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大致上的資料都已經搜集完畢了。我們的防災計劃其實有很多漏洞呢！如果這次的強震是發生在我們這裏的話，肯定一刻都支持不住哦！」

「我只是想要儘可能地人盡其才罷了。間富部長在交通上的經驗非常豐富，而且他那種長袖善舞的個性也比較適合常常需要和外界接觸的交通部。」

「關於這個嘛……看是交通企劃課的菊地課長，還是生活安全部的深町課長，或者是大谷監察官吧！」

「就在運動公園附近，而且聽說是在半夜。」

「呃……部長，如果您還有別的事要忙的話，我明天再過來採訪也沒關係。」

冬木越說，心裏越覺得害怕。原本只是為了要打消青峙對「不破中央署長」的直覺認定，才把話題帶過來的，但是如今最關鍵的不破卻連一通電話也沒有就不知去向了。

「聽說去年秋天，不破課長曾經載著一個把頭髮燙成米粉頭的女人兜風哦！不過，這也是我從別人那裡聽來的，給你參考！」

「我知道了，你不用來也沒關係。」

冬木認為自己應該已經把表情的變化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了。

這個只是私立大學畢業的混蛋！

因為看到N報社專門駐縣警部的頭頭——一臉絡腮胡的青嶋走了進來，冬木趕緊說完，也不給對方回話的餘地，就把電話給掛了。青嶋今年三十三歲，比冬木還要小兩歲，今天也穿著一身標誌性的藏青色皮衣。自己前幾天就已經接受了他的採訪申請，答應要告訴他今年春天的人事構想。

「也就是說，直到後年藤卷部長退休之前，三位部長的職位都不會調動，是這個意思嗎？」

「可是，還真是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呢……」

當然是因為倉本比較好啊——冬木的心裏雖然是這麼想的，但還是講了一些場面話。

「哦！因為他有點感冒，所以今天請假……來，請這邊坐。」

把位置讓給後面的人……當下面擠滿了等著要升上來的後進時，就會有許多離退休年齡還有一兩年的幹部決定提前退休。這也可以說是警察組織里的一種不成文規定。

「既然三個部長都會留在原來的位置上，如果再不讓我寫中央署的話，就真的沒東西好寫了啊！」

「但是，月岡回到工作崗位之後的樣子有點不read.99csw.com太對勁，還跟知能班的人在廁所里鬼鬼祟祟地不知道講些什麼。」

青嶋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看樣子他是想直接進入正題了。

「嗯。」

腦海中雖然又浮現出好幾個問題，但是一想到背後還有人在聽、在看……

冬木終於鬆了一口氣。

「啊！前幾天謝謝你約我，我玩得非常開心。」

「提升到警視正？」青嶋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知道警視正跟部長是一個級別的。「原來如此……這的確也是一種升遷的途徑，或許很適合不破課長也說不定。」

他本來是想若無其事地把大谷的名字混進這一長串名單里的，但是卻被青嶋眉毛一挑給揪了出來。

「好像是那樣呢！」

「就是說啊！所以難免會有點混亂。」

「我懂了，那我再講明白一點好了。」冬木也把雙臂交抱在胸前，「老實說，我想配合這次的人事調動，擴充監察體系。」

「我是冬木。因為當地N報社的記者來採訪，所以待會兒的會議我可能會晚一點到。」

「不破課長也已經五十三歲了，下個月就五十四了。假設當兩年中央署長就是五十六歲，剩下四年再經歷兩個部長的位置，我認為這是非常合理的安排。」

他早已有了腹案。

「麻煩您了。」

「這樣的話不就更奇怪了嗎？如果這次不讓他出任中央署長，那他以後不就更不可能有機會升上部長了嗎？」

「中央署長目前還沒有決定。」

肆無忌憚的語氣令冬木的心跳越來越快。

「大谷監察官？」

透過蕾絲窗帘，很難判斷窗外的陰沉是因為已經是黃昏了，還是雲層太厚的關係。

「我想應該還是關於不破課長的事吧！您知道他在擔任東部署署長的時候，曾經在縣議員選舉的違反選舉法一案上立下大功嗎？」

「不過，這一切都還沒有拍板定案。你可以宣傳我想要加強監察體系的決心，但是千萬不要把不破的名字寫出來！」

冬木坐在辦公桌后，手裡握著電話，聽筒那頭是搜查二課的松原課長。就算沒有什麼太重要的事，基於特考組的學長學弟這層輩分關係，他還是會常常打電話來。不過，單就這通電話而言，內容倒是值得冬木豎起耳朵來聆聽。

「談話的內容呢？」

冬木迫不htｔpｓ://reａｄ•9９cｓw.cｏm得已地說道。

「嗯，那個人的資歷也比較深。」

「啊！嗯，我知道該怎麼做。」

「倉本部長的確是比較陰沉呢！」

青嶋望著柜子上的電視機，冬木彷彿受到他的影響，也把視線望向電視機。不管是哪一個頻道，都在持續地播出兵庫縣南部地震的特別報道。有許多台連廣告都拿掉了。

朝日署——在這次的人事調動中規模僅次於中央署的地方。

「還沒有，因為好像還有道路不通的問題。聽說附近的道路全都呈現大塞車的狀態。連阪神高速公路都已經崩塌了，要確保能把救援部隊送進災區的路線就更困難了。」

青嶋一臉如夢初醒似的點了點頭，把手伸向筆記本。

密談——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上一次是間官和不破的密談……

「採訪沒問題嗎？因為地震的關係，今天應該會很忙吧？」

「絕對沒有這回事！」冬木又強調了一次。內心幸災樂禍地把這話當作是間宮故意隱瞞他和不破密談的懲罰。「如果動不動就把職務調來調去的話，主事者就沒有辦法專心地指揮監督了。」

「哦？您的野心還真不小啊！」

「原來如此，的確有值得懷疑的地方呢！」

「意思是說，不會由不破課長出任嗎？可是除了他以外，還有其他適合的人選嗎？」

「您選擇起用倉本擔任生活安全部長，而非間官的理由是什麼？」

「也就是說，您想讓不破課長去管那個體系嗎？」

冬木知道青嶋是站在不破那一邊的。不對，應該說根本沒有任何記者會說不破的壞話。

「聽說他當時的調查手段十分強硬，再加上他的車子又是在東部署的轄區內被發現的，所以刑事部長可能懷疑他因當時強硬的作風跟人結下了梁子吧！」

「這樣不是很矛盾嗎？」

「可是，刑事部長和二課的副課長談的通常都是一些平常的業務吧！」

「彼此彼此，貴報社現在應該也不是關心人事布局的時候吧？」

「才沒有這回事！他只是比較沉默、比較老實罷了。而且因為生活安全部必須受理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特殊犯罪案件，所以由他那種老成持重的人來擔任也比較理想。」

「那麼……雖然有一點不太合常理，但中央署長就暫定九*九*藏*書是警察學校的緒川校長嗎？」

但是，他的心裏其實正掀起驚濤駭浪。因為青嶋的眼神透露著對他的懷疑，感覺上他連不破失蹤的事情都已經看穿了。

冬木一時語塞。「不破課長最有可能成為大手中央署長」——要是被下了這樣的標題，那可就麻煩了。

青嶋莞爾一笑。

「那麼朝日署長要由誰來擔任呢？」

「藤卷部長在私底下已經開始有動作了，他剛才還把我們這邊的月岡副課長叫去密談。」

「課長辦公室，我是秋吉。」

「有沒有考慮把生活安全部長倉本和交通部長間宮的職位調換過來呢？」

冬木在心裏破口大罵。也許是感受到他劍拔弩張的氣勢，青嶋皺起了眉頭。

「N報社也會刊登假設這次強震是發生在本縣內之類的報道，對吧？」

「包括退休的人在內，這次總共有七個署長的任期都滿了。」

「您是說警察學校的校長嗎？」

「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青嶋把筆放下來，雙手交抱在胸前，「我完全聽不懂您在說什麼呢！」

「請幫我接本部長。」

「嗯，不要緊的。」

「告訴你一個情報。」

青嶋不甚同意地歪著頭說道：

「首先，第一個問題是三個部長的人事安排……」青嶋翻開筆記本，上頭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警察名字，「刑事部長藤卷、生活安全部長倉本、交通部長間宮，有人打算提前退休嗎？」

冬木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時鐘。三點五十五分。再過幾分鐘在本部長室的會議就要開始了。

青峙的話把冬木的猶豫吹得一乾二淨。

「所以啊……」冬木決定把話題轉移到另一個方向，「就算刑事部長的職位是所有部長里地位最高的，也不一定非得要長年在管理部門裡默默耕耘的不破課長去坐。你不覺得嗎？」

「那麼，我們開始吧！」

話才剛說完，腦海中就浮現出間宮交通部長那一張大餅臉。說不定就是間宮故意把生活安全部長和交通部長可能會互換的風聲透露給青嶋的。間宮和倉本都一樣是五十七歲，而且又是同期，但是話雖如此，職位比較高的生活安全部長卻是由倉本擔任，間富則是屈居於低一級的交通部長。

青嶋從皮衣的口袋裡拿出一個大型筆記本，封面上用奇異筆寫著小小的「人」字。

九九藏書「這倒是沒有，因為下面根本沒有人了。」

「我是椎野。」

「也沒有這回事。」

「什麼……」

冬木在臉上堆滿了應酬式的笑容，向青嶋說句「不好意思」，拿起電話來，按下總務課長辦公室的號碼，沒想到是女人接的。

如此一來，中央署長的候選人和監察官室長的候選人就都不會提到不破的名字。也就是說N報社的新聞稿上不會白紙黑字地印出「不破義仁」這幾個字，總算是暫時矇混過去了。不破能回來當然是最好，就算不破就這樣不回來也沒關係了。

冬木急忙把話題拉回來。

冬木一心只想著要快逃。

「請不要用有色眼光來看這件事。這可是時代的潮流。為了讓組織重新找回那種兢兢業業的氣氛，強化監察體系是極其必要的。」

「嗯，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不破課長底下還有搜查一課的瀧川課長，我希望他最少也可以做滿兩年的刑事部長。所以不管怎麼安排，我都希望不破課長可以提早一年或兩年退休。」

青嶋開玩笑地說道。

「呵呵！放心吧！現在只有我一個人。」

「在哪裡？」

「您剛剛才說要加強監察體系，卻又打算把才待了一年的大谷監察官調走，這不是很奇怪嗎？」

青嶋點了點頭，把筆記本翻到下一頁，上頭寫著「署長候補」四個大字。

「例如，緒川校長也是候選人之一。」

是秘書課的秋吉佐和子。冬木把椅子轉了一百八十度，背對著青嶼說道：

「我知道了……部長，下次再告訴我更多有趣的事哦！」

「如果有什麼新的情報再告訴我。」

冬木嘴上是這樣講，但是腦子裡卻還是比較傾向於不破的老婆所嗅出的「跟女人有關」那個可能性。如果只是因為打擊違反選舉法一案所招致的怨恨，身為一名警官，理當有辦法應付才是，所以聽起來沒有什麼可供參考的價值。更何況，今年七月馬上又要舉行縣議員選舉，這距離上一次選舉已經過了三年半了。

該怎麼辦才好？

「這個嘛……」

「我是冬木，小栗課長在嗎？」

「不好意思，因為沒有看到不破課長，所以我就自己進來了。」

「哪裡矛盾了？」

在冷若冰霜的聲音傳到耳邊的同時，電話也被掛斷了。

風情萬種的甜膩嗓音還停留在耳膜深處，九*九*藏*書電話已經被轉走了。

「對於像這種大型災害的救援方案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要確保安全且通暢的機制。雖然媒體都報道成好像只有自衛隊在進行救援的工作，但我們警察其實也都在私底下盡心儘力地默默貢獻我們的力量。真希望記者們也都能知道這些。」

「沒錯。我打算把不破室長的職位提升到警視正的級別。」

「人事案。」

青嶋出其不意地問道。

冬木藏起內心忿忿不平的情緒，把椅子轉回辦公桌后。

「喂！你……」

活像是從地底傳來的聲音。

「主要的核心還是大手中央署，如無意外，應該是由不破警務課長出任吧！」

「對吧？比起要他當一個連調查的『調』字都不會寫、只是空有名頭的刑事部長，這麼做對N縣警部還比較有利。即使是他本人，應該也會認為這邊的工作比較有成就感吧！」

冬木則是兩手空空地接受採訪，在腦子裡將可以說的話跟不可以說的話分類。基本上，在這個時期，地方的報紙上都會刊登縣警幹部調動的預測報道。像青嶋這種經驗老到的記者，就算沒有親自出馬來採訪，應該也可以在腦子裡勾勒出「大致無誤的人事案」，但是因為可能還有一些拔擢或降格是他沒有辦法完全預料到的，所以才會來拜訪像冬木這種手中握有人事權的人。由於縣警的警察會把地方報紙上的預測報道視為一種「透過新聞發布的人事命令」，所以對於縣警這邊的人來說，如果登在報紙上的報道與實際狀況相去太遠的話，也會造成組織內部的混亂，因此和記！者之間的「搓湯圓」也是意義重大的人事工作之一。

「這我知道。他之所以會被拔擢當警務課長，除了本身的工作能力以外，那件大功也為他加分不少，所以才能從前任的井村先生手上接過警務課長的擔子。」

青嶋表面上裝作有所顧忌地說道，但事實上早就已經一屁股坐了下來。

冬木凝視著青嶋，這個記者該不會是被間宮收買了吧？

「如果小栗課長不在的話，請幫我轉本部長。」

「這我不敢保證，但我想只要我在的一天，應該都會維持這樣。」

「原來如此……」

「因為遠比想象得還要嚴重嘛！」

「採訪什麼？」

「對呀！那縣警這邊呢？還沒有收到出動救援的命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