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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鏡頭

最後一個鏡頭

「那幾個在水裡托著王利娜的人,有沒有你認識的?」
「是劉記者啊,正好,跟我們一起查案子!」羅隊長拉著劉媛,直奔太平間。
在偵破此案過程中,羅隊長腦海里一個個突然到訪的推理,時常驚得他目瞪口呆,強烈的求證慾望讓他馬不停蹄地投入到一場又一場的戰鬥之中。而他對外卻稱王利娜系溺水死亡,目的是為了聲東擊西,欲擒故縱,更好地調查案子。
「本星期的《楚州晚報》周末版,劉記者一定會撰寫長篇通訊報道,向市民真實反映兩起命案的情況。因為,王利娜夫妻被害案即將告破!」不知什麼時候,羅隊長出現在茶莊里,義正詞嚴地站在他們面前。羅隊長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名警察走上前來,給范達明戴上了手銬。
這天下午,劉媛去保險公司採訪一樁理賠案。在公司辦公大樓門口正好碰上曹輝。曹輝明顯消瘦了許多,整個人都變得憔悴不堪。劉媛給他打了聲招呼就走進電梯。
「羅隊長,感謝你為我上了一堂生動的哲學兼法學課!」
為了調查劉媛所拍攝錄像最後一個鏡頭上生有那塊胎記的人是否就是范達明,羅隊長在范達明的小車裡安裝攝像探頭,十分順利地拍到了范達明左手腕未戴錶時的鏡頭。通過專家比對,認定錄像上那個手腕上生有胎記的人就是范達明無疑。
離開刑警中隊,劉媛產生一個念頭,那就是再去醫院看看王利娜。她以為王利娜的屍體還停放在中心醫院,可跑到醫院向看守太平間的老頭打聽,王利娜已送到殯儀館。那老頭還直搖頭說她死得冤,邊說邊拉扯頭上戴著的那頂怪帽子。聽老頭話中有話,劉媛不敢輕易放棄,正好採訪包里有兩包煙,忙拿出來遞上。老頭看了眼牌子,眼睛眯成一條縫。
娛樂城已歇業兩天,曹輝正在和幾名領班清理一些顧客的掛賬單據。劉媛問道,那些欠款能全部收回來嗎?
范達明平常戴一塊表就是為了掩飾手腕上的那塊胎記?此胎記是不是彼胎記呢?難道這僅僅只是一種巧合?劉媛把畫面定格在那塊胎記上,雙眼靜靜地盯著那隻左手,直發愣,心裏卻埋怨起自己當初攝像時的疏忽。
「劉記者,我們辦案講究的是證據,並非憑空想象,法醫也已作出鑒定,在死者身上沒有發現任何傷痕,內臟器官完好無損,所以,我們只能認定科學,判斷王利娜是溺水死亡。再說,我們已在那個魔鬼彎道設置了警示牌,告誡市民下水游泳須謹慎……」
羅隊長問:「你和王利娜的夫妻關係一直不太好,她突然約你去寶塔淵游泳,難道你不感到害怕?那裡是魔鬼彎道,就不擔心王利娜和她的熟人朋友利用那段特殊水域對你實施詭異行為?」
劉媛趕到公安局刑警中隊時,羅隊長正坐在辦公室抽煙。因她經常來刑警中隊採訪案子,對這裏的辦公環境比較熟悉。踏進辦公室,她就把攝像機連接在dv機上,通過大屏幕播放出來。然而,羅隊長一連看了三遍,還是直搖頭,說那些男男女女的嬉水鏡頭,價值不大。又說,曹輝和幾個熱心泳客把王利娜抬上岸來,也看不出什麼破綻,同樣不能說明問題。最後,羅隊長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王利娜的死與他人無關。但劉媛不依不饒,硬說王利娜之死,極有可能是一場謀殺。
劉媛踏進辦公室沒坐定,就迫不及待地把王利娜指甲里沒一點淤泥的事情告知羅隊長,還將自己怎樣調查到這一真相的過程作了詳細敘述。劉媛臉上露出勝利者的快|感,等待羅隊長的驚嘆與讚賞。沒想到,羅隊長只是淡淡一笑,有些居高臨下地說:「那只是一般溺水而死的情況,屬生活常識,小兒科罷了,並沒有科學依據,更不能憑此證明王利娜就是被人所害,而非自身溺水死亡。」
其實,劉媛把王利娜和清河水的聊天記錄拷貝給羅隊長后,他就緊急調集精兵強將一起研究那些文字記錄。經過刑偵人員的反覆探討、分析和推理,驚奇發現,王利娜與清河水早已精心策劃好謀殺曹輝的周密方案。在電信部門支持下,警察們經過幾天幾夜的守候,終於查明「清河水」就是范達明的網名!
採訪負責理賠的副總經理時,劉媛順便問了一句:「曹輝剛才來這裏辦了些什麼事?」那位副總介紹說,去年,曹輝和王利娜夫妻倆在保險公司為對方購買了80萬元的意外保險,只是沒想到啊,王利娜真的走了……
劉媛迎了上去,和羅隊長擊了響亮一掌。
當上記者后,劉媛寫過不少刑偵通訊,加read.99csw.com之平常喜歡閱讀探案小說,對王利娜之死產生了調查的興趣。想直接從曹輝身上找到證據,那不現實。劉媛靈機一動,決定利用記者身份前往天海娛樂城採訪王利娜生前的情況。
曹輝回答說,自從王利娜當了天海娛樂城老闆,結交的朋友很多,加之他的視力也不是太好,在游泳時好像沒有看到什麼熟人朋友。因王利娜當演員時就已學會游泳,泳技高,他跟在後面吃力地遊了一會兒,就不知她游到什麼地方去了。他還以為王利娜游到相約的幾個朋友那兒去了,然而……曹輝頓了頓,擦了把眼睛,說自己和王利娜一起在寶塔淵游泳時,總有一種預感……
羅隊長輕鬆地嘆了口氣,聳聳肩,抬起手說,「劉記者,若不是你拍攝到那最後一個鏡頭,羅某人想當福爾摩斯還不成呢,來,讓我們共同祝願王利娜夫妻在天堂安息吧!」
隨後,一輛警車也迅速趕到中心醫院。
劉媛又急忙問道:「現在,像他們這種情況,曹輝能得到保險公司的賠付嗎?」
與此同時,羅隊長那邊也有了進展。刑偵員已在暗裡調查了范達明和王利娜的特殊關係。王利娜從深圳回到楚州后,就在范達明等人的支持下,低價轉租到門店開起了天海娛樂城。天海也理所當然成為土地局的定點消費場所。為報謝范達明,王利娜在娛樂城給他物色了一名青春靚麗的小姐,並且提供單間包房。不久,范達明就厭倦了那位小姐,見老闆王利娜風姿綽約,美色不減當年,和娛樂城小姐們相比毫不遜色,便打起她的主意。王利娜和老公關係不太好,一直處於冷戰狀態,就半推半就地同范達明黏糊上了……
劉媛是楚州晚報社金盾周末部記者,她在街頭搞了半天周末版讀者調查,正好繞道經過此地,想欣賞一番江邊風景時,卻突然聽到驚叫聲。她立即打住腳步,看到水裡一片混亂,明白那不是惡作劇,而是真的出事了,連忙掏出手機撥打120。收起手機,她就趕緊打開攝像機,把鏡頭對準江面。劉媛雖說是晚報記者,但她讀在大學時,就有拍攝dv的愛好。自從當上《楚州晚報》記者后,她無論走到哪裡,肩上總要挎一台家用袖珍攝像機。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羅隊長,你認為王利娜是我殺的?」曹輝霍地站起身,一雙眼睛睜得像燈籠。
只要「清河水」在楚州市,還登陸那個qq號,警方通過技術手段查出他並不是一件難事。劉媛把自己調查到的最新情況及時反饋給了羅隊長,希望警方能夠儘快破案。可羅隊長說:「你的想法或許正確,可以先加『清河水』為好友,暗裡調查其身份……」羅隊長的冷靜與睿智,表現出一名公安民警的良好素質。
這次是羅隊長主動約她來刑警中隊辦公室的,還讓她把那段魔鬼彎道的錄像也一併帶來了,說他要複製一份。因為幾分鐘前,羅隊長接到一個陌生人電話,說在電視新聞里看到,公安局已認定王利娜溺水死亡,這樣蓋棺定論未免有些草率。羅隊長正想請他作出推斷時,對方卻掛了,回撥過去,才知道那是一個公用電話。
劉媛眼睛一亮,覺得有道理,認為這趟醫院沒有白跑,也為自己的意外收穫而暗自慶幸。劉媛再次給刑警中隊羅隊長打電話時,他正陪老婆孩子在肯德基店。
採訪中,劉媛幾次旁敲側擊欲向范達明探聽王利娜的有關情況,都沒有成功。採訪快要結束時,范達明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就在這時,劉媛眼前忽然一亮:手錶蓋著一塊胎記!那塊胎記一定在哪裡見過的,電視上、照片里、還是現實生活中……劉媛的腦子一團糊塗,推了范達明的飯局,匆匆離開土地局。
這個老頭有些古怪,再也不同劉媛搭訕了,拉下藤籮帽遮住眼睛,在太平間門口正襟危坐,像個打禪的信徒。劉媛只得識趣地離開,心裏琢磨著,王利娜指甲里沒有泥沙,就表明她不是溺水而死,有科學依據嗎?劉媛頤指氣使,打計程車直接去了長江邊,正好看見幾隻漁船泊在岸邊。她向一個中年漁民請教了這個問題。中年漁民告訴她,人遭遇水淹后沉到下面,同樣要做垂死掙扎,為尋找救生之物,雙手通常會深深地插|進泥土裡,以排遣窒息帶來的巨大痛苦。
死者身份很快查明,她是天海娛樂城老闆王利娜。
然而,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曹輝在寶塔淵投江自殺!
說明來意后,曹輝十分支持劉媛的行動,還說,「抓不到兇手,王利娜死不九九藏書瞑目啊!」曹輝把她帶到王利娜生前的辦公室,椅子和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布滿細細的灰塵,看得出,近幾天無人進入她的辦公室。劉媛眼前一亮,心裏暗忖著,打開她的筆記本看看,或許會有所收穫。可王利娜的電腦設有密碼,無法進入程序。

死亡序幕

「不,事故發生時,我正好路經寶塔淵,並且把部分現場拍攝下來!」劉媛表現出新聞記者的強烈敏銳性,「羅隊長,我馬上就把東西送過來,或許,你們會從中找出蛛絲馬跡,為死者申冤!」
劉媛是《楚州晚報》美女記者,以採訪「土地執法效能建設」主題為由,找到了土地局局長范達明。見記者上門採訪,范達明十分高興,熱情接待了她。要知道,楚州市一名副市長前不久通過公開招考進了省直部門,現已空缺一名副市長職位,范達明就是這個位子的首席人選。目前,楚州市正組織人大代表對候選人進行充分醞釀、協商。范達明前途一片光明,正春風得意,特別注意形象宣傳,極力表現其政績,但也有些害怕,如果在這節骨眼上出現什麼閃失,就會前功盡棄,失去這次陞官機會。
寶塔淵南岸就是楚州市。進入九月份,這裏總要熱鬧一陣子。因長江水位回落至警戒線下,寶塔淵一側的沙灘也暴露出來。這個回灣,一時便成為喜好在長江游泳嬉水的市民消夏納涼的去處。
劉媛和羅隊長見面了。
這幾天,曹輝在家裡度年休假,未到下班時間,就接到王利娜的電話,稱有幾個朋友相約到寶塔淵游泳。曹輝是只旱鴨子,本不想去,可想到越活越年輕的妻子,一身泳裝定會招惹男人目光,還有,相約的熟人朋友中一定也不乏覬覦她美色之徒。於是他就去了,心想,或許還能緩解夫妻緊張氣氛。洪水退後,寶塔淵的水位並不高,只要不游出寶塔淵繞過江灘到江中心去,像曹輝這樣身量高大的男人根本無須使用救生圈。但臨走前,曹輝還是帶上了救生圈。
劉媛感到奇怪了,眨巴眨巴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略顯生氣地問道:「羅隊長,像你這樣說,王利娜系溺水身亡已成定局,刑警中隊不必再繼續調查了?」
原來,三年前,范達明的妻子就因乳疾醫治無效離開了人世。王利娜和范達明勾搭上后,很快就陷入情感的旋渦而不能自拔,可她又離婚不成。於是,王利娜便和范達明設計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那就是利用周末時間,在寶塔淵游泳時將不識水性的曹輝淹死。然而,即將當上副市長的范達明已從內心開始討厭王利娜這個惡毒的盪|婦,更害怕因她影響政治前途。就在即將對曹輝下手時,范達明臨時改變主意,殺死王利娜的丈夫不如殺死王利娜痛快。兩人商量如何對曹輝下手時,范達明卻把摻有迷|魂|葯的純凈水給她喝了。後來,范達明發現了劉記者正在暗裡調查王利娜的死因,就準備賄賂劉媛,並想嫁禍於曹輝,把他當做替死鬼。由於范達明和曹輝早就是熟人了,以安慰曹輝為由,請他喝酒,把不勝酒力的曹輝灌得酩酊大醉,待他迷迷糊糊昏睡之後,就自駕小車把他拖到寶塔淵,把事先偽造好的遺書塞進他衣袋,然後推進江中,製造了曹輝畏罪自殺的假象。
回到報社,劉媛迫不及待地查看拷貝過來的文件。她先瀏覽了王利娜文檔里的所有文件,發現除了下載的一些美容、娛樂、經營方面的知識和相關新聞報道外,沒有她自己留下的隻言片語,沒有什麼價值。進入王利娜的聊天管理系統,qq里好友不多。看完網友們的聊天記錄,她發現王利娜和一個名叫「清河水」的網友走得很近。值得慶幸的是,他們近一周的聊天記錄都還沒來得及刪除,似乎有意保存著這些記錄,等待別人破解。劉媛對那些聊天記錄頓生好奇,又花了半個多小時將長達137頁的聊天記錄重新閱讀一遍。其內容不乏曖昧言語和表情符號,時而含蓄委婉,時而閃爍其詞,遠遠超出了一般網友之間的那種閒情逸緻。通過分析前前後後的聊天記錄,字裡行間無不表明兩人經常會面,並且有性關係。當然,像王利娜這樣的女人,根本無須在網上尋找一|夜|情。「清河水」的ip地址是楚州市,這個人是誰?為何同王利娜「患得患失、躲躲閃閃」?劉媛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個人會不會就是謀害王利娜的真正兇手?
曹輝安葬了王利娜,仍處在極度悲傷之中。見報社記者造訪,他慢條斯理地說,王利read.99csw•com娜生前人緣好,在天海娛樂城掛賬消費的客戶大多是她的熟人,屬於公款消費,不會存在賴賬死賬問題。
緊接著,曹輝又一次受到傳喚。這次,羅隊長沒有像上次那樣直截了當地調查王利娜死因,而是以交流方式,和曹輝談心,採取的是有針對性地展開思想攻心和調查取證雙管齊下的策略,深挖線索。
曹輝的屍體是江邊晨練者首先發現的。警方打撈上屍體,經過法醫鑒定,他是前一天即9月18日夜晚十點左右溺水死亡。這一天,剛好是王利娜遇難后的第七天。按楚州民間說法,死者的「頭七」是回魂日,曹輝就是他老婆回魂時帶走的。寶塔淵頓時變得死一般沉寂,籠罩在一片恐怖氣氛中,再也沒有人敢輕易下水游泳了。
那個人為何使用公用電話?難道周末傍晚他也在寶塔淵游泳?或者,他就是一個知情者?一連串問號在羅隊長腦子裡鬱結。

陷入僵局

羅隊長問道:「你在寶塔淵看到了哪些熟人?」
「有人溺水啦——」傍晚時分,寶塔淵忽然傳出一聲驚叫。頓時,游泳人群里喊聲一片,亂作一團,大伙兒爭先恐後,紛紛奔向岸邊……
曹輝退回到沙發椅上坐下,一臉悲痛,略作思忖地向羅隊長解釋說:「那天下午,我趕到寶塔淵時,王利娜正在岸邊水泥坎上等待。王利娜在藝術團上班時就學會游泳,她在前面游,我則套上救生圈跟在後面划,到了江心沙灘,我便爬上去曬太陽,而王利娜則說要去找相約的幾個朋友,向人群多的地方游去了。大概半小時后,仍不見她的人影,我才滑到水裡去尋找她。恰在那時候,卻聽到有人驚叫『溺水啦』,我游過去一瞧,幾個人托著的溺水者居然就是王利娜!」
「劉記者,警察破案可不像作家寫文章,運用的是形象思維,而我們需要的是證據、是事實,屬邏輯思維範疇,你明白了嗎?」
120急救車趕到寶塔淵岸邊時,幾個人也正好七手八腳地把溺水者抬上來。劉媛關掉攝像機,亮了下記者證,就上了急救車一起前往市中心醫院。劉媛這時才看清楚溺水者是個年輕女性,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嘴唇烏黑。這個人似乎有點面熟,而劉媛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然而,在醫院急救室,戴眼鏡的主治醫生只捏了捏她的掌心,就直搖頭,擺擺手,示意工作人員送往太平間。
看完這則新聞,劉媛的手機響了,是個新號碼,起初以為是讀者的爆料電話,接聽竟是土地局范達明局長的電話。范達明稱上次對他的採訪還需要補充一些內容,約她到「楚韻茶莊」見面,並說,土地局最近要組織一次執法監察方面的大型宣傳活動,也想請她一併幫助策劃,並且答應支付一萬元策劃費。這等好事,作為記者的劉媛自然樂意應邀赴約。
聽羅隊長這麼一講,曹輝的額頭立即沁出一層細汗,曹輝看著他,停了停,回答說:「動身前,我也思考過這個問題,於是特地帶上了游泳圈,可趕到寶塔淵時,看到游泳的市民像煮餃子似的,膽子就放大了,想著,或許這樣會融洽夫妻感情……」
望著一臉疲憊的羅隊長,劉媛的欽佩之情油然而生,「羅隊長,你真是太厲害了!以前,我只是在小說里見過福爾摩斯。哈哈,如果福爾摩斯知道了楚州市『9·12』案的偵破過程,他不氣死才怪!」
劉媛莫明其妙,可看看周圍全是警察,心裏不覺一怔,再看看面如死灰的范達明,什麼都明白了……
「大伯,您的意思是說,王利娜並非溺水死亡?」劉媛追問不止,恰在此時,白大褂又推來一具屍體,老頭拉開最裡間的冷藏室,把屍體推了進去。此時,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劉媛不禁打了個冷戰。
長江九曲迴腸之處寶塔淵段俗稱魔鬼彎道,遇上洪水暴漲季節,常有過往船隻被逆流旋渦扯進寶塔淵。惡浪掀翻的船隻連殘骸都找不到,落水的屍首就更不必說了。河道專家認定,長江寶塔淵段下面還有暗道地下河,失蹤船隻被捲入地下河,掩埋在泥沙里,無影無蹤,不足為奇。
這天是開學后第二個周末下午,在寶塔淵游泳的市民較多,他們似乎忘記了這裏還有另一個可怕的名字,叫「魔鬼彎道」。
「見是王利娜,我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還有心情留意什麼?唉,我們夫妻倆雖然沒有兒女,連離婚我也不願意鬆口,還怎麼捨得殺她呢?」
「羅隊長!」見帶隊的是市公安局刑警中隊羅隊長,老熟人了,劉媛便跑上前去主九-九-藏-書動和他打招呼。
折回宿舍,劉媛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拿出那天在寶塔淵拍攝的錄像,用大屏幕電視機回放。王利娜被大家七手八腳抬上岸時,那段錄像也就結束了。就在這時候,屏幕上猛地閃現出一塊胎記……
劉媛一愣怔,沉吟片刻,似乎有些胸有成竹地說:「曹輝十分討厭王利娜水性楊花的性格,常言道,愛之愈深,恨之愈切,難道王利娜的表現就不會喚起曹輝的殺人念頭?再者,婚姻專家也曾說過,女人的背叛最能喚起男人內心深處最骯髒的仇恨感,這種仇恨感一旦找到爆發點,勢必引發不可預知的禍端。我認為,曹輝的殺妻行動,正好佐證了這條理論的正確性!」
劉媛的思維一下子全亂了套,難道是曹輝為了獲得那筆可觀的保險金而暗下毒手?「殺妻騙保」,劉媛忽地又豁然開朗,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找了個僻靜地方,立即給羅隊長打電話,連連說,她有了「9·12」王利娜案子的最新線索,是曹輝殺妻騙保!
劉媛當即就使用手機上網加了「清河水」,然而一連兩天過去,他似乎在楚州市消失了,永遠都不在線。這時,她腦海中電光石火之間,劃過一道靈光,土地局不是天海娛樂城的大客戶嗎?何不去找局長范達明了解一下王利娜生前的情況?

蛛絲馬跡

曹輝向牽頭辦理此案的羅隊長講述了他們在寶塔淵游泳時的情景。
劉媛不知道怎麼回答,也不知道他為何提出這個問題。她頓了頓,嘴巴囁嚅幾下沒吱聲。這時候,范達明忽然從隨身攜帶的提包里取出一隻厚厚信封,放在劉媛面前,說:「劉記者,這是策劃費,請收下。」劉媛想推掉,可范達明接著又說,「記者是無冕之王,以後啊,土地局還需要你這個知名記者的大力支持!」
「因王利娜的死公安機關已作出結論,系自己溺水死亡,與曹輝無關,保險公司當然要按照相關保險合同給予他賠付。」說完,那位副總還搖了搖頭,臉上似乎流露一絲遺憾。
王利娜是天海娛樂城老闆,楚州的大美人,並且常有花邊新聞流傳。一個正活得風光無限的美人,就這樣香消玉殞,劉媛覺得背後一定隱藏著巨大陰謀。出於職業敏感性,她決定全程參与警方偵破,準備為下一期《楚州晚報》金盾周末版撰寫一篇厚實的特稿。
羅隊長打斷曹輝的話,突然話鋒一轉,「當你看到一身泳裝的王利娜和別人一起嬉水熱乎時,激起了你的憤慨,多年來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壓抑與仇恨迸發而出,產生了與她同歸於盡的念頭,於是,悲劇就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第二天,劉媛給羅隊長打電話,問他「9·12」案子偵破的進展情況怎樣?可羅隊長告訴她,王利娜是在長江游泳時可能小腿抽搐而導致的溺水身亡,並非他殺,僅僅只是一起普通溺水事故,無須立案。
「這隻是我們的初步分析。」羅隊長嘴巴往上一噘,示意他坐下來,「到底是誰殺了王利娜,我們都會拿出證據。」
「劉記者,你的意思是說,曹輝早有殺害王利娜的動機,只是苦於沒有找到爆發點,那天,王利娜主動約他去寶塔淵游泳,他認為時機成熟,就在暗裡對她下了毒手。」羅隊長點燃一支煙,站起身,在辦公室兜了一圈,繼續說道,「美女記者啊,你的推斷很有見地,合情合理,讓人無法不信。但是,我們作為辦案民警,只需要一樣東西,那就是證據。拿不出曹輝作案的證據,他永遠都是清白的。」
「你們就這樣草草了事了?」劉媛的語氣,明顯帶著幾分責備。
王利娜現齡36歲,原來是楚州市文化藝術團的一名演員。隨著文化體制的改革,藝術團很早就名存實亡了,有門路的職工都調往好單位。王利娜的丈夫曹輝當年在電影公司當副經理,她通過關係把丈夫調到文化局,還做上了主任科員,而王利娜卻仍困在藝術團拿幾百元生活費過日子。後來,王利娜跟娘家親戚去深圳做了幾年藥材生意,賺了些錢,前年才回到楚州。在一些同學朋友的建議下,她接手一家休閑中心做生意,開起了「天海娛樂城」。因夫妻倆一直未曾生育,有段時間還鬧得特別僵,差點離了。現在,王利娜死了,警方想到的嫌疑人,自然就是她的丈夫曹輝。
時間不早了,羅隊長起身,把曹輝送出辦公室:「謝謝你的配合,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還會找你了解情況的。」曹輝走後,羅隊長陷入深思,有句話倒是值得研究,那就是曹輝最後說的那句話,「九-九-藏-書怎麼捨得殺她」。
「劉記者,你們晚報為什麼沒有報道天海娛樂城老闆溺水身亡的新聞?那個王老闆在楚州市,稱得上是一個人物。」范達明抿一口茶,輕嘆一聲,語氣略顯同情,「唉,自古以來,紅顏薄命,她的死在楚州可是一條新聞呢!」

又見屍體

看了那封遺書,就連劉媛也有些感動了。她想徵求羅隊長意見,說現在曹輝已畏罪自殺,「9·12」案已畫上句號,看能否接受採訪,將這兩起「溺水事件」寫成一個特稿發在《楚州晚報》金盾周末版上。可羅隊長臉上沒有一點喜悅,依然緊繃著那張國字臉。羅隊長把那封遺書用吸濕紙吸干,摺疊起來,放進提包里。他在劉媛耳邊嘀咕了幾句話,就匆匆走出刑警中隊辦公室,騎著一輛摩托車消失在街頭人群里……
在飄逸楚國風韻古典音樂的茶莊里,范達明和劉媛一邊談論土地局報道方面的事情,一邊品著泰國風味的養顏功夫茶。
劉媛瞟了眼領班手上正在歸總的一張數目表,發現土地局一個季度就在這裏消費達數萬元之多。看來,王利娜生前和土地局頭兒范達明的關係不錯啊。
法醫進一步檢驗發現,曹輝生前沒有異常的體部特徵表現,胃裡殘存著大量酒精和未消化的食物,給出的結論是「自殺死亡」。警方還在他的衣袋裡搜出一封遺書,是電腦列印的稿子。遺書中寫道:安葬下王利娜,我自以為會瀟洒自在地生活,然而,我卻處在極度恐懼和深深自責之中,惶惶不可終日。因為,我已發現晚報記者正在配合警察秘密調查她的死因。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與其等著挨槍,不如自己尋短。如果王利娜願意,下輩子,我一定會好好地愛她,我要用愛感動上帝,相信上帝也會讓我們擁有一個孩子……
羅隊長輕噓一口氣,聳聳肩,兩手一攤地說:「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認定王利娜是溺水死亡。劉記者,你也別以為我這個中隊長是吃閑飯的。我們已對王利娜生前的生活作風、夫妻感情等方面的情況作了全面調查走訪,有民警推理分析,周末在寶塔淵溺水死去的應該是曹輝,而不是王利娜,但是,事實卻恰恰相反……」
老頭忙完活回到走廊,鼻子哼哧了幾下,表情凝重,說那個可憐的女死鬼,指甲里乾乾淨淨,沒點兒泥沙,哪像是溺水啊……老頭還說,他頭上的帽子是用藤籮編織而成,專門用來避邪的。
而屍檢結果表明,王利娜身上既沒有異常體部傷痕,也沒有藥物反應出現的癥狀。最後,羅隊長申請局領導,把王利娜之死暫定為自然溺水死亡。因時間發生在9月12日,按慣例,此案編號為「9·12」。
王利娜天生性格開朗,美麗大方,還在文化藝術團當演員時,她就是一個引人注目的人物。當了天海娛樂城老闆后,更是把自己的看家本領發揮得淋漓盡致。她神通廣大,善於巧用心計,留住了不少回頭客,生意做得紅紅火火,風流韻事就自不必提了。王利娜曾幾次提出過離婚,可是,曹輝患得患失,既恨王利娜,又不捨不得離開她,始終沒有同意。那頂綠帽子,他戴得心甘情願。
報社的網管是個年輕工程師,電腦軟體技術嫻熟,劉媛急忙向他求救。聽說是調查王利娜的案子,那個網管也來了興趣,趕來后使用一個特殊軟體啟動,就像阿里巴巴的山洞聽到芝麻開門,王利娜的所有文檔和管理程序都一一打開了。劉媛沒時間在這裏久久逗留,便用移動磁碟全部拷貝下來,向曹輝告辭后離去。
這天晚上的電視新聞,對曹輝之死作了簡短報道。美女主播說,近一周內寶塔淵發生兩起溺水死亡事故,並非魔鬼彎道的魔法作用。死者是一對夫妻,前者系被後者所害,而後者系畏罪自殺。同時,她也告誡市民不要輕易去寶塔淵游泳玩水。
曹輝曾說過,王利娜很早以前就學會了游泳,並稱她游泳技術熟練。這事,劉媛找到文化藝術團的老員工進行了了解,得到證實。既然王利娜精通多種泳姿,她怎麼會在寶塔淵溺水身亡呢?劉媛始終堅信自己的觀點,覺得這裏面有蹊蹺,認為她極有可能服了藥物或者其他迷|魂|葯物,才神思恍惚,以致最後溺水而死。這個索要她性命的人,一定是為了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蓄謀已久……這個人究竟是誰呢?劉媛腦子裡不時閃現出那塊胎記,沉吟良久,還是把自己的偶然發現和分析推斷告訴了羅隊長。

意外收穫

緝兇安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