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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F警務部長室,AM 8:04

2F警務部長室,AM 8:04

「該不會是牽扯到什麼案件吧?」
「是的。」
堀川正想要回嘴的時候,冬木從旁邊插了進來,硬生生地打斷了他的話頭。
間宮語帶譏諷地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在他眼中,不破其實是那兩個特考組的寵物啊!
「根據警邏隊的報告是上了鎖的,鑰匙也不在車上。」藤卷回答,「目前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
沒回家!為什麼?
正在起火燃燒。
房裡的空氣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可以把這段話解釋成他是下定什麼決心之後才消失的嗎?
「他是交給我之後才回去的。我把它和其他人的一起收在保險箱里了。」
可是還是沒有人答得上來。椎野幾乎是照一天三餐把不破叫進本部長室里,如果連椎野都不知道了,那還有誰會知道呢?就連冬木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以工作上的關係來說,應該是他和不破接觸得最頻繁,但是那和「走得近」好像又是兩回事了。
「既然這樣的話,不破課長可能是經由舊道前往東山市的?」
「我的意思是說,從大手市內通到發現車子的現場的縣道上,一共有兩個地方設置有N系統,但是這兩個地方都沒有不破經過的跡象。」
「一定不會有問題的。我想就像本部長講的那樣,不破課長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一定不會無故失蹤的。更何況,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被卷進案件里呀!」
「沒關係。」
「就這麼決定,盡量不要造成無謂的恐慌。」
為了避開N系統而故意走舊道……堀川在腦子裡自動把冬木的話如此翻譯。
「話是這麼說,可是如果把事情鬧得太大的話,他就算想回來,可能也不敢回來了呢!」
冬木說了一件堀川完全沒想到的事。顯然警務部的首腦已經想到那裡去了。
然而……
「我已經派了機動鑒識組去現場,我想應該就快要到了。」
看樣子他似乎不是在講神戶的災情。
至於沙發後面的椅子,則只有警務課的重森副課長一個人坐鎮,並沒有看到不破課長。這些大人物全都到齊了,卻不見負責主持議事流程的課長出現,形成一幅奇異的景象。
「所有的線路都處於佔線狀態。」
「他要回去的時候說了句『我有點累了』。」
堀川全身僵硬,一股寒氣沿著背脊慢慢地往上爬。
「自衛隊那邊呢?」
冬木像是要緩和現場氣氛似的補充說道,但是他的口吻卻不像平常那樣充滿自信。
被藤卷這麼一問,倉本低頭苦思。
堀川在心裏搖頭嘆息。這句話乍聽之下似乎很有道理,但說穿了只不過是純粹的偏袒罷了。
大家全都沉默地點了點頭。
「警備部長,你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呢!」冬木偷偷地瞄了一眼繃著臉的椎野,繼續說道,「就算不破課長走的是舊道,也沒有什麼不妥吧!因為不破課長的前一任工作地點就是在東部署,所以他對通往東部署的道路應該非常熟悉才對。也許他知道某些時間走舊道會比較順暢……說不定在我們開會的時候,他早就已經回來了。所以現在要說是失蹤還是案件都還太早。身為幹部,用詞應該要更謹慎才行。」
「我剛剛也檢查過了,跟人事有關的光碟還在小房間的保險箱里。」
「目前已對遠離災區的縣警部及管區機動隊發出隨時待命的指令,所以隨時都有可能要出動。」
「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吧!」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重森身上。
「人都已經消失了,還不算大事嗎?」
「昨天好像是補休的日子,他白天在官舍里嗎?」
「這個也要等到大谷監察官詳細問完話之後才知道。他現在已經去官舍了。我早上在電話里稍微問了一下夫人,不過她說不破課長並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
那是從直升機上拍攝的現場直播,畫面白茫茫的一片。
被椎野這麼一催,堀川手忙腳亂地把數據攤開。
藤卷把手臂抱在胸前,開口問道:
椎野本部長就坐在一整套沙發正中央的位子上。皮膚白得可以跟西方人媲美,是屬於那種表情比較容易判斷的人。今天早上的表情可以歸類為嚴肅,應該是「黃燈」吧!不對,比較接近「閃紅燈」的狀態。
堀川望著冬木的側臉說道。
「是的。」
冬木把身體往前傾,雙手在膝蓋上交疊。
冬木說完之後,坐在後面椅子上的九_九_藏_書重森便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因為他每天都在不破旁邊的辦公桌執行勤務。
坐在對面的倉本和間宮也都一臉緊繃的樣子。藤卷似乎早就已經知道了,一臉從容自在的樣子,就連雙手抱胸的姿勢也都紋絲不動。
「目前兵庫縣那邊尚未請求支援。」
耳邊傳來椎野喃喃自語的聲音。
「但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大人,他可是警務課長!」
倉本也露出想要說些什麼的表情,不過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著。
「這和你剛剛說的話不是自相矛盾嗎?」
「有時候有,有時候沒有。不過,休假的前一天一定會交給我。」
畢竟他也是交通部長嘛!
「不要隨便亂講!」椎野的語氣里充滿了焦躁,「你到底會不會看人啊?那個不破怎麼可能會搞失蹤這一套!」
「大阪和神戶之間約有一百五十座左右的無線基地台,但是其中有一半以上都不能使用了。」
堀川點點頭。
完全看不到半個人影。
「說的也是,所以在開的時候一定要格外小心謹慎。」
「不破這件事,你怎麼看?」
四樓是生活安全部的地盤。倉本丟下一句「再聊」,就朝著走廊前進。藤卷對著他的背影說道:
「沒有。」
「大家早。」堀川機靈地鞠了躬之後才走進去。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乾淨的蕾絲窗帘。
「你們在情報管理課的時候不是一起的嗎?」
「鑒識」這兩個字聽起來有點令人心驚肉跳。
間宮點點頭,望向藤卷。
「會不會是在擔任署長的時候……」
「我對不破這個人不太了解。老實說,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可能吧!」旁邊的冬木打斷了他的報告,「這可是大地震呢!怎麼可能只有這些數字?」
突然,冬木的鏡片上反射出一道光,彷彿是在責備藤卷:「為什麼不早點說啊!」
首先從……講重點?
「他的工作能力很強。」
「那就先這樣吧!」冬木請椎野作出散會的結論。
「不破帶了手機出去嗎?」椎野問道。
「啊!對了……」冬木轉頭望向坐在後面鋼製椅子上的重森,「你查看過不破課長的抽屜嗎?」
「我也沒有打算要全盤接受消防署的報告,只是先提出來給大家參考一下。因為我們這邊尚未收到當地傳來的任何消息。只聽說要在生田署成立臨時的警備本部,但是現在也還不清楚本部長或警備部長到了沒有。」
間富交通部長——挺著一個大肚子,坐在倉本左邊的最後一個位子上。就像他那個難念的名字「間宮民男」一樣,是個不好對付的男人。或許他本人並沒有那個意思,或許也想要表現出戰戰兢兢的樣子,但是胖到有點令人不忍卒睹的龐大身軀卻讓他的努力完全白費。臉上掛著一副似乎剛睡醒的表情。明明已經是冬天了,額頭上卻還冒著油光,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
他是自己躲起來了?
「關於這點我也很擔心,不過以現階段來看,他在擔任署長時期的糾紛可以說是一件都沒有。」
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桌面上反射著太陽明晃晃的光線,有點刺眼,他眯起眼睛,同時也感覺到眉間一陣刺痛。一邊走,一邊用手指輕輕地撫摸額頭上的疙瘩,就這樣走出了警務課,在走廊上停下腳步,然後和跟在他後面出來的倉本肩並肩地走著。藤卷的肩膀雖然很寬,但是以身高來說,倉本還比他高出半個頭。距離兩人幾步之遙的地方,間宮巨大的身軀慢吞吞地跟了上來。
「先等一下!」椎野說道。語氣雖然不是十分強硬,但是已經足夠讓房間里充滿緊張的氣氛了。「這關係到個人隱私,現在還不是這麼做的時候。」
「支援的狀況呢?」
「沒有。」
「你剛剛不是說,這既不是失蹤,也不是案件,說不定在我們開會的時候,他早就已經回來了嗎?那如果現在我們亂翻他的抽屜,到時候不是會對不破很難交代嗎?」
所有部長都已經到齊了,依照職位的順序,圍著本部長坐在沙發上。
「是的,他出去的時候提著公文包。」
警務課長失蹤……這個事實和電視里的畫面就宛如完全不相溶的水和油一樣,在堀川心裏不停地相互鬥爭。
「接下來是另外一件事……冬木君,由你來說吧!」
間宮輕佻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只九*九*藏*書不過才在走廊上走幾步路,汗水就從他的額頭上冒出來了。
「就算是警務課長,一個晚上沒回家睡覺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嘛!啊!不過,對他們而言,或許就像是心愛的小狗走失了吧!」
「要是被其他課員看到怎麼辦?要是他們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翻課長的桌子,一定會起疑的。」
說不定不破其實是很孤獨的一個人——堀川這麼想到。
冬木警務部長——坐在本部長右邊的第二把交椅的位子上,正在神經質地擦拭著鏡片。如果臉上少了那個註冊商標的話,就會因為個子矮小的關係,使他看起來異常年輕。今天早上的表情也很僵硬。看樣子,對於N縣警部來說,肯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椎野怎麼可以說得那麼肯定呢?他知道椎野很信任不破,但是身為本部長,也不能因此而說出這種充滿希望的臆測性說法吧!活像個任性的孩子。這可是最高幹部的會議,能這麼輕易地放棄冷靜分析的態度嗎?
藤卷試圖作出小小的反擊。冬木假裝沒聽見,繼續說道:
「晚上不回家睡覺當然無所謂,但是你聽說過哪個警務課長敢不請假隨便曠職的嗎?」
「請恕我直言……」
「所以我們可以認為是他故意把警察手冊交給你之後才回家的嗎?」
「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由於這句話是從藤卷嘴裏說出來的,所以堀川有點嚇了一跳。
「這我就不知道了……因為課長的樣子跟平常沒什麼兩樣,所以我也沒想太多就收下來了。」
而這個首席課長突然消失了……
「當地的震度計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是經由NTT的通訊線路連接到大阪管區氣象台。照理說,地震發生的時候,就應該通過管區自動把震度傳送到氣象廳才對,除非……」
電視里終於播出了現場的畫面。根據新聞主播的說法,那便是震度6級的災區景象。
「沒什麼交情。」
「有誰和他比較熟嗎?」
「問題是,震度6級的強度幾乎等於原子彈爆炸了,反應怎麼會那麼慢呢?」
「也就是說還有第二批,我們也需要派人過去嗎?」
椎野賭氣地說。
還是被卷進什麼案件里了?
「除非是地震太大,聯機線路都被震壞了。」
「車子里發現了他的公文包嗎?」
「也還沒有明確的指示,所以自衛隊才會按兵不動吧!」
「不破的太太怎麼說?」
「對了,倉本……我讓警邏隊一直工作到早上,真不好意思。」
「了解。」椎野作結論似的說道,「那麼就請大家一定做好隨時都可以出動的準備。」
堀川忿忿不平地閉上了嘴。
「除了近畿、中國、四國所管轄的區域之外,可能還會從大阪或京都等鄰近的府縣警部調派八百名左右的機動隊員深入災區,這是第一批。」
這並不是故意拍本部長的馬屁。因為他可不認為身為將來的長官候選人,冬木還會需要椎野的提拔。相反,這看起來還比較像是在地方執勤的特考組才會有的妥協之道。因為冬木深知,如果他們自己窩裡斗的話,就會更壓不住當地的警察了,所以不管彼此看得順不順眼,表面上還是要裝出一副血濃於水的「特考組哥倆好」的樣子來。當然還不止這樣,冬木還懂得善用「間接支配」的手法,假借嚴厲地教訓他這個准特考組,來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大家,如此一來,就可以避免和非特考組的地方部長正面衝突。
「你的意思是說,他經過了N系統,卻沒有留下任何數據?」
冬木望著藤卷,臉上寫著「沒錯吧?」三個字。
藤捲走出部長室之後,看了一眼失去主人的警務課長辦公桌。
藤卷偷偷地望了一眼倉本的側臉。看樣子,這個男人並不是只有在那些特考組面前才惜字如金。
倉本生活安全部長——坐在藤九_九_藏_書卷的左邊,還是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一張從早到晚都繃著的臉,膚色微黑、輪廓分明而富有男性美,完全可以去演黑道電影。他沉默寡言,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今天大概也說不到幾句話。
「我試過了,但是都沒有搜到任何數據。」
「他有沒有說過什麼比較不尋常的話?」
堀川雖然也取得了一席之地,但是作為一個準特考組的警備部長,他的地位還是很微妙。以座位的安排來說,他的位子雖然還是在冬木旁邊,相當於第三把交椅的地位,但是以距離來說,藤卷刑事部長的位子離本部長比較近,可以稱得上相當於第四把交椅的地位。如果是在正式的記者會上,他可能還會坐在比交通部長的地位還要低的末座。這可能是因為警備部也負責掌管「公共安全」的部分,為了要給人一種從旁協助的印象,所以才故意這麼安排的吧!這也是標榜著人民保姆的警察組織慣用的手法。事實上,各種跡象顯示,藤卷已經對自己是N縣警部第三把交椅的地位深信不疑,而倉本、間宮這兩位部長也都認為堀川和他們是同一個等級。堀川本身倒不是很在乎座位要怎麼安排,只不過,「准特考組」這種不上不下的級別常常讓他覺得進退兩難。一方面,他永遠不會被認為是特考組的一員;另一方面,那些從本地一步一步爬上來的部長們也不可能真心接納他。「我們是貓頭鷹,既不是鷹,也不是貓。」這是一位準特考組的前輩在喝醉之後不小心吐露的真言,隨著歲月一天天地流逝,在堀川心裏響起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我想不用我再提醒了,這件事絕對是最高機密。基本上只能讓課長級以上的人知道,請千萬注意,千萬不要把事情泄漏出去。等手機和車子的調查有結果之後,我會再請各位過來開會,所以請盡量不要外出。」
那片土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堀川整個身體轉向冬木。
丟下一句完全是空口說白話的台詞,藤卷繼續沿著樓梯往上走。
「坐吧!」
平常很少有機會打開的電視機正在窗邊播放出災區畫面。又是被濃煙包圍的神戶街道,還看得見火舌。
椎野點點頭,所有的與會人士全都站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
藤卷和另外兩個非特考組的部長也不約而同地擺出低頭沉思的姿勢。他們明明已經和不破認識三十幾年了,卻也都是一副毫無頭緒的樣子。難道部門不同,就連同事或部下的關係也都不存在了嗎?
間官聳聳肩,點了點頭,接著又把頭轉向冬木問道:
「只要不是關機的話,應該都可以掌握到他所在的地點吧?」
由於警務課長掌管人事,是一個不能被私情所干擾的職位,所以也有可能是不破主動避免和同事深交。不是可能,而是不那麼做的話,就無法擔任一個擁有三千名警察的組織里的首席課長了。
「所有的桌子都是公物,既然是公物就一定有備用鑰匙吧?」
「只不過什麼?」
堀川斜眼看了一下旁邊的冬木。他不用「災情」,而是用「數字」一詞,這種說法讓他覺得有點不大愉快。
這件事情就在冬木妥協的情況下落幕了,房間里的空氣又開始流動了起來。
足以讓線路故障的地震——在座的所有人都在自己的腦海中想象那種可怕的情形。
堀川被他嚇了一大跳。就連自己也知道,臉上的肌肉瞬時僵了一下。
藤卷又看了倉本的臉一眼。如果不破也很沉默的話,那他們的確是無話可聊。
「那就打開來看看。」
「據說他在傍晚打了一個電話回家,說他會很晚回去,所以不用給他準備晚飯,可是到現在已經一個晚上過去了,還是不知道他的去向。」
「他是個很沉默的人,我們除了工作以外沒有講過其他什麼話。」
「他的公文包呢?」換間宮提問題,「他平常都是提一隻深咖啡色的公文包吧,他帶回去了嗎?」
冬木的眼神變得十分銳利。
「手機呢?」
「請問一下……」間宮插|進來,「車門鎖了嗎?」
堀川又點了點頭。椎野關於地震的知識可不是能隨便糊弄的。
椎野轉過頭來看著剛坐下的堀川,打破了沉默。
「我懂了,不用再想了。」
藤卷刑事部長——深深地把自己埋在本部長的左側,也就是冬木正對九九藏書面的座位里。閉著眼睛,兩隻手臂交抱在胸前,充分散發出刑事部的威嚴。不過,他看起來似乎很累的樣子。而且眉間的紅色凸起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堀川也陷入了沉思。
「帶是帶了,不過打不通,直接轉進語音信箱。不知道是關機,還是人在收不到信號的地方。」
不過,堀川的怒氣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他滿腦子都在擔心不破。不破是個很正直的人,也很善解人意。這點堀川有非常深刻的了解,因為他也曾經被不破的體貼感動過,還在心中流下了男兒淚。
「把N系統的數據調出來看過了嗎?把不破課長的車牌號碼輸進去,應該就可以知道他昨晚在什麼時候經過了哪些地方吧!」
椎野一臉訝異地說:
「也就是說,這並不是一起案件,不破課長基於自己的意願決定消失的可能性也很高了?」
「關於這部分,目前還一無所知。消防署報告的數字如下:一人死亡、五十二人輕重傷、二十二處火災、六間住宅損壞……」
「改天我一定會還你這個人情的。」
「我不是說過了嘛,除了車門上鎖跟鑰匙沒有插在車子上以外,其他的都還沒有確認。必須等到鑒識人員把車內仔仔細細地搜查過一遍之後才能下定論。」
椎野說道。語氣也是處於「閃紅燈」的狀態。
「什麼?」
可以想象,大部分的警察都對不破抱有好感,但是真要問他和不破走得最近的人是誰,一下子還真想不出來。雖然心裏面有個小小的角落想要認為那個人是自己,但那並非事實,只是因為自己還欠不破一個人情。所以他才會這麼想、這麼希望。堀川至N縣警本部赴任兩年多的時間里,和不破的交情也只到那種程度而已。除去應酬和高爾夫,堀川從來沒有在辦公室以外的地方見過不破。話說回來,不破原本就是個不愛喝酒的男人,所以即使拚命地在記憶里搜索,還是找不到一絲從不破口中聽到他談論家人或私事的回憶。
「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麼?」
「本廳打算如何應對?」椎野問道。
「你和不破的交情如何?」
五樓的走廊上連一個人影都沒有,藤卷推開搜查一課沉重的黑色大門,瀧川就坐在正前方的課長辦公桌后,從他充滿血絲的眼睛和凌亂的鬍渣上就可以知道他一夜都沒睡。
堀川直到這個時候才終於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你等會兒稍微去看一下。說不定他的手機其實就放在抽屜里呢!如果有什麼指名給我們的信……總之,如果有什麼你覺得比較特別的東西,就來向我們報告。」
「並沒有,只不過……」
「是的。」
起霧了嗎……
至少警察手冊沒事——現場有一瞬間沉浸在安心的氣氛里。
「我是說,和縣道平行的那條舊道上並沒有N系統。我已經提過好幾次了,可是現在就連預算都還沒有下撥。」
堀川順著冬木的意思講出他想聽的話,只見冬木那矮小的身軀終於慢條斯理地靠回椅背上。
這種話誰都會說啊!問題是……
間宮打了個招呼,就消失在三樓的交通部里了。在本部長面前裝出一副事態嚴重的嘴臉,沒想到他心裏其實是這麼想的。話說回來,他本來就是只靠一張嘴跟表面功夫做得好才得以爬到部長這個職位,至於什麼危機管理意識之類的能力,他可是半點都沒有。
「不破每天都會把警察手冊交給你嗎?」藤卷又接著提出下一個問題。
「沒錯,我想就是這麼一回事。因為剛好只有神戶和洲本這兩個震度6級的地方沒有把信號傳回來。」
「還沒有正式決定,基本上會在八點半……」堀川看了一下手錶,「也就是大約二十分鐘以後,成立地震災害警備本部,由警備部長擔任本部長。」
就在人事草案完成之後……
或許是加上數字的報告奏效了,冬木只說了一句「原來如此」就暫時放他一馬。
堀川不由自主地走到電視機前。
三澤,地震,不破。在宿舍時想到的這三件事現在全都往不好的方向發展。懷著這樣的心情,藤卷推開了部長室的大門。
「那就開始吧!」
冬木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轉過頭去看著藤卷。
堀川轉過身來看著重森。
「那是在厚生課的時候。」
堀川固定坐在冬木的右邊。目前在座的六名N縣警部最高幹部里,真正最九_九_藏_書有資格坐在這裏的——也就是所謂純粹的警察廳特考組——卻只有椎野和冬木兩個人,這兩個人都是通過一級國家公務員考試進來的。只通過二級的堀川被稱為準特考組,雖然和他們一樣都是特考組的一員,但是地位卻比他們低一等。藤卷等三位部長則是在地方一步一步爬上來的,還被本廳揶揄是地方官。就級別來說,椎野是警視長,其他五個人都是次一級的警視正,地位不分高低,但即使大家同為警視正,在縣警列名單時,永遠被擺在第一位的冬木警務部長還是高人一等,超越年齡的藩籬佔了上風。換句話說,被擺在第一位的警務部長的人事權是操控在本廳手中,所以總是會送一些年輕的特考組過來。
「災情的部分到底怎麼樣了?」
「不知道?他不是你的部下嗎?」
「不知道。目前只得知車子的後視鏡被折彎了,但是也還沒有確定。現在已經派鑒識人員去現場了。」
「他今天應該沒有排休吧?」
堀川覺得胸口一陣緊縮,透不過氣來。莫非不破其實不是把警察手冊寄放在重森那兒,而是要還給縣警部嗎?還是他要去的地方不適合帶著警察手冊前往呢?雖然不願意這麼想,但就是忍不住會想到那上頭去。
「警察手冊他帶走了嗎?」
這下終於搞清楚為什麼不破沒來開會了,慢了半拍之後,堀川的腦海里這才浮現出驚嘆號與問號。
「我已經派人去問NTT了。」藤卷回答了這個問題,然後冬木又緊接著補充道:「所以很快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是沒開機,還是人在收不到信號的地方了。」
「啞巴啦?我在問你們警察裏面和不破走得最近的是誰?」
是電視機。
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地震實在是太可怕了……」
「事實上,不破警務課長從昨天晚上就沒回家了。」
「課長他……最近這一個禮拜幾乎每天都很早到,昨天也一樣,然後一來就整天關在小房間里構思春天的定期人事調動草案。四點過後,把完成的人事草案交給我,叫我交給冬木部長之後,五點左右就下班了。」
放在書架上的電視被打開了,播放著地震的「特別報道」。雖說是特別報道,但不管是哪個台,都沒有播出現場畫面,簡直就是文不對題嘛!
藤卷壓低了聲音說道,開始走上樓梯。
椎野突然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咦?」的聲音此起彼伏。
鏡頭實在是太遠了。
「個性呢?」
「電話打不通嗎?」
「你想到了什麼線索嗎?」
「可是,只不過是一個晚上沒回家,不是嗎?又不是小孩子。」
堀川雖然吃了一驚,但是同時也肯定除了地震之外,果然還有別的重要案件。
堀川鼓起勇氣開口說道:
冬木彷彿就是在等這個時機,馬上探出身說:
「沒有。」
聽見冬木用刺探的語氣如此問道,藤卷馬上搖頭。
「他還是來上班了。關於不破課長昨天的情況,我們請重森副課長來為大家說明。」
堀川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於是冬木便自作主張地幫他解釋:
重森馬上像是被電到似的跳了起來。
房間里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除此之外……」冬木壓低了聲音說道,「還有一件發生在今天清晨的事,那就是不破課長的車子在東山市內的路上被找到了。地點就在以前不破課長擔任署長的東部署轄區內。」
不對,是煙!神戶的街道籠罩在一片煙霧裡。
好戲上場了——堀川心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事呢?
「內閣那邊怎麼說?」
「我明白了,那就先觀察一陣子再作打算。」
重森一臉凝重地開口說道:
「首先從地震開始,講重點就好了。」
「沒錯,關於這點也要特別小心……」
這事非比尋常。這可不是普通的警官消失了這麼簡單的事,而是一個背負著N縣警部金字招牌的最高幹部失蹤了。
「我嚇了一跳。」
「我不知道。」
無論原因為何,都不能任由他就這樣銷聲匿跡……
冬木藏在眼鏡後面的瞳孔雖然有一瞬間的收縮,但僅此而已。
「啊!」藤卷突然發出了聲音。
「我知道了。不過……辦公桌也有一些抽屜是可以上鎖的。」
結果誰也答不上來,害得椎野更生氣了。
冬木又插嘴問道。他對自衛隊的敵意還真是讓人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