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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鱷魚的眼淚 第四節

第五章 鱷魚的眼淚

第四節

「噢,是這樣。來吧小孽鏡,照照我,看看我有啥罪過?」韓冷不想讓林歡又戚戚哀哀的沒完,要不然這一早上,還不知道能折騰到啥時候,便趕忙開個玩笑,讓她情緒轉換回來。
林歡瞪著大眼睛裝模作樣的在韓冷臉上掃視,「嗯……鑒於你昨晚的表現,就判你個『英雄救美』罪!」
「對!就是那種自然的味道。王曼和你一樣,是學法醫的,而且立志要成為一名出色的法醫,所以大學期間便不施脂粉。也正是這種自然真實的味道,讓我喜歡上她。」
「對,給我個答案。」
「不想吃也得吃,喝一晚上酒,早上再不吃東西,胃口會受不了的。要不然,我給你買瓶二鍋頭醒醒酒?」韓冷走到門邊,擠擠眼睛說。
再回來的時候,韓冷表情已恢復自然,他把水杯放到林歡手中,「喝點水吧,以後少喝點酒。」
「你甭管了交給我吧!」
林歡想都沒想脫口說道:「正直、善良、剛正不阿,雖然臉總是酷酷的,但做事很有人情味,也樂於幫助下屬;反正在我眼中他是個品德高尚、頂天立地的男人。」
「是警察啊!警察還天天喝酒?是不是沒跟姐說實話?她和曼曼長的那麼像,你就不動心?」
「您這是誇我呢,還是誇您自己啊?哎……」韓冷笑笑,突生感慨,「如果現實中真有一面孽鏡該有多好啊,也許陰暗的東西就會少去很多。」
「這麼說,王曼是在大學時出的事兒?」
「真的啊?這麼巧?怎麼會長的這麼像?」韓清芳半信半疑的嘟噥著,「那現在怎麼辦啊?」
說著容易,可當韓冷真把林歡弄到車上,看著她癱軟在副駕駛座上,他開始犯愁了……去哪啊?
「答應我,你會冷靜。」
「好,我冷靜。」林歡抽搭著鼻子,用手抹著淚花。
「切!開個玩笑,你那麼認真幹啥?」
「唉,對了,報紙上說咱這出了一連環殺手,你是在辦這個案子嗎?聽說這人專門找有錢人下手?」
她支楞起身子下了床,一步三搖晃到門口,眯縫著眼睛九*九*藏*書向客廳里打探,隨即,懸著的心徹底放鬆下來。她將身子斜靠在門上,注視著客廳里的人,臉上露出一絲欣慰。
此時,差不多快打烊了,酒吧里客人稀少,服務生都在收拾桌子。韓冷剛一露頭,便看見姐姐在吧台里朝他招手。
「還能怎麼,喝醉了唄!這女孩這陣子天天來,每次都喝得爛醉才走,今天直接喝躺了,怎麼叫也叫不醒,我尋思找個她的朋友來把她帶走,沒想到在她手機里發現你的號碼。不會是你把人家整的這麼痛苦吧?你是不是把她當做『曼曼』的替身了?」
韓冷又抬腕看看時間,「好了,快吃吧,別遲到了。你還真能想,把自己比喻成孽鏡。孽鏡、孽鏡,真夠有創意的……」韓冷嘴裏叨念兩句,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整個人定住了。
「孽鏡?是什麼?」
……于梅是跪在電視與茶几的中間,她面朝的是一幅巨大的電視熒光屏幕;王益德是跪在衣櫥前面,衣櫥上有一面鏡子;孔家信跪在所謂的講台前面,那講台原來是個梳妝台,上面也有鏡子;高亞仁是跪在洗手台前,洗手台上的牆面上當然也掛著鏡子;還有杜善牛,他是跪在大落地玻璃窗前,玻璃窗顯然也可以呈像……
「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他』連一個解釋都沒有?難道僅僅是因為內疚嗎?」
韓冷其實早就知道答案,可那答案對林歡太過直白、太過殘酷,他不確定自己該不該說。
韓冷不想回答林歡的問題,指著客廳右側的洗手間,說:「不說那些了,你先洗個澡拾掇拾掇自己,我去買點早點。」
「你放心吧,你弟弟還能把人拐跑了不成?」
這回輪得林歡尷尬了,「昨天晚上沒嚇著你吧?」
「你穿便裝挺好看的。」韓冷答非所問。
難道,他們都跪在「孽鏡」之前嗎?殺人儀式跟宗教有關?
頭痛、口乾、心悸、噁心,這便是宿醉的代價。當然,有些人可能付出的更多,比如:一覺醒來她或者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人的懷九*九*藏*書裡。如果那人是「朱莉姐」和「阿湯哥」倒也認了,可要是「石榴姐」和「阿B哥」咋辦?所以,當林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卧室里,第一反應便是掀開毛毯往自己身上看。好在,除了鞋子,身上的衣服一件沒少,她適才稍微鬆了口氣。
「這個你沒聽過嗎?……小時候我在姥姥家長大,姥姥信佛,經常會講一些小典故宣揚從善:說有一個人,在活著的時候做盡壞事,死後便被打入陰間地獄。可是直到進了鬼門關在被閻王問案時,他仍然百般強辯、拒不認罪,於是閻王傳令鬼差把其拉至孽鏡台前。那孽鏡台,位於殿前右首之處,台高一丈,鏡大十圍,向東懸挂,上橫七個大字,『孽鏡台前無好人』。經孽鏡照耀之下,此人在陽世間犯下的種種罪孽被一一顯現,最後只得伏地認罪。正所謂:『魂登孽鏡現原形』!」林歡模仿姥姥的姿態和聲音,講出典故。
「哼、哼,」林歡苦笑兩聲道:「鏡子?我竟然是一面鏡子?還是一面照妖鏡,不、確切點說是一面『孽鏡』。」
……毫無疑問,林歡看到的人是韓冷。昨天晚上、不、是今天凌晨,韓冷安頓好林歡之後,已感筋疲力盡,窩在客廳的沙發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此時他抱著膀子,身子縮地緊緊的,看樣子有些發冷,林歡便把那條尚存自己體溫的毛毯蓋到他身上,然後蹲在沙發前,饒有意味的盯著那張沉睡的臉龐。
「告訴我,你告訴我好嗎?你不是分析別人心理的嗎,幫我分析分析好嗎?我求你……」林歡終於綳不住了,又抹起眼淚來。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那間酒吧?」
「你這是唯心主義不實際,要我說啊,多來兩個像咱這案子里的連環殺手就行。殺死那些壞東西、偽君子,殺出個未來。」
韓冷氣喘吁吁:「不是忙嗎!最近實在是忙得昏天黑地的,什麼也顧不上……你倒是幫著扶一下啊?」
他下意識的在車裡來回張望,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抓起九-九-藏-書放在後座的背包,拉開包一頓亂翻。末了,他一副慶幸的表情,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
韓冷沒想到說自己的事,卻又勾起林歡的傷心事,他皺著眉注視林歡,須臾,發出一聲輕嘆,道:「我知道對你來說,選擇放棄比堅持下去更需要勇氣。說實話,我希望你能有那種勇氣,一時的放下,不代表永遠放棄。眼下,圍繞『他』的事情,太過錯綜複雜,我相信他也一定身心俱疲。給他一些時間,讓他喘息一下,冷靜一下,讓他有勇氣審視自己、正視你們的關係,你們還是有機會在一起的。」
韓冷將餐紙遞過去,看著她把眼淚擦乾,才說道:「回答我兩個問題:第一,在別人眼中、當然這裏面也包括你,項隊是個什麼樣的人?」
「酒吧是我姐開的,她在你手機里發現我的號碼。」
見林歡坐下邊喝粥,邊瞅著自己,韓冷搖搖頭,無奈的說道:「你猜的對,王曼確實和你很像,無論從外貌、職業還是身上的味道。」
「你行嗎你?」
韓冷說著話將林歡托起,韓清芳從吧台里出來幫他扶著。兩個人朝外走,韓清芳扇了一下韓冷的後腦勺,嗔怪道:「傷還沒養好著什麼急出院啊?弄的媽整天為你擔心!」
「臭小子就不能盼我點好!」韓清芳又扇了一下。
「哦、你、我、我去給你倒杯水吧。」韓冷清醒過來,推開林歡,飛也似的逃進廚房。
「品德高尚、頂天立地,這是很多人對他的評價,我相信也是項隊一直以來的追求。」韓冷停下來,掃了林歡一眼,「可是你的出現,讓它染上了瑕疵。告訴我,背叛妻兒和年輕下屬搞婚外戀,甚至在妻子被殺的同時還在雲雨享樂,這對一個一心追求道德完美的人意味著什麼?」韓冷頓了一下,狠狠心說道,「是恥辱,是一種永遠無法抹刷的污點,是對自己信仰的背叛。我相信,先前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項隊隱約都會有這種感覺,而柳純的死讓這種感覺變得清晰起來。所以,從那時起他開始逃避你,因為你read•99csw•com就是一面鏡子,面對你,他總能看到自己陰暗的一面。」
「哎、哎、哎,你這是迴避話題啊?再說,我不想吃早餐。」
「就是站在吧台里那個老闆娘吧?噢,我明白了,我第一次去的時候,你姐一直盯著我看個沒完,而你剛剛抱我的時候喊著『曼曼』的名字。我想曼曼應該就是王曼吧?這麼說王曼是真實存在的對嗎?我是不是和她長的很像?」
「胡說什麼!她是我隊里的同事!」
「哎、打疼了……」
韓冷低頭輕輕攪了攪碗里的粥:「後來,和許多人的戀愛一樣,平平淡淡,沒什麼特別,我喜歡平庸的生活;再後來,就發生了那天在天台上說的事兒,只不過為了獲取李守民的信任,我把時間和地點作了改動。」
「哦,原來她叫林歡啊!」韓清芳衝著吧台指了指。順著姐姐指的方向,韓冷這才注意到趴在吧台上的女人。她衣著性感,頭側靠在吧台上,一隻手放在頭邊,另一隻無力的垂在下面,看樣子是睡著了。韓冷身前身後打量一番,又特意從側面靠近女人的臉仔細端量,好容易才分辨出這是花了艷妝的林歡。
「姐,你怎麼會用林歡的手機給我掛電話?」。
「我、我是林歡。」林歡手足無措道。
「我算怕了你,」被姐姐逼得沒招,韓冷只好說出實情,「她是我們隊長的女朋友,可能最近兩個人鬧了點矛盾,有些鑽牛角尖。」
「她、她這是怎麼了?」韓冷皺著眉問道。
韓冷又使勁皺了皺眉,「你真的想聽嗎?」
「是啊,你小心點啊,像你們這些賣假酒的,可都是他的對象。呵呵!」
「你可是警察,這種話不能亂說!」
二十分鐘后,韓冷走進姐姐韓清芳開的酒吧……芳香人間。
韓冷知道林歡是在用玩笑化解尷尬,便跟著笑笑沒言語。
「活該!」
一會兒功夫,林歡腿有些麻,想站起來活動活動,卻見韓冷身子輕輕抖動了幾下,表情變得痛苦異常,嘴中還念念有詞……怕是做惡夢了吧?林歡將耳朵貼近,想聽聽韓冷說的是什麼九-九-藏-書,不想韓冷突然睜開眼睛,對著她愣了幾秒鐘,猛地將她擁入懷中,喃喃的說道:「曼曼,別走……曼曼,別走……」
「聞香識女人,夠浪漫!那你們倆後來……」
「嗯,研究生二年級。我當時徹底崩潰了,要不是姐姐一直鼓勵我、照顧我,我恐怕完不成學業。」
送回家?沒去過也不認識,再說這時候把人送回去,怎麼跟人父母交代;回隊里?影響也太不好了;去酒店?可林歡這身造型去酒店開房,想想都覺得彆扭,再說要是讓隊里的人知道了,還不定傳出什麼風言風語的;那怎麼辦?總不能在車裡待一晚上吧?
林歡低頭打量一下自己的低胸短裙,自嘲道:「本想豁出去吊個帥哥放縱一回,沒想到把自己先灌醉了,啥也沒幹成;不過運氣也太差了,連個正經的流氓都沒遇到。嘻嘻!」
「味道?」林歡下意識聞聞自己身上,「沒什麼氣味啊?我可從來不用香水。」
可是開出去不遠,他又泄氣了。常年在外地工作,春海的路已經不熟了,再加上大晚上的又下著小雨,就更難找了。好在運氣不錯,碰見一輛計程車,他乾脆給司機五十塊錢,讓司機頭前帶路,他在後面跟著。之後便很順利的找到了目的地,只是司機臨走時看他和林歡的表情有些曖昧,讓他心理很不舒服。
「不吃!除非你把你和王曼的事情交待清楚,要不然我拒絕吃啊。」
「好啊,來瓶82年的。」林歡舉起手中的水杯,作勢要朝韓冷扔過去。
打開信封,裏面有一把鑰匙和一張卡片,「沈媽可真夠細心的,把地址都寫在卡片上……」這下有地方去了,韓冷趕忙發動起車子,按照卡片上寫的地址找去。
「呵呵,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拿自己不吃早飯來威脅別人。」韓冷看看時間,「好吧,你先坐下,我說給你聽。」
「你真幸運,有姐姐安慰你,那我呢……」林歡放下勺羹,眼圈泛紅。
韓冷將早餐擺在桌上的時候,林歡也洗漱完畢,他指指對面的椅子說:「過來吃飯,吃完我送你回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