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5F刑事部長室,AM 8:54

5F刑事部長室,AM 8:54

「能從釣具店到他母親住的公寓,而不被N系統偵測到嗎?」
在不破坐上警務課長的寶座之前,從來不曾給人「精英分子」或者「出身名門」之類的聯想。雖然他在同期的人裏面的確可以說是特別優秀,但說到底,主要還是因為與不破同期的人里沒有足以與他相抗衡的人才吧!一年前當不破升上警務課長的時候,他記得自己好像還稍微驚訝了一下。五十一歲就當上警務課長的確有點早,但過去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四十幾歲的警務課長。換句話說,令藤卷感到意外的是,不破在被調來當警務課長之前的職位只是東部署的署長。而東部署的層級在組織中屬於「乙下」,所以從東部署一下子調到本部當警務課長,可以說是相當大幅度的人事調動,所以他才會不由自主地感到驚訝。
「剛才他打電話回來,說是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看樣子這似乎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我在開會之前就把報告呈給他了,可是今天只討論完地震和警務課長的事就散會了。」
原來是因為在不破從東部署署長轉任警務課長之前,他獨居的父親突然因為中風而病倒了,所以他不得不回去富根町的老家。直到去年秋天,療養中心終於有床位空出來,不破才安排父親住進了療養中心,因此他在兩個月前才搬進宿舍。
三澤在逃走的時候曾經被N系統偵測到一次,可惜卻被他搶先一步溜掉了,導致整個搜查行動無功而返。釣具店老闆的小型貨車是在昨天下午四點到六點之間被偷的,而三澤被警察臨檢的時候是凌晨一點,已經把這個時間內的記錄都調出來看過了,可是縣裡的每一個N系統都沒有三澤經過的痕迹。藤卷不知道不破是怎麼辦到的,但是他可以肯定,三澤那傢伙一定是抄小路,巧妙地避開了N系統。
「我猜八成是想家了吧!」
「呃……是這樣嗎?我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了。」
「是的。」
「那不就追蹤不到了……」
「原來他的興趣是打高爾夫啊……」藤卷喃喃自語,然後再把頭轉向瀧川,「他的家人呢?我記得他好像有個兒子,對吧?」
「該怎麼說呢?總之很普通,並沒有什麼特別張揚的舉動。雖然夫人也很沉默寡言,不過聽說他們還住在富根町時,就參加過這裏的除草工作和消防巡視的排班,輪到他們的時候還會特地過來。聽說他們搬進來之後,九*九*藏*書大家輪流辦的茶會也從來不缺席,所以應該很快就跟大廈里的住戶打成一片了。而且她也不會仗著自己是首席課長的妻子就擺出高高在上的架子,所以大家對她的評價都還不錯。」
「根本沒提到那件事。」
「我想是百分之五十。」
「先不管他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他在那邊等人的可能性的確相當大。三澤有什麼事情是一定要現在談的,而且還是非得當面談不可的事……你再試著把既有的想法拋掉,重新把數據看一遍。」
「既然這樣的話,是不是應該假設三澤還潛伏在柳川?」
藤卷似乎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因為藤卷也是在同期進警界的人中爬得最高的一個,雖然有三個很優秀的同事全都很偶然地干到一半就辭職了也是原因之一。
「這個問題還真不是一般的難呢!」
藤卷把身體靠在沙發的椅背上,朝著空中吐出一個高高的煙圈。
「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我聽說是經由別人介紹認識的,還聽說他老婆是個美人呢!」
「我記得他老婆以前是女警嘛……」
藤卷把香煙摁熄在煙灰缸里。
「啊?哦,嗯!我知道了。」
過了幾秒鐘,旁邊的外線電話響了。這次是鑒識課長鳥羽打來的,說是再過十分鐘就可以抵達本部了。有條有理的聲音充分地表現出他一絲不苟的性格,只不過,和平常比起來,似乎又更僵硬了一點。
思緒馳騁到這裏,藤卷突然想起一件事。
藤卷忍不住先問了這個問題。
金合歡大廈是位於木野川河沿岸的幹部宿舍的俗稱,是一個總共有十六戶人家的小區型宿舍,分配給在本部工作且占重要地位的課長級人物居住。
這也是藤卷從早上就一直思索到現在的問題。
「這倒也是。」
「已經派出兩組強行犯搜查班和一組盜犯特別搜查班的人馬在附近進行強制搜索,但是目前都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
瀧川不假思索地回答。這恐怕是從他老婆那兒得來的情報吧!藤卷想起智子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經告訴過他,不破是和保險業務員結婚的。
「沒事……」
「嗯。不過,不破課長從年輕的時候就隸屬於人事課,所以即使是跟他同期的人,內心可能還是對他有所防備吧!畢竟同一時間進來的同事里,如果有人晉陞得特別快,其他人難免就會對他敬而遠之。」
「也因為這樣,所以即使https://read.99csw.com住在同一幢樓,我們也幾乎沒有什麼往來。再加上不破課長本來就是個很沉默的人,所以我們也不可能在路上站著閑聊,頂多隻在遇到的時候打打招呼罷了。曾經有一兩次在假日時看到他的車裡有高爾夫球具,所以跟他聊了兩句,但也只聽他說他是去練習場而非球場,如此而已。」
「那今晚就麻煩你繼續跟進了。」
「真的嗎?」
「是的。」
瀧川的面部肌肉又僵住了。
藤卷瞥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已經九點多了。剛剛的會議上只說已經派出機動鑒識組前往現場搜集證據,事實上,就連鑒識課長鳥羽也親自出馬了。
瀧川把頭左右搖了搖。
「我明白了。」瀧川點了點頭,有點欲言又止地提出一個問題:「但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麼三澤要回來呢?」
瀧川露出一個苦笑。
「不是,是壽險業務員。」
只是,畢竟還沒有根據,所以他把這個想法擱在心裏,沒有講出來。事實上,別說幾乎沒有根據了,真要認真調查起那個男人,就非得把他手邊所有的調查員都丟進去不可。
藤卷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問題是那輛被棄置的豐田馬克車。」
這麼說來,不破是從東部署署長榮升為警務課長之後,才正式從「同期出人頭地的傢伙」進入「N縣警部的精英分子」的行列。在不破的警察生涯里,東部署可以說是一個劃時代的轉折點……
「什麼事?」
三澤還是個光棍,父親很早就死了,母親住在他位於市內清志町的公寓里,因為視力非常不好,所以無法出去打工,聽說現在是靠領取救濟金過日子。
「目前都沒有截獲電話的通話記錄。自從他開始逃亡之後,就再也沒有跟他母親聯絡過了。」
「不過這也可以看出,三澤並不是個笨蛋。說不定他也知道,只要他一回家就會被逮個正著,所以就算回來了也不敢回家吧!」
「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說瀧川啊……」
「那她平常的生活態度呢?」
「房間確實是從兩年前就為他保留了……」
「公文包留在車上了嗎?」
「目前還看不出來,但是可能性也不是說完全沒有。」
「你是說他還有其他女人嗎?」
「不破比你高一屆,對吧?」
「我認為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因為計程車會有司機換班的問題,當然,我們已經再三請他們提供協助了,但read.99csw•com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缺口會越來越大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除此之外,還有五條公交車路線可以進入柳川市內,在目擊地點半徑五公里以內就有四十二個公交站,以我們的人力根本沒有辦法全部照顧到,只能把範圍縮小在半徑兩公里以內的十九個公交站。」
「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
藤卷的腦海中浮現出過去出現過好幾次的案例。
「目前沒有。」
藤卷把早上才在電話里問過的問題又拿出來問了一遍。
「對了,NTT那邊查得怎樣了?」
這情報也比他真正想要的詳細太多了吧!
「警務課長的事也一樣,一個不小心可能又會變成我們這裏的工作了。」
「嗯,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我記得是四年前,所以應該是不破上任第一年的事……怎麼了?」
「聽說公文包和手機都不在車上。」
東山市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是的。」
「是的。不過倒是很樸素,一點也看不出曾經是壽險業務員的樣子。」
「那這件事情就先這樣。」藤卷把思緒切換到下一個案件,「三澤那邊呢?在那之後有什麼新的消息嗎?」
「在不破的任期中有過縣議員的選舉,對吧?」
「從當時臨檢的情況看來,他好像是在等人。那座運動公園的停車場聽說是情侶或搞婚外情的男女專門幽會的地方哦!」
藤卷覺得心裏亂糟糟地鎮定不下來,於是又點上一根煙。
「你們現在不是都住在金合歡大廈嗎?」
「那是他上一任工作的轄區吧!」
藤卷盯著瀧川的眼睛說道。
是冬木警務部長打來的,主要是來問NTT那邊有沒有調查出什麼結果。他先是回答「手機處於關機的狀態」,隨後又補了一句,「而且似乎也沒有發現公文包」。冬木沉默了一下,彷彿是想告訴他,一有消息就應該要馬上彙報的。藤卷才不想聽那些廢話,一反手就把電話給掛了。他可沒有義務要每件事都得向警務部報告。
裱褙裝框的獎狀多到在牆壁上方繞上整整一圈。他就是在這種被傳統守護著、激勵著,也被傳統恫嚇著的環境中工作。
如果把主語換成自己的名字,藤卷一樣也會詞窮吧!正如瀧川剛剛說的,江山代有才人出,每一代人才出入頭地的程度或有差別,但肯定都是孤獨的。
「如果要見面的話,叫那女人去其他縣市跟他會合不是更安全嗎?不需要冒著被逮捕的風險https://read.99csw.com特地跑回來吧!」
藤卷吐出了一個煙圈。
「除了後視鏡的事情以外,他還說了什麼嗎?」
「我試過了,總共有兩條路線。」
「據說有目擊者看到他出現在柳川市,那邊的情況呢?」
「也一樣可以。運動公園的人口雖然正對著縣道,但是也有車子可以開進去的後門。」
「計程車公司那邊天還沒亮就派人過去盤查,車站的出人口也都從第一班車就開始嚴密監視了,對吧?」
「剛剛本部長問了我一個問題,我完全答不出來。你知道局裡有誰和不破的感情最好嗎?」
瀧川臉上的表情是不甘心多於放心,也許是覺得刑事部被看輕了。
「話雖如此,但不破課長其實是最近才剛搬來的。」
「是啊!」
不破帶著手機,提著公文包下了車……不對,如果被折彎的後視鏡是因為打鬥所致的話,那麼不破也有可能是被什麼人從車子里拖出來,公文包和手機也是被搶走的。但不管怎麼樣,一切也只能等鳥羽回來才能揭曉。
「最近?不是兩年前嗎?」
「對呀!」
藤卷點了點頭。因為有些狂熱分子會比他們先一步趕到案發現場,假裝在附近徘徊,其實是想竊聽警察通過手機或無線電講的通話內容。
「是的,不過他昨天並沒有回家,這點應該是可以確定的。因為聽說綾野跟他母親說他回來了的時候,他母親哭得跟什麼似的。」
就算只是單純地想要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但是作為一名警察,如果想要出人頭地,就必須和同期的人競爭。從競爭中脫穎而出的藤卷也知道,有很多人都看他不順眼。不可否認,即使是過去同吃一鍋飯的夥伴,也會隨著職位的落差日益疏遠,交情因此而慢慢地被沖淡口甚至有人還會眼紅地挖苦他說:「那傢伙現在可了不起了。」而站在藤卷的立場上,每次看到那些跟他同期的人在轄區里揚言「我這一輩子都要做個刑警」的時候,也會怒火中燒地想:「你們懂什麼?」硬要舉例的話,可以說是自己的眼界高了,看見圍牆外面的寬廣世界了,再也不是一隻追著自己的尾巴跑的獵犬了。相反的,他還必須時時刻刻地表現出能夠管理、指揮這群獵犬的能力。不僅如此,只是把案件查個水落石出還不夠,他還必須面面俱到地維持好與檢察廳及法務省之間的關係;另一方面還要不停地與縣內的財政界大玩權力遊戲,因此還得扮演形象設計師的角色九九藏書,好讓刑警能夠永遠給人一種強悍的印象。
他問的是那起陪酒小姐被殺事件,臉上寫滿了擔心。因為即使已經動員了全縣的警力,卻還是未能將最有嫌疑的三澤徹逮捕歸案。他擔心藤卷會因為這件事被本部長罵。
藤卷原本只是開玩笑的,沒想到瀧川卻當真了。
「不管怎麼說,還是先以三澤還躲在柳川這條線繼續追查下去吧!」
「這樣啊……」
「那從釣具店到運動公園呢?」
瀧川接受了這個說法,臉上浮現出思索的表情。
和誰的感情最好……
「萬一這件事情演變成案件的話,當然就得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慮進去了。」
「三澤偷了貨車后,是先繞到哪裡去,還是直奔運動公園了?目的是什麼呢?」
「因為他是用手機打的,所以我只問了他有沒有發現公文包和手機。」
藤卷嘆了一口氣,同時把自己深深地埋進沙發里。瀧川也坐在沙發上,馬上開口問道:
「總有人跟他是同一期進來的吧!」
「該不會是裝的吧?」
「意思是說,他溜掉的可能性很大了!」
「關於不破的車子在東山被發現的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說完之後,藤卷突然想到一條符合自己剛剛講的線索。伴隨著一股不舒服的感覺,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臉。雖然只是一條極細的線,但的確是有可能把三澤和那個男人連在一起。
「那麼,他就有可能真的是因為擔心母親才回來的。不是聽說他其實是個很孝順的人嗎?」
「怎麼可能!好歹綾野也是問口供的專家,不是嗎?」
「他們說是沒開機。」
藤卷冷笑一聲。那個跟三澤交往的中國台灣陪酒小姐劉晴可是被三澤親手殺掉的呢!
「從他母親住的公寓到那座運動公園之間大約五公里,這距離很微妙呢……」
「呃……這讓我怎麼回答呢?」瀧川的目光在半空中游移,「我對他的印象不外乎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但是不破課長一直都待在管理部門,不是嗎?所以我們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交集。」
「沒用N系統逮到他真是太可惜了。」
「本部長說了些什麼?」
瀧川尷尬地抓了抓頭髮。
聽到藤卷這麼說,瀧川露出了非常驚訝的表情。
「鳥羽那邊的情況如何?」
「沒錯。」
「他兒子去東京念大學了,所以現在只有他和他太太兩個人住。」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辦公桌上的警察專用內線電話響了。
藤卷把手伸向桌子上的香煙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