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峽谷生死漂

峽谷生死漂

「我們是無辜的。」馬嶸站起身又坐下,隨手把塑料杯丟進垃圾桶。
看到集鎮一隅有部公用電話,馬嶸驚喜地奔過去,可一連撥了三次韋蕊的手機都是關著。接著以韋蕊同事的身份撥打她家宅電,接電話的韋母說:「蕊蕊不在家啊,男友帶她去了龍淵溪漂流……」忽然,一種不祥之兆襲上心頭。馬嶸再也忍不住了,淚水順著臉頰流淌,毫不猶豫撥了110,向當地公安局報警,詳述實情。
馬嶸乘機在韋蕊臉上親了一口,一把抱起她在空中打了個轉兒,笑哈哈地說:「我的姑奶奶,明天我們就去漂吧!」
然而就在此刻,一個急浪扑打過來,倏地將對方的汽艇激起半米多高。情急之中,馬嶸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的身量,沒等站穩身體便飛身跳將過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對方的汽艇倉里。由於反彈力和失去平衡,韋蕊的汽艇一頭蹺得老高,繼續往野人溝漂過去。馬嶸和女孩的汽艇則順另一條峽谷疾速漂走。兩三米高的落差,飛濺的浪花足有五米多高,根本看不清韋蕊。待汽艇稍稍平穩,馬嶸才發現韋蕊早已不見蹤影,自己坐的汽艇也已漂離那個急流處半里遠。
「正好,你們送上門來了!」對方忙從抽屜中拿出一沓彩色照片往桌上一展開,無不得意地說。
「他是個廢男人,並且是個癮君子,我和他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丁娉再次把頭埋進馬嶸懷裡,傷感和茫然交織在心坎。
了解到丁娉的這些情況,馬嶸直搖頭,自言自語道,秦大哥怎麼會是那樣子呢?
他們並不知道,剛才的急流險灘即是龍淵溪和野人溝的匯合處。在那裡,原本設有障礙物,插有「漂客免入」的警示標識,但前兩天山澗下過一場暴雨,溪水暴漲,毀壞了漂流區兩側的障礙物和禁漂標誌。
馬嶸的左腿不能動彈。如果繼續待在這裏,那他只有等死了。咬馬嶸的那條蛇,丁娉已看見,是一條外號叫「七步蛇」的毒蛇。據說,只要被七步蛇咬著了,走不出七步就會倒下。丁娉急得滿頭直冒冷汗,她把馬嶸攙扶上汽艇,自己則一邊用木棒划,一邊朝前方的左右山巒觀望,希望能看到一戶人家。
「這不能怪你,我們起初只是想請你引蛇出洞,沒想到秦力銘會如此心狠手辣。」鍾警長走到馬嶸跟前,心情十分沉痛地說,「正義與邪惡的較量,常常都會以流血為代價!」實際上,他們在快艇上分手后,警方便直接上山抄近路提前趕到野人谷,埋伏在這片山坳的入口周圍。
手機連同旅行包都寄存在龍淵溪漂流管理中心下游接待站,無法同韋蕊聯繫。待在山坡上,只能幹著急。山裡的夜黑得早,丁娉點燃蠟燭,把桌上的藥膏又給馬嶸塗了一遍。
船又要過險灘了,馬嶸極力掌穩舵,準備來個「急流直下」。
山漢子死活不肯接受馬嶸的錢,簡單地做了點吃的就出門了。臨走時,交代他們說:「二位先住下。俺這人是白天休息晚上狩獵,要等明日天亮,俺才能返回,你們就放心在這間茅草屋裡住吧。」說完,背著篾簍、長桿獵槍匆匆出門。
「只要能找到韋蕊,什麼事情我們都願意做!」馬嶸語氣堅定,恨不能馬上就見到女友。說了這會子,可鍾警長隻字沒有提到韋蕊。
「請聽我解釋——」
「現在,我倆都已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還說什麼呢!」丁娉鼻子里有些酸楚,露齒一笑,看著馬嶸說,「我知道你最擔心什麼,你是在擔心韋蕊,是不是啊?」她邊說,還邊小心翼翼地為馬嶸揉著已消了些腫的小腿。
此刻,馬嶸卻意外地發現有一個熟悉身影正從斜對面的絕壁下一閃而過,他就是丁娉的丈夫秦力銘!「秦大哥,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馬嶸驚喜地叫一聲,聲音透著些許恐慌。
「我們?」馬嶸站起身,丁娉慌忙挽著他的胳膊。他想拉住山漢子解釋什麼,可剛邁出一小步,左腿就支撐不住。
馬嶸愣怔住了,一臉驚愕地問:「怎麼會是你,丁娉?」
丁娉毫不忌諱,把自己怎樣嫁給秦力銘的事和盤托出。
「你是說這些照片。」鍾警長一臉肅然,「實話告訴你們吧。」他邊說邊把手中的一沓照片撕得粉碎,坐下來講述這些照片的來歷。原來,昨天,公安局依據山民的報警,在蛇谷溪左側的蛇頭堖找到一具男屍。這些照片,就是從男屍生前攜帶的相機里取出膠捲沖洗出來的。
「那男人是誰?為何偷|拍……」丁娉神情黯然,憂悒不樂,偏頭乜了馬嶸一眼。
馬嶸迴轉身跑到那片罌粟邊,準備從另一個缺口往裡面走時,突然蹦出兩個光著膀子的捲毛漢子,一看就是那種流里https://read.99csw.com流氣的山裡「混混」。往馬嶸面前一站,怒吼道:「幹什麼活?」馬嶸把兩天前帶女友漂流龍淵溪而被溪水衝進野人溝走失的事情給講了,說今日漂來是尋找女朋友的,順便上山來看看。不容馬嶸細說,兩個捲毛齊聲吼道:「給老子趕快滾開!」說著,矮個捲毛舉起手中的鐵杵,怒目而視作棒打狀。
「哎喲——」還沒走出那堆雜草,馬嶸就鑽心地慘叫一聲,蹲下身子雙手抱住左小腿,跳到石頭上。
兩岸植被茂盛,猴戲鳥鳴,怪石嶙峋,每隔幾座山峰就會出現一道飛瀑流泉,可他們無心欣賞原始生態的美好與壯觀。馬嶸水性佳,縱身跳下去,一手往回遊,一手推汽艇,丁娉也極力迎著逆流划槳。但這裏已是野人溝的另一條支流,處處急流險灘,處處迴旋渦流。在大自然面前,他們的力量已顯得微不足道,蒼白無力。
馬嶸是省城一所高級中學的體育老師,年輕帥氣,煙酒不沾,一心撲在事業上。但他有一個喜好,那就是對旅遊挺感興趣。大學畢業上班以來的每個假期,他都要獨自外出旅遊一趟,回來后神侃海吹遊覽名勝古迹的樂趣,高談闊論璀璨的祖國旅遊文化,撩撥得年輕同事們心馳神往。
馬嶸抬起頭看過去,韋蕊安然無恙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騰地站起身,撲上去一把摟住她,喜極而泣……
接連闖過幾個險灘,峽谷漸漸變得開闊起來。但太陽已經陰沉下去,看手錶,已是下午五點半鍾,峽谷開始降霧了。早已累得腰酸背痛精疲力竭的丁娉,恨不得和馬嶸一起抱頭痛哭一場。看來,現在只有聽天由命了。
「誰說不敢啊?」韋蕊戳了下馬嶸的高鼻樑,櫻桃小嘴一噘,把頭斜靠在馬嶸的胳膊上,嬌嗔道,「本小姐蹦迪蹦膩了,泡網也泡厭了,去漂流才夠刺|激!」
「還算聰明!」韋蕊嬉笑著,一臉陽光燦爛。
「漂流的目的,不是為了探險嗎?」馬嶸似乎毫不在乎目前的處境,還故意彈了些水在韋蕊臉上,「大不了,我下水把汽艇和你拖回龍淵溪。」馬嶸嘴上雖這樣講,可心裏還是生出幾分害怕與恐懼。網上常有關於野人溝的新帖子,稱野人溝珍禽野獸比比皆是,野草雜花異彩紛呈,並且時常有野人出沒。

再漂野人溝

「韋蕊,帶你去漂,敢嗎?」馬嶸故意和女友逗樂子。
旋流橫生的溪水中,馬嶸用木槳把穩舵。看到前方不遠處出現三塊突兀的石頭,他心裏陡然變得驚慌,可想到是在配合警察尋找韋蕊,他的膽子就大了許多。馬嶸想了想說:「丁娉,這兒好像有人來過,我們不妨在此休息一會兒。」拴好汽艇,馬嶸執意帶丁娉爬上岸。丁娉扶著馬嶸,問他的腿是否支撐得住。馬嶸說,只要能找回韋蕊,就感覺不出腿痛。丁娉輕嘆一口氣,自言自語,韋蕊真是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啊!
「丁娉,只怪我沒有保護好你……」馬嶸抱著被鮮血染紅半個身子的丁娉痛哭不已,一個勁兒地自責。
他們的老家居住在同一個村莊,秦力銘的父親是個村醫。因丁娉娘經常患病,加之家境窘迫,常常拖欠秦力銘父親的醫藥費。可秦醫生是個仁慈人,念及丁家窮,只收個成本,有時甚至連成本也未收。丁娉娘自然感激不盡,當得知秦醫生有個兒子在外當兵時,便產生了將來把女兒嫁進秦家的想法。後來經人攛掇,村子里就默認了這門親事。丁娉讀專科時,秦力銘已轉業分配進省城一家醫藥公司跑銷售。待她畢業,秦力銘又通過戰友的社會關係把她調入省城……
「夠刺|激吧?」馬嶸抹了把臉上的水,問韋蕊。

沉痛的落幕

野人溝是尚未開發的一條大峽谷,溪水深不見底,溪流驚濤拍岸,兩岸更是重重疊疊的懸崖絕壁,溪谷目前仍處於原始狀態。相傳這裏常有野人出沒,才得了個「野人溝」之名。
剛入野人溝,馬嶸就明顯感受到溪水和山勢的變化。溪水一路咆哮,奔騰不息,抬眼望去,絕壁對峙入雲,山林裏面時不時傳出尖厲的怪叫,聲聲慘不入耳,令人毛骨悚然。橡皮艇在溪溝里旋來轉去地往下漂著……
馬嶸正想捧起丁娉的頭,屋外忽然響起一陣「咔咔嚓嚓」的聲音。丁娉渾身一抖,甩過馬尾,一骨碌爬起身,「有人偷窺!」馬嶸側起耳朵仔細聽了好一會兒,卻聽不見屋外有任何響動,回過神對丁娉說,「大叔不是講過,這懸崖絕壁之地,沒人來,別怕,一定是山獾子在偷食玉米棒子呢。」丁娉這才放心坐下來,埋著頭,趴在馬嶸身上。九_九_藏_書
對方毫不理會,先撥了個內線電話,再點燃一支煙,稍停片刻,不緊不慢地說:「你們向民警解釋去吧!」此時,從門外走進來一位民警,拾起桌上的那些照片,不由馬嶸分說,就將他倆帶走。
天啊,剛才漂過的地方不僅是一個險灘深潭,而且還是一個岔道!
「馬嶸,難道你不相信我所言是真?」丁娉坐正身子,「不信,這時我就把身子交給你……」邊說邊把豐腴的胸脯移向馬嶸。
馬嶸果真被蛇咬了,他雙手緊捂的地方已開始紅腫。丁娉是生物老師,隨身攜帶有消炎藥和防蛇噴劑。一時找不到細繩子,丁娉也顧不得自己是一個年輕女子了,迅速解下胸罩,幫馬嶸把左小腿纏緊,以防毒氣往上蔓延。接著,丁娉又趴下身子,為他吮吸傷口提毒。
「丁娉,你們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何一人來龍淵溪?」
別看韋蕊在舞池活躍得像條美人魚,可在漂流艇上卻雙手緊抓安全繩套,正襟危坐,像個循規蹈矩的小學生,不敢輕舉妄動。進入淺水區,她才「勇敢」地操起木槳左劃劃右搖搖,樣子滑稽可笑。馬嶸忍不住笑出聲:「蕊蕊,你最好別動槳,你一劃槳,反倒讓我使的勁白費了。」
鍾警長出去打了個電話,又把馬嶸叫到另一間辦公室,單獨作了一番交代就出發了。鍾警長用電動快艇載著一群人馬和幾條汽艇進入野人溝。按吩咐,馬嶸和丁娉划著木槳向野人溝裏面漂去。每漂一段,馬嶸就要對著兩岸喊幾聲「蕊蕊,你在哪裡——」他的聲音明顯帶著絲絲憂傷,像飄帶,在山谷里回來盪去。丁娉不知道鍾警長為何要安排他們再漂野人溝,對韋蕊的下落更是揪心不已。
經山漢子救治后,馬嶸的左腿開始消腫。
幾經周折,他們終於抵達龍淵溪漂流管理處。踏進辦公室,就有個領導模樣的人問道:「你們找誰?」邊問邊上下打量著馬嶸和丁娉。馬嶸將近兩天發生的變故,簡明扼要講過一遍。
韋蕊哪裡肯服輸,反唇相譏,「不划槳,就少了份樂趣啊。別以為自己是體院畢業,就門縫瞧扁人,你看、你看……」她邊說邊左右開弓,濺得兩個人又是一身水。
「漂在野人溝,說不準會更刺|激!」看到後面漂來個女孩,韋蕊信心增強,胸中也有了幾分踏實的感覺。
「屋子周圍種有防蛇草,再說,俺屋裡屋外都是蛇藥味,即便蛇爬進屋也會就地斃命。」轉眼間,山漢子就消逝在暮色之中。
與此同時,根據韋蕊提供的信息,秦力銘卻認為那個神秘女漂客是警方派出的卧底,返回制毒點后便馬不停蹄派人帶上相機繞山路朝蛇谷溪趕去。不曾想到,那人偷|拍完丁娉在茅草屋裡為馬嶸換藥、揉腿的照片折回時,由於天黑坡陡,摔死在峽谷……
看到手中匕首刺中的竟是自己嬌艷的妻子,秦力銘驚得面如土色:「丁娉?」丁娉慍怒地瞟了秦力銘一眼,微微抬起頭,對馬嶸說:「聽說你要來龍淵溪漂流,我就提前一天趕到這兒。馬嶸,自從你分配報到的第一天起,我就發現自己愛上你……」話音未落,她就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看樣子,那女孩不是青年探險家,也必定曾經漂過野人溝。否則,她哪有如此膽量獨漂渺無人跡的原始峽谷?如果能同她搭上伴,一道漂下去,說不準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馬嶸把自己的想法告訴韋蕊。韋蕊眉頭微皺,然後抿嘴微微一笑,「哦」了聲說,「真是這樣嗎?」
「小心,有蛇!」丁娉驚叫著箭步跨過來。
馬嶸的女友韋蕊青春靚麗、活潑可愛不說,父母還是市中心醫院的教授,家庭出身優越。找到這樣的女友,馬嶸自然喜歡得合不攏嘴。
前一會看清「神秘女漂客」就是丁娉時,馬嶸縱身跳出來只是想攔住她的汽艇,以便三人一道結伴向下流漂去,共同探險尋趣。殊不知,腳下卻是岔道口的險灘惡流。危難之際,他居然丟下女友,跳到同事的汽艇上……想到此,馬嶸沮喪不已,心中難過至極。
野人溝的溪水越流越湍急,而且隔不了多遠就會出現一個岔道。按鍾警長的指示,馬嶸始終沿溪流左側往下漂流。
民警給他們各遞上一杯涼茶,開門見山地說:「本人姓鍾,在這裏負責治安工作,叫我鍾警長吧。根據上面安排,我們還需要合作一段時間!」
「馬嶸,謝謝你!」看著馬嶸一副焦急的神情,丁娉想寬慰幾句,卻沒說出口,頓了頓,說,「我們抓緊時間去找韋蕊——」
秦力銘朝周圍逡巡一遍,掉轉頭一改剛才的和善,「既然你什麼都已經曉得,那就別怪秦大哥不客氣了!」他原形畢露,怒read•99csw.com目圓睜,反手從腰間拔出一把亮鋥鋥的匕首,向馬嶸刺去。就在這時傳出「啊」的一聲驚呼,丁娉風一樣衝過來猛地撲向馬嶸,那柄匕首正好斜穿她的背部。
丁娉忙不迭地划著木棒,儘可能讓汽艇加速往下漂。這條峽谷已是野人溝的一條支流,她堅信,支流盡頭必定就是寬闊的水域,山裡人家一定會出現在眼前。她一次次在兩岸的山坡上搜尋人家,又一次次失望地收回目光。丁娉緊張起來,如果馬嶸的左腿腫至腰間,即便遇上再高明的醫生也只有死路一條。
馬嶸左幾下子右幾下子划槳,韋蕊也掌握了怎樣划才能和馬嶸保持用力方向的一致性。
坐上橡皮汽艇,韋蕊開了一個玩笑,問馬嶸:「假如我和你媽同時落水,你先救誰啊?」
馬嶸的左腿暫時還不能動彈,又推不開她,只好任憑丁娉軟綿綿的身體貼在自己身上。馬嶸的一顆心狂跳不已,呼吸變得急促,只覺得渾身的熱血像野人溝的溪水一樣奔涌不息。不管丁娉和秦力銘是不是名義上的夫妻,但他們畢竟是受法律保護的婚姻……想到這裏,馬嶸緊緊地閉著眼睛……
「這裡是毒蛇谷!」馬嶸不勝感激,接過丁娉的話茬,忙從口袋裡搜出幾張濕巴巴的票子遞上,「大叔,感謝您的搭救!」
「前面的遊客朋友,等等我們——」馬嶸立起身,雙手做喇叭,扯著喉嚨喊了兩嗓子。對方視而不見,充耳不聞,連頭也懶得回一下,反倒加了速。
暑假到來之前,馬嶸就已在網上搜索過國內一些「探險漂流」的旅遊項目。經過反覆比較,他早圈定近幾年才對外開放的一個景區——神秘而驚險刺|激的「龍淵溪漂流」。
鍾警長回答說:「偷|拍的男人是誰暫時無關緊要,現在最為關鍵的問題是,想請你們積極配合警方開展偵察工作,到時候啊,你們自然就會明白一切真相的。」
暑假來臨,馬嶸特別興奮。因為他正與市中心醫院的一名白衣天使處於熱戀狀態。學校的單身老師差不多隻剩下馬嶸一人了,身邊沒了學生,少了顧慮。女友一下班,馬嶸就會騎上雅馬哈把她接到校園,在一間溫馨的小屋裡愛得如火如荼死去活來。
合作?馬嶸、丁娉的目光不約而同地一碰,轉即疑慮重重地望著鍾警長。
「龍淵溪」號稱「南方第一漂」,漂流愛好者的必選之地。旅遊景點儘管就在本省,可馬嶸和韋蕊清晨從省城出發,整整坐了一上午的車才到達目的地。像其他漂客朋友一樣,他們匆匆吃罷農家飯,就購買了漂流券。
丁娉拿起來一瞧傻了眼,頓覺天暈地轉,那些照片全都是她和馬嶸在山漢子的茅草屋裡相依相偎的鏡頭。
「原來是這樣,嫁給他之前,你就一點也不了解?」馬嶸心頭一咯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秦力銘雖說談不上有多麼了解,可他也曾聽說過,丁娉要比他小八九歲,沒想到外表相貌堂堂的秦力銘居然是個……
漂過一個曲字形彎道,馬嶸把汽艇划至一叢雜樹后,暫時躲藏起來。果然不出所料,一刻鐘光景,那女孩的汽艇就轉過山彎,直往野人溝深處漂下去。顯然,她沒有發現那叢雜樹背後的兩個人。馬嶸立即跟著劃出汽艇,追趕過去。
漂流專車開至上游接待站,管理人員剛打開鐵柵欄,頓時響起一片歡呼雀躍聲,一大群手操漂流券的男男女女潮水般涌了進去。馬嶸身手敏捷,三把兩下就穿戴好安全帽、救生衣、安全護具,接下來又協助韋蕊做漂前的準備。
警方的電動快艇駛出野人溝,馬嶸和韋蕊就要求下去漂流龍淵溪。鍾警長把一條旅遊汽艇交給了他們。坐上汽艇,馬嶸和韋蕊順著龍淵溪嘩啦啦的溪水一路漂過去,漂進愛情、漂進幸福……
越過一座小山,一股奇特的香味撲鼻而來。丁娉是學生物的,對植物的氣息特別敏感。迎著這種奇異的花香,丁娉索性再繞過一個山包,出現在他面前的竟是一片花的海洋。丁娉跑到山坳邊,隨手採摘一朵,邊用鼻子嗅邊皺起眉頭問馬嶸:「這山旮旯里怎麼生出這一大片罌粟?」
見妻子死了,秦力銘喪心病狂,瘋了一般,趕緊抽出匕首狠狠向馬嶸刺過去。突然,「砰」的一聲槍響,秦力銘手中的匕首「咣啷」落在石頭上。早已隨馬嶸和丁娉尾隨而至的公安民警一擁而上,將秦力銘和另幾名種植毒品的同夥一網打盡。
漸漸的,山的一側隱隱約約傳來歌聲。循聲望去,遠遠地看見左側的山腳下有個擔水的男人,嘴裏正喊著不成調的曲子。「我們有救了!」丁娉又驚又喜,指著那邊,高興地對馬嶸說。
丁娉和馬嶸是同事,在學校教生九*九*藏*書物課,加之年齡相仿,相互稱得上比較了解。丁娉已於今年「五一」結婚,丈夫在醫藥公司做藥材生意,新婚燕爾的,照理說,來龍淵溪漂流應該同愛人出雙入對才是呀。儘管對丁娉的行蹤疑惑重重,可馬嶸來不及釋疑,他要儘快想辦法找到韋蕊。
位置已處於龍淵溪中游,此地的險灘在整個龍淵溪漂流區中都是最為驚險刺|激的,膽小的漂客都需要安全員的幫助才能平安渡過。可「龍淵溪漂流」是新開發的旅遊產品,目前的管理工作尚未完全到位,隨一群遊客下龍淵溪的幾名安全員已漂到前面去了。
聽到此話,馬嶸冷不丁渾身一顫,嘴巴囁嚅幾下,卻被丁娉用眼神制止了。她知道馬嶸這時候想說些什麼,便搶白道:「大叔,我們在龍淵溪漂流,遇到險灘,咆哮的溪水把我們帶到這裏,幸虧遇到大叔您……」

帶你去漂流

丁娉的淚更歡了。微微的燭光中,依然看得出丁娉梨花帶雨,楚楚動人。「秦力銘,他、他……」丁娉抬起頭,凝視著馬嶸的眼睛,雙手搖了搖他的胳膊,欲言又止。

神秘女漂客

馬嶸長吁短嘆,頗難為情地說:「丁娉,苦了你。」
「明擺著啊,敗壞景區社會風氣!」對方的嘴巴朝那堆照片一撅。
馬嶸也驚得目瞪口呆,鼻子都氣歪了,可他問心無愧,於是很氣憤地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問我什麼,」丁娉詭譎一笑,繼而又眉頭緊鎖,「我們得趕緊想辦法找到你的女友韋蕊。」她一邊說,一邊用木槳開始往回划。
就在韋蕊站起身準備抖抖水時,突然從另一條溪溝里撲來一個浪頭,把他們的汽艇衝進兩塊巨石間。馬嶸考慮著怎樣先倒掉汽艇倉內的水,再掉轉船頭繼續向下游漂去,然而,緊接著又一個惡浪猛打過來,一下子就把他們的汽艇衝進另一條溪溝……
逆流而上約三百米處,馬嶸的身體突然被一股暗流掀出一丈多遠。扭頭看丁娉時,哪裡還見人,汽艇已經倒扣過來,正一起一伏地往下游漂去。丁娉被倒扣在汽艇倉里!馬嶸連忙掉轉方向,奮不顧身地游向汽艇,雙手抓住汽艇邊的安全套繩,腿朝裏面一抻,丁娉果真被倒扣在倉里。情況十萬火急。馬嶸使出渾身解數,翻開汽艇,丁娉浮出水面。看到她的救生服系在汽艇上,又取出別在腰間的水果刀割斷連線。一旁恰有一堆亂石,正好拴住汽艇,也好讓馬嶸為丁娉施救。人命關天,馬嶸連想都沒想,雙臂抱起丁娉,把她平放到一塊巨石上,一邊做人工呼吸,一邊摳胸挺背掐人中。所幸,丁娉嗆進肚的水並不算多,幾番倒騰之後,丁娉就全吐出吸水,睜開了眼睛。緊接著,他又拿出防濕包里的藥品和乾糧讓丁娉服用。休息一會兒,丁娉恢復了元氣,臉上露出一絲凄然的苦笑。
馬嶸不知道此處是最大的急流險灘。前看,那些身著紅色救生衣的漂客大多已轉過山彎,只能隱約見到幾個紅點;后瞧,是一線溪水,根本見不到人影。汽艇即將漂進急流旋渦中,馬嶸讓韋蕊抓緊艇上的繩套,自己則用木槳把持著船身。一個迴流猛衝過來,汽艇打了個轉就隨旋渦旋下,倉內灌滿水,汽艇忽地下沉,隨即又浮出,濺起一人多高的水花。遭遇突如其來的驚險,韋蕊「啊」地驚叫起來。
見到馬嶸,秦力銘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被人覺察的驚慌。他聳了聳肩,大步走過來,強作鎮靜,不慌不忙地笑笑說:「小馬,你不也是來到這野人溝的野人谷嗎?」
「住兩天,就會好的!」山漢子笑了笑,似有大功告成的感覺,抬頭揮了一把汗,問道,「你們小兩口,怎麼漂到毒蛇谷來了?」
「罌粟?」馬嶸走過來,和丁娉肩並肩地站在山坳邊,放眼望去,呈現在面前的果真是一大片罌粟,少說也有三十幾畝。
「我們該怎麼辦啊?」人在溪水上漂,韋蕊的心卻懸在了嗓子眼。
橡皮汽艇在嘩嘩的溪水中搖晃,那柄木槳早已漂走。抬眼望去,太陽已越過西邊的山峰,遠遠近近的山坡上沒有一戶人家,山坡邊就連採野果的山民也不見一個。他倆幾乎同時把目光落在亂石后的一小叢灌木上,馬嶸順著一堆已枯萎的雜草走過去,發現那堆枯草下面有一根木棒。馬嶸眼睛一亮,拾起木棒,旋即轉身退出。
馬嶸一下子精神陡漲,忙指著那條汽艇,興味盎然地對韋蕊說:「蕊蕊,你看,人家一個女孩,也敢獨坐汽艇漂進野人溝,我們還怕個啥?」
聽到呼救聲,老鄉丟下扁擔,逆水而上,沒幾分鐘就游到他們身邊,推著汽艇就直往岸邊奔。老鄉是個五十開外的山漢子,就九九藏書住在懸崖邊的一棵大樹下。他把馬嶸背進樹下的茅草屋,拿出一隻木桶,從裏面取出一瓶酒和一些小竹筒,先用竹筒蘸上酒,點燃后立即往傷口上拔。每拔一次,馬嶸就要「哎喲」地叫一聲。丁娉是從農村考出來的老師,曉得山漢子正在給馬嶸拔火罐吸毒。她用雙手卡住馬嶸的大腿,要他堅持、挺住……
馬嶸一心想著怎樣漂到最前面去,遲疑了片刻,隨口說道:「當然是一手救我媽,一手救女友……」
另一位警察接著說道:「秦力銘是個大毒梟,種毒、制毒、販毒、食毒於一身,罪惡累累,警方多次緝捕未果,這次能生擒他,也少不了韋蕊一份功勞。你看,這是誰來了?」
「真的?」丁娉忽然孩子般一頭埋進馬嶸懷裡,嚶嚶哭泣。馬嶸一時手足無措,輕輕推了下丁娉,她反而把他抱得更緊。
有人在這裏種植毒品!馬嶸心裏說。人一下子緊張起來。
馬嶸坐在汽艇一端,疼痛難耐,咬著牙不停地唏噓,其左小腿由乳罩捆紮以下的部分已腫得粗如洋瓷碗。
馬嶸勉為一笑,望著丁娉說:「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在懸崖邊的茅草屋待了兩天,馬嶸的左腿竟奇迹般地消腫了,只是走起路來仍有些隱隱作痛。山漢子挽留他們再住一夜,可想到如今韋蕊生死未卜,馬嶸堅持要離開。山漢子把他們送至山腳下的一個小集鎮,臨別時交給丁娉一包葯,囑咐她每天要為馬嶸擦洗兩次傷口。
馬嶸找了個託詞,讓丁娉躲藏在附近一個山洞里,並反覆囑咐丁娉,沒有他的呼叫千萬別跑出來。對馬嶸的反常舉止,丁娉懵然不知。但她已經感覺到這片山坳的特殊氣氛,忙拉住馬嶸低聲問:「鍾警長都給你講了些什麼呀,神秘兮兮的?」馬嶸雙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面露微笑地說:「治腿時我全聽你的,在這裏,你得聽我的,記住。」
「我們有希望了!」來人不會是漂客,多半是趕來的安全員。馬嶸心中的石頭落地。他們把木槳別在石縫裡,原地等待安全員,也正好多觀賞一會兒野人溝旖旎的風光。可對方跟著漂了一段,竟泊在了山邊的巨石旁。馬嶸認真看了看,對方根本不是什麼安全員。隱約可見對方把安全帽戴得很低,罩住了整個臉部,但從其背後扎著的一束馬尾可辨出是個女漂客。
一愣神的工夫,馬嶸和韋蕊的橡皮艇就落在了最後面。眼下正值漂流的最佳時節,成雙成對的漂客們人人都爭先恐後,過急流、沖險灘、直往下流漂去。要不是因為韋蕊,依馬嶸的性格,肯定衝鋒在前,遙遙領先,甩下一大片漂客。
「你說,這人跡罕至的地方,咋會平白無故地長出這繁茂的罌粟呢?」丁娉大惑不解地問。
韋蕊漂進野人溝后,在三塊突兀的石頭邊被幾個捲毛漢子攔住。他們懷疑漂來的靚妹是公安局派出的卧底,對她一番審訊后,便將情況告之「老大」秦力銘。秦老大躲在隱蔽處一瞧,靚妹居然是自己老婆同事的女友,便駕著快艇把她送回龍淵溪漂流區。警方接到韋蕊的報案,開始四處尋找馬嶸和那個神秘女漂客。在當時,那個「神秘女漂客」還被公安機關列入毒販嫌疑人員之列。

生死二重奏

「老鄉,我們遇難了——」丁娉扯破嗓門叫起來。
馬嶸划著木槳,拼儘力氣把汽艇漂到一堆亂石旁,用頭盔舀干倉內積水,正準備下水往回拖汽艇時,驀然看見身後不遠處漂來一隻橡皮艇。
根據警方安排,馬嶸和丁娉還要結伴去漂。不是龍淵溪,而是險灘急流遍布、險象環生的野人溝!馬嶸心裏暗忖,難道野人溝深處還有什麼秘密?那麼,韋蕊現在又在哪裡呢?
馬嶸有意讓汽艇隨溪流打了幾個轉,划往山邊,放慢速度漂,以便等候那個女漂客。你慢她也慢,你快她也快。反正,她的汽艇始終和馬嶸他們保持一段距離,好像有意思與他們作對似的。這就更加激起了馬嶸的好奇心,他要看看那個神秘的女漂客到底想幹些什麼。
馬嶸並未因對方的不予理睬而放慢划船速度,也跟著對方猛地加速。即將靠近那條汽艇時,馬嶸定睛打量了對方一眼,差點兒驚叫出聲。
自從野人溝和韋蕊分手后,馬嶸沒有一點關於她的消息,他早急得焦頭爛額。看到民警,他迫不及待地問:「警察同志,你們知道一個叫韋蕊的女遊客的下落嗎?」民警只當沒聽見,把他們徑直帶到景區派出所置留室。

情義兩相難

靠山一側有段淺水區,溪水流速比較平緩,但愈往裡漂,突兀的亂石愈多,怪異的鳴叫聲愈烈。
「秦大哥怎麼啦?」馬嶸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家究竟發生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