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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窖

墓窖

「費天浩是業界的精英人物,恐怕他關心的並不是那起案子,而是那把至今散落民間的楚王雙刃刀,當時,古玩商開價50萬,現在少說也在500萬以上!所謂商家三句不離本行,哈哈……」同是古玩商的高及洋,道出了費天浩的內心,「喝酒喝酒,只當這是酒話,胡言亂語。」
在座的各位驢友,只有崔昭聽懂了宋雨桐的意思。崔昭輕噓一口氣,前後左右看了眼那四尊石獅,「那些石獅守候著的大門,真的好像是一扇扇地獄之門……」是啊,四個甬道可能暗藏機關,潛伏殺機,人人都必須提防、自衛。既然是探險,就會有危險。崔昭在心裏對自己這麼說,祝福大家好運。
關於羅朗的死,崔昭的推理是這樣的:羅朗一心摸探著甬道機關,而附近有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一旦甬道大門洞開,便使用煙幕彈,迷惑大家的眼睛,轉移注意力。這時候,隱藏在後面的兇手便衝上前去,刺殺羅朗,造成中了甬道機關的假象。
現場的各路記者又驚又喜。這件奇怪的事情,已遠遠超出古墓開棺的新聞含金量。有記者當即提問:「宋教授,這西漢墓里,怎麼躺著一位現代少女,據說,還是本市博物館館長陳琪悅三天前失蹤的女兒?怎麼解釋?」
崔昭拉著柯婷朝一條甬道跑去。跑了一段,裏面就沒有夜明珠,像回到當初進入墓窖的那個隧洞,黑黢黢的。崔昭不敢打開手電筒,拉著柯婷拚命地往前奔去。柯婷實在跑不動了,崔昭便扔掉旅行包,背著她,繼續逃命。
崔昭聳聳肩,又故作輕鬆,帶著幾分自信:「我想,真相很快就會查出來。到時候,也可告慰你爸爸的在天之靈了。」只有佩德老人一言不發,像個局外人,而臉上滿是驚愕和悲憫。高及洋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擠到宋雨桐面前,蹲下身子,一臉沮喪,雙拳緊捏地捶打著地面,「這狗頭山墓窖到底還要傷多少人啊,我們已經倒下了兩三名驢友!」
這件事,柯凡迪完全可以拍板。看在和宋雨桐多年友情的面子上,柯凡迪勉強答應了,但要等到古棺換屍事情結案之後。
佩德是位納西族老人,雖說年近六旬,可精神矍鑠,步履穩健。他在山林中兜了一陣子,就提回來兩隻山雞、一隻野兔。加之羅朗和高及洋的廚藝超眾,八個人飽飽地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或許,刺客已跟隨我們多時了,尾隨我們來到這裏。」
宋雨桐堅持認為,如果石室還有甬道通向更神秘的地方,那扇門必定設置在洞口左右兩側的石壁上,而不會在地上。那個重要機關,就隱匿在某一幅畫中的某個部位。
狗頭山,柯凡迪並不陌生,以前聽到過許多關於狗頭山的傳說。狗頭山是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山,地理偏僻,位於邊境地帶。驢友們選擇狗頭山,無非是想敢為人先,踏別人未踏之路,探訪它的神秘。
「懸案,絕對的懸案!」羅朗堅定地說,眼神深邃而悠遠。
見柯婷盤腿而坐,低垂著頭,默默無語,崔昭明白她的心情。想了想,崔昭問道:「婷婷,你不覺得你爸爸的死與楚州那個奇怪案子有關嗎?陳琪悅的女兒被害后,她閉口不談情感方面的問題。當然,她是一個稱職的博物館館長,同樣也是一個好媽媽。試想想,兇手選擇那種拋屍方式,不僅表達出其蠻橫與睿智,更重要的一點是,兇手還告訴了陳琪悅,仇恨的種子滋生出的力量是無限的。現在,兇手又利用這次驢行機會,刺殺你爸爸,其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殺人滅口。」崔昭性格豪爽,此時說話卻慢吞吞的,顯然,他是經過深思熟慮后才道出這番推理的。
佩德老人沒有坐下,他分別在四個方向的洞口邊看了一番,還用手上的木棍子捅了捅幾尊獅子血盆般的大嘴。沉吟半晌,突然一臉驚喜地說:「哎呀,這裏大概就是傳說中那個皇帝為親人修的大墓了。你們看,這兒正好是四個岔道口,說不定就是皇帝為他的四位親人修的墓窖!」
「我也聽見了,那聲音非常恐怖!」費天浩重重地咳了一聲,叫道,「朗哥,趕快打開應急燈,我實在不想再次見到悲劇發生!」
「周異,你為什麼要亂殺無辜?」
費天浩是誰?他是近幾年暴發起來的古董商,在國內擁有數家分店,經常邀請考古專家、學者組織現場鑒寶活動。因為有宋雨桐牽線搭橋,他結識了柯凡迪。這次,聽宋雨桐說正在楚州發掘西漢古墓,他便特意趕了過來。
然而,天氣陡變,烏雲很快狂風般卷向狗頭山,一場暴雨即將來臨。山上一下子暗淡下來,林子里鳥獸飛躥,奇怪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看陣勢,這場雨一定不會小。佩德老人向羅朗招手,「現在,我們得趕快返回帳篷,收拾東西,準備找地方避雨。」
與此同時,宋雨桐仍不見高及洋返回,不由得為他擔心起來,「天浩,高及洋是不是迷路了?」費天浩一個勁地撫摸著石室四壁的雕刻,恨不能立馬找出一扇門來,繼續往裡面探秘,尋到什麼珍寶,不枉此行。他頭也懶得回,慢條斯理地說:「一條直統統的隧道,談何迷路。」
「在楚州,我爸爸是個恪盡職守的幹部,從不與人結仇生冤,是誰要將他置於死地呢?」柯婷哭得死去活來,雙手抓住宋雨桐的胳膊,「宋叔叔,這究竟是為什麼啊?」
「又是煙霧?一定是連環殺人案!」崔昭緊皺眉頭,喃喃自語。相隔不到兩小時,就有兩人遭到兇手的襲擊。他甚至想著,下一個目標是……
聽到叫聲,大伙兒不約而同地朝那個帳篷奔跑過來。費天浩急忙攔住大家,叫大家別亂動,提議由羅朗先進去仔細看看。
大家都聽得目瞪口呆,難道真的找到了傳說中的皇室墓窖?
這時候,費天浩已快步走到洞開的門邊,用手電筒照了那人一下:天啊,是羅朗,他……他已經死了。與此同時,高及洋從隧洞里跑了過來,「你們真的打開了皇室大門!」
石室里的夜明珠閃閃發光,照得洞里一片明朗。大伙兒實在太累了,坐在石凳上。柯婷還把旅行包卸下來,放在石桌上。
墓窖里死一般沉寂,夜明珠變成一雙雙魂靈的眼睛。
17年前,柯婷還是個五六歲的小姑娘。那時候,爸爸是博物館館長,經常帶她去館里玩耍。陳琪悅剛分配到博物館工作,非常喜歡婷婷,幫她扎辣椒辮。柯婷叫她陳阿姨,還記得,陳琪悅談了個姓周的男朋友,後來卻沒有和他結婚。柯婷和崔昭談起了十七年前的事情,娓娓道來,又像敘說一段沉痛歷史。
大約走了二三十米,洞口越來越開闊,走著走著,他們隱隱約約感覺出,裏面漸漸有了些許光亮。宋雨桐時不時用手電筒照著洞的四壁,感覺這不是一般的山洞,很有可能是一個墓室,一個高規格墓室。
頃刻間,圍觀者面面相覷。現場有人看清了棺內的屍首:身穿一套紅色連衣裙,一張少女的臉。突然,人群中發出一聲尖叫。因為,有人一眼就認了出來:天啊,那是博物館陳館長失蹤的女兒王依依!頓時,大家不寒而慄,驚恐萬分。隨後,驚呼聲、議論聲不斷,現場一片嘈雜,秩序大亂。
王依依、柯凡迪、羅朗胸脯上的刀口,位置、不流一滴血……一幕幕在崔昭的腦子裡浮現。他忽然靈光一閃,想象的翅膀騰空而起,如果周異還活著,如果殺死這些人的武器就是那把楚王刀,如果費天浩、高及洋、佩德三人當中有一個就是當年的周異……想到這些,崔昭的頭髮都豎起來了。
「高及洋,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了,你想獨吞這墓窖的寶物,是不是?」費天浩撕破了對方的嘴臉,話沒說完,就感到胸部一陣鑽心的疼痛,額頭冷汗直冒,眼睛都直了,「你——殺——我——」
崔昭站起身,把柯婷攬進臂彎,用手電筒環照四周,頭皮不覺一陣陣發麻。一個可怕的推理回蕩在腦際,揮之不去。他強迫讓自己保持冷靜,然而,一個又一個驢友死在刺客手下,他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崔昭昂起頭,厲聲吼道:「刺客呢,逃到哪裡去了?是不是從隧洞逃跑了!」

是不是最後晚餐

驚現殺機

復活的雕刻

他們四個人一致斷言,費天浩一組人馬一定沿著這條隧洞走下去了。因有佩德老人在場,他們這一隊對狗頭山有了更多的了解。同樣,他們也很快進入到一個寬敞的石室。崔昭對古畫、雕刻有一定的研究,在手電筒照明下,開始逐一品味那些精緻的雕畫藝術。
大家拿出各自的便餐食物,狼吞虎咽起來。
「朗哥,見你如此熟悉那起案子,想必,你參加了案情調查?」費天浩給大家一一斟酒,放下酒瓶,問羅朗。
剛走到洞口,就有一塊大石頭滾落過來,帶著泥水,直向柯婷衝去。崔昭見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掀開柯婷。她雙腿一盤,朝一側伏倒下去,扎著馬尾的長發散落一地,像一隻蝴蝶。此刻,崔昭的左胳膊鮮血直流,染紅了t恤。
「半小時前?」費天浩乍一驚,瞪大眼睛,「根據羅朗的推測,說明兇手可能就躲藏在帳篷附近。我建議,由柯婷留在帳篷守護她爸爸屍體,其餘的兩人一組,兵分三路進行全面搜查。我要看看,那個殺人兇手往哪裡逃?」
「是他們,讓我過了十七年地獄般的生活。為了等到這一天,我流浪異國他鄉,跟人學做古玩生意,精心鑽研生理知識……」
驢友們又分成了三組,羅朗、宋雨桐仍在苦苦尋求甬道機關,而崔昭和柯婷坐在石室角落嘀咕些什麼,只有他倆才能聽清楚。而高及洋還未返回,由於大家都有些疲乏,一時竟然忘記他了。
沒待羅朗把話說完,宋雨桐打岔道,「大家吃午餐吧,不用提心弔膽,勇敢地去攀登狗頭山!」宋雨桐還當著眾人,特別交給崔昭一項光榮任務,那就是一路照顧好柯婷。柯婷失去親人,在驢行途中,不能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宋雨桐表情尷尬,扶了下眼鏡,最後說:「柯局已和狗頭山融為一體了,我相信,我們會查出兇手,撫慰他的在天之靈。」
路經宋雨桐被炸的那個墓室時,崔昭停留了片刻,地上滿是黑灰塵,只有宋雨桐倒下的地方一塊乾淨,散落一地的水晶碎片像一雙雙奪命的眼睛。崔昭在墓室與墓室的一條甬道,找了個位子坐下。柯婷很快就躺在他懷裡睡著了,輕柔的呼吸,像一個童年的夢。他睡不著,也不能睡著,閉上眼睛,眼前就會晃悠那一個個刀口,不流血的刀口。
聽到這裏,高及洋猛地彈跳起身,仰天長嘯,然後,將那把楚王刀插入了自己的心臟……民警在高及洋的背包里,搜到了六個精美的玉犬。

生死搏鬥

崔昭隨宋雨桐前往楚州市發掘西漢古墓,在飯局上認識了柯婷。柯婷雖說不是那種特別靚麗的女孩,但她全身都散發出孤傲氣質。兩個年輕人,彼此印象都不錯。看崔昭也趕到狗頭山,柯婷的眉毛輕輕閃動,噘起跳皮的小嘴:「喂喂,崔昭,今天又見到你了?」
「墓窖,什麼墓窖?」一個民警直搖頭。
佩德老人已留在那個石室,照顧昏睡中的宋雨桐。費天浩和高及洋返回墓室時,崔昭已提前一步回到柯婷身邊。
崔昭、柯婷沿北甬道走了很長一段,並沒有見到爆炸現場,卻進入了一個布置得像皇宮一樣的墓室。墓室正中央擺放一口水晶棺,裏面躺著一名英俊男子。這麼多年過去了,屍體一點也沒有腐爛,看上去,臉部輪廓分明,就像剛剛安放進水晶棺的。水晶棺兩端,各放有一隻玉犬,像是守護主人的衛士。
高及洋第一個踏進了那扇洞開的石門,深入甬道,邊走邊用手上的棒子敲擊著石壁。費天浩、佩德老人緊跟著。宋雨桐有意落到最後面,拍了下崔昭,交待他說,「保護柯婷的任務,就只有你能勝任了,崔昭,明白我的意思嗎?」崔昭和柯婷相視一眼,然後同時向宋雨桐點點頭。
「說不定,我們上山之前,殺手早就潛伏在狗頭山了。」
柯凡迪瀏覽了一遍,哈哈一笑,「宋教授,乃性情中人,忙工作不忘休閑。」
「四個墓室的設置都一樣,每副水晶棺里都放有兩隻玉犬,還有那個女王的首飾。恐怕我們能帶走的,也只能是這些了……」高及洋單刀直入,這語氣,看似漫不經心,和費天浩商議一件重要事情。
「那把刀簡直太神奇了,殺人不流一滴血。昨天晚上,不對,應該是前天夜晚,我輕而易舉地幹掉了柯凡迪。沒想到,突如其來的泥石流幫我毀屍滅跡了。」
「讀大三時,我看過一部恐怖片,是個連環殺人案子。連續一個星期,腦子裡都回蕩著那個兇手陰森可怖的眼睛。沒想到,現在,我自己竟身臨其境,成為了殺手的棋子。」柯婷緊挨著崔昭站著。崔昭感覺到了她的心跳,看了她一眼,目光堅定,眼神告訴柯婷:我記住了宋教授的囑咐,一定會保護好你!
「納西族老人不是說過,這個墓窖里有四個墓室嗎,爆炸現場可能在其他墓室。」柯婷想了想,挑起眉頭,勾緊崔昭的胳膊,害怕失去他似的,「我們去尋找下一個墓室,看宋教授到底怎樣了?」
不久,楚州的新聞媒體刊播了宣傳部一則很短的通稿。報道稱,古棺換屍案已成功告破,疑兇系17年前盜竊博物館楚王雙刃刀的周某。周某已在追捕途中自殺身亡,博物館「鎮館之物」完璧歸趙。
高及洋冷笑幾聲,「費天浩,只能說你並不了解羅朗。實際上,他並不是楚州市公安部門的一個文書,而是區公安分局的刑警中隊隊長。17年前,就是他把我追到那座柴山上的。因鳴槍示警,引發柴山大火,幾個盜墓賊被活活燒死,而我卻僥倖逃脫了那場大火。後來,我逃到了澳大利亞,開始了我的新生活。在澳大利亞,我易容后改名換姓。那時,我心中牢牢記住了三個人:柯凡迪、羅朗和陳琪悅,發誓這輩子,活著的目的,就是要報復他們。當楚州發掘西漢古墓時,我認為時機已成熟,便花重金買通當地黑社會,幫我製造了那個古棺換屍事件,並且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即便你喊破嗓子,這時候,恐https://read.99csw.com怕也沒有人來救你了!」忽然,從右邊甬道里傳出陰森森的冷笑,「來到墓窖的人,是走不出去的,只有死路一條,哈哈,認命吧……」這聲音像亡靈的呼喚,來自地獄,虛無縹緲,讓人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石室

柯婷一時不知所措,蜷縮在洞里發獃。「婷婷,快跑,滾滾的泥石流已經襲來了,危險——」崔昭拉起柯婷,就直往外奔去。
「崔昭,現在就剩下你們這對情侶了。」這聲音,如晴天霹靂,又像來自地獄的咒罵,崔昭和柯婷同時一顫,兩人的手牽得更緊了。他們沒料到,剛爬至半山腰,高及洋這麼快就追趕過來。
和費天浩一樣,高及洋也是一個在古董行業打拚多年的傳奇人物。看上去,40出頭年紀,中等身材,相貌端莊,體型偏瘦,只是鼻樑特別高挺。以前,他長期居住在澳大利亞。據說,在那邊古董生意做得不錯,還結交了許多著名的外國文物專家。三年前突然回國,準備投資房地產,因受國際金融危機影響,他考察了多個城市,卻遲遲沒有斥資。後來,結識了費天浩,還成為驢友協會的朋友。費天浩也想在房地產業上有所發展,近兩年,無論在哪裡組織鑒寶活動,高及洋都要作為特邀嘉賓出席、捧場。雖說高及洋平常沉默寡言,但善於察言觀色,無不透出一副生意人的精明與強悍。
周異是長春人,堅守大學愛情,隨陳琪悅來到她的家鄉楚州。陳琪悅作為職工子女被安排進博物館工作后,時任館長的柯凡迪,為討好上級領導,不顧陳琪悅已有男友,私下給她介紹對象,軟硬兼施。她權衡再三,象牙塔海誓山盟的愛情,瞬間崩潰,很快做了市裡一位常委的侄媳。當時,陳琪悅就寫了一封信,托柯凡迪轉交周異,而周異並沒有收到。所有悲劇,就從那一刻上演了。

不要再殺人了

說完,高及洋咆哮著撲向崔昭。此時,費天浩頓地雄起,一把橫腰抱住惡魔,「帶著柯婷,快跑快跑!」
十點前,很多市民便早早地守候在電視機前,欲目睹西漢古墓開棺的一刻。一來滿足好奇心,二來見證文物專家做客電視節目的種種猜測。看棺內有哪些珍貴陪葬品,主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除了發生爆炸的那個墓室,費天浩還不曾看過其他墓室。他走進的這個墓室是一位女主人的,墓室比甬道里明亮得多。原來,水晶棺主人的頭飾,發出了熠熠的光芒,把整間墓室映得亮亮堂堂。費天浩正驚異那些首飾的精美與色澤時,忽然,感到背後有輕微的腳步聲,「是誰在監視我?」提了下肩上的挎包,側目就看見一個頭戴黑紗套的漢子,正舉著一柄匕首撲了過來。說時遲,那時快。費天浩在部隊時就練得一手過硬的擒拿格鬥本領,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費天浩將挎包往胸前一移擋住匕首,而蒙面人一隻手正好抓住他的臂膀。費天浩就勢一蹲,隨後猝不及防地使了個旱地拔蔥,再閃電般飛起一腿,踢向蒙面人。費天浩欲衝出墓室,蒙面人哪肯就此罷休,猛地一個前翻滾,一把便抓住費天浩的小腿。費天浩身體歪斜,差點摔跤。他猛地扭過身子想看其究竟,蒙面人也並非等閑之輩,接著一個后翻滾,彈跳起身,轉身消逝在左邊的一個甬道……
墓窖像一個巨大的黑洞,正在向他們伸出一隻只殺戮生命的獠爪。這個夜晚,註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佩德老人捋了下鬍鬚,頓了頓,說:「我們這地方,近些年來,還沒有發生過泥石流呢。在我的記憶里,還是二十年發生過一次泥石流,我們山下的村民可害慘了……」
更有好事者,在幾家網路論壇上,引爆評論大潮。就楚州市西漢古墓內文物進行種種猜測,把個換屍事件炒得沸沸揚揚。甚至有網民跟帖稱,通過x光機,專家們在發掘場地就看到棺中有很多隨葬品,如金飾、瑪瑙、玉器、金手鐲、戒指、耳環、琥珀等,品種和數量都實屬罕見,價值連城。
費天浩在一面石壁上找了幾分鐘,就失去了信心,他把佩德老人拉到一邊,請他講狗頭山的傳說。他相信,如果這裡是皇室墓窖,狗頭山一帶必將會有許多神奇傳說流傳下來。
崔昭跑了幾步打住腳,回過頭,看柯婷兩行清淚已從臉頰上滾落,楚楚可憐,心軟了。柯婷撲了上去,把頭埋在他懷裡,啜泣著:「崔昭,你要進去,就帶上我吧。反正,這個墓窖里到處都潛伏著殺機,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咔」的一聲脆響,棺蓋打開。裏面的屍蓋紅綢,映紅了宋雨桐和崔昭的臉。兩人朝棺內瞧了一眼,震驚不已,同時也愣怔住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電視台不得不及時切換畫面,停止直播。然而,坐在電視機前的陳琪悅已十分清楚地看到女兒躺在那個西漢主棺內。她「啊」地驚呼一聲,全身抽搐,暈了過去。
崔昭仔細查看了那扇洞開的門,錯開的一塊石門。因為羅朗的屍體抵著一個埠,才沒合攏。他立即找來幾塊小石子,填進埠縫隙。裏面的甬道比較開闊,石壁上的夜明珠比外面這個石室明亮得多,銀色的光把那個甬道照成奶白色。
費天浩噴了一個酒嗝,問道:「這麼明了的案子,你還有什麼疑問?」
過了一會兒,山上又下起太陽雨。佩德老人獨自站在山頭觀望氣象,回來告訴大家,暫時不會有暴雨了,今天完全可以登上山頂。
「我早就懷疑,是你製造了這個連環殺人案!」聽到呼救的崔昭趕了過來,一把扯下那個骷髏頭套,露出一個禿禿的腦袋。崔昭愣怔住了,原來,高及洋是個禿頂?
雨,昏天黑地下個沒完。洞口前面是成片的樹林,洞里顯得更加陰暗。羅朗說,為了節省能源,只能間歇性開燈,以防不測。
費天浩狠狠地跺了下腳,一臉悲痛與憤懣:「殺人狂藏在哪裡?何時才能善罷甘休啊!皇室墓窖,簡直就是吞噬鮮活生命的十八層地獄!」
中午的陽光正猛,雨後的狗頭山被炙烤得熱氣騰騰。費天浩作為這次活動的發起者,他提議:「大家要調整一下身體,狗頭山還有很高,不調整好,恐怕會出現體力不支。」
抬頭望著面前的山巒,崔昭一臉興奮:「從這裏翻越過去,就是狗頭山鎮了。」休息了一會兒,調整了情緒,這對年輕人,手牽手地翻山越嶺了。
宋雨桐也驚呆了,幾個人擁抱在了一起,他才回到現實中來。他走到剛才啟開過的那扇門前,那塊石雕早已恢複原狀,怎麼也推不動了。崔昭這樣解釋:他們一行四人從山頂上的洞口進來后,闖入一間大石室,看那些壁畫時,可能觸動了某一扇門的機關,讓那塊雕刻復活了,石門也便打開。

墓室的爆炸聲

剛才發生的這一幕奇迹,一下子也打開了羅朗邏輯思維的閘口。又聽說費天浩一隊是在山頂無意中碰著那塊突兀的山石才跌落進一個洞里,再順著隧道一路來到這間石室時,羅朗大胆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分析說:「狗頭山極有可能是一座迷宮,抑或迷宮式的墓室。由於陡降暴雨,山上發生了二十年一遇的泥石流,導致山體局部垮塌,使得進入迷宮的機關受到強烈震動,洞口現出,我們才得以進入到這個石室。」
雨一停,太陽便出來了,把個狗頭山照得耀眼刺目。費天浩幾個大力士男人已在山坡上重新支起帳篷。七個人再次相聚時,個個都成了落湯雞,懷有劫後餘生之感。崔昭的衣服更是成了血衣,左胳膊腫得碗粗。宋雨桐非常驚詫地問:「小崔,你怎麼了?」崔昭腦袋搖成撥浪鼓,連連說沒事沒事。宋雨桐忙取出消炎膏,幫他清理傷口,重新包紮。
石室里籠罩著恐怖的銀光,總覺得有一種詭異的氣氛不斷地從餐桌上彌散開,每個人都在暗地相互打量著對方的臉。心裏都在質問:死亡還會發生嗎?

十七年前的懸案

「還好,幸運的是那是泥石流,如果那塊石頭沒有雨水和泥土的緩衝,恐怕,我這這條胳膊就要廢了哦。」崔昭故意甩了甩膀子,笑笑說,「你看我,這不是還可以活動嗎?」
「是的,我認識那把楚王刀。我是古玩商,需要賺錢。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找那把楚王刀……」費天浩冷笑了兩聲,坦露商人的本色。
崔昭緊緊握著柯婷的手:「是的,我們已經跑到墓窖的盡頭了。那流水聲,是從一條地下河裡發出的。古人選墓地非常講究風水,依山傍水,偏鄉僻壤,許多墓室都連著地下河。這個巨大的墓窖也不例外。柯婷,我們終於可以逃脫惡魔的追殺了。」
「什麼感情、仇恨、滅口……」柯婷眼神閃爍,嘴唇微微顫抖著,推了把面前的崔昭,「崔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而此時的費天浩已拔出水果刀,和高及洋對峙著。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拼盡最後一滴血,制服面前的魔鬼。於是,他不停地提出疑問,以便尋找機會下手:「羅朗是無辜的。他只是在驢行途中,談起了17年前的那個案子,你就對他產生仇恨,下了毒手。高及洋,你這是違背本性,簡直就是個喪心病狂的殺人魔鬼!」

辣椒辮記憶

崔昭繞水晶棺看了一圈,又驚又喜,「我們真的找到了傳說中的皇宮墓窖。你看,這布置得富麗堂皇的墓室、這精緻光亮的水晶棺,不正是佩德老人所描述的情景嗎?」
「崔昭,讓我來對付這個逃犯,你趕快帶著柯婷離開這是生死之地!」費天浩趁勢一掃腿,而高及洋一個趔趄后反撲上前,將那把短刀再次刺進他的胸部。高及洋氣勢洶洶地說:「費天浩,我要讓你死個明白!」
柯婷從包里拿出水和麵包,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頓時,石室里瀰漫麵包的清香。一人嘴動,眾人嘴酸。這時候,大夥才感到肚子餓得厲害,宋雨桐建議開始用餐。
高及洋舉著那柄寒光閃閃的雙刃刀,眼裡霎時放出咄咄逼人的光芒:「在你們還活著的時候,就讓你們聽個明明白白。」
王依依失蹤的時間,界定在三天前陳琪悅中午送去紅裙子之後。她同一寢室的女生反映,王依依說非常喜歡媽媽的禮物,中午,便換上了新裙子。室友們見了,都誇獎她更漂亮更有氣質了。而王依依失蹤時,古棺仍在郊外建築工地,考古隊正在發掘之中。
崔昭沒有爭辯什麼,堅持說:「兇手可能還有更為殘虐的復讎方式。柯局死後,羅朗曾說過,狗頭山驢行很可能是一個陰謀,有驢友早就策劃好的陰謀。當初我半信半疑,認為是柯局捲入了楚州古棺事件,是殺人滅口。」
費天浩和佩德也覺得新奇不已,便跟上前去觀看。就在這時,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墓室里突然升起一團煙霧,水晶棺蓋猛地彈起,砸向宋雨桐……待煙霧散去,他們才發現宋教授被炸倒了,不省人事。再抬頭一瞧,水晶棺里剛才還容貌清晰的那具男屍,瞬間化成一堆枯骨,那些衣裝也全都成了碎片,飄出水晶棺在墓室里飛舞,像魔鬼發出的一個個詛咒。
宋雨桐抿了一小口酒,正了正眼鏡:「我也這樣認為,那應該是一個懸案。」

惡魔的瘋狂

狗頭山實際上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其主峰才是名副其實,山如其名。從外形上看,整個主峰正如一條狗,甚至連額頭、耳朵、眼睛、鼻子、嘴都有較為逼真的表象,活靈活現。柯婷上大學讀的是地理專業,課本里還沒有這樣的記載,她決心為狗頭山撰寫一篇文章。宋雨桐趕緊走上前,打圓場,「這次,我還邀請到了柯局的女兒——美麗的柯婷小姐。我想,我們這次狗頭山之行,一定會增添更多樂趣。怎麼,老費,你不歡迎嗎?」
「在我計劃的死亡名單中,本來沒有你。只是想通過你,把柯凡迪、羅朗約到狗頭山,可在喝酒時,我藏在旅行包中的一把刀,無意中讓你看到了,也只有你認識那把刀。」
腳下是堆積的泥土和岩石,泥石里埋藏著柯凡迪,他已和狗頭山融為一體了。暴雨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才停下來,時間已是正午十二點了。
旅途中,宋雨桐向柯凡迪談及17年前發生在楚州博物館的一樁盜竊案。鎮館之物「楚王雙刃刀」被盜走。那是一把奇特無比的刀,刀身雖說只有尺來長,類似於如今的匕首,但它的功能卻非同一般。那把刀的奇特之處,就在於它可以讓血液在很短時間內凝固,又稱「冰刀」。野史上記載,那是一柄殺人不見血的刀。不過,其刀質至今仍是一個謎團。
這間墓室還有甬道,崔昭牽著柯婷的手,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又是一間相同的墓室,中央同樣有一副水晶棺。不過,裏面是一具女屍,一個大美人兒。頭部的裝飾物,透過水晶棺折射出華光異彩,耀眼奪目。
夜幕徐徐降臨,山上升起薄霧,狗頭山顯得朦朧而神秘。在費天浩的提議下,柯凡迪父女、宋雨桐、佩德老人為一組,其餘為另一組。由於一天來的旅途勞頓,大家就這樣分為兩組,入住帳篷。狗頭山的夜晚靜得可怕,但他們因疲憊而酣然入夢。
「費天浩的建議,當然也不錯。試想想,假如兇手就在我們當中,怎麼辦?為了保險起見,還是三人一組。」羅朗的一席話,讓大伙兒脊背生涼。幾個人面面相覷,沉默不語。
宋雨桐一臉興奮:「你們看看,那兩個突兀的山包,不正像兩隻狗耳朵嗎?」高及洋搶先走過去,爬到一隻耳朵上,向仍在山腰攀越的羅朗一組人招手。費天浩、宋雨桐也覺得挺有趣,就跟著爬了上去。就在這時候,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怪異事情出現了。一陣沉重的隆隆聲悶響,那隻耳朵活了般,竟然扇動了一下。
「殺手,就藏在我們這個洞里。」宋雨桐舒展了一下脖頸,隨聲附和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山民怎麼可能在山頂上開壁墓窖呢?除非是古代的高官達人。」宋雨桐雙手抱膝地蹲著,不贊同費天浩的想法。
費天浩、羅朗、宋雨桐三個人喝起酒來。佩德老人也喝酒,是他隨身攜帶的酒,是苦喬酒,非常苦,只有當地人才習慣。而高及洋、崔昭https://read•99csw.com、柯婷坐在一旁吃東西,張著耳朵,準備傾聽羅朗講述17年前的那個案子。

謎團

羅朗關掉應急燈,也沒有其他人開燈,山洞里昏暗而沉悶。大家都端端地注視著外面的雨水。突然,「哐當」一聲響,清新悅耳。
柯婷實在太疲倦了,累得熱汗直淌。她雙腿盤屈,坐在那個山包邊。就在她仰頭準備靠著背包躺一會兒時,又一件意想不到的怪事發生了:抵著背包的石頭突然晃動了一下,旁邊的洞口豁得更大了。柯婷一個激靈,慌亂中翻過身子,不料,正好落進那個洞里……
高及洋斜倚在一堵石壁上,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情,喃喃自語道:「既然如宋教授所言,我們不如立即沿隧洞返回狗頭山,在山頂上支帳篷休息,也好抓緊時間下山,去參加小鎮趕集盛會,背納西姑娘跳舞。反正,我們要遠離殺機,決不能讓這個古老的墓窖再傷害到我們的驢友了!」
高及洋卸下旅行包,打開拉鏈,在包里拿出一節電池。此刻,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的包。高及洋立即感覺出了背後一個人的深呼吸,忙拉上拉鏈,把旅行包往懷裡拽了拽,匆匆換下手電筒里的電池,坐下來開始和大家一塊喝酒。
崔昭慌忙打開手電筒,往柯婷所指方面一照,看見一堵石壁上已出現一個洞口,宛如一扇門,他們果真找到了打開甬道的機關!他的興奮還沒來得及表露出來,就看見煙霧裡還躺著一個人。
陳琪悅目光炯炯:「我結婚前一天,還託人捎給你了一封信。周異,你讓我太失望了,第三天,就去博物館盜竊文物!這些年過去了,在冥冥之中,我就懷疑你躲過了那次柴山大火……」
「在那扇開啟甬道的石門邊,我認真察看過了,根本沒有什麼機關暗器,那只是兇手利用的一個幌子,借刀殺人!」崔昭拿出餐巾紙擦了下嘴唇,聳聳肩,「並且,我還要堅持自己的推理,狗頭山的連環殺人案,和楚州的古棺盜竊殺人換屍案有關,說不定,還可以追溯到17年前那個雙刃刀舊案。」
佩德老人驚愕住,捋了捋了下頜,「這狗頭山頂上,怎麼會有洞呢?」前幾年,他爬到山頂上採過草藥,沒發現哪裡還有洞,更沒聽別人說過此事。
在場的考古專家更是一個個瞠目結舌,他們望著鋼架上的古墓主棺,作案者早已將主棺內的文物盜竊一空。可是,為什麼又要將一具屍首放在裏面呢?並且還是博物館館長陳琪悅的女兒王依依。
費天浩、羅朗的興趣又來了,顧不得疲勞,跨步走到石壁前開始尋找,恨不得立即找到那把開啟甬道的鑰匙。那些雕刻在石壁上的畫,藏著玄機。他們用手電筒照明,在一幅幅畫上仔細探尋,不放過任何一個疑點。摸啊、推啊、按啊、扭啊……法術樣樣都用過了,一遍又一遍。暗藏的機關可遇而不可求,而崔昭沒有了那份激|情,陪柯婷坐在石室一角。
柯婷是個聰明女兒,叫了聲「宋叔叔」,告訴他,「這些年來,我爸爸一直在內心自責著,因為是他任館長期間,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失竊了!」
「老羅,你是什麼意思?」宋雨桐的臉上露出几絲不悅,摘下眼鏡,抹了把臉又戴上,直搖頭,「沒錯,柯局是我誠邀的驢友,還有他的寶貝女兒婷婷。我們一路趕到狗頭山,實在太疲倦了,因此睡得很沉、很熟,昨晚,我沒能感覺出什麼異常情況。」接著,宋雨桐轉向柯婷,扶了下眼鏡,對她說,「婷婷,對你爸爸的死,我們真的十分抱憾與悲痛。但這件事,和驢行計劃本身絕對沒有聯繫,而是有人利用了這次行動。請相信,我們會查出真兇,給你一個明白……」宋雨桐言辭誠摯,滿是歉意和憤懣。
高及洋眼疾手快,右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把槍,一下對準了崔昭:「哈哈,你貌似嫩了點,別以為我就一把刀,這傢伙更厲害!我堅持使用那把刀,是因為它的神奇與魔力!」
「把你分在我這一組,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你在楚州發掘西漢古墓,又是宋教授的得力助理,和柯凡迪接觸的機會多。假如,我們把柯凡迪被殺和古棺換屍事件聯繫在一起,也許,我們會得出更新奇的推斷。」
費天浩拿出手電筒,往洞里掃射,發現那個洞設計精巧別緻,但非常陰森,「對了,這一定是山民在山頂上修建的墓窖,我們不用害怕。」
在博物館附近一家賓館,費天浩正在同楚州文物局局長柯凡迪談論一樁事。
「你的意思是說,殺害王依依的兇手也來到狗頭山?」柯婷問道,聲音低沉而沮喪。
費天浩、宋雨桐和佩德老人又喝了幾杯。好久不見高及洋返回,費天浩提議,由他、佩德和宋雨桐三人進去看看。羅朗只是位熱心驢友,考古而不玩古,即便石室里滿是珍奇異寶,也不可能對費天浩、高及洋這兩個古玩商有什麼吸引。
經過一整天的勞頓,擔驚受怕,大家都感到非常疲倦。對於這一連串的死亡,崔昭的分析有了明顯的線條,只是缺乏更多更確鑿的證據,不願意過早地向大家袒露自己的看法。

軒然大|波

費天浩三人行,個個氣宇軒昂,精神抖擻,加之攀登經驗豐富,沒出半小時,就把羅朗一組甩得老遠了。每登上一個山坡,費天浩都要回過頭,向下面的四個人揮揮手,吼上幾句「加油」號子。
崔昭有意輕咳了一聲,繼續分析道:柯凡迪、羅朗,包括陳琪悅,應該說,都和十七年前的那起案子有關。你不是還記得陳琪悅當年的男朋友姓周嗎?應該就是盜竊楚王刀的那個周異。或許,出於某種大家可以想象的原因,陳琪悅沒敢承認,而博物館的其他員工也為她守住了這個秘密。
雨說來就來了,大伙兒跟著佩德老人跑去。剛躲進一個山洞,豆大的雨點便鋪天蓋地地灑落。頓時,整個狗頭山都沉浸於一片暴雨世界。
「可是,陳琪悅的女兒是無辜的?」
山洞里黑黢黢的,羅朗從背包里取出應急燈照明。看到山洞方方正正,乾乾淨淨,與其他地方見過的山洞迥然不同,大伙兒驚嘆不已,心中感喟著狗頭山的壯觀與精緻。只有柯婷蜷縮在一角,爸爸不明不白地死在狗頭山,她心裏難受至極。
「兩人一組,費天浩的建議不是更好嗎?」崔昭一臉疑惑地看著羅朗。
「羅朗在柯凡迪的指甲里,找到一根醬色細紗。我們在狗頭山夜宿帳篷時,只有你穿著醬色t恤。後來,你殺死了羅朗還不放心,從石室返回那個被炸墓室時,又故意落在我和柯婷後面,就是為了在羅朗的旅行包里找到那個塑料袋,銷毀證據。」崔昭一語道破高及洋的陰謀詭計,說完,倏地從腳下抱起一塊石頭,舉過頭頂,欲向對方砸過去。
羅朗立即用對講機和宋雨桐聯繫。他們那一路人馬,早已無功而返,先一步回到搭帳篷的地方。
說是驢行,他們並非徒步,也不是騎自行車,都是坐車相約來到狗頭山的。參加這次驢行的共有八人,除宋雨桐、柯凡迪父女、費天浩、崔昭五人外,還有另外三人,他們是退休民警羅朗、古董商高及洋和當地山民佩德老人。

古棺少女

古棺內文物被盜、換屍時間,應該在古棺運輸途中至博物館展廳開棺前夜。盜空主棺文物后,又將王依依的屍體放進去,兇手應該是陳琪悅的仇人,不是深仇大恨,不會如此殘忍囂張,並且犯罪與販賣文物相關。這是警方的初步分析推斷。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身處這個石室里並不覺得空氣稀薄,說話也沒有回蕩音。在夜明珠熒熒光亮的映射下,石室越發顯得凄婉而詭譎。
凄婉的叫聲,打破了狗頭山的寧靜。
「難道你就是復活的周異!」費天浩瞪大眼睛,「死而復生的通緝犯……」
六個人站在石壁邊,相互凝視著,彼此的眼神都充滿警惕與困惑,但沒有人敢跨越裏面的甬道。又一位驢友死去,狗頭山驢行,越來越像一場噩夢了。此時的柯婷更加感到后怕,渾身抖得不行,緊靠在崔昭身上,才穩住雙腿。
這起案子集盜竊文物、謀殺於一體,並將屍體與文物調包,犯罪手法獨特,不留痕迹。兇手如此猖獗,這在楚州歷史上尚屬首次。警方面對的,不僅是盜竊高手,更是製造死亡的罪犯。鑒於案情重大,影響極壞,事關楚州形象,上級命令速破此案。
宋雨桐肯定感覺到了那塊突兀石頭的晃動,可他說,並沒有感到整座山的震動,一定不會是地震。高及洋也覺得有些蹊蹺,說奇怪啊,可這山體卻沒有震動。
「柯局這人的瞌睡真大,現在都幾點了,可他還沒醒啊?」宋雨桐在一處懸崖下,用山泉洗了臉,折回來,朝帳篷方向走去。
宋雨桐倒在了墓室,氣息奄奄。佩德老人忙著給宋雨桐掐人中,柯婷在一大堆水晶碎片中找到他的眼鏡。看著宋雨桐,大家脊背發涼。墓室的夜明珠,彷彿一隻只魔眼,讓人不寒而慄。原來,在這個墓窖里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殺人!
「這是什麼洞?」崔昭又折回兩隻狗耳朵附近,突然,在高及洋招手的那塊突起的石頭旁發現了一個洞口。他蹲下身子,見洞口很窄,周圍還有新鮮的泥巴痕迹,喊道:「佩德大叔,你看看,這該又不是什麼墓窖吧?」
女兒王依依,可以說是陳琪悅的整個生命。王依依七歲時,她就同丈夫離婚,再也沒有成家,潔身自好,堅持帶女兒過日子。女兒失蹤后,她當即報案,但警方至今沒有給她一點消息。陳琪悅一直處在極度悲傷與焦慮之中。幾天過去,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儘管心情悲痛,可出於職業的本能和對事業的鍾愛,像其他電視觀眾一樣,陳琪悅也迫不及待地盼望著開棺一刻,目睹歷史瞬間。
費天浩蹲下來,抱起羅朗漸漸冷去的身體,看著他胸前的傷口,啜泣道:「朗哥,17年前的那個案子,你還沒有給我們講完呢,就碰上了皇室墓窖的暗器……」
「宋教授的朋友,都是爽快人!」費天浩聳聳肩,滿意地笑了,「就這麼定了!最近,我們有個探險計劃,不知柯局大人肯不肯賞個臉?」
俗稱,無事不登三寶殿。費天浩是古董商,耗資組織鑒寶活動,目的不言而喻。他似乎特別看好楚州這座古城,憑感覺,堅信這裏的居民家中一定會藏有好東西,值得期待。費天浩欲借博物館的場地,在楚州組織一次大型鑒寶活動。業內人士都明白,如果藉助博物館這塊牌子,活動的效果將會大不一般。他要在楚州看到真正的寶貝。
大家商定,今晚就在山頂過夜,再從山的另一個側面下去,明天下午完全可以回到狗頭山鎮。佩德老人說,後天是狗頭山的趕集日,他們可以同山民們一道跳納西族舞蹈,喝苦喬酒。最經典的是,和納西姑娘挺肚皮舞,背姑娘踩蹺蹺船……這些話撩撥得費天浩、羅朗心馳神往。
「崔昭,你聽到了嗎?剛才的聲音,好像是一把鋼刀落地的聲音。我有一種預感,謀殺並沒有停止……」柯婷坐在崔昭旁邊,推了他一把,幽幽地說。
山上薄霧散盡,露出狗頭山的清秀。朝山的南邊望過去,在他們的視線里,有一團影子漸漸清晰。那是佩德老人背著宋雨桐。
崔昭的語氣更加堅定了:「實際上,兇手一直在和我們玩躲貓貓遊戲,避開我們的視線,在我們的視線之外行動。我認為,這一切都是早就策劃好的,甚至包括王依依被殺害,是一個精心策謀已久的復讎計劃。讓我感到奇怪的是,上天竟然為兇手助了一臂之力。比如,兇手殺害你爸爸后,就發生泥石流,豈不是毀屍滅跡嗎?又比如,我們無意中在狗頭山找到了進入墓窖的隧道,兇手又很輕鬆地利用墓窖機關,殺害羅朗……」
不知什麼時候,石室里突然升起一團煙霧,夜明珠的微光被遮得無影無蹤,周遭頓時一片漆黑。大夥驚訝,屏氣凝神,黑暗中,還隱隱約約傳來沉悶的咔嚓聲,好像魔鬼齜牙咧嘴的獰笑。
崔昭瞅了她一眼,憨厚一笑,「或許,這是上天安排的緣分。」
大家都紛紛談論起柯凡迪的死因,只有崔昭一言不發。他雙眉緊蹙,認真思考著柯凡迪抵達狗頭山的第一個夜晚,怎麼就遇到刺客。他作為楚州市文物局長,他的死,同古棺換屍案有沒有直接聯繫?如果有,他或許知道陳琪悅女兒被害的內幕。這個驢友協會成立幾年了,來狗頭山的驢友們,既有考古專家,又有古董商,僅僅只是一個巧合嗎?崔昭讀中學時就是一個懸疑小說迷,被腦海里一個個突然造訪的推理,驚得額頭冒汗。
「高及洋,我看你是在墓窖到處尋找寶貝吧。現在都到了什麼緊要關頭,大家還是先保命的好。我只希望,大家能安然無恙地走出墓窖。」費天浩的眉宇間,蘊含著一抹化解不去的憂慮。

又見屍首

離開狗頭山時,柯婷木木地望著崔昭,雙眸像漆黑的潭水,彷彿做了一場噩夢……
羅朗連連擺手,「沒有,我當時在公安部門做文書,看過那個案子的卷宗,至今記憶猶新。只是,我對那個案子,有幾點不明白的地方。當時,警方根據博物館工作人員提供的證詞,開始搜捕、通緝周異。最後把周異追到了一座孤山上,因民警精疲力竭,鳴槍示威,引發火災。案件調查,也因為嫌疑犯的死亡而無疾而終……」講到這裏,羅朗仰脖喝了一大口酒,然後輕噓一口氣。
這時,崔昭忽然想起了羅朗的那個塑料袋。他沿另一條甬道跑回石室,打開羅朗的旅行包,發現裏面有明顯被翻動的痕迹,那個小小的塑料袋已不翼而飛。崔昭眼珠子一轉,推理變得更加清晰。
不一會兒,宋雨桐進來了。他遞給柯凡迪一份資料。
「當時,作為博物館鎮館之物的楚王雙刃刀,被文物管理部門收藏在博物館三樓的珍藏區域。只有重要人物參觀時,工作人員才拿出來現場見證一下它的神奇與魔力,宰殺一隻鳥或者刺傷一隻鼠,絕對不會有血液流出。」羅朗把那把楚王刀說得神乎其神,話間還故意賣了個關子。
「兵分兩路,宋雨桐、費天浩和高及洋一組,佩德老人、崔昭和我一組,沿帳篷周圍半徑500米左右範圍內進行九九藏書地毯式的排查。」說著,還從背包里取出三個對講機,一個交給柯婷,一個交給宋雨桐,一個自己拿著,「帶上對講機,隨時保持聯繫,發現情況,及時互告,保護團隊!」
如果不是崔昭,那長長的傷口就會落在自己身上。看著崔昭左臂上的紗布透出道道血跡,柯婷心裏特別難受:「崔昭,是我沒用,拖累了你,才讓你受了傷。」
「什麼,墓窖?」聽了佩德的話,大家不覺打起寒噤。柯婷還驚叫起來,一把抱住崔昭的胳膊,「呆在墓窖里,我好害怕!」
除了關心古棺被盜文物外,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向陳琪悅:她的女兒王依依為何被害,又是怎樣被害的?陳琪悅本人有沒有危險?一時間,古棺換屍案成為楚州各路媒體報道的熱點新聞。他們在報道這起離奇案子時,還向讀者作出了三點分析,鼓勵讀者加入案子討論,提供線索,早日破案。媒體上的三點分析是:第一,謀害王依依和盜竊主棺文物系同一犯罪團伙作案,並且曾經和陳琪悅恩怨未了。不然,不會拿她女兒進行報復。第二,能在短時間內開啟西漢古墓主棺,調換屍首后再還原古棺,表明犯罪團伙成員懂得古墓發掘,熟悉博物館環境。第三,兩起案子的幕後操縱者,帶有嚴重的黑社會性質。
走到帳篷邊的宋雨桐,一時不知所措,心裏暗忖著,把柯凡迪邀請到狗頭山,竟然成了他通向天堂的死亡之旅。宋雨桐愣怔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柯凡迪被人謀殺!」他驚得打個趔趄,臉色蒼白,差點摔跤,「怎麼可能呢?」
這條甬道沒多長,就連接著一個石室。石室四壁是雕工精巧、神態各異的石獅。石室里擺放著各種石器,諸如石凳、石桌、石椅、石盤、石杯應有盡有,石室四面各有一個甬道,甬道上方各雕有東、南、西、北字樣。甬道口的石獅格外惹眼,四尊石獅栩栩如生,看上去總讓人膽戰心驚。
柯婷的小嘴一歪:「怎麼,不相信啊?其實,博物館有好幾個女解說員,只是因為陳琪悅喜歡幫我扎辣椒辮,才對她印象特別深刻。有次,我還親眼看見他們在一起親熱……」
羅朗湊上去看了幾眼,哈哈一笑,略帶幾分嘲諷:「費天浩和高及洋都是古玩商,又有宋教授指點,他們是不是鑽進去淘寶去了?」
看大家保持著沉默,高及洋掃視一圈,聲音低沉:「當然,費天浩說的也非常在理。我既然們都是到狗頭山探險的,就沒有必要打退堂鼓。再者,朗哥已用他的生命,為我們開啟了墓窖大門!」
羅朗站起身,擺擺手,表示反對。羅朗略作思考,神閑氣定:「我建議,兵分兩路,三人一組展開排查。」
傍晚正在蔓延。
羅朗、崔昭、柯婷和佩德老人到達山頂,不見費天浩一行。羅朗心中湧起了不祥的感覺,急忙拿出對講機,呼叫費天浩,可是沒有得到回應。羅朗在草地上細查腳印,發現三個人並沒有走多遠。留下的腳印僅限於突兀的幾塊石頭周圍。不過,他們還是分頭尋找了一陣子,沒結果。

地毯式搜索

「費老闆對17年前的那起舊案如此感興趣,是不是有什麼特殊淵源,或者說,看出了什麼紕漏?」崔昭喝了一大口酒,終於將埋藏在心裏的那個疑惑,擺到桌面上來,希望找到一點理由,佐證自己的推理。
「既然我們已經進入了皇室墓窖,就在這裏面好好瀏覽一圈好了,也算是到此一探吧。再者,天亮之前,我們就得離開這是非之地了。」高及洋的提議得到了費天浩的贊同。費天浩的默認,給了高及洋很大的鼓勵,率直走在最前面。而崔昭默不作聲,他只想看這齣戲何時收場,希望兇手不要再殺人了。
費天浩沉默半晌,聲音有些嘶啞地說:「一年前,我在網上建qq驢友群時,羅朗就是群里的人氣手,而且常常有獨到見解,讓群里的朋友們耳目一新。羅朗用他的生命為我們這群驢友啟開了通向皇室的大門,我們應該繼續去探秘,不虛此行。只是、只是,我們希望不要再出什麼亂子了。」說到最後,費天浩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就在崔昭苦思冥想時,從一個甬道里傳出「砰」的一聲炸裂。崔昭和柯婷緊緊地抱了在一起,像兩個孤立無援的孩子。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緩過神來,因為緊張、恐懼,誰也沒有分開的意思。
羅朗橫卧在牆壁邊,一雙眼睛瞪得很大,張著嘴,臉部肌肉扭曲。羅朗死了,是不是中了這扇門上的暗器?費天浩心裏有些難過,如果自己仍堅持在石壁上尋找機關,說不定,被暗器擊中的就是自己了。
跑了十幾分鐘,他們就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柯婷喘了口氣,怏怏地問:「我們是不是跑出了墓窖?」
費天浩、高及洋和佩德老人抬起宋雨桐,向那間大石室走去。天亮之後,他們將把宋雨桐抬出隧洞,下山送醫院救治。在這間炸了棺蓋的墓室里,只剩下崔昭和柯婷二人了。
「哦,我們不談這些傷心的事情了,談點別的,就說狗頭山吧——」宋雨桐擺擺手,扶了下眼鏡。
外面的轟隆聲越來越大,山上滾落的石頭、樹枝不停地從洞口前翻過。泥石流已經發生了,大伙兒背著旅行包,準備開始有序撤離。
費天浩捂著胸口,伏在地上。高及洋和崔昭對峙著:「在狗頭山頂觸動機關,陷入到這個巨大的墓窖后,我不得不改變自己的計劃。當初,我苦惱極了,那一間間石室太窄小,並且毫無遮擋,實在難以下手。不過,我很快就有了信心,甚至可以說,信心比當初更大了。因為,我已研究古董多年,閱讀古墓發掘方面的書籍無數。歐洲的一部電影也給了我很大的啟發,利用神話殺人。我立即聯想到,既然進入了墓窖,就必須利用一道道機關殺人。可是,這個墓窖以前是皇帝經常出入看望親人的地方,幾扇甬道大門裡並沒有安裝機關。我十分失望,幸好,我隨身攜帶有煙幕彈。當我躲在黑暗處,看到羅朗觸動機關,那扇甬道門徐徐啟開的時候,便施展煙幕彈的威力,然後,一刀幹掉了那個我恨死了的警察。在這群驢友中,也只有宋雨桐知道,那個甬道門並沒有機關,他還暗地發現了我的詭異舉止。而他卻堅持說,羅朗中了墓室暗器,是欲擒故縱,讓我束手待斃……如果不及時除掉宋雨桐,那我不就徹底完蛋了!」

謝幕

柯婷大叫一聲:「危險啊,崔昭,你回來!」聲音顫抖,明顯帶著哭腔。
「沒有記錯的話,盜走寶刀的那個年輕人叫周異。他不是楚州人,而大學畢業后隨女友來到楚州。女友分配到博物館工作,周異卻沒有找到滿意工作而自主創業。幾年過去,周異因諸多因素,沒有獲得理想的經濟效益,加之,女友移情別戀,他一度非常氣餒。就在那時候,有個古玩商販找到周異,說只要他盜出博物館的那把雙刃刀,便支付他50萬酬金。周異決定鋌而走險,欣然接受5萬預付資金。」
崔昭向警方講述了他們在狗頭山墓窖的經歷,而幾位民警在山頂尋找那個隧道入口時,卻怎麼也找不著了。在那兩隻狗耳朵般的山石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崔昭臉上浮現出輕蔑,把柯婷往身邊拉了一把,沉吟片刻,雙眉微蹙:「我也考慮過,這幾起連環殺人案,可能是兇手處心積慮的報復。」
宋雨桐是資深考古專家,這時候卻搖了搖頭。他摘下眼鏡,用手紙擦了下鏡片,然後戴上,頗有幾分無奈地說:「我們這次來狗頭山探險,發生了許多不曾預料的事情。首先是柯凡迪死在帳篷里,不明不白;第二,遇到了泥石流,我們都差點沒命了;第三,我們可以說是鬼使神差地進入了這個大墓窖,羅朗還用生命啟開了密室甬道。現在,我們又面臨著四扇大門……」說到這裏,宋雨桐突然打住,一雙眼睛都潮濕了。
費天浩沒吭聲,擺擺手,示意高及洋自個兒去自己喜歡的墓室轉悠。高及洋自討沒趣,「嗯」了聲,離開費天浩,走進甬道。
宋雨桐推了推眼鏡,告訴柯凡迪,「在幾位朋友的操縱下,成立了一個驢友協會,每年都要定期組織活動,算是聯絡感情、陶冶情操吧。這個計劃,幾個朋友早就制定好了,大家都沒意見,柯局,剛才你看了這份計劃,可以利用年休假,我們一起去狗頭山那地方看看,機會難得啊!」
羅朗當過警察,這樣的場面見得多了。羅朗用職業性動作,慢慢褪去柯凡迪身上的睡袋。柯凡迪白色t恤的胸口處有幾點血跡。羅朗捲起t恤,發現他是被人從胸部刺入,憑經驗判斷,是刺刀傷及心臟致死。看他那臉部肌肉痙攣的表情,說明沒等柯凡迪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帳篷里忽然傳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快來人啊,柯、柯凡迪被殺了!」
驢友中的羅朗和高及洋自告奮勇當起了廚師。羅朗比高及洋大十多歲,兩年前,從警察崗位上內退下來,經朋友介紹,加入到這個民間驢友協會。他身體捧得像小伙,驢友們喜歡叫他「朗哥」,只要有活動,他總會積极參加,是活躍分子。
陳琪悅沉浸在巨大的失女悲痛中,只向警方講述了接到班主任電話前的事情。對自己在文物管理工作中可能存在的疏忽以及個人情感問題,閉口不談。
羅朗提著應急燈,擠到最裡面,朝深處角落掃射一番,除了他們七個人之外,沒有一張陌生臉孔,喃喃自語:「這溶洞的洞壁上一定還有暗門,兇手,就躲藏在暗門裡面。佩德大叔,你熟悉狗頭山的環境,幫我們查查,看這洞壁上,哪些地方可能藏著暗門。」
這次選擇狗頭山,不就是為了探險、挑戰自我嗎?三人商量,決定到洞裏面去探其究竟。在費天浩的倡議下,他自己走在最前面,宋雨桐居中,而高及洋走在最後面。費天浩打著手電筒,三個人滿懷好奇與雄心,摸摸索索地往洞裏面走去。
「我只想問,你為什麼要對宋雨桐下手?他是一個考古學家,平生和你無冤無仇?」崔昭咬牙切齒,眼神堅毅,雙手握著探路用過的帳篷架桿,準備和這個惡魔拼個魚死網破。
崔昭是個年輕的考古工作者,並非偵探迷,只是比別人多看了一些推理方面的書籍,善於思考罷了。在這群驢友里,要數羅朗和他的交流最多。羅朗的遇害,給了崔昭沉重一擊。如果他活著,兩人的共同推理可能就絲絲入扣了。崔昭十分欽佩羅朗縝密和敏捷的思維。
「如果這個山洞是墓窖,它肯定不會是普通的墓窖,說不準,洞裏面藏著一個驚天秘密呢。那麼,我們這次探險就是重大發現,可以載入史冊了!」平日沉穩少話的高及洋,竭力讓自己的語氣平緩,言辭中頗有幾分自信,似乎還帶著幾分得意。
現場觀眾大多是楚州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雖然沒有看到西漢古墓開棺給他們帶來的千年奇迹,卻目睹了意想不到的一幕。認為陳琪悅的命運太悲慘了:十年前,丈夫同她離婚,而現在,她身邊唯一的女兒又遭到殺害。
「崔昭,小心啊!」柯婷被這突如其來的泥石流嚇蒙了,驚魂未定,顫著聲叫道。
宋雨桐年近五旬,戴著一副近視眼鏡,身體硬朗,高大魁梧,已從事考古工作三十年,有著豐富的考古經驗,曾參与過省內外無數次古墓開掘工作,是著名的考古專家,資深教授。此時的宋雨桐一臉無奈,推了推眼鏡,擺擺手,頗有幾分遺憾地說:「無可奉告!」
這時候,他們才想起還有一隊人馬沒有到達山頂。費天浩收起手電筒,對高及洋說:「高老闆,你最年輕,還是由你返回去,看看羅朗他們四個人登上山頂沒有。請記住,告訴他們千萬要小心山頂上是否有陷阱!」高及洋沒有猶豫,轉身離開石室……
崔昭覺得,他推理的鎖鏈缺少鏈接點,使整個推理過程顯得不可思議。驢行變成了森冷的復讎和恐怖的陰謀。崔昭疑惑地皺著眉頭,17年的那起案子背後必定隱藏著陰森可怖的秘密,因為羅朗說過,那個案子必然有很多玄機。他一次一次地和大家談起那起案子,就是想繼續尋找點什麼。也正因為這樣,他才被兇手除掉。
「西漢古棺換屍事件后,在我的腦海里,總是浮起17年前發生在楚州博物館的那個案子。」羅朗邊啃麵包,邊輕嘆著。
崔昭抓住柯婷的手,一臉肅然地問:「你能確信,陳琪悅當年的男朋友姓周嗎?」
雨下個不停。山洞外,不時傳來石頭滾落的巨大碰擊聲,還有樹木折斷的噼里啪啦聲。洞口上方的泥土、石塊不停地滑落。一場自然災難正在向他們逼近、示威……
大家在周圍逡巡了一遍,才發現高及洋不在場。費天浩咽了口唾液,若有所思地說:「高及洋對我們總有戒備,自從進了這個墓窖,做事神神秘秘,來去行無蹤影,我們都要注意他的詭異行蹤。」
「現在,狗頭山是不是發生地震了?」見狀,費天浩不禁一顫,瞪大眼睛,一臉迷惑地問宋雨桐。
17年前,柯凡迪是博物館館長,和楚王雙刃刀被盜案肯定脫不了干係。他加入驢友行動,是偶然,還是有人處心積慮地復讎計劃。而羅朗畢業於公安大學,刑偵理論豐富,又在公安部門工作多年。或許,只有羅朗才真正了解那起案子,才被疑兇列入死亡名單。然而,實事到底是否是這樣?疑兇又和陳琪悅有著怎樣的恩怨糾纏?崔昭像一個孤獨的英雄,苦苦地搜尋著疑兇的蛛絲馬跡。
「高及洋,剛才你跑到哪兒去了?你看,我們的宋教授被炸昏了,這時候仍人事不省,要是我們遇到什麼難題,豈不是束手無策了?」費天浩氣呼呼的,又稍作鎮定,「宋教授是長者,保護好他,是我們每位驢友的責任,可是……」
「爸爸——爸爸——」柯婷悲戚的喊聲在山谷中回蕩。
佩德老人為宋雨桐一遍又一遍地掐人中,最後站起身,無奈地搖搖頭:「昏迷太深了,恐怕一時半刻還醒不了。」
原來,那些山洞並不是山民遮風避雨的地方,而是一個個墓窖。佩德老人告訴他們,在當地,人死了通常不急著下葬。入殮后,要把棺材抬上狗頭山,存放在山洞里,七天過後,再抬下山去安葬。這種習俗,是想讓死read•99csw.com去的人沾染狗頭山的靈氣,然後在陰間享受榮華富貴,家人也可以清凈平安。於是,在狗頭山的半山腰,便出現了一個個寬敞的山洞,俗稱墓窖。
柯婷無奈地問道:「崔昭,你認為,在這個墓窖里,還會有更多的機關暗器嗎?我真的好害怕……」
「你們死定了!哈哈……」高及洋惱羞成怒,暴跳如雷。
「哈哈……」高及洋又是一陣咆哮,「我本想幹掉羅朗后,就收手不幹了,不再殺人。可你知道嗎,人是一種怪物,無論做什麼事,只要從中體會到樂趣,收手就難了。就像費天浩整天苦思冥想尋找寶貝一樣。我也從殺人中找到了樂趣,何況這把刀殺人不見血,就更具刺|激性了。哈哈……」高及洋的一雙眼睛像燃燒的火球,滿是深重的罪孽。
這是一個可怕的墓窖,墓窖充滿血腥與恐怖。現在大家身處墓窖,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絕望與驚愕。
第二天,柯婷早早地爬起來,跑到帳篷外欣賞狗頭山的風景。見遠遠近近的山坡上有一些空洞,柯婷來了興趣,問佩德老人:「那些山洞,是不是防空洞?」
骷髏人大笑起來,像魔鬼的咆哮,將手裡捏著的一隻小盒子撕開,頓時,一股煙霧噴將而出。
大家圍在一張寬大的石桌旁,各自拿出麵包、餅乾、火腿、鹹菜、鹽蛋之類的乾糧熟食,把那張石桌都給擺滿了。費天浩、宋雨桐、高及洋開始飲酒,這次,崔昭也加入了行列。不知是誰率先開了頭,話題又談到楚州古棺換屍案以及17年前的那個案子。
費天浩眉飛色舞地介紹了一番,還特別補充道:「佩德老人是我們提前趕到的幾個驢友,在狗頭山鎮雇請來的導遊兼民間醫生。有他在場,即便碰上狗頭山上最惡毒的蛇,也不用害怕。請各位開開心心地在狗頭山上考察、探險、尋寶!」
崔昭也跟著蹲下身子,用手電筒照看羅朗胸前的那道傷口。他驚異地發現,傷口周圍,除零星幾個血滴外,沒有流血的跡象,連襯衫也沒有被染紅。崔昭心裏陡然有一陣寒意襲過,頭髮都豎起來了。因為,羅朗遭擊的刀口位置和柯凡迪的幾乎一模一樣,都是正對著心臟,不偏不倚,一刀斃命,乾淨利落,不留血跡,堪稱完美。特別是他臉部留下的最後扭曲表情,彷彿是兇手留下的死亡訊息。崔昭略有所悟地拍了下大腿,原來,危險正在升級,死亡仍在繼續!
費天浩拿出一瓶老燒,「朗哥,你這是睹案思案啊。過來,我們不如喝幾盅吧。或許,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你的思維會發揮得更加淋漓盡致。」
一時間,幾個人都七零八落了。崔昭牽著柯婷的手,迎著泥石流,往山坡上爬去。深一腳淺一腳的泥水,石頭硌著小腿、膝蓋,疼得難受。
他們所在的這間石室,實際上是四個墓室的聯通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甬道,分別通向四個墓室。其實,關於這個墓窖,在當地誌書上曾有記載,只是不被常人注意。高及洋喝到一半時,突然離開石凳,直往一個甬道奔去。大家愣住了,一時手腳無措。費天浩噴著響亮的酒嗝說:「高及洋不勝酒力。以前和他一起喝酒時,二兩就能醉倒他。現在,他是不是有些醉酒,獨自去尋找皇帝的親人去了,想過一把當皇上的癮?哈哈。」
陳琪悅也坐在家裡客廳電視機前。她是楚州市博物館館長,前期,考古隊在建築工地對古墓的清理髮掘工作,她都一一參与過。現在,她理應親臨開棺現場處理日常事務。然而,三天前,她家裡發生了意外事故:上高中的女兒王依依神秘失蹤。
佩德老人聽傻了,放下手中的酒葫蘆,豎起耳朵:「這世上,還真有殺人不見血的刀?是不是在刀刃上抹了什麼止血藥?」
為科學有序清理古棺文物,確保文物完整,楚州市文物局特地從省城請來了考古專家宋雨桐。9點55分,宋雨桐和他的助手崔昭,身穿塑膠消毒制服,進入紅線內。他們將代表所有考古發掘工作者,打開主棺,逐一清理文物,回答記者提問。
「如果真有什麼驚天秘密,那我們這次探險,就夠刺|激了!」費天浩興奮得像個孩子,揮拳砸了下洞壁。很快,他們便進入到一個石室。石室布置得像皇宮,宋雨桐從事考古工作近二十年,還從沒見過如此精湛的石室。在夜明珠的映照下,四壁的雕畫生動活潑。

泥石流

費天浩和高及洋同時回頭看了一眼柯婷。崔昭舔了下發乾的嘴唇:「二位老闆,你們去看看好了,回來后,給我講講也一樣。我不能丟下柯婷。」
七個人圍坐在帳篷里,感慨萬千,欲說還休。他們準備吃午餐了。
山上手機沒任何信號,羅朗有驢行經驗,出門前帶上了三個對講機。只是因為這幾台對講機都是用廢棄的淘汰產品改裝而成,有效半徑不足1000米。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羅朗有意落在最後面,又返回帳篷,翻開柯凡迪的手,在十個指甲里看了一遍。他在一個手指甲里發現一截細紗線,忙抽了出來,裝進一個小塑料袋。走出來時,遠處,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
崔昭眉頭緊蹙,說在這間大石室里,一定還有一條甬道通向一個更為神秘的地方。大家贊同他的想法,爭先恐後地在地上尋找打開甬道的機關。如果誰碰上了那道機關,甬道就會打開。可大家忙乎了一陣,都沒有觸到機關要害。
正愣怔時,那塊大石頭一下子就凹陷下去,三個人跟著跌坐進去。幸好,他們的背包都挎在身上,起了些緩衝作用。看到崖壁上有一個洞穴,他們連忙鑽了進去,一時間心驚肉跳,魂不附體。
佩德老人說,歷史上,曾經有個皇帝踏訪名山大川時,偶然發現狗頭山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山,看到那狗頭般的主峰像模像樣,就喜歡上了這座山,並且感覺出了它有著與眾不同的靈氣,認定這裡是塊風水寶地,便在狗頭山開山造墓,先是秘密修了隧道,再建了一個巨大的墓窖。後來,皇帝的四位親人相繼去世。皇帝給每位親人造了一口水晶棺,安放在墓窖里,並且陪葬著大量奇珍異寶,希望親人們的屍體能夠永久性地保存完好,皇帝每年都要來這裏看望親人。再後來,狗頭山一帶發生洪災,山民們逃生到山上居住過一段時間,等皇帝再次來看望親人時,卻怎麼也找不到入口……山下的居民更是把狗頭山當成一座神山,在山的南北朝向各建有一座廟宇。周圍的居民經常上山祭拜,燒香化紙,祈求福祉。山民們在山上修墓窖,也是相信狗頭山的靈性與神奇。
沒有人用手電筒照明了,墓室里,只有夜明珠發出慘淡的光亮。
平靜的楚州,一夜之間不再平靜。古棺盜竊換屍事件,在這個城市引起軒然大|波,人心惶惶。街頭巷尾籠罩恐怖的陰霾,人們紛紛議論著這起離奇案子,臉上集結著疑惑與驚慌的神情。
古墓事件已移交公安機關。柯凡迪處理好單位上的事情,就和宋雨桐一道出發,還帶上了寶貝女兒柯婷。看陳琪悅的女兒無辜被害,柯凡迪越發感覺出女兒的可愛,親情的彌足珍貴。婷婷大學畢業,目前,正在找工作。柯凡迪向上級領導反映過家庭情況,托朋友幫忙,希望將她留在身邊工作,可至今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如果不能將女兒安排在楚州,柯婷也只得外出謀求發展。這段時間,柯凡迪家事公事忙得焦頭爛額,心裏挺煩,才爽快地答應宋雨桐去狗頭山。
「你們死定了!」高及洋咆哮著,那亡靈般的冷笑,在清晨的狗頭山上回蕩,「崔昭,一個聰明能幹的後生。我只想問問,你是怎樣識破我的?」
崔昭的左胳膊血流不止,和著雨水,一片殷紅。柯婷爬起來,頭髮往後一甩,忙用雙手按住他的傷口。
「周異選擇了一個陰雨天,下班之前,博物館參觀者稀少,他以見最後一面為由,在三樓珍藏區的一間辦公室和女友會面。待清潔工上三樓打掃衛生時,發現有一位女解說員昏迷在辦公室,繼而發現楚王刀被人調包……」
望著三個離去的背影,崔昭開始思索狗頭山發生的事情。在他們四人當中,誰是最大的嫌疑者?從剛才羅朗遇害的情形來看,疑兇起碼有三名人選:費天浩、高及洋、宋雨桐。只有佩德老人就坐在他身邊。
就在黑洞洞的槍管向崔昭步步緊逼時,突然「砰」的一聲槍響,高及洋手中的槍落地,隨之幾個民警包抄過來。當時,柯凡迪死在帳篷后,羅朗就把對講機的發射天線對接到手機上,成功地發出了幾條簡訊。楚州警方立即和當地警方取得聯繫,當地公安聞警而動,泥石流之後,便趕到了狗頭山。他們在狗頭山蹲點守候了一整夜,清晨便與楚州派來的警方會合。楚州警方應陳琪悅的要求,還帶上了她。兩路民警巡察至半山腰時,正好碰上做垂死掙扎的光頭高及洋。
文物管理部門是個清水衙門,加之退休人員較多,柯凡迪這個局長當得實在窩囊,平常根本沒有節餘經費外出學習考察。還好,他參加工作就在這個部門,有特殊感情,從博物館館長,干到文物局長也挺不簡單。這幾年來,他在工作中結交了考古專家宋雨桐,受他的邀請,柯凡迪曾外出觀光考察過好幾次了,他倆也因此成為好朋友。這次,柯凡迪特地將宋雨桐請到楚州,發掘西漢古墓,除了藉助宋雨桐在考古界的權威性,多少還帶有幾分感情|色彩。
柯婷緊挨崔昭坐著,屏氣聆聽。看大家吃得有滋有味,談興正濃,她卻噘著小嘴,喃喃自語:「這個晚餐,不知道是不是最後的晚餐……」
柯凡迪頓了頓,略帶幾分疑惑地看著宋雨桐:「宋教授,你也還記得17年前楚州博物館的那樁盜竊案子?」
費天浩描述了當時的情景。他們一行三人來到這個墓室,沒有看到高及洋。宋雨桐驚訝于墓室的精美,見水晶棺里的男屍保存完好、彈指可破時,禁不住感嘆道:「古屍保存完好,實屬世界罕見。」
費天浩拿出手電筒,可是電池沒電了,便大聲呼喊:「崔昭、柯婷,你們趕緊打開手電筒,兇手又開始殺人啦!」
坐在洞口邊的宋雨桐,貓著腰,注視著外面的雨情,「看來,狗頭山,馬上就要發生泥石流了,小心塌方啊,我們得想辦法轉移到安全地帶。」
「我們真的是從那個巨大的皇室墓窖中逃出來的。」崔昭惆悵地長嘆一口氣,眉宇間依然掛著絲絲驚駭。
崔昭把柯婷的胳膊攬得緊緊的,生怕她受到傷害。宋雨桐走到崔昭旁邊,一遍又一遍用手電筒掃射甬道。看了一下崔昭,清了清嗓子,說:「這裡是一個皇室墓窖,如果我們繼續沿著這條甬道走下去,就會看到一座座保存完好的古棺,不過,從現在開始,大家應該高度警惕了,離古墓越近,暗藏的機關就會越多。不然,羅朗就不會遭遇不測了。」說完,宋雨桐眼神複雜地看了崔昭一眼。
崔昭探出身子,看他們走遠了,對柯婷說出了自己的推理:從王依依的一刀斃命,到現在宋教授被炸得深度昏迷,其實,兇手採取的是同一種殺人方式。只不過是,由於受到某些客觀因素影響,兇手還未來得及拿出匕首,刺入他的心臟罷了。
「你們看,那不是一個巨大的狗頭嗎?」外面的太陽雨停了,崔昭他們幾個沒喝酒的,早跑到帳篷外。順著崔昭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大伙兒都不約而同地驚叫出聲:「哇,真是狗頭耶!」
「高及洋,你為什麼要殺死柯凡迪,還有羅朗、宋雨桐?」費天浩挺住胸口的疼痛,喘了一口氣,大汗淋漓。
「宋教授炸死了!」崔昭瞪大眼睛,急忙鬆開手,推開懷裡的柯婷,邁步向北面甬道衝過去。
「請大家分成兩排,靠洞壁坐下,中間留一條通道,應急燈放在通道中間。」大家按羅朗的吩咐,自覺分成兩排,靠洞壁坐在背包上,等待暴雨停下來。
隨著這怪怪的聲音,現出一個蒙面人,頭戴一個很大的骷髏,搖頭晃腦,像個墓地幽靈,步步逼向費天浩。暗淡的光線下,費天浩看清了對方手持的那把只有尺來長的刀,陡然變得底氣十足:「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手上的那把匕首就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危險升級

宋雨桐多次參加過古墓發掘工作,攤上楚州這等事情,還是第一次。他沒有返回省城,直接和柯凡迪父女一道坐上前往狗頭山方向的列車。車票自然是費天浩早定好了的。
博物館展廳中央,鋼筋支架上存放著古墓主棺,四周用紅綢帶圍出一塊止步區。紅綢帶外近距離站著的是考古專家、媒體記者以及少數市民代表。現場保護十分森嚴,展廳大門外是兩名荷槍實彈的武警。在現場準備直播的攝影師不停地調試鏡頭,一台吊式攝像機在主棺上方來迴轉動,似乎焦急地等待著十點鐘聲敲響。為避免閃光燈的強光對文物造成損壞,開棺現場明確禁止記者拍照,一切工作準備就緒。
「我們從相同的洞口進入,卻走著不同的隧道,最後還到達了同一間石室,這是為什麼呢?」崔昭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其中的奧秘。
甬道就像一根主線,將幾個墓室串了起來。兩個年輕人,像在歷史里散步,一時忘掉周圍潛伏的陷阱和死亡。
柯婷打了個哈欠,攔住崔昭,頓了頓說:「我實在太困了,想找個地方躺一會兒,你陪著我,好嗎?」
陳琪悅哽咽著說:「是你殺害了王依依?王依依、依依,實際上是你的親骨肉啊。因為愛,我才下決心生下她……」
經過泥石流的沖刷,狗頭山一片狼藉。但暴雨洗滌后的狗頭山,石頭突兀,稜角分明,其主峰宛若一隻活生生的狗頭,惟妙惟肖地呈現在大家面前。「婷婷,你看,我們見到真實的狗頭山了!」崔昭孩子似的,一臉興奮地拉著柯婷。
崔昭沒有被眼前的變故驚呆,而是顧不得洞口嶙峋的石頭,緊跟著跳了進去。他一把抱住柯婷,兩個人一連翻了幾道滾。因有背包緩衝,打住后,他們才驚奇發現,剛才只是虛驚一場,自己並沒有遭到一點傷害。崔昭拿出手電筒,四周一照,看到洞壁雖說年代已久,陳舊古樸,但是裏面非常乾淨,溜滑,不像野獸出沒的地方。崔昭聳聳肩,柯婷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因受驚嚇而九*九*藏*書一直抱著他那條纏有紗布的胳膊。柯婷「啊」了一聲,甩開手,臉上立即浮起幾縷尷尬的紅暈。
羅朗這一路由於有佩德老人,熟悉狗頭山環境。對每一個疑點都進行了認真搜索,但一無所獲。崔昭一臉沮喪,直嘆息搖頭:「或許,兇手早已逃離狗頭山,我們枉費心機了!」
至於,那西漢古棺里到底有哪些珍貴陪葬品,永遠都是一個謎了。
柯婷不停地思考著同一個問題,憑第六感覺,刺殺爸爸的兇手就在這群驢友里。誰的嫌疑最大?她在腦海里逐一排查,反覆推理。爸爸是宋雨桐邀請來了,他們又是多年的好朋友,可以排除。還有羅朗、崔昭、高及洋,也基本上可以排除。只有費天浩的嫌疑最大,他是這次活動的重要組織者,說不準,那個佩德老人還是費天浩雇請的殺手。那麼,費天浩為什麼要將爸爸置於死地?他們以前可是素不相識的,而恰恰又發生在楚州古棺盜竊殺人換屍事件之後,難道殺害王依依的兇手……想到這裏,柯婷心裏頓生出一股寒意,禁不住打了個冷戰,眼裡淌出淚水。
最為驚艷的當然是費天浩,只有他才聽到過狗頭山那個傳說的完整版。費天浩看了眼宋雨桐,示意他發表一點自己的看法。
「佩德大哥,你們這地方,經常發生泥石流嗎?」羅朗問佩德老人。
崔昭把疼痛的淚水阻止在眼窩裡。「婷婷,別管我,你沒事就好,快轉移到安全地帶,快跟上他們,往上爬——」說著,從背包里取出雨衣,讓柯婷穿上,接著又拿出急用紗布。柯婷一把奪過去,幫他紮緊了胳膊上的傷口。
主棺上是三層絲綢棺罩。十點整,宋雨桐和崔昭開始小心翼翼地揭取棺罩。那些棺罩絲綢,保存完整,雖然時隔兩千多年,但顏色鮮艷如故。當第三層絲綢揭取后,棺蓋上呈現出鳳鳥圖案,紋路清晰可見,形態鮮活動人。這時候,用於盛裝文物的支架托盤、保護膜等工具均由工作人員推到主棺旁。所有圍觀者頓時鴉雀無聲,凝神屏氣,好奇的目光一齊投向主棺,靜靜地等待開棺時刻。電視機前的觀眾,更是滿懷新奇,熱切期待。
柯婷臉色愈加陰鬱,眨了眨眼睛,幽幽地問:「殺死我爸爸,也算是兇手的報復?」
「哪敢哪敢,柯局父女倆能同我們一道登上狗頭山,乃費某人三生有幸啊!」費天浩開懷暢笑,那是一種滿足的笑。
「周異,你這個變態惡魔,不要負隅頑抗了,警察一定會抓到你的!」崔昭把柯婷攔在身後,準備和高及洋作最後的生死較量。
「我要讓陳琪悅活著不如死了的好!」高及洋的眼裡閃爍道道血光。
「如果真是這樣,我們這次驢行便可以寫進基尼斯大全了。依照宋教授的推論,這些畫裏面,是不是也應該隱藏著幾扇門呢?」宋雨桐的猜想,極大地啟發了費天浩的思維。正這樣想著,奇迹發生了。費天浩正敲著的那塊雕刻突然咔咔嚓嚓地打開了,站在他面前的竟是羅朗一行四人。費天浩做夢一般,狠掐大腿,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實。
「假如,兇手在我們驢友隊伍中間,你認為誰是最大嫌疑對象?」羅朗聳聳肩,突然提出了這個問題。
「你這個變態殺人狂,一定會遭到報應的!」費天浩不顧一切,用最後一點氣力沖了上去,將高及洋撞倒在地……
看到這怪異的變化,費天浩、佩德老人駭然得張大嘴巴,以為遇到了復活的幽靈,渾身篩糠似的顫個不停……
高及洋狼狽不堪地從那個北面甬道里跑出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打了個酒嗝,表情木然,氣喘吁吁地說:「宋教授,他、他被炸死了……」
有關古墓出土的消息,每天都會出現在楚州市的報紙、電視上,一時成為街談巷議的熱門話題。經文物專家初步推斷,墓葬屬於西漢初期,距今已有2000多年歷史。墓主可能是西漢高祖劉邦時期的一名女貴族。棺內陪葬品無數,每一件出土文物,都有不可估量的價值。由於新聞媒體的推波助瀾,市民的胃口被吊得更高了,期望值更大了。
宋雨桐點了點頭,「當年,我還在北京讀研,是從報紙上看到那則新聞的。據說,那個強盜原本是個優秀小伙,大學畢業后自主創業,由於感情上受挫折,在文物販子的引誘下,才踏上不歸之路的?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盜寶的小伙還同你們文物部門有點瓜葛?」
這時候,柯婷換了個位子,坐在崔昭對面。她拿出沒有任何信號的手機,翻看一些舊短消息,開始一遍又一遍地玩「空間大戰」、「八面夾擊」、「貪食蛇」幾個手機遊戲。
佩德老人可能沒聽懂柯婷的話,只是對她抿嘴笑了笑,自個兒坐在一邊吧嗒吧嗒地抽捲筒旱煙。薄霧散去,但天色陰沉。輕風拂面,大家都感到了微微涼意。
暴雨過後的地下河波浪翻騰,幾個浪頭,就把他們衝出山洞,進入狗頭河。崔昭上大學時曾是系裡的游泳冠軍,而柯婷是只旱鴨子。費盡周折,兩個人終於爬上河岸邊的山坡。天也亮了,狗頭山一片寧靜。
見忙著上前迎接的是費天浩,柯凡迪心裏怔了一下。同時,也明白了,這次狗頭山之行,一定是費天浩安排好的!柯婷沒有注意到爸爸的神情變化,身處狗頭山,心裏直感喟其風景的獨特與美妙。
陳琪悅是博物館館長,平常工作比較忙,應酬多,女兒王依依上高中就住校了。下周,就是王依依十七歲生日,她提前給女兒買了一條紅色連衣裙,並送到學校。不料,就在當天晚上,陳琪悅剛從城郊古墓發掘現場回家,就接到王依依班主任的電話,稱她下午沒上課,晚自習也沒到教室,是不是生病回家了。陳琪悅聽到這個消息,十分驚訝,中午去學校送裙子,沒聽女兒說哪裡不舒服,蹦蹦跳跳的,怎麼會突然生病呢?陳琪悅給幾個親戚打電話,問其下落,一概不知。王依依是個懂事的孩子,追求上進、渴望知識、成績優異,不會私自離校逃課的。這點,陳琪悅對女兒很有信心。
費天浩蹲下身子,摸了把柯凡迪僵硬的臉,「我們一番好意,把柯局邀請出來消遣幾天,誰也沒料到,在狗頭山的第一夜,就遇害了。其實,我正在同柯局商量一件事,策劃一次鑒寶活動,柯局啊,看來,我們是前生今世都沒有緣分合作!」費天浩直搖頭,眼圈發紅。
「如果利用了藥物功效,那把刀就不值錢了,就稱不上是鎮館之物了。」宋雨桐抿了一小口酒,對佩德老人說,神情怡然。
沿甬道來到第三間墓室,他們驚呆了:整個墓室落滿塵埃,宋教授側卧在地,周圍是砸爛的水晶碎片。原來,巨大的爆炸聲是那個水晶棺蓋發出的。
「從現在起,我們七個人再也不要分開了。更不要單獨行動,柯凡迪的死,告訴大家,兇手很可能跟蹤著我們。當然,我還是堅持以前的觀點,也不排除……」羅朗在帳篷外溜達一圈,反剪雙手,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
這個梅雨季節特別長,天氣又悶又熱,非常難受。但這並沒有影響楚州市民的好心情,大家翹首以待的時刻終於來到。前不久,城郊建築工地出土一古墓,經過考古隊搶救性的發掘,主棺已運抵楚州市博物館。十點整,主棺將被打開,揭曉謎團,屆時電視台將同步進行現場直播。
他們究竟去了哪裡,難道遇到什麼怪物?羅朗眉頭緊擰,百思不解。
「高及洋在不在?」崔昭環視一周,叫了一聲。
「不錯!」
「我們知道,動物的五官是相通的,古人在建造這座迷宮時,也運用了這個原理,讓迷宮的『眼、耳、鼻、舌、身』也相通,於是,我們兩隊人才得以從不同的方向到達同一間石室。當然,我們現在所位居的這個石室應該是一間大石室,古人有意把它平分為二,就像是動物的兩個心室一樣,一左一右。」羅朗的解釋博得大家一致認可,只是狗頭山到底是不是什麼迷宮式的墓室,還不清楚。
「費老闆,多虧你找到佩德老人做嚮導,不然,我們在山上就成了無頭蒼蠅。」羅朗最後一個跑進山洞,放下背包,抹了把額頭上的雨水,氣喘吁吁地說。
羅朗做過多年警察,具備較高的偵查素質。他重新摸了摸柯凡迪的心臟位置,貌似還殘存一絲跳動,抬起臉,沉重地說:「柯凡迪的死亡時間,大約在半小時以前。」
臨走前,宋雨桐握了握崔昭的手,意味深長地說:「小崔,柯婷交給你了。記住,保護女生,男子漢責無旁貸!」費天浩折回頭,給崔昭做了個鬼臉,像是某種暗示。
兩個古玩商、一個考古專家,自然有扯不完的話題。實在是三句不離本行,登山也就不覺得累人了。高及洋率先爬上山頂。到了山頂,才發現,狗頭山很是古怪,沿途爬上來,到處都是樹木藤蘿雜草,而山頂上卻沒有,光禿禿,像人工雕琢的作品。
「宋雨桐、佩德老人,你們和柯凡迪父女共住一個帳篷。宋雨桐,不,宋教授,能否給大家解釋一下,昨晚,帳篷里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民警出身的羅朗,把大家掃視一眼,思忖片刻,對宋雨桐說,「柯凡迪本不是我們驢友協會成員,聽說,還是你親自邀請他來狗頭山的……」
「狗頭山一帶,一向清清凈凈,好些年沒發生過命案了!造孽啊造孽……」佩德老人苦巴著臉,望著狗頭山灰暗的天色,自言自語,聲音無奈而疑惑。
狗頭山鎮是一個僻遠而荒涼的小鎮。只有逢集時才會熱鬧一陣子。平常,在小鎮上很難見到幾個人。到了狗頭山鎮,他們只得坐上三輪車。輾轉到狗頭山腳下時,已近黃昏。其他驢友比他們先一步趕到,早已在半山腰支起帳篷。
「有人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復讎。周異何嘗不是給他的人生修造了一個巨大的墓窖,把他的仇人、自己和親人,都深藏在裏面了……」陳琪悅滿含淚珠,幽幽地說。
「剛才我們從隧道進來的時候,我隱約感到,洞壁上應該還有一扇扇暗門,通向四面八方。」宋雨桐臉色凝重,不時用手電筒照來掃去。
兩路人馬,仍在狗頭山緊張地搜索。
柯婷不解地問道:「蒼天有眼,怎麼會幫助罪惡之人呢?」
「夜明珠?」宋雨桐欣喜地發現,洞壁上居然有規則地鑲嵌著一顆顆夜明珠,暗自思忖著,看來,這極有可能就是一個皇帝墓室。
宋雨桐拿著手電筒,細看一幅幅雕刻。龍鳳呈祥、錦上添花、花好月圓……一幅幅古典畫,手筆細膩精美,形象逼真,嘆為觀止。三個人圍繞石室仔細察看了一遍,認為這個石室並非最後終點,這裏面一定還有一扇門,通向主墓室。只是不知道,那扇門隱藏在哪幅畫的哪個部位。然而,石室里死一般寂靜,他們心中難免滋生出一股寒意。
柯婷心裏猛一咯噔,「你是說,羅朗也是被兇手殺害的?這麼講,每一個來狗頭山的驢友都有自己的目的。」
公安幹警旋即趕到博物館大廳,疏導現場,展開調查。法醫驗屍結果表明,王依依繫心臟遭受刺傷致死,刀從胸部刺入,但沒有性侵犯體征。令警方感到意外的是,她的紅裙子上,除有零星血滴外並沒有刀口,胸部也沒有留下任何血跡和指紋。很顯然,兇手是個超級殺手,犯罪手法殘忍,殺人方式實屬罕見。
「崔昭和他的女朋友,就是我剛才叫過來的。」高及洋摸了下後腦勺,略顯幾分尷尬神情,「這墓窖也彷彿是一個迷宮,我本來是跟著崔昭走進了甬道,不知怎麼,走著走著,就走岔了路,竟然圍繞幾個墓室轉了一圈,才趕到這裏。」
「你這個顧影自憐的殺人狂魔!」因費天浩身材高大,高及洋那一刀並沒有刺中他的心臟。費天浩抱著頭,猛地向對方撞去。
崔昭的怒吼提醒了大家,剛才只隱隱約約聽到那扇石門的磨擦聲,並沒有聽見更大的穿擊聲和響動。真是太奇怪了!石室里只有六個人,高及洋趕到時,甬道門已洞開,羅朗已經倒下去。大家並沒有看到誰往隧洞里鑽,也沒有看見誰跑進前面的甬道。雖然煙霧迷濛,黑燈瞎火的,但大家意識到,暫時還沒有人離開這個石室。如果不是暗器,表明兇手就在他們這幾個驢友當中。於是,大家的臉都變得陰沉、抑鬱,心裏明白幾分崔昭怒吼的原因:兇手就在這六個人之中,人人都必須提防,保護好自己。
柯凡迪苦笑一聲,帶有幾分愧疚,「當年,我在博物館當館長。雖然,那個盜竊犯最後被警察追逼到一座柴山上,後來死了。可是那把雙刃刀,一直下落不明……」說到這裏,柯凡迪輕噓一口氣,眼睛也潮濕了。
高及洋雙手緊握著那把短刀,面孔猙獰:「陳琪悅,你來得正好,因為你,讓我在這人世間度過了17年地獄般的生活。現在,我就要送你進第十八層地獄,讓你們母女見面……」他瘋了般怒吼著,向陳琪悅撲上去。一個民警飛起一腳將他踢倒。
崔昭撫摸著柯婷的頭髮,心裏涌動一股溫暖,「婷婷,別說傻話。好,我帶你一道去。從現在起,我們一刻也不離開,好嗎?」說完,他還吻了下柯婷的頭髮。
「很難確定,不過——」崔昭欲言又止。
昏暗的光線里,一個肩挎旅行包的男人走了過來,彎腰握住崔昭的手,眼裡閃現奇異的光芒:「崔昭,一定要找到兇手,並且要抓到他的現行。」是高及洋,說完就折過頭去,鑽進了一個墓室。
經歷了生死劫的七個人,並沒有減退攀登狗頭山的信心與勇氣。像當初搜索兇手一樣,大家分成兩組,只是羅朗一組多了柯婷。費天浩、宋雨桐、高及洋一組在前面開路,後面的四個人緊跟著。
佩德老人搖搖頭,說那不是普通溶洞,洞壁上更不會有什麼暗門,因為,山上的那些洞穴都是墓窖。
煙霧散去,夜明珠呈現出光亮。大伙兒拿著手電筒,在石室里掃射。
記者問急了,站在人群中的楚州市文物管理局局長柯凡迪告訴大家:「我們考古隊只負責主棺發掘、文物清理等工作,其安全保衛事項,我們已委託公安部門全權負責。」
聽到崔昭喊光頭「周異」,陳琪悅的某種預感得到應驗。她擠到前面,看著光頭男人,問道:「周異?你真的是周異嗎?」
「那是什麼?」柯婷突然一聲尖叫,雙手抱住崔昭的腰,渾身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