣賞一部九十年代的美國警匪片。這是他當警察多年後形成的愛好。他看到我后，立刻打了個招呼，問：「唐助教，你又來進行社會調查了？」
我是敬業的人，所以暫時把情感上的事拋在一邊，遞了名片后，便向趙蒲提出尋找調查樣本的要求。
剛掛斷電話，我就聽到有人在我家門外按著車喇叭。出了門，我又看到一個年輕的漂亮女孩，坐在一輛轎車的駕駛座上，正等待著我。
我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但對於社科院來說，保健品製造商提供的贊助非常重要，是給員工發獎金的資金來源。所以我愁眉苦臉地說：「調查的時候，我也不知道那是個詐騙慣犯呀……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
哼，她居然還在撒謊。
梁莉則趕緊說：「我才不是他的女兒呢，你別聽他亂說！」然後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做了個這位老先生腦袋有毛病的手勢。
梁莉笑了笑，說：「你也知道啦，我在超市工作，今天我特意到老人院找表哥，就是想讓老人院成為超市的固定客戶。表哥是院長，如果老人院成為超市固定客戶，我的業績肯定會鎮長很多的！」
回過頭，我看到了梁莉。
韓笑頓時清醒過來，發出恐懼的尖叫聲。
當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捆綁在一張靠背椅上，雙手從後面被繩索捆得死死的。我所處的房間，沒有窗戶，只有一盞昏黃的吊燈懸吊在天花板上，放出微弱的光線。這應該是間地下室吧。
難怪那家保健品製造商要委託我們社科院到這裏來做社會調查，而且還說我的調查報告失真，要讓他們的甲方代表與我一起到老人院來重新調查，原來是想藉此進入老人院，進行推銷活動。
我猜，制服騙子的時候，應該是孟明輝下手的吧。他裝作妄想症患者，又裝作自己有很九_九_藏_書多錢，把騙子誘到了他的房間里，然後制服了對方。
韓琳很乾練，她和我一起走出社科院后，便直率地說：「其實我們公司很看重你最後的調查結論，為了維持友情而住進老人院，這應該是老人間很有代表性的想法，只是由於種種原因，你不巧正好遇到一個錯誤的調查對象。現在我們只需要根據結論另外選取一個調查對象就行了。」
我的身體開始顫抖了起來，與此同時，從我的衣袖裡，滑出了一截刀片。我的手指捉住刀片后，輕輕割開了束縛在我身後的繩索。
趙蒲也很配合，當即取出老人院入住人員的花名冊，讓我自行翻看。花名冊上記錄得很詳盡，不僅有姓名、性別、年齡、身體狀況，連以前的工作單位都有記錄。
這時，我又看到一個人出現在走廊上，是梁志成。他一見到梁莉，就大叫道：「女兒，你來老人院了，怎麼不到我房間里去看望我呢？」
呵呵，只要她不再對我撒謊，再刁蠻我都能忍受。
我點點頭，然後坐在他屋裡的沙發上，打開一個筆記薄，開始拐彎抹角地提問，並以進行家庭成員核查的名義，向他詢問兒女的狀況。
梁志成住在老人院三樓的一間設施齊備的單人房中，有獨立衛生間，房中牆上掛著一台液晶電視屏幕，單人床邊的床頭柜上，依然擺著他與梁莉的合影。
當我們談話的時候，孟明輝一動不動地站立在走廊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似乎根本不理會我們在談什麼。
不過，我也不想問太多，因為在這時候，我見到新任的院長趙蒲也來到了走廊上。他看到我和梁莉在說話，立刻詫異地問：「咦，表妹，你認識唐助教？」
我撓了撓頭，心中暗道，梁莉果然是習慣性撒謊，或許她現在正腳踏兩隻船呢，卻對她老爸說自己沒男朋友。
孟明輝，一定是韓琳的下一個目標吧。
和梁莉吃完飯，我們又去看了電影。看完電影，我們又到江邊的沙灘上數星星。最後，我們帶了兩瓶上好的紅酒，回到了我家裡。我們在酒意中，渡過了美好的一個夜晚。
在我身邊，還有一張靠背椅，也坐著一個被捆綁著的人，是韓笑。
梁莉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她紅腫著眼睛，說：「其實，我是真心和你交往的。但是有一天，我在老人院里看到了你的身影，便知道如果我真和你結婚，你一定會離這兒的真相越來越近。特別是昨天，那個賣太空棉被的推銷員竟然是藉著你們社科院的名義進入了老人院，如果她失蹤了，警方一定會從你進行調查，然後查到我，說不定還會查到老人院這裏來。表哥等待了那麼久，才終於當上了老人院的院長，我們的好日子剛剛才開始，絕不能半途而廢。所以……沒辦法，只好犧牲你了。昨天我做出這番決定的時候，還在你身邊哭了一抄…唐宇，請你原諒我。」
呵，他一個蹲過監獄的詐騙犯，這幾年都住在老人院里，又哪來的幾十萬存款？看來他確實是妄想症患者無誤了。
而此刻我所身處的這家老人院，以設備齊全、專業護理而著稱，收費價格也不低，入住的老人大多都有著很高的退休金。老人院為了防範外界推銷人員進入，一直有著很嚴密的保安制度，外人進入必須出示工作證，或以戶口本證明自己是住客的直系親戚，所以幾乎從沒有推銷人員進入過這兒。
這時，一隻手忽然搭在了我的肩頭上。
要找到這樣的樣本，並不算難。只要去院長室查查，是否有同一工作單位的人退休后住進老人院，就能選取到最合適的樣本。我上次來老人院時，和那位白髮蒼蒼的老院長談得還蠻投機的，他應該不會拒絕我們的要求。
趙蒲跪倒在我身前，手捂住自己的喉嚨，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這個女孩叫韓笑，是韓琳的妹妹，也在那家保健品公司上班好幾年了。
原來趙蒲是梁莉的表哥？那這也說得通，梁志成是說自己只有一個女兒，沒說自己還有侄兒。而表哥表妹一起挽手看場電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抄寫好名單，我便告辭出了院長室。我本想叫韓琳一起去採訪名單上的第一位住戶，可在老人院里卻沒見著她的身影，而且我也沒有她的手機號碼。無奈之下，我只好獨自向第一位住戶的房間走去。那位住戶姓胡，走到他的房門外，我卻忽然聽到裏面傳來有人對話的聲音。
我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也不再去管韓琳在胡老先生的房間里幹了什麼。
rｅad.99ｃsw•cｏm韓笑似乎處於昏迷之中，兩眼緊閉著。隨後，是那位胡老先生的聲音：「哦……嗯……真好……」
梁莉發出一陣陣尖叫。
「唐助教，你再去老人院一趟，問問那女孩是什麼時候離開老人院的。」上司命令道。
她以前說過自己的孤兒，而我也是在無意中見到梁志成床頭柜上的照片，才知道了他是梁莉的父親。
恰好在這時，胡老先生的房門開了，斜挎著背包的韓琳，站在門內正要出來。透過門縫，我能看到屋內的胡老先生趴在桌子上，依然酣睡著。
可是，我的女友梁莉又在這個故事里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其實，應該我問她為什麼在這裏？
我有點無法接受這樣的解釋，畢竟我與梁志成接觸過，一點也看不出他是妄想症患者。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上次見他時，他說自己當過三十年警察，把這理解成妄想症，也是說得通的。
也正是在這間地下室里，我終於知道他們究竟幹了些什麼。
但從韓琳的話里，我已經明白她的來意了。她來協同調查是假，忽悠幾近痴獃的老年人購買產品，才是真。
「胡爺爺，我給你介紹的這種太空棉被，採用了最新的納米與遠紅外技術，超輕，超薄，超保暖……」
不過，在我填寫會客單的時候，卻在訪客名單上看到了一行熟悉的字體。是梁莉的字跡，但留得卻不是她自己的真名，填寫時間就是今天。
她載著我，來到了老人院。
所以，今天起床后，我多了一個心眼，在袖子里藏了一塊刀片。當趙蒲遞給我啤酒之後，我呷了一口，也只是藏在了舌下。我說自己雙腿發麻，只是想試探一下，沒想到趙蒲立刻攤牌，說他在酒里摻入了安眠藥。我就假意昏迷過去，但卻隨時準備從袖口裡滑下刀片，割開繩索。
我上個月進行的社會調查，其實是社科院受了一家保健品製造商的委託，對老人院內住客的入住原因、身體狀況、睡眠狀況、心理波動情況進行調查。但我自認自己每步調查程序都無懈可擊，樣本採集與分析也是按流程進行的，為什麼甲方會認為我的調查失真呢？
梁莉還對我說過關於她的很多事，但是經過我的一番調查后，卻發現她全在撒謊。其實，她所撒的謊，並非帶有惡意，我覺得那只是她的一種習慣而已。她喜歡為自己創造一個完全虛假的身份，說一個謊言，又用一萬個謊言去證實第一個謊言是真的。她樂此不疲地撒謊，從中尋找樂趣。即使我戳穿了她的某個謊言，她也毫無愧疚，只是聳聳肩膀，說自己大概記錯了，或者說，大概是我記錯了。
鮮血汩汩流出，韓笑在靠背椅上拚命地掙扎著，但沒過多久，就再也不能動彈了。
這時，趙蒲笑嘻嘻地對我說：「唐助教，我忘記告訴你了。在這杯啤酒里，我加入了一點點安眠藥。」
看來她已經用電腦轉完帳了，於是我沒好氣地向她介紹：「這位是我的女朋友，梁莉。這位是老人院的新任院長，趙蒲。這位是……」
韓笑不肯說，鋒利的獵刀立刻在她脖子上割開了一條小縫，鮮血「嘶」的一聲射了出來，韓笑嚇得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說出了六個數字。
我沒多問，很快我們就來到了老人院外。
聽上去，胡老先生似乎有點老年痴獃的癥狀。
走出老人院的時候，我的心跌到了最低谷。
我的雙手重獲自由后，立刻握著刀片伸到前方，一隻手格住他握刀的那隻手，另一隻手則快速劃過了他的喉管。
我把耳朵貼在門板上，立刻又聽到韓琳說：「胡爺爺，你買一床太空棉被吧，很便宜，才八千。你現在沒現金也沒關係，可以把銀行卡號和密碼告訴我，我馬上用電腦在網上進行轉賬。」
我真的無法理解，為什麼梁莉那麼喜歡撒謊。
「唐宇，你怎麼在這兒？」
她今天到老人院來探望她爸爸了？可即使是探望家人，她填寫會客單時也用了假名，看來她習慣性的撒謊已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我正要掛斷電話，上司又補充了一句：「今天甲方會再派一個協助人員，和你一起去老人院。我已經把你家的地址告訴甲方了，協助人員很快就會到你家來接你。」
梁志成顫顫巍巍走到我們身邊，又大聲說道：「女兒啊，唐助教這個年輕人很不錯，你正好單身，我覺得你們可以湊成一對。這幾年，我也存了不少錢，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可以給你們封個幾十萬的大紅包……」
「那老人院里到底有沒有一個叫梁志成的老人九九藏書呢？」
比起一個患了妄想症的老人來說，當然還是女朋友更重要。
聽到我的聲音，從外面走進來四個人。
進了老人院后，我帶著韓琳徑直向院長辦公室走去。剛走幾步，韓琳就對我說：「唐助教，你一個人去院長室查名單吧，我先在老人院里隨便走走，看看這兒的環境。」
梁莉曾經說過，她喜歡我，想和我結婚。當我一周前的某天，看到她與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挽手走入電影院的時候，我不禁懷疑，她愛我，才是她製造的最大謊言。
那家老人院位於市郊一條偏僻的狹窄馬路邊，有著堅固而又高大的圍牆，圍牆內種滿了月桂樹與宵待草，沒到春風沉醉的季節，老人院里就會飄蕩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我假意酒醉，然後聽到梁莉說完「我愛你」之後，就開始哭泣，我就知道她正試圖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上司是位處於更年期的中年婦女，脾氣很不好，她嚴厲地說：「甲方對你在報告里列出的典型調查對象，進行了回訪與複查。他們發現你的報告里存在極大偏差，懷疑你的數據並非真實。」
隨後，他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摸出一瓶啤酒，倒了一杯，然後潑在了韓笑的臉上。
沒想到梁莉立刻苦笑著對我說：「這老頭，有妄想症……我上次和公司一起到老人院來送溫暖，和他拍了一張照片……他就妄想我是他的女兒……」
然後，上司又補充了一句：「對了，為了防止你在調查里繼續出現偏差，甲方要求，在你重新進行工作的時候，他們會派出一位協助人員，全程與你一起進行調查。」
趙蒲走到我面前，狠狠給了我一耳光，然後說：「你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我馬上就讓你知道！」
我總算明白梁莉為什麼會習慣性撒謊了，那不是她的習慣，而是遺傳。
她是甲方代表，我當然得聽她的。
推開門后，我吃驚地看到院長室內只有一個年輕的男人坐在辦公桌后。他看到我后，見我詫異的表情，立刻說：「你是來找劉院長的嗎？你一定不知道，他已經退休了。我是新任院長，趙蒲，剛上任一禮拜。」
針對老年人的推銷活動，作為社科調查人員，我真是太熟悉了。那些無良的保健品製造商，以高額回扣聘請專職人員，打著高科技的旗號，主辦聯誼活動，把老年人請去開會，嘴比蜜糖還甜，以洗腦的手段引誘老年人購買產品。一個小小的茶杯能賣到上千元，一個按摩坐墊能賣到上萬元。
她叫韓琳。
我微微一笑，對她說：「為什麼要報警？報了警，那些老人們被騙的錢，就得還給他們了，我最多只能得到幾句表揚而已。現在，我得等那位年輕的保安帶著銀行卡回來呢。到時候，我也要把他捆綁在靠背椅上，問出銀行卡的密碼來。」
我聳聳肩膀，答道：「不知道，我昨天就給你說過，調查完畢后，我就先走了。」
老人院大門處，有一個身著制服的年輕保安，他讓我們填寫了會客單。我在會客單上填了社科院的名稱——其實保安認識我，填會客單隻是個形式而已。我留意到，韓琳填會客單的時候，也在工作單位上寫了社科院。雖然有些不妥，但我想也沒什麼關係吧。
看著韓琳和孟明輝一起消失在走廊盡頭，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什麼？梁志成是妄想症患者？他只是把梁莉妄想成是自己的女兒？
趙蒲他們早就知道這兩位打著社科院招牌，與我一同進入老人院的年輕美女的真實身份。他們就讓這兩個騙子在老人院里盡情地施展騙術，騙走老人們的存款。而他們則做螳螂捕蟬之後的黃雀，制服了兩個騙子。
「怎麼了？」我詫異地問。
我能原諒她嗎？原諒她的代價，可是我的生命呀。
上司瞪著我，說：「唐助教，你也不用太擔心。經過一番溝通后，甲方已經同意我們重新抽查樣本。你得另外選取一個樣本，進行調查與分析。最好也是一個因為在乎友情而住進老人院的住客。」
梁莉一直對我說，她在一家超市裡當營業員，但我卻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發現她在一家廣告公司里有著一份很穩定的工作。她還說自己是孤兒，可我卻在一家老人院的客房裡，在一位老人的床頭柜上，看到那位老人與梁莉的合影。
我大聲叫著：「救命，救命！這是怎麼回事？！」
讓我沒想到的是，梁志成立刻說道：「我叫孟明輝，你叫我老孟就行了。我是梁莉的爸爸！」
趙蒲和孟明輝幾乎是同時停止抽搐，趴在地上停止了呼吸九_九_藏_書。
是催眠……韓琳竟然用催眠的方式讓胡老先生睡著了。
胡老先生還是「嗯嗯啊氨」地說著含糊不清的話，但韓琳的嘴巴卻越來越甜，很有耐心地與胡老先生攀談著。但胡老先生還是不上套，而這時，我突然聽到韓琳說：「胡老爺爺，您看著我的眼睛，在你的面前有一個懸吊的小球，您看著這個小球。當小球開始搖晃的時候，你就會睡著……」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平和，只是幾秒鐘之後，我便聽到屋裡傳來了微弱的鼾聲。
見到趙蒲后，他立刻讓那個年輕門衛把會客單帶到了院長辦公室。會客單上，很清楚地寫著，來自社科院的韓琳，于下午六點半離開了老人院。
剛說完這句話，她的手機響了。她接通電話，嗯嗯啊啊幾句后，掛斷電話，對我說：「唐助教，甲方派來的那位協助人員已經來了。」
我不禁感慨，她賺錢可真容易呀。
而梁莉則淚眼婆娑地對我說：「唐宇，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昨天韓琳停車的地方，她那輛小巧的轎車已不見了蹤影。
說完后，他從辦公室的冰箱里，取了一瓶冰鎮的啤酒，倒了一杯，遞給了我。
趙蒲從韓笑身上搜走銀行卡，又問：「密碼是多少？」
接通電話，我聽到了上司的聲音：「唐助教，甲方剛才打來電話，說昨天和你一起去老人院調查的那個年輕女孩，今天早晨也沒去上班，電話還是打不通。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緊接著，韓琳開始詢問胡老先生的銀行卡號，還有密碼。隨後，我聽到電腦開機的聲音。我想，在韓琳隨身斜挎的包里，一定帶了一台筆記本電腦。
韓笑似乎明白了什麼，立刻不再尖叫了，她默然片刻，答道：「一共有四十多萬。」
我尋思著，一會兒在老人院調查的時候，最好避開梁莉，免得見了不愉快，還影響今天的調查工作。
也就是說，韓琳在老人院里足足待了大半天。天知道她利用催眠術，從老人那兒到底騙走了多少錢，哼，日後老人們報了案，警察肯定會追查到社科院去。但我肯定沒事，畢竟我是奉了單位上司的命令，帶甲方協助人員進入老人院的。要追查，最後也是我的上司負責任，與我無關。反正那位處於更年期的中年婦女領導，我對她素無好感。
離開老人院，我來到自己工作的社科院。
趙蒲替他表妹回答了這個問題：「有啊，我看過資料，那位叫梁志成的老人，在這兒住了三個月就不幸離世了。以前梁志成就住在孟老先生的隔壁，他倆應該很熟吧。」
所以我和梁莉出了老人院，在外面找了一家很不錯的餐館，吃了一頓大餐。吃飯的時候，我問她：「今天你為什麼會來老人院？」
這時，趙蒲也走到了我的身邊，抬起手，準備用手中的獵刀割開我的喉管。
一走入辦公室，我的上司就毫不客氣地朝我吼道：「唐助教，你上次在老人院里做的社會調查是怎麼回事？」
站在院長室外，我敲了敲門，聽到裏面傳來一個年輕的男性聲音：「請進。」
不過，工作倒還是進展得很順利，我很快就找到幾個合適的調查對象。他們均是從一家銀行退休的，有著優渥的退休金，住的全是老人院里條件最好的單人房。他們都有兒女，在市區也有自己的房屋，卻住進了老人院，看來我原來那份調查報告里所得到的結論，是正確的。
倒是韓琳立刻親熱地走到孟明輝身邊，一手挽住他的胳膊，說：「孟老爺爺，我陪你聊聊天吧。」
是趙蒲、梁莉、孟明輝，還有門衛處的那個年輕的保安。
我完全迷糊了，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上司拿出我那份調查報告，翻開其中一頁，然後說：「你在報告里列出的這個樣本，是因為想要維持多年友情，所以住進了老人院。」
不用說，問出了密碼，我也會用獵刀割斷那位年輕保安的喉管，就像我剛才所做過的一樣。
吃飯的時候，我也接到了社科院上司打來的電話，她說今天和我一起去老人院的那位甲方協助人員，下午一直沒回甲方公司述職，電話也打不通，問我是否知道情況如何。我的回答當然是不知道，我最討厭與女孩吃飯的時候，還被工作上的事打擾。
韓笑死了，她姐姐韓琳自然也不會有好下場，只怕昨天就變作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不知道如何向她介紹梁志成的身份。是說梁莉的父親，還是說妄想症患者呢？
幾分鐘后，一個漂亮的女孩，背著一個很大的挎包，出現在我們的辦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