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種住起來很舒適的宿舍嗎？」

間官和不破的密談……的確是非常奇妙的組合。

「既然客廳里有一整套沙發，也就是說，房間是西式的風格嗎？」

「你不覺得就好像是……打開那個抽屜會給本部長帶來麻煩一樣嗎？」

大谷一臉不知道所措的表情，視線猶疑不定。

「監察官這份工作，就是在即使對方是本部長的情況下，也不能放過任何一點可疑的地方，你可不要忘了這一點。」

「可是抽屜被鎖上了。」

冬木點上一根煙，眯著眼睛說道：

「的確……不能說完全沒有這個可能性，但是……」

本部長不是反對我們這麼做嗎？——大谷驚慌失措的眼神是這麼說的。

大谷語帶保留地點了點頭。

「我不會害你的！」

「身為一個監察官，講話可以這樣前後矛盾嗎？」

冬木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

如果為了伺候這個氣量狹小的本部長，而聽從他那蠻不講理的命令，結果反而害得立志想要坐上長官寶座的自己在這種窮鄉僻壤馬失前蹄的話，那可真是欲哭無淚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椎野是私立大學畢業的，和上頭的關係非常脆弱，跟政界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關係，所以不用擔心他將來會參選從政，倒打自己一耙。就是因為這幾條線同時在腦子裡理出頭緒了，他才會口無遮攔地講出那些話。只要能從不破的抽屜里找出對椎野不利的證據，不但可以一舉扳倒椎野，還能同時解決不破失蹤的問題，真可謂一石二鳥……

「可是……本部長叫我們不要輕舉妄動……」

「大谷監察官，就你看來，本部長為什麼不讓我們打開不破課長的抽屜九*九*藏*書呢？」

大谷硬生生地吞了一口口水，低下頭去，然後站起來，腳步有些虛，往旁邊蹣跚地跨了一兩步。

「不破課長習慣把日記寫在萬用手冊上，而那本手冊現在正鎖在他書桌的抽屜里……到這裏應該沒錯吧？」

不管怎麼說，既然他都把這種話給說出口了，就表示再也沒有辦法回頭了。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很生氣，畢竟是椎野先說出挑釁的話。

「……」

「這……這我不知道。」

冬木把視線落在資料上。

有本事的話就試試看啊！

冬木享受著今天的第二根煙。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只能硬著頭皮去做了。望著大谷的背影消失在門后，冬木沉浸在支配的喜悅里，忘了椎野，也忘了不破。有權能使鬼推磨，有權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操縱這些傀儡。過去在當班級幹部或學生會長的時候無法實現的願望，如今都一一成為現實。

「你當時住在幾樓？」

「嗯，沒錯……但宿舍畢竟是公物，所以常常要很小心，以免把房子弄髒弄壞之類的。」

冬木終於可以如他所願地過過煙癮了。就在剛才，他接到總務課的小栗課長打來的電話，說是本部長已經出發前往縣政府了。聽說是由天本知事所召開的會議，主要是討論N縣面對這次地震災區的救援方案。

「那麼書房在什麼地方？」

「完全不管組織的利益，只是一味地反對，而且還情緒化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你不覺得這簡直就像是害怕抽屜被打開一樣嗎？」

冬木把脖子微微一側，望著低頭不語的大谷說道：

冬木無言地嘆了一口氣。他之所以講那麼多無關緊要的話，無非是想ｒeａd•９9cｓw.ｃｏｍ讓大谷稍微放鬆警戒之後再進入正題，可是眼前卻還是一張緊張到泛紅的臉，一點也沒有放下戒心的樣子，讓他又再一次認識到，自己實在很缺乏安撫人心的能力。

「是的，沒錯。他就住在走迸那棟樓左邊那間坐北朝南的宿舍里。只不過，我住在那裡的時候，不破課長還住在老家沒有搬過來，所以我們並沒有真正碰到面。」

「只要有可能，不管這個可能性有多小，都應該要徹底調查，不是嗎？」

另一張臉。看來他終究還是必須認真地面對，不破的確還有另一張臉的這個事實。

他很清楚地看到大谷脖子上的青筋在跳動。

那是一雙期待一個確切承諾的眼神……

「在客廳的右邊。主卧房則是在客廳的後面。」

「去吧！去把東西找出來。」

「呃……那個嘛……那只是我的直覺而已。夫人並沒有明確地提到這件事，只是我覺得有那樣的可能性而已。」

「三樓。」

總比因為這件事跟你同歸於盡來得好。

大谷低下頭，一言不發。

冬木把手伸到背後拿起聽筒，耳邊隨即響起一陣逢迎諂媚的說話聲：「關於不破課長的那件事，我打聽到了一些消息……」

「那是因為……要維護課長的隱私權……」

椎野的樣子從早上起就一直很不對勁。比如，特地打電話給自己，說他聯絡不上不破這件事本身就很不對勁，追根究底，椎野幹嗎那麼早打電話給不破？因為當時還同時發生了地震的災難，所以冬木沒有把這個問題想得太複雜，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就是跟抽屜里的秘密有關係。

「不是，是把地毯鋪在榻榻米上，故意ｈｔtｐｓ://reａｄ.99cｓｗ•ｃom營造出西式的風格。」

冷靜之後仔細想想，自己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呢？雖然那的確是他的真心話，但他也有一點點後悔，自己實在是太衝動了。果然還是被這玩意兒給害了——冬木一面自嘲，一面把香煙摁熄在煙灰缸里。

「可……可是……」

「哦！」冬木發出了這樣的聲音。剛才開會時，間宮可什麼都沒說，「為什麼事情去的？」

「是的，只不過和客廳之間並非以紙門隔開，而是木製的拉門。可以說是東西合璧吧……」

大谷用舌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事實上，前幾天不破課長曾經來找過間宮交通部長。」

「如果被媒體嗅出什麼端倪來的話，一切就太遲了。我們一定要趕在他們發現之前，先儘可能地掌握所有情報才行。你現在就去宿舍把那本手冊拿過來。」

不到三分鐘就傳來敲門的聲音。大谷走進來之後，臉上還殘留著因為親眼目睹N縣警部的第一把交椅與第二把交椅火爆的衝突場面而感到的緊張。除此之外，那表情也表示他已經再一次清楚地認識到，不破的失蹤會對組織造成多大的衝擊。

「我……我不知道。」

冬木重新打起精神，探出半個身子說道：

「知道……」

「請夫人打開不就得了？」

大谷慢慢地抬起頭，樣子就好像看到鬼似的。

你這傢伙，最好不要瞧不起我，小心我要你跪在我面前磕頭認錯！

大谷放在膝蓋上的指尖微微地顫抖著。

然而在另一方面，他對椎野的懷疑也在不斷地加深。他幾乎已經可以斷定，在不破的抽屜里，一定藏著什麼會危及到椎野地位的東西。

冬木內心相九-九-藏-書當掙扎。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藉由這種方式重新認識到，從自己口中講出來的這些話，全都是對椎野的不敬與誣衊。

大谷的語氣顯得左右為難。

原來是交通企劃課長菊地，還特地壓低了聲音說話。看來又有一個想要接近權力核心的人自動送上門來了。

大谷的說法有一點刻意解釋的味道。

「至於內容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好像是他有什麼事情要拜託我們部長。因為部長還特地把其他人支開，兩個人單獨密談。」

「是的。」

冬木用中指把眼鏡推回原位，直勾勾地盯著大谷。

「每一戶的房型都一樣嗎？」

「不管是那本手冊本身也好，還是其他的東西也好，總之，在課長的抽屜里，一定有什麼東西是本部長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吧！」

「和你現在住的宿舍比起來呢？你現在住的是新蓋好的宿舍，對吧？應該很舒適。」

「大谷監察官一直到去年為止，都和不破課長住在同一棟金合歡大廈，對吧？」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

「對了，剛才提到的那件事，我還是決定交給你去辦。」

「不破課長是住在一樓的101號房……」

大谷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至少我並沒有感覺到不方便或不適應的地方。」

冬木請他坐在沙發上，只見這個比自己大了將近二十歲的老人紅著臉，卑躬屈膝地坐下來。

「全都是四平、三平、三平的三室兩廳，對吧？」

「什麼？」

「你不認為那本萬用手冊里可能會有他失蹤的線索嗎？」

「沒錯……他的妻子是這麼說的……」

「我要你再去不破課長的宿舍一趟，從書房裡把筆記本找出來。」

「你真的這麼想嗎？」

ｒｅａｄ.9９ｃｓｗ.ｃｏm「你知道這件事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冬木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望著大谷，臉上寫著：「那又怎麼樣？」

「大谷監察官，今年春天將會有七個署長的職位空出來。」

「也許鑰匙在課長身上。」

「根據報告，不破課長的家是把四平那間當成客廳，三平那間當成主卧房，另外一個三平的房間則是不破課長的書房，對吧？」

大谷依舊一言不發，一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樣子。不知道是該給本部長留面子，還是該照著眼前警務部長所說的話去做。

「是的，每一戶的房型都一樣。」

「說來聽聽。」

總比因為這件事跟你同歸於盡來得好。

「那又怎樣？只要夫人同意你把抽屜撬開不就得了？」冬木完全不給他說不的機會，「這可是緊急事件呢！照你剛才的報告所說，夫人也在懷疑課長有別的女人，不是嗎？」

冬木拿起電話，把已經回到自己工作崗位上的大谷監察官又叫進房間來。

之所以敢當著本部長的面講出這麼大不敬的話，其實還是因為他打從心裏就瞧不起這個本部長吧！在本廳二十一個同期的人里，椎野充其量只能排到第五或第六名。一般來說，就他的級別而言，應該可以升到管區局長的職位。但是現在不管他再怎麼努力，還是無法得到長官及警視總監的垂青。換句話說，等他到了五十五歲左右，肯定會被上面的人摸摸頭、拍拍肩膀，以激流勇退為名，行勸退之實，給下放到三不管地帶去養老。

「他的妻子是這麼說的。」

「是，是的……沒錯。」

「另外兩個三平的房間也是榻榻米地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