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可是當時是深夜，不管是縣道還是舊道都沒什麼車。」

「說的也是……」

目送兩人離開后，藤卷坐回辦公桌后，拿起電話，按下生活安全部長室的號碼。

「那也不行。」

在藤卷的勸坐之下，鳥羽小心翼翼地坐在沙發上。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如果不破這次的失蹤真的和當時的恩怨有關的話，那麼N縣警刑事部將在警察史上留下無法磨滅的污點。用膝蓋想也知道，原本內定後年要讓藤捲去坐的專務理事一職也會化為泡影。

「就是看書桌上的鎖有沒有被破壞過、抽屜的底板有沒有被拆開之類的，總之要給我仔仔細細地觀察。」

但是，不管從哪一個角度去看，都還是可以隱隱約約地看到四年前縣議員選舉的影子。當時加山正明明是在任的縣議員，卻遭受到落選的痛苦，不破還從加山陣營里逮捕了七個市議員，事實上也等於是逼加山正退出政壇。兩個人可以說是從那個時候就結下了梁子吧！

惡言滔滔不絕地從他口中湧出來。

鳥羽也把嘴巴抿成一條線，瞪著空中的一個點。

「不行，如果叫管區過來支援的話，勢必會走漏風聲。還是由各機動搜查隊輪班下去執行。警邏隊那方面，我再來想辦法。」

「我明白了。」

冬木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趕快給我滾回東京去吧！

首先開口的是瀧川：

「客廳和書房，還有洗手間。」

「東山市南林二丁目。」瀧川指著地圖上的一點，「地點在距離不破課長的車子停放的地方再往南約三公里處。」

「我會小心的。」

「所以只需要派鑒識小組過去就行了嗎？」

「讓強行犯搜查一班的城田也混在鑒識小組裡，好好盤問不破的老婆。」

藤卷看了眼掛滿獎狀的牆。寶井力也曾經當過刑事部長，也曾經坐在這個房間里的這張沙發上。莫非是他為了得到建築業協會的專務理事一職，命令當時擔任東部署署長的不破私下扯加山陣營的競選活動後腿，好讓宇喜多建設的老三當選嗎？

「他的證詞是這麼說的。」

「不破失蹤的那天晚上又是怎樣的情況呢？假設那個開卡羅拉的女人真的把不破送回了宿舍的話，應該會有人看到，或者是聽到什麼聲音吧！」

「當作是前天就行了。也就是不破沒有回家的那天晚上，對吧？」

「那為什麼老頭子那麼晚了還會在加油站工作呢？」

「首先是紅色的卡羅拉。把全縣和東部署轄區內的車輛資料全都給我列出一張清單來。」

「但也有可能是往東邊去了，或者是去加油站之前就已經先經過了。把凌晨一點半前後一個小時所有經過的車牌號全都過濾出來，和所有紅色卡羅拉的車牌號一一進行比對。」

藤卷伸出手來打斷了瀧川的發問，把剛才發生在部長室里的會議過程簡短地講給他們聽。

「可是啊……」瀧川的手指頭在地圖上比畫，「大家請看這邊。從南林町馬上就可以read.99csw.com上高速。雖然距離遠了一點，但是從時間上來說，絕對是這邊比較快。」

藤卷換個角度思考。

走著走著，他的情緒突然變得十分激動，踹了一下沙發背，然後重重地坐在沙發上。

以距離來說，走縣道是最近的。而大家認為不破前往東山時走的是舊道。

「後視鏡也幾乎沒有疑問。所以照常理推論的話，不破是自己把車子停在那裡，而且是自願下車的，這一點應該是可以斷定的。」

「不好意思，我想再跟你借調警邏隊一用。」

「他說他並沒有看清楚臉。因為注意力全被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不破課長吸引去了。」

「可能性的確很大。」

「就只有這些嗎？年紀呢？是二十幾歲，還是已經超過三十歲了？」

先不要管與各部長之間的鉤心鬥角，田仲的證詞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無所謂，照樣採集。」

「鳥羽。」

「卧室要嗎？」

「但也不是滴酒不沾，對吧？只要想成是在女人的殷勤勸酒下，忍不住喝了一杯，然後就開始呼呼大睡，似乎也很正常，不是嗎？」

「好好觀察……什麼意思？」

「可是啊，部長……既然是非常卷的鬈髮，那麼很有可能就是冬木部長口中那個髮型誇張的女人了，不是嗎？」

鳥羽苦思良久之後說道。

「就是金合歡大廈啊！從老婆那裡得到了什麼信息嗎？」

「還有就是和我昨天說的一樣，並沒有傳言說課長夫妻之間的感情不好。」

「我懂了。」

「沒問題。」

「如果是那樣的話，應該往西邊走吧？」

「部長……有新的情報了。」

「是的。」

「因為只需要幾分鐘就可以從車子停放處走到熱鬧的街道上，和住宅區也幾乎是同樣的距離。不破課長也許是先把車子停在那塊空地前面，然後再走著去居酒屋或者是那個女人的家。在那裡喝了點酒，然後才睡著的。」

說到這裏，藤卷心裏的那一把火又上來了。本部長也真是的，都已經到這個節骨眼上了，還死守著不破的隱私權不放。說不定根本只是因為如果打開了那個抽屜，會找出什麼對他不利的證物吧！

瀧川一臉遺憾地說道。

比起驚訝，瀧川最先感受到的還是氣憤。

「嗯，已經取得採集毛髮的許可了。」

「我馬上回來。」瀧川留下這麼一句話，便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出部長室。

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都十分緊張。

「那個女人是第一次來的客人。要求把油箱加滿，給的現金，沒有會員卡，差不多就這樣。」

「時間呢？」

「如果真有人看到當時的狀況的話，不用五分鐘，消息就會傳遍整個宿舍了，問題就是沒有啊！不過，假設他凌晨一點半還在南林町的話，要回到金合歡大廈起碼也是兩點半或三點以後的事了，所以就算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藤卷猶豫了一下子，繼續說道：

在那種ｈｔtｐｓ://reａd•９9ｃｓｗ•cｏm公寓型的宿舍里，大家都會在意左右鄰居的看法，根本沒有人敢睡到太陽曬屁股才起床。

「課長……盜犯特別搜查班的飯星打電話了。」

「只知道是個年輕的女人。」

「也許是其間又去吃飯了啊！不對，說不定還喝了酒呢！特別是考慮到不破課長低著頭其實是睡著了的話。」

「給我好好地觀察那張書桌。」

「他只說是非常卷的鬈髮。畢竟他已經是個六十三歲的老頭子了。」

「不破一點酒量都沒有哦！」

藤卷情不自禁地丟出一個彷彿是要找碴泄憤的問題。

「這就是十四厘米的原因嗎？如果是停車技術很差的話，就說得通了。」

「問題是，他太太都說他沒有回家了。」

冬木算什麼東西？就實際的警察工作來說，他可能連巡查還不如吧！進這行才不過十年的時間，就坐上了底下一共有三干名警力的N縣警部第二把交椅。那種一天到晚只會坐在兩側都有扶手的椅子上，把六法全書當枕頭睡的男人懂什麼？高材生？笑死人了。考試會考面對一具泡得全身腫脹的溺死屍體時，如何將其體內的氣體排出嗎？老師會教面對痴獃的迷路老人時，要怎麼送他回家嗎？教科書上寫了面對無父無母的不良少年，要如何導正其人生的方向嗎？藤卷曾經以為冬木雖然出身特考組，卻是打從心裏以身為一名警察為榮，如今想來，自己似乎對他評價過高了。一個人小鬼大的毛頭小子也妄想得到警察組織的權力，簡直就像是弱不禁風的公子哥兒想當摔跤選手一樣，不自量力。這麼一個連毛都還沒長齊的小鬼，居然敢叫N縣警部的刑事部聽他的指揮辦事！真是好大的口氣……

或許是方才的警告起了作用，倉本馬上就接了起來。

「他說髮型是非常卷的鬈髮，對吧？」

「縣道姑且不論，但是舊道上的路燈很少，到了晚上會很暗，所以我猜那女人就算有開上高速的習慣也一點都不奇怪！」

鳥羽和瀧川同時收下巴，表示同意。

瀧川和鳥羽面面相覷。就在這個時候，門被細細地開了一條縫，刑事庶務班的主任把頭伸了進來。

藤卷把臉轉向瀧川的方向。

「他們說過話嗎？」

藤卷先是緊盯著空氣中的一個點，然後馬上又把視線移回瀧川身上。

「但是，不管怎麼說，還是徹查一下宿舍附近的汽車旅館、便利商店和牛肉蓋飯餐廳之類的會比較好。位於南林町的加油站周邊和東山的居酒屋街，當然也不能放過。」

瀧川伴隨著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回到部長室，手裡拿著便簽紙和地圖。

藤卷考慮了幾秒鐘。

「那個女人的長相呢？」

「跟不破有關嗎？」

藤卷望著鳥羽。

鳥羽歪著頭，露出不解的神情。

瀧川的臉泛著紅光，雙手在腰邊握成拳頭。

「沒有。」

藤卷愣了一下。

「非常卷的鬈髮？」

「那個女人讓不破課長坐上車，離開居酒屋或自己的家ｒｅａd•9９cｓw.coｍ。可是車子開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沒油了，只好先去加油。」

「叫鳥羽也一起進來。」

「不破和那個叫田仲的男人是什麼樣的交情？」

「沒有。他說那個長得很像不破課長的男人一直低著頭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起來好像是在睡覺。」

突然，心裏浮現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只有一個地方裝了，在從南林町上高速的交流道以東。所以，如果那個女人的目的地是不破家的話，就拍不到了。」

該不會那個抽屜已經被椎野或冬木給打開了吧？

「副駕駛座上坐著一位長得很像署長的人——田仲是這麼說的。他好像認識在東部署任署長時的不破課長。」

「可是這麼一來的話……」瀧川還是一臉不服氣，「幾乎可以斷定那個開著卡羅拉的女人就是警務那邊的人所看到的米粉頭了。」

瀧口連忙說道。

三個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把聽筒放回去之後，藤卷的目光又回到電視上。

藤卷忍不住反問道。

畢竟，那個「看起來很像是不破」的男人被目擊到的地點就在東部署的轄區內，而且就在不破的車子被發現的地方往南三公里處，距離一點都不遠。

「會不會是約在停車的地方會合，然後再坐上由女性駕駛的那輛卡羅拉？」

「高速路上的N系統呢？」

藤卷下了這麼一道命令之後，轉過頭去看著瀧川。

不過，藤卷已經不想再去計較利益得失的問題了，比起結果，他更在意的是過程。無論未來是什麼樣的結果，這件事一定要由刑事部來畫上句點。怎麼能讓那個被特考組操縱的警務部搶得先機！一想到這，他的血液又開始沸騰了。

「沒什麼特別的……只聽說不破課長的停車技術很差罷了。」

才三十五歲是嗎……藤卷在那個年紀的時候，已經被派到強行犯搜查班，馬不停蹄地穿梭于各個血腥的犯罪現場了，就像「廢寢忘食」這四個字的意思表示的那樣不停地工作著。不管是颳風下雨，還是冷得要死的冬天清晨，他永遠都是站在第一線，深入敵營，將壞人繩之以法，然後再一個一個把他們關進監獄。就是因為他努力克服了那些宛如發著熱病的日子，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才能夠像這樣坐在辦公室里，僅憑電話就可以遙控全縣的搜查員，也才能夠問心無愧地坐在這個位子上。

剛和瀧川碰面，藤卷就下了這樣的命令，然後徑自走進了部長室。

「我是要借來查案用的。」

「那指紋和一些細小的證物呢？」

「是的。」瀧川深深地點了點頭，「那是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私營加油站。老闆名叫田仲定雄，六十三歲。以下是當時的狀況——前天半夜一點半左右，有一輛紅色的豐田卡羅拉來加油。駕駛該車的是一位年輕的女性，髮型是非常卷的鬈髮……」

「然後呢？」

「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藤卷輪流看著瀧川和鳥羽，「關於車子停放的地點和加油站之間的距離，你https://read.99csw.com們怎麼看？」

藤卷打斷他的話。他要的不是猜測，在這裏發揮再多想象力都是毫無意義的事。

「是的，跟他的行蹤有關。」

「什麼意思？」

「是的，他所提供的證詞是這麼說的。」

藤卷還沒做出反應，瀧川已經點了點頭。

其實警察組織也一樣。平常總是裝作團結一致的樣子，但是只要有一點小小的變動，就會變成這副德性。到處都出現裂縫，各部門之間同心協力的關係也隨之土崩瓦解，每一個部門都將變成一個個漂浮在海上的孤獨小島。

藤卷說道。心裏的感覺十分複雜。

「然後再向美容院調一些髮型的照片給田仲過目。不光是米粉頭，只要是非常卷的鬈髮，全部都要。順便也帶一個會畫人像的女警過去。就算只有眼睛、鼻子、嘴巴也好，能畫的就盡量畫出來。」

「聽有個加油站的老闆說，他在前晚深夜看到一個長得很像不破課長的男人。」

但如果是因為女人的關係，那麼會因此受到重創的就只有警務部。

「這件事千萬不要讓警務部長知道！」

屏幕上正播放著淡路島的畫面。道路被震得七彎八扭，地面上的裂縫就像是一個個張開的血盆大口。

「範圍呢？」

瀧川的眉頭皺了起來。藤卷還以為他是對「汽車旅館」這四個字反感，結果不是。

既然如此，這個情報的準確性就大大地提高了。

藤卷則是重新打起精神來問道：

「睡著之後呢？接下來又怎麼說？」

鳥羽表現出長年從事鑒識工作的氣魄，藤卷也決定把希望賭在他的慧眼上。

「……是嘛！」

強行犯搜查一班的城田是一位素有「戰神」之稱的取調官，這表示他審問犯人攻無不克。

「昨天你回家之後有什麼新發現嗎？」

「鳥羽……你現在就去不破的宿舍。」

「但當時畢竟是周六、周日、周一的三天連續假期，總會有些看電視看到三更半夜的人吧？」

「在什麼地方？」

「我馬上交代下去。」

「是指米粉頭嗎？」

藤卷大大地呼出一口氣。像這種時候，作為一個刑事部長，第一句應該要說的話肯定是下面這一句——「馬上頒發即賞給飯星班的警察。」

「說吧！」

「我馬上去辦。」

「什麼事？」

在藤卷心裏的某個角落，其實有點後悔把情報告訴倉本。

「你剛才是不是笑了？」

「聽說田仲是預防犯罪協會的會員，所以在不破擔任署長的時候，曾經在署里和他打過好幾次照面。」

「那倒不用，還不需要做到那種地步。」

「如果是這樣的話，問題就出在那女人開車的方向了。」

「有可九_九_藏_書能，但是時間上怎麼解釋？如果採信那個醉漢的證詞的話，不破的車從半夜十二點就被丟在那裡了。但是，他在加油站被目擊到的時間是一點半。中間只有區區三公里的距離，根本用不著那麼多時間吧？」

「繼續說下去。」

「不用做筆錄了。」藤卷沒好氣地劈頭便說。

原來如此——藤卷點頭表示同意。

這倒是實話。畢竟是本部警務課長的宿舍，如果連人家夫婦的卧室都進去搜查的話就太失禮了。

「真是骯髒的手段啊！警務部那些人，什麼都神神秘秘的。」

藤卷再把注意力拉回來。

「也有可能是要把不破課長送回宿舍呢！」

要是早在部長會議之前得到這個情報的話，就可以一舉取得質詢靜江的授權了。無妨，反正下午四點還要再開一次會，到時候只要把這個情報亮出來，一定可以讓本部長屈服的。

他決定待會兒再告訴瀧川和鳥羽有關米粉頭的事。

藤卷略覺有異地偏著頭。

藤卷等不及聽到最後，便點了點頭。做人不能太貪心。正因為當時在加油站里坐鎮的是加入預防犯罪協會的六十三歲老闆，才會注意到不破署長。

「關於這點，他也跟我們的人抱怨了，好像是因為營業額下滑，再加上深夜的工資又比較高，所以請不起年輕人來打工。」

「前天半夜一點半左右，所以正確地說應該是昨天凌晨。」

瀧川一面說，一面把東部署的轄區地圖攤開在桌子上。

現階段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名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掌握到一個新情報，聽說不破失蹤的那個晚上，曾搭乘一輛由年輕女性所駕駛的車子。該名女性有一頭非常卷的鬈髮，說不定就是所謂的米粉頭。」

「如果要做到那個地步的話，人員的配置會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可以從管區調派一點人手過來嗎？」

伴隨著敲門聲，瀧川和鳥羽鑒識課長走了進來。

藤卷一面下指令，一面發現自己的想法的確已經傾向於「跟女人有關的事件」了。因為他的想法是，不單單是外遇或偷腥這麼單純，也有可能是被人設局了。在那女人的背後，可能還躲著一個跟不破有仇的個人或組織在指揮。

「他該不會是步行去跟女人會合的吧？」

「好的。」

「是在東部署的轄區內嗎？」

看來派盜犯特別搜查班去進行調查真是明智之舉。在本部，那群只會守株待兔的強行犯班可以說是無根的浮萍，但是時時刻刻都得鎖定竊賊一舉一動的盜犯特別搜查班的人，則在縣內的每一個角落都布滿了搜集情報的情報網。

「那至少可以把書桌的抽屜打開吧？」

「什麼？」

「話雖如此，但是也有可能曾經回到宿舍附近，像是直接把車停進宿舍的停車場，不是嗎？」

「我知道了。」

「我想根本沒有人敢請三天連假吧！而且就算是假日，大家也都很早起床。」

「瀧川，從你老婆那裡得來的情報就只有這些嗎？」

「好的。」

原來大地是這麼脆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