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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花紫色連衣裙

翠花紫色連衣裙

唐二牛說,村上在外打工的男男女女一大群,誰知她跟哪幾位在一起呢,反正,她的的確確是去了深圳。
楊新娣雖說是我的好朋友,但她今天上午對我撒了謊。我在讀初三時,就知道她下學後去了城裡的髮廊做了幾個月的洗頭妹。聽說,處|女街什麼妹都有,像洗腳妹、按摩妹、捶背妹、髮廊妹……真有趣。聽說廣州、深圳還有陪笑妹陪哭妹呢?
昨晚,林培崧便將案件偵破進展情況向大隊長張潤翰作了具體彙報。他倆初步分了工,張大隊長負責審訊秋生,他負責傳訊楊新娣並審訊她。
就在老頭同對方談話之際,林培崧一把奪過電話話筒,問道:「你知道卡羅娟現在在哪兒做工嗎?」
林培崧遞上一支煙,問老大爺:「秋莊裡的人都上哪兒了?」
這胎記女孩叫楊新娣,和死者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楊新娣說,死者名叫卡羅娟,今年才17歲。卡羅娟原先同她一起在鄰縣的一家早點小酒館當過服務員,因老闆生意不景氣,將門店給轉讓了。那天,也就是卡羅娟死的那天下午,她告訴楊新娣,她要去深圳打工,還說深圳那邊有她們村子里的許多姐妹。因為她們要分開一段時間,便一同來到縣城,還陪她去新人類女裝屋購買了一件翠花紫色連衣裙。
女老闆接過照片看了看,連連說是的是的,可我沒殺人呀。

暗察003號小轎車

從處|女街折回公安局,他一個人就獨自坐在辦公室里抽煙。考慮了許多,他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沒走多遠,我們就碰上了兩名上著露臍衫、下穿超短裙的摩登女郎。她們笑盈盈地朝我們擺擺手,柔柔地問:「二位先生,需要特殊服務嗎?」
「當然是坐我的計程車很便宜啦。」看來,他是一名計程車司機。
處|女街無名女屍案的偵破工作一度陷入了僵局。林培崧深感責任重大,他在心裏給自己鼓勁:此案不破,決不收兵。
我是市報派出採訪此案偵破進展的記者,不便插言,靜靜地坐在一旁,一邊認真傾聽一邊做記錄。不知不覺,牆上的掛鐘已嘀嗒嘀嗒轉過零點。張潤翰站起身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對林培崧說:「你帶陳記者出去吃夜宵吧,我回家了。」
六月十二日晴
「死了,卡羅娟死了?」唐二牛頓時瞪大眼睛,一臉驚訝地問。
這裏,我將卡羅娟的日記選摘了幾則——
卡羅娟生前所居住的村子叫秋庄,是湘鄂邊一個偏僻貧困的小村。因有楊新娣帶路,我們很順利地找到了那個村莊。車子停靠在秋庄村民委員會辦公樓的大門前。辦公樓是一棟古樸的兩層結構的老式房子,除一名看守門房的老頭外,樓上樓下再沒有第二個人了。就連從村部門前公路上路經的村民也沒有幾個,這鬼地方實在太僻靜,拉屎不生蛆啊。
我和林培崧來到江邊燒烤城時,各個攤位已食客滿座,那熱鬧景象同剛才我們穿過的清冷街道形成鮮明對比。找了好幾個燒烤攤,才發現僅剩有兩個空位,貌似特意為我們留著的。林培崧點了雞爪、羊肉串、牛蹄筋,將兩隻盤子盛得沉甸甸的,還叫來一罐純生扎啤。他頗有幾分抱歉地說:「陳記者,你也跑了整整一天,辛苦了,要將處|女街的無名女屍案弄個水落石出,說不定還有一段時間呢。來,咱們喝酒——」
卡羅娟之死與003號小轎車有關無疑。難道是汪副書記的司機秋生作為?
原來,林培崧剛坐上003號車,就開始細心觀察車內的每一個部位。座椅一端的一個螺絲帽上纏著一根長長的頭髮,林培崧馬上取下,趁我同秋師傅講話之際,用隨身攜帶的精密儀器與從卡羅娟屍體上取下的頭髮一比對,結果出自一人。
林培崧在省警官學校讀書時就是高材生,分配到市公安系統工作沒幾年就干到了刑偵大隊副大隊長的位置,更是市公安局公認的破案神手。去年秋,那起震驚湘鄂邊的殺人沉屍案就是以林培崧為首破獲的。為此,我曾寫過一篇通訊報道,最終后還上了《法制日報》。這次報社領導派我跟蹤採訪「處|女街無名女屍案」,就是林副大隊長點的將。

罪惡之路沒有青春

經營早點攤的老闆是楊新娣的一個舅舅。幹了幾天活,我才弄明白,原來這裏本有幾名服務員的,因工資開得較低,她們沒幹多久就辭了。這幾天,楊新娣一再對我說,在我們市裡的處|女街,小姐們是如何如何賺錢的。處|女街處|女街,我知道,她想帶我同她一道去處|女街做事。處|女街真是處|女街嗎?羞死人的,唉,什麼處|女不處|女的……不過,我一定要恪守貞操。
從秋庄回報社的當日下午,總編室主任交給我一個厚厚的日記簿,說是一位未署名的讀者寄來的。那位讀者在附信中說,這本日記,或許對偵破處|女街女屍案會有所幫助,更希望報社記者寫好一篇文章,教育天九-九-藏-書下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楊新娣講到這裏,她早已淚流滿面。
楊新娣雖說不滿二十歲,可她一副玩世不恭的老辣相,著實令林培崧這個已幹了近十年刑警、閱嫌犯無數的「神手」料想不到。她竟一個勁兒地為卡羅娟的悲慘遭遇而傷心流淚,並多次向林培崧說:「我同她很早就是好朋友,怎麼會去謀殺她呢。我請求公安幹警儘快破獲此案,為卡羅娟報仇。」
以下是第二年春節后的幾則日記——
楊新娣下樓時仍打著哈欠。
埠村的這條街為什麼叫處|女街,有掌故作證。晚清時期,埠村一帶還是長江的一個外灘子。蘆葦叢生,荒無人煙,一片蕭條。據說,附近的村莊有一個頗具幾分姿色的良家女子至死不屈從官府的淫|威。後來,就有好事者將那女子自盡的那個灘頭起名「處|女灘」。早先的那個長江外灘已不復存在,已衍生成如今的一條街。因當地居民什麼處|女灘、處|女河、處|女樹地叫習慣了,現在便把新生的埠村街叫「處|女街」了。
報警的人說,處|女街垃圾場的雜草叢裡有一具無名女屍。
然而,卡羅娟到底去了深圳沒有?她為何被拋屍于處|女街的垃圾場?
根據市公安局安排,這起疑案的偵破任務落在了刑偵大隊副大隊長林培崧肩上。
唐二牛堅持讓我們一道去村上的一家小酒店吃午飯。林培崧去看車時,聽到那個門衛老頭所看守的電話響了。老頭一接,是深圳打過來的。
六月六日晴
汪副書記現在所調研的那個鄉離城區不遠。林培崧立馬叫上我,駕駛一輛借來的民用車直奔那個鄉。我們在鄉政府辦公室問清了汪副書記所調研的那個村,又一路趕去。沒走多遠,我們就看見了停靠在路邊的003號小轎車。車內開著空調,只有司機一人正坐在裏面聽車載音樂。
經過一番審訊,那女孩竟號啕大哭起來。
市公安局110指揮中心接到一個匿名舉報電話,稱卡羅娟死前曾坐過本市牌照003號小轎車。打電話的是一個女性,沒來得及讓110指揮台的服務員問一句什麼,對方便匆匆掛了。
卡羅娟之死的案子又陷入僵局。
本市小轎車的車牌號是按市委常委的職務大小順序排列的。001號是市委書記的專車,002號是市長的專車,003號不正是市委汪副書記的專車嗎?汪副書記分管全市黨務和人事工作。難道卡羅娟之死與市委汪副書記有關?
汪副書記小車的司機叫秋生,大伙兒都管叫他秋師傅。我先叫了一聲「秋師傅」,然後才對他說:「閻文的同學找他呢!」秋生見車外站著兩個人,天氣又熱,忙將車門打開,讓我們坐了進去。林培崧同我一起坐在後座。沒坐兩三分鐘,林培崧就對我說:「陳記者,咱們下去吧,其實也沒有多大的事,晚上我再去找閻文。」
「什麼很便宜的?」林培崧斜睨了對方一眼,問道。
林培崧眉頭緊蹙,思忖片刻,告訴唐二牛,說卡羅娟已經死了。
老闆娘回憶了一番,說是三天前的一個下午買走的,當時陪她來買連衣裙的還有另一名女孩,她右臉上的一塊胎記格外顯眼。
林培崧將這一線索向已出差在外的刑偵大隊大隊長張潤翰作了彙報。張大隊長一聽,過了半分鐘才「哦、哦」了兩聲,對林培崧說:「這事,我馬上向宋局長彙報。」張大隊長知道林培崧的性格,緊接著又說:「培崧啊,這條線索非同一般,處理時一定要謹慎些再謹慎些,首先得對線索的真實性進行認真調查。有關處|女街女屍案的偵破工作,一切聽從局黨委的統一安排部署。」

事發城郊紅燈街

緊接著,我們又找了村子里另外幾名村幹部了解卡羅娟的情況,基本上同唐二牛講的一樣。這些證詞,對偵破卡羅娟之死案沒有太大的幫助,林培崧也只好就此作罷。
當然,林培崧不會在處|女街休閑。
我隨手翻開第一頁,上面赫然寫著「卡羅娟」三個字,想必這就是卡羅娟生前的一本日記了。於是,我趕忙將這一消息告訴林培崧。他立馬駕駛警車趕到報社,拿出卡羅娟曾經用過的一個作文本,一比對,字跡一模一樣。這本日記是卡羅娟的無疑。
林培崧說:「我是公安局刑偵大隊的,請你趕快告訴我卡羅娟現在在哪兒上班。」
我將我想外出打工的想法跟村裡的會計秦大伯說過了,讓秦大伯給我借一點錢作路費。其實,我是想讓秦大伯早點給我錢。三天後,秦大伯讓我打了400元的借條。秦大伯問我同哪些人出去打工,去哪兒打工?我一一告訴了秦大伯。同村的張姐、李姐對我十分友善,說去了深圳就同她們一塊兒做事。
對方是個女性,聲音嬌脆:「你是誰?打聽娟兒的消息幹嗎?」
當然,林培崧不會在此時將已在003號小轎車內發現卡羅娟的一根長發告訴閻文。可是,閻文的回答卻讓林培崧陷入另一番假設的https://read.99csw•com思考。因為,處|女街發現女屍前一周時間,汪副書記正率一批骨幹企業法人代表去了江蘇考察。閻文作為秘書也一同隨行。
五月十四日陰
老大爺精神挺好,接過煙,點燃后慢條斯理地說:「唉,咱們秋庄是一個窮村,村上的年輕人大多外出謀生去了,特別是那些女孩兒,初中沒畢業,就隨大姐大嫂們一同外出打工掙錢。」
第二天,林培崧接到公安局辦公室的通知,讓他準備一下,下周一就去參加省公安廳舉辦的青干班學習,時間為半年。
小車由林培崧親手駕駛,從城裡出發,車一過處|女街就是鄉間公路了。
林培崧離開罪惡的垃圾場,將摩托車騎至處|女街附近的一個橋頭處。一束燈光掃過去又漸漸暗下來。就在燈光掃射的範圍內,一輛小轎車的微微顫動令林培崧驚愕不已。小轎車明明無聲無息地停放在那,怎麼還會顫動呢?他帶著一份警惕與疑惑,悄悄走近一瞧,竟是003號小轎車。想必裏面有人,林培崧忙退至一棵樹的背後,暗中觀察小車的動靜。大約一刻鐘光景,小車竟啟動了。小車開得較慢,正好讓林培崧的摩托緊緊跟上。小車開至處|女街的丁字路口,就停了下來。從車裡下來的那個人竟是楊新娣,探頭出來招呼她的是汪副書記的司機秋生。
這天,林培崧駕駛警車帶我一道前往處|女街,著手調查那起無名女屍案。當然,我不是公安民警,只是作為市報跑社會新聞的一名普通記者跟隨採訪而已。林培崧把警車停在轄區警務室院內,我們徒步踏上處|女街。
九月八日下午晴
林培崧立馬前往市電信局,根據110指揮中心接到此舉報電話的具體時間,經過電信技術人員的仔細查尋,發現此舉報電話是從處|女街的一個公用電話亭打出來的。
腳下的處|女街,當然不能與丹麥第四大城市奧爾堡的處|女街相提並論。這裏的處|女街其實並非一條街,而是城郊的一個村,叫埠村。因為埠村緊鄰城市,有得天獨厚的發展優勢,被市裡定為「紅燈街」。眼下的埠村早已是集飲食、服務、娛樂於一體的熱鬧集市。尤其是化妝美容美髮屋按摩洗腳捶背店特多,一條不足1000米長的丁字街,竟有各類休閑門店37家。晚上,這裏更是霓虹閃爍、紙醉金迷,穿半裸服裝的小姐睜眼就是,早成為名副其實的紅燈街。
「你沒聽說處|女街出了一起命案,誰還敢上處|女街呢?」林培崧故作輕鬆,很隨意地同司機調侃。
想讓卡羅娟之死案真相大白于天下,關鍵人物就是她生前的好友楊新娣。憑著多年的辦案經驗,林培崧敢這樣斷言。
林培崧來到張大隊長的審訊室時,只見秋生正耷拉著腦袋,一個勁兒地抽煙。他同張潤翰相互遞了個眼色,自己點燃一支煙,往秋生對面一坐,接過了張大隊長的話題——
這一重要線索很快轉給刑偵大隊副大隊長林培崧。

死者原來是孤兒

林培崧感到卡羅娟之死案的嚴重性。離下周一還有最後兩天時間,他當然不會放過這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他知道,公安戰線基層單位就一個學習名額。在這之前,他還沒聽說過這美差會輪到他林培崧的頭上。公安局黨委將這次機會給他,肯定與他經辦處|女街卡羅娟之死案有關。
林培崧從閻文家裡走出來,總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林培崧不覺眼睛一亮,趕忙拿出死者的照片,對老闆娘說:「這女孩身上穿的連衣裙是從『新人類女裝屋』買走的吧?」
唐二牛簡單地為我們講述了卡羅娟的人生經歷。
九月八日晚
林培崧說:「你知道嗎,卡羅娟死了,已死了好幾天了。現在,我們正在你們秋庄調查案件……」
「咱們喝酒!」我望了一眼疲憊不堪的林副大隊長。
「你別開玩笑了,咱們一個秋庄的人,用得著拿公安局開玩笑嗎?我告訴你,卡羅娟根本沒同我們一道來深圳。她現在正在處|女街做事呢……」
我們並沒有將卡羅娟已死的消息告之唐二牛,只是說我們是來了解有關卡羅娟情況的。唐二牛聽林培崧說明來意后,頓了頓說:「卡羅娟有什麼好了解的,她是一位吃救濟長大的苦命女孩,聽說,今年六月份,她就隨村上的一群姐妹們一道去深圳打工了。」
這些日記,無疑是一個純情少女心聲的真實表白。
「咱們村子離湖南近,又不像城裡人能看上有線電視,收的全是湖南一些地方台轉播的節目。卡羅娟死了?她是怎樣死的?不可能吧?」唐二牛的話咄咄逼人。
一個夜晚,也就是卡羅娟買翠花紫色連衣裙的那個晚上,楊新娣和秋生約好在處|女街附近的一棵古槐下見面,並將卡羅娟送上了003號車……
楊新娣在處|女街的「桃花島美容城」打工,林培崧早晨一上班就開車直奔處|女街。
林培崧腦海里一片混沌。
女屍為read.99csw.com何被拋在處|女街的垃圾場?是蓄意謀殺,自殺,還是其他原因致死?這裏面一定有蹊蹺,而且很可能與處|女街有關。
轉瞬,楊新娣已沒了在處|女街做小姐時的那份逍遙與高貴。直到此時此刻,她才低下罪惡的頭顱。
老大爺不知從哪裡找來一位十五六歲的小夥子,將我們帶到村長家。殊不知,村長到鄉里開會去了。那小夥子又將我們帶到一位副支書的家裡。這位副支書名叫唐二牛。
林培崧說:「我們這次來秋庄,目的就是為了調查卡羅娟之死的案子。」
「後來就真的不知道了。不過在第二天,我突然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說卡羅娟去了深圳,找她的老鄉去了。直到那天去卡羅娟老家,我才知道她已經死了。」楊新娣頓了頓,繼續說,「卡羅娟去新人類女裝屋購買翠花紫色連衣裙,是我借她的500元錢。」
林培崧將白天調查到的情況向張潤翰作了全面彙報。他們又憑多年積累的辦案經驗,對右臉生有胎記的女孩作了種種推斷。
楊新娣被帶至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審訊室時,才知道林培崧這次找她來不是請她帶路,更不是去卡羅娟的老家秋庄。待楊新娣在審訊室里坐穩后,林培崧才給她戴上一副鋥亮的手銬,她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被人覺察的驚恐。
當然,作為汪副書記司機的秋生,時常出入「桃花島美容城」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兒了。秋生經常趁汪副書記休息之際,開車來處|女街休閑。秋生駕駛的是003號小轎車,是市委機關的車,許多人都知道是汪副書記的專車,還得注意社會影響。於是,秋生每次都將小姐帶到車上作樂。楊新娣同秋生在一起時,曾答應過為秋生找一名剛下學的女孩子。
今天一大早,我就跟張姐、李姐一道出發了。可是,當我們路經處|女街時,車出現故障,我們幾個同村裡的人就下車溜達。聽說,李姐曾在處|女街做過事,還有幾個老熟人在這兒。我們就隨李姐進了一間叫「玉手指」的洗腳屋。
一罐純生扎啤下肚,林培崧又讓老闆送上一罐。這時候,有個中年漢子湊近我們,毫無遮掩地問道:「二位先生,今晚上處|女街嗎?包接包送,很便宜的。」
聽說處|女街很熱鬧,我想去那兒看看。我們秋庄也是一個村子,為什麼就這樣貧窮這樣落後呢?我認為,都是一個命字。要是讓我出生在那個處|女街,說不定早已賺上大錢了。不是嗎,我們村上有幾個女孩子去處|女街做事沒幾年,就掙了好多好多的錢,現在早去深圳賺大錢去了。也真是,她們算什麼,我比她們漂亮多了。我真的要去處|女街去看看了,看能否找一份活兒干。這樣,我就有了屬於自己的收入,也好買幾件像樣的衣服穿穿。

卡羅娟的日記

林培崧將所偵察到的情況向公安局宋局長作了詳細彙報。宋局長聽后什麼也沒說,最後「嗯嗯」了兩聲。
「楊新娣,請你老實交代,卡羅娟到底是怎樣死的?你是不是同秋生合夥將卡羅娟謀殺?」林培崧一改先前的笑臉,義正詞嚴地說。
那小姐愣怔之際,從樓閣上走下一位老闆模樣的中年婦女,白白胖胖,雍容華貴,只見她將手裡的煙屁股一丟,雙眼圓睜,狠狠地問道:「你有沒有搞錯人?」
刑偵大隊傳訊秋生后,他竟開著003號車進了公安局大院。
「剛來處|女街,人生地不熟,我本身也不那麼愛看熱鬧,再說老闆的店裡,放的也全是清一色錄像片子。垃圾場發現女屍后,警車在處|女街跑了幾天,當然見過,只是沒有過去看個究竟。」楊新娣雙眼盈滿淚水,表示一定要配合公安部門偵破此案,抓獲嫌疑犯,為她的好友卡羅娟報仇。
夏夜的城市,風情萬種。林培崧騎著他的一輛南方125型摩托車在街上溜達了幾圈。林培崧沒有一點好心情,無暇顧盼街頭巷尾的熱鬧情景與喧騰的市聲。他只想繼續在外面轉轉,呼吸他所熱愛的這座城市的夏夜空氣。今晚出門時,他的妻子就叮囑過,要他早些回家休息,找齊相關學習資料,為下周一去省廳青干班學習做好準備。他們的女兒才三歲,常年放在外公外婆家裡……不知不覺,他已經將車駛向郊外,不出十來分鐘便到了處|女街。
林培崧驚喜地「啊」了一聲,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與興奮。她不正是我們所要尋找的那個曾陪死者去新人類女裝屋購買翠花紫色連衣裙的女孩嗎?
既然死者系一名處|女,這說明她生前未曾捲入燈紅酒綠的塵世。那麼,右臉生有胎記的女孩是不是一個妓頭呢?
處|女街的垃圾場就在路邊,林培崧繞它轉了兩圈。一周前,一個名叫卡羅娟的處|女就死在這座垃圾場。此刻的垃圾場,滿地堆放著西瓜皮、香蕉皮、葡萄皮之類,臭氣熏天。一束燈光掃射過去,蒼蠅亂竄。一看,就知道這個垃圾場又有好幾天沒出垃圾了。
老大爺自我介紹說,他原是秋庄的老九-九-藏-書支書,現在被安排在村部看守門房,還兼職接傳電話。秋庄這個窮村僻壤,手機沒信號,農戶家座機少,而在外打工的人多,從外面打回來的電話也自然多,老大爺就靠接傳村裡人的電話養活自己。如果有人從外地打來電話,首先接到的當然是這位老大爺,對方告之等多長時間再打過來。老大爺這時候就騎一輛破自行車前去叫接電話的人。老大爺每叫一次,收費兩元。
林培崧白天從「新人類女裝屋」走出來,就立即用手機同埠村警務室民警取得聯繫。對方在登記簿上認真查過了,在處|女街從事服務行業的所有女人中,沒有一位右臉生有胎記的女孩。
我和林培崧繼續往處|女街的丁字口走去。走著走著,林培崧幾大步跨進了「點點髮廊」,對一位身著連衣裙的小姐說:「請你跟我們去一趟警務室!」
林培崧決定尋找右臉生有胎記的女孩。
林培崧問老闆娘近來已賣出多少件翠花紫色連衣裙。老闆娘指著掛在貨柜上的三件連衣裙,說她總共才從廣州進了五件,僅賣出兩件。老闆娘接著又說,這種裙子進價高,這個城市就她獨此一家經營。
剛坐上林培崧的車,他竟驚喜地告訴我:「卡羅娟的確坐過汪副書記的003號小轎車!」我一臉詫異地問:「你怎麼查出來的?」林培崧一邊駕車一邊大聲說:「我們干這行的,要恪守偵查秘密。」
是日晚,林培崧找到了老同學閻文。汪副書記平常的政務活動行蹤,應該說閻文是比較了解的。林培崧同閻文回首了一番往事後,就開始向他了解汪副書記在處|女街發現女屍前的行蹤。
「你沒看電視?市電視台曾播放了兩天認屍啟事呢。」
秋生對楊新娣說,只要能幫他把事辦成功,他可以在城裡為楊新娣謀到一份工作。楊新娣一想,秋生是市委幹部的專車司機,於是對他的能耐篤信無疑,並且死心塌地地為他效勞。
林培崧懶得與她啰嗦,亮了證件,低吼道:「處|女街無名女屍案同她有關!」
就在我們正準備離開時,眼前不遠處的一個燒烤攤前,突然停下一輛計程車,從車上走下來一溜男男女女。最後下車的那個女孩攏了一下她已染成淺黃色的長發,赫然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右臉上一塊醒目的胎記。
見到眼前兩名胸脯挺得高高的金髮女郎,我沒敢吱聲,只顧跟林培崧一個勁兒往處|女街深巷走。那兩名女郎卻有些氣惱了,嘴裏罵咧著,屁股一扭,幾大步走了過去。
林培崧一個跨步衝上前扭住那女孩的手,不料卻被另一名男人推了一掌,問道:「老闆,什麼意思?這是我叫的小姐呢,你怎麼一點規矩也不講。」林培崧顧不得與對方搭訕,朝女孩看了一眼,義正詞嚴:「咱們去一趟公安局!」那中年計程車司機十分精明,很快就將車開了過來。
「秋生已供出你,楊新娣,你已經無路可退了!」林培崧用一雙利劍般的眼睛直逼楊新娣。
有關汪副書記的生活情況,林培崧並不了解。他想了又想,自己不是有一個名叫閻文的老同學在市委辦公室工作嗎?他抓起電話打至市委辦公室,說找閻文有件急事要辦。對方卻不緊不慢地說,閻文今天一大早就隨汪副書記下鄉調研去了。
卡羅娟天生老實,又是一個孤兒,經楊新娣一攛掇,就成為他們的獵物。
娟兒(唐二牛稱卡羅娟為娟兒)的父親是個瞎子,靠在路邊販賣鼠藥為生,地里的活計全靠她母親承擔。說來也怪,雖說他父親是瞎子,可她母親卻是個十足的靚婦,娟兒就像她娘那樣,是個美人胚。因為漂亮,娟兒娘難免招惹村子里一群男人圍著她轉,爭著幫助她家耕田使牛、堆籮碼草。沒有不透風的牆,丈夫眼瞎耳聰,怒氣之下,選擇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將老婆給殺了,然後吞服鼠藥自盡……那年娟兒才五歲,一夜之間成為孤兒,從此靠吃村裡的救濟過日子。她上小學讀初中,全是村裡百姓出資。去年下半年,娟兒初中畢業沒能考上高中。今年春節過後,她就一直想著,要隨村上一群在外打工回鄉過年的男男女女一道外出打工。村裡不放心,可又不好干涉……
九月二日陰
「後來呢?」林培崧邊換錄音帶邊問。
「算了算了,我已是快退居二線的人,哪比得上你們年輕人。歲月不饒人啊!」張潤翰擺擺手,邊說邊朝樓下走去。

胎記女孩叫楊新娣

今天上午,我去了一趟楊新娣家。我告訴她,我要出去找活兒干。楊新娣說,我們連個高中都沒考上,人家當老闆的看得上我們嗎?我說,咱們秋庄有一大群女孩子只讀了個小學畢業,現在還不是在深圳打工,一年給她們的父母要寄上萬的錢回家呢。我也需要錢,現在我已經是16歲的女孩子了,還住在村裡的小學校,吃百家飯,真不好意思了。
林培崧打斷唐二牛的話,問道:「卡羅娟是同哪些人一道出去打工的?」
汪副書記帶隊去江蘇考https://read.99csw.com察期間,你駕著003號小轎車三天兩頭出沒于處|女街。那天晚上,楊新娣將穿著翠花紫色連衣裙的卡羅娟送上003號小轎車之後,你就駕車離開了處|女街。在一個僻靜處,你滿懷信心與希望準備同卡羅娟做事時,不料卻遭到她的強烈反抗。你不顧她的反抗,徑直將她放倒在小車後座上,掀開她的連衣裙……卡羅娟左大腿根部的一道傷痕就是你的皮帶卡划的。沒一會兒,卡羅娟因慌恐、懼怕而眩暈過去。你稍候片刻后,見她的鼻息微弱才感到問題的嚴重性,趕忙將她送至處|女街的「德勝堂診所」治療。遺憾的是,卡羅娟的一瓶點滴還未掛完三分之一,就已停止了呼吸。醫生卻推脫說,患者是突發心臟病引起的暫時性休克。你一下了慌了神,將卡羅娟抱上車,對醫生說:「送市裡的醫院搶救。」就在此時,你接到了市委辦公室里的電話,通知你馬上去開一個重要會議。你今年才25歲,考慮到自己的前途,並未將卡羅娟送至城裡的醫院,而是將車拐至處|女街的垃圾場,把卡羅娟扔進了一堆叢生的雜草里,然後揚長而去……
林培崧馬不停蹄,連忙驅車趕至處|女街。他很快就在處|女街找到了那部公用電話。可看守公用電話的是一位老年婦女,因她的生意特別好,已記不清有多少過往行人在此打過公用電話。
林培崧拉著他的手說:「張隊長,咱們一塊兒去江邊燒烤城喝啤酒?」
應該說,「認屍啟事」已在市電視台連續滾動播放了兩天,想必右臉生有胎記的女孩早就知道了,只是怕惹禍上身,而不敢出面作證。或許,那女孩之死本身就同她有密切關係;或許,是胎記女孩同死者爭風吃醋,為爭取客人而將她殘害致死;死者或許是一個剛來處|女街謀生不久的外地女孩,來到處|女街就遭遇不幸,當然不會有人認識她。即便某一休閑屋的老闆知曉實情,也會因出了命案而不願自投羅網。
楊新娣所打工的「桃花島美容城」是汪副書記一個親戚開的。
林培崧一時驚得目瞪口呆。原來,剛才003號小轎車的顫動,是秋生和楊新娣在裏面尋歡作樂。
市公安局一大幫人馬在宋局長的親自帶領下來到現場,發現死者身上穿一件翠花紫色連衣裙。經法醫鑒定,死亡時間為昨晚11點左右,死者年齡在16至18歲之間,除左大腿根部有一道血印外,周身再無任何傷痕,並且系一名處|女。市公安局在當地電視台連續播放了兩天認屍啟事,連一個諮詢女屍情況的電話也沒接到。眼下正值夏至時節,警方拍攝了大量照片資料后,報批對無名女屍實施火化。
「怎麼沒聽說過,我們開計程車的司機,比當記者的嗅覺還要靈敏呢!再說,電視上也播放了認屍啟事,一個小姐死了,誰敢前去認屍。即使同她是一個髮廊里的小姐,也害怕擺脫不了干係而忍氣吞聲。唉,這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計程車司機聳聳肩,感慨道。
「你沒看到電視上的認屍啟事?」
直到「點點髮廊」的那位小姐被帶至埠村警務室,我才明白,眼前這位小姐身上穿的一件連衣裙同死者身上穿的連衣裙一模一樣。在強大的政策攻勢下,該小姐仍堅持說她與無名女屍案毫無干係。最後,她同意將我們帶至城裡,找到了她買翠花紫色連衣裙的「新人類女裝屋」。
那天晚上,我剛洗澡上床,手機就響了。林培崧說:「陳記者,趕緊過來,我在刑偵大隊辦公室等你。」我剛踏上刑偵大隊辦公樓的走廊,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煙味,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幾聲。辦公室里就坐著林培崧和刑偵大隊大隊長張潤翰兩人,兩隻煙灰缸里已經堆滿高高的煙屁股。
……
到達市裡的長途車站時正值中午時分。我們幾個坐在候車室里,無意間,我竟看見了好友楊新娣。她問我去哪兒?我說我同咱們村上的張姐、李姐去深圳打工呢。打工?深圳打工?你能行嗎?楊新娣比我年長兩歲,是比我高兩屆的校友,交往特別深厚。我問她要去哪兒?她說,她曾去秋庄找過我,想讓我同她一道去鄰縣一個親戚家開的早點攤幫忙。經楊新娣這麼一說,我的心裏動搖了,心想,我這樣一個女孩兒家跑深圳,涉世不深,恐怕不太好。我考慮了一會兒,將遇到好友楊新娣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張姐、李姐,她們也沒說什麼。於是,我便隨楊新娣一道去了鄰縣她的一親戚家。
楊新娣初中畢業后就來到了處|女街。天真爛漫、處世不深的她認為,處|女街應該像它的名字一樣,是一塊純潔之土。在這兒做了一段時間的洗頭妹之後,老闆讓她為客人按摩捶背。當她以處|女身換來1500元鈔票時,才終於弄明白,處|女街並非處|女街。後來,老闆請楊新娣為她的店裡介紹剛下學的女孩子做學徒工。楊新娣來不及細想,便將目標鎖定在卡羅娟身上。她帶卡羅娟去她舅舅那邊做早點生意只是一個借口,僅僅是為她舅舅家臨時幫幫工,最終再折回處|女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