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赫尼根站在她身邊，滿是皺紋的老臉嚇得慘白。

他伏下身子，從衣袋裡掏出手槍扔在地上，又一腳踢進排水溝。作用不大……但他仍然戴著橡膠手套，槍上沒沾指紋。至於這一著是否管用，那就得看律師的本事了。

街對面，幾棟房子過去，有個老頭剛剛把一隻黑色垃圾箱推下自家門口的台階，站在那兒……眼前的場景把他嚇呆了。凱文直起身從車后大步走開，撒腿狂奔，他的目的十分明確……只要能跑進老頭敞開的前門，穿過房子，再從後院逃進相鄰的街道……

由於地形原因，警察的射擊範圍十分有限。稍有不慎，射出的子彈就會誤傷街道另一頭的同事，所以他們只對逃跑的人開了三槍，第一槍擊中了凱文·布羅的胸口，第二槍擊中他的臉，第三槍擊中諾埃爾·內勒的喉嚨。他喉頭髮出一陣格嚕格嚕的怪聲，摔倒在地。

走到她家的前門外，他鬆開了她的胳九_九_藏_書膊，她站在那兒瞪著他。「求求你。」她說。她抬起手懇求道，幾根手指的背面沾著一抹血跡。

她把受傷者的頭摟在臂彎里，嘴唇貼近他的耳朵：「上帝啊，求你饒恕我的罪過吧……」

「你沒事吧，科蒂小姐？」

「把手舉起來，」諾埃爾厲聲喝道，「別引他們開槍，把手舉過頭給他們看！」

哦，操……

諾埃爾嚷了句什麼，卻被凱文砰砰砰的連續槍擊打斷。他平舉手槍，朝著街道那頭幾個警察的方向，邊跑邊開槍。

「回您的屋裡去吧，把他交給我們。」

菲爾·赫尼根仍然僵立在他的垃圾箱後面，臉色慘白，眼睛瞪得老大。過了一會他才意識到跑上來的警察們正沖他喊著什麼，叫他趕快讓開。他退回門廳里。馬路對面，那個老太太莫拉嬤嬤……雖然她曾經跟他老婆傑西卡說過，她叫莫拉·科蒂，他也還是一直在心裏管她叫莫拉嬤嬤，傑九九藏書西卡則一直稱她科蒂小姐。莫拉嬤嬤神情凝重，站在她家敞開的門外幾英尺的地方，一步步膽怯地走下人行道，來到馬路上。

莫拉·科蒂走到那個躺在馬路中間的人身邊，彎下身子。他無疑已經死了。胸口有一攤血，半邊臉頰沒了。

一隻手攥住莫拉的胳膊，用力將她拽起來，拉著她走到一邊，這隻手用力過猛，弄得她胳膊生疼。受傷者在眨著眼睛，他張開了嘴。

「別開槍！我們沒有武器！」他雙手伸直，舉過頭頂。諾埃爾轉身瞅著凱文·布羅，壓低了嗓音。「把那玩意丟掉，手舉起來，不然咱倆都得吃槍子兒。」

「太太……趕快離開這裏！」

「你會沒事的，你……」

哪個環節出錯了，哪個人告了密，不過此刻最要緊的是保住性命。

「凱文，別干傻事！」

在她身後的什麼地方，有人在喊：「太太！」

她聽到有人在急切地喊她。

扭頭看到身後ｒead.９９cｓw.ｃｏm的警察時，諾埃爾·內勒知道一切都完了。兩個警察從一輛白色貨車後部跳下來，他們在防彈背心和黑色頭盔的襯托下越發顯得身材魁梧。貨車掉了個頭，駛離路沿，堵住了街道。他掉轉身……前面那條街已經被另一輛白色貨車堵住，兩個警察蹲伏在車后。每個警察都手握著來複槍、衝鋒槍之類的武器。諾埃爾拚命壓抑襲遍全身的恐懼……事情雖然敗露了，但眼下這種情勢可能會有不同的結局。好一點的話，最多就是到臭烘烘的牢里蹲上一陣，最壞會怎樣，那就不堪設想了。

他們剛才在西牆區鐵路的對面燒掉了雷克薩斯，然後繞道穿過拱門沿路直下，又拐上基爾凱拉大街，從其中一輛白色貨車旁走過。這輛貨車現在就在他們身後，在街道的盡頭……他們居然就那麼走了過去，沒發現任何異常。剛打開大眾寶來車的駕駛室門，他就意識到他們完蛋了……帶槍的人影從九-九-藏-書前面那輛貨車裡跳了出來。

凱文·布羅垂著腦袋，不像是要投降，倒更像是在伺機而動。他深深地吸著氣，胸部起伏不已。

她直起身。另一個被擊中的男人躺在幾碼之外的地方，胸口一起一伏，還在蹬著雙腿。

在那個警察身後，她看到另外兩個穿防彈夾克的警察，他們的槍口對著那兩個人的身體。一個警察彎腰從己死的那個人身邊撿起一把手槍，另一個則對著下巴上的通話器急切地說著什麼。

他呻|吟著，眼珠亂轉，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懼。

她快步走到第二個人身邊。他的喉部血肉模糊，胸口被血污染成一片暗紅。他抬眼看著她，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她跪下身子。

「回屋去吧，太太。」拉開她的人穿著厚重的防彈服，胸口印著「警察」二字。他推著她離開，她掙扎著。「那個人，他需要行懺悔禮……」

全完了。

「快回屋吧，科蒂小姐。」

他扯掉手套扔在一旁，雙九-九-藏-書手舉過頭頂。不要招惹他們開槍。在他右邊，凱文扯著喉嚨罵罵咧咧，蹲在地上，腦袋搖來晃去，彷彿這樣就能找出什麼脫身之策似的。

她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冰冷。「是我報的警，因為那輛車……我把他們招來了。」她嘴裏發乾，聲音嘶啞。「然後……」她無力地指著幾碼之外那個躺在地上的男人。「哦，天哪，是我造的孽，是我報的警，都是我造的孽啊……」

突然有手機響了起來，播放出一小段活潑的音樂。霎時間大家全都怔住了，正在對麥克風說話的那個警察陡然打住，彎下身子從喉部中彈的男人所穿牛仔褲的一個口袋裡找到了手機。他摁下通話鍵，把手機湊到耳邊，說：「喂？」

諾埃爾暗自琢磨，在附近什麼地方，文森特是不是也同樣遭遇到了警察的襲擊。不管是誰給他們下的套，既然這些人知道其中一輛逃跑用車的停放地點，肯定也知道另一輛停在哪裡。

天哪，別衝動，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