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在我心目中，他卻是一個好父親。"
"我保證燕和會找到比布志堅更好的對象。"
"我情願不知道，在這之前，我是一個快樂的人，此刻我心充滿仇恨。"
這時，有一把清晰的嗓子在一旁問："永諒，這孩子說的是真話嗎？這是香如離開你的原因嗎？"
她打開了大門，跟客人一起離開區家。
鄧志能一言不發，風馳電掣，一路把車駛出郊區。
對方沉寂了一會兒，說："我會繼續替你留意此人。"
"我不是怕傳染，我只是想你保重身體。"
"我是真心覺得好，自由比什麼都重要，好不容易擺脫苛政，又淘汰了吃人的禮教，何苦再把枷鎖往脖子上套。"
"現在？不，我要你記著，我會在你最尷尬的時候向你討還，懲罰你這個人濫用私刑。"燕和的語氣仍然十分惱怒。
"你笑什麼？"
奇芳只是苦笑。
奇芳怪叫："我才不要走，我根本不明白你們說什麼！"
"難道我們母親的命運沒有使你傷心？"
韶韶雖然大病初愈，也還有力氣咬牙切齒地大叫一聲："劊子手！"
姓區姓了那麼多年，要改過來，真不是容易的事，證件上的姓字改過來還算簡單，但是同事朋友以致相熟的店員之類仍叫她區小姐或區大姐。
此時奇芳與燕和都已噤聲。
管理員陪笑問："這位先生找誰？"
她把手袋往椅子上一扔，似笑非笑地看著韶韶，"完了，再也不用理布家怎麼想了。"
憑經驗，韶韶知道這憤怒的青年一講怕要一個小時，她說："我讓陳小姐同你解釋好不好？"
"那麼，韶韶，你才是受害人。"
"她不會吃虧。"
"大嘴，我不想上班。"
奇芳找到了她。
鄧志能迫於無奈，在她耳邊大喝一聲。
韶韶眼前一亮，不知怎地，此女己除下身上所有的真假首飾，渾身輕鬆，一套便裝，也不化妝，看上去清麗脫俗。
"一個人總得知道自己的身世。"
"請勿在我跟前提這個人。"
小鄧推一推面前的空瓶子，"我們回家吧。"
只得連忙取出一粒藥丸服下。
"我累了，一直以來沒停過，十五歲便出來替頑劣的小學生補習，我累得抬不起頭來。"
過一刻說："我的薪水……"曾養活她們母女，故戀戀不捨。
奇芳抬起頭，"我幼時，時常做夢，有一長發的女子輕輕擁吻我，非常親密，那是她嗎？"
韶韶忽然問："布家會怎麼想？"
"我母親，感激她一字不提，讓我有一個完整的少年及青年期。"
"但是，"這是經驗之談，"不是熬不過去的。"
鄧志能在這個時候開口："這也不能表示你可以陷害他人，置他人于死地。"
燕和這次行動與奇芳一致，她倆退出書房。
這時，奇芳"霍"一聲站起來，"我聽不懂這些對白，也不想繼續聽下去，對不起，我出去一下。"
韶韶的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韶韶疲倦了，低聲說："奇芳你莫認賊作父。"
"躺下躺下，"蘇阿姨按住她。
奇芳不語。
"嘖嘖嘖，沒想到你的等級觀念那麼重。"
"不，她是我同事。"
韶韶道謝，放下電話，捧著傷口，到床上躺下。
我走了。
"韶韶。"
韶韶忽然淚如雨下。
韶韶欲撐腰起來，"媽媽？"
奇芳訝異，"你這個人，好比文藝小說中那種富貴不能移的女主角。"
&hｔｔps://ｒeａd•9９ｃsｗ•cｏmquot;啊？"
韶韶這時才發覺，噫，原來她不知道真相。
"華叔，怎樣，有何消息？"
手術順利，韶韶醒來后心中有奇異的平和感覺，她竟不介意就此一眠不起。
韶韶出院那日，鄧志能要進手術室，她獨自叫車回家。
奇芳搖搖頭，"她雖然是我生母，我卻根本不認識她，她的遭遇，她的不幸，未能打動我，感情上我倆沒有聯繫，韶韶，我比你幸運。"
"那麼，華叔，照你的揣測，鄭健會在何處？"
"是，李小姐，有何貴幹？"韶韶照樣畢恭畢敬。
"我得紀念家母。"她說。
他們都走了。
"香港無此人。"
"燕和對他是認真的，一年多來什麼都不做，凈當他的附屬品，患得患失，布家一句話，緊張得不得了……"
"你恨他，是因為香如的緣故吧？"
傷口痛得她不住呻|吟。
"是，燕和也得到了她那份。"
她被送進醫院。
韶韶冷笑一聲。
半夜，韶韶起來嘔吐。
"可是，即使生母沒有放棄我，跟著你們，生活必定清苦。"
"感謝上帝，我總算有一個家了。"
區永諒很鎮靜，"韶韶，我有話同你說。"
"你身上有病嗎？"那外國人相當關心。
韶韶問："可是，你們相愛嗎？"
"他決定分家？"
奇芳黯然說："我必定是弄錯了。"
啊，幸虧有老酒這樣寶貝，造福人類。
"你當然幫你父親說話。"
媽媽要到她長大成人才敢生病，那一病結果沒起來。
"出息是要吃很大的苦頭的。"
像是聽到母親的回應："韶韶，韶韶。"
韶韶忍不住笑了。
整頭整腦都是冷汗。
"是，由我親口告訴特務，許旭豪是地下黨員。"
"他晚上睡得著嗎？"
"我找鄧太太。"
她失笑了。
韶韶忽然不介意了，"好，我正要向她道歉。"
經過診斷，是急性闌尾炎。
鄧志能緊緊擁抱妻子。
"韶韶，是我。"是鄧志能。
"我恨惡此人，欲除之而後快。"
"我是為你好。"
"這人找死！"
"她的確是個好母親。"
韶韶欠一欠身，傷口似刀割般痛。
燕和看著病床上的韶韶，"你欠我一記耳光。"
奇芳懊惱，"你太會諷古喻今了。"
蘇舜娟問丈夫："是真的嗎？"
鄧志能替她辦了更改姓字手續。
"我支持你，不做就不做。"
"大嘴，你信不信我毒啞你。"
"蘇阿姨，此事與你無關，請讓開。"
腳軟手軟地回到家門，管理員馬上走過來，"鄧太太，你回來得巧，請把鄧醫生的車挪一挪，它堵住了華律師的車出不來。"
鄧志能故意說："這樣都挺不住，平時充什麼強好漢。"
"我一想到煎熬，就覺得沒趣，像你，自幼考獎學金，稍有差錯，即時失學，我真做不來，我資質差，又無毅力，不是那塊料子。"
"酗酒者怎麼都不肯承認他有問題——"
臨下班時接到一通電話，"我是《光明日報》見習記者李惠珍。"
燕和臉色發白，"不會的，媽，不會的。"
"看誰來了。"
"沒出息。"
韶韶不語。
"她？她正與我父親辦離婚。"奇芳顯得漠不關九-九-藏-書心。
"晚上仍然天天哭。"
韶韶說："蘇阿姨，我連累了你——"
她一踏油門，車子往前沖了十余尺，眼看要撞上去，區永諒並沒有躲開，他站著一動不動，似準備送死。
"等你承認有事已經太遲。"
"休養好了再出山。"
"沒有人會比那人更差。"
"大嘴，謝謝你。"
鄧志能按住妻子的手，"真相總算大白了。"
蘇舜娟渾身顫抖，"但親友同學都以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她並不想你那樣做。"
"他也會分部分財產給你。"
"區小姐？我姓華——"
這一次會面，到此為止。
這時，識趣的陳小姐已接過電話，"喂，光明日報嗎？"
這時身後有雙強壯的手緊緊扯住她的雙臂。
韶韶看著燕和說，"布家知道了，各走各的路。"
韶韶大怒，"什麼叫不是你？"
"什麼事都與我有關，我同區永諒是三十多年夫妻，這裡是我的家，有話同我說也一樣。"
這個時候房門"咿呀"一聲打開，燕和進來了。
韶韶的眼淚如泉湧。
她進入電梯，按下關門掣，在電梯門合上之前，她聽到區永諒在門外大叫："告密成功的不是我！"
韶韶鬆口氣，"那真好。"
"等一等。"
沒想到區燕和十分慷慨，"免息，但本錢非討還不可。"
韶韶聽不進去，盡全力要掙脫鄧志能。
區永諒臉色反而平和了，"是，是真的。"多年來背著內疚重擔，認了罪，忽然卸下了千斤之壓，反而舒服。
韶韶病了。
"我也一起走。"
"我是一個窮小子，光是籌兩塊銀洋做大學報名費已經花盡我母親所有私蓄，她怎麼說，這兩塊錢本來是買絨線給你弟妹織件新毛衣過年的，人與人的際遇，怎麼可以相差那麼遠？"
"休息一兩天好了。"
蘇舜娟掩著面孔坐下來。
那醫生在當晚遞了一張卡片給她。
"所以一直接濟你祖母呀。"
韶韶說："找個地方，我想喝一杯。"
"太遲了，人家會以為你我有曖昧。"
"我深覺抱歉，而燕和因此也受到牽連。"
"好，韶韶，你多多休息。"
"不，是我自己要跟你到上海尋找答案。"
"據說，你也有。"
"要不要利息？"
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會拆散他的財產？
英國人，這種表面工夫是絕對有一手的。
"像今天這一篇——"
"到底因我而起。"
管理員馬上跑過來問："什麼事，鄧太太，什麼事？"
坐在駕駛位上，一抬頭，看見車子前面不遠處站著一個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區永諒，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韶韶笑了，"你根據哪一篇稿件這麼說？"
她改了姓姚。
"叫他不要騷擾我，否則我對他不客氣。"
"奇芳，對不起，你也是受害者。"
"我可以馬上到政府醫院去驗血。"
"得了，你去吧。"
蘇舜娟臉色灰敗。
不久，韶韶發覺衣帶漸寬，所有裙子都松蕩蕩，可見她實在是瘦得厲害。
韶韶在千鈞一髮之際踩住了剎掣，車子是德國車，性能好，她伸出頭去罵："找死？"車頭離區永諒不到一尺。
姚韶韶，活脫脫一個上海女子的姓同名。
"我剛向唐某李某簡某這種庸人證明我能力比他們強，怎麼好辭工。"九_九_藏_書
可是第二天清早，韶韶帶著熊貓那樣的黑眼圈又上班去了。
韶韶也趁勢落台，"英雄只怕病來磨。"
"走，"鄧志能說，"奇芳，我們一起走。"
韶韶把車子一徑駛往區府。
韶韶又笑。
"絕對不關你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小鄧說："我先出去一會兒。"
身體里有一把聲音呼召她，自小自力更生，上班是生命中大事，一切榮耀均自工作而來，除非倒下來，否則她抱著八字真言做人，工在人在，工亡人亡。
"謝我？"
"我舉報他，不過是叫他吃一點苦，叫他關起來——"
韶韶輕輕闔上眼。
"你瞧你瘦得多厲害，上一代的恩怨像陰魂似地纏上了你。"
韶韶拂一拂手，"他說得對，人的確分清濁高下，他是一個壞人。"
"我說什麼，區永諒最明白！"韶韶心中的恨意結晶，剎那間聚成一大團，"當夜是你通風報信，導致我父親被捕槍斃，然後你假裝好心，帶我母親南下騙婚，你的奸計被我母親識穿，所以她離開了你，她恨你至深，以致無法面對奇芳，她犧牲了奇芳，她——"韶韶快要撲過去了。
鄧志能本來擔心得要死，眼淚都幾乎要掉下來，一聽到嬌妻恢複本色，心中頓時一塊大石落地。
"他是我的殺父仇人！"
韶韶冷笑一聲。
區永諒出來了。
韶韶慘淡地笑一笑，"你刀法不錯，鄧志能。"
"我笑殖民地中國人一聽見要回歸祖國便驚惶失措。"
"你好嗎？"鄧志能握住韶韶的手。
韶韶一看，卡片上寫著"陳日良心理醫生"。
韶韶奮力掙扎。
"現在不用他了，許家不再要他的臭錢。"
"比庸人強，好算什麼？"
她也不去更正。
進入屋內，倒在沙發上。
"為什麼？"
"蘇阿姨呢？"
韶韶點點頭。
"蘇阿姨近況如何？"
"你肯定不從夫姓？"
鄧志能緊緊握住韶韶的手。
區家有條私家路，路口停著一輛紅色小跑車，活該有事，韶韶沒算準距離，一下就擠了上去，把小跑車向前推了數公尺。
她吩咐鄧志能："在市區把我放下，我有朋友。"
"是嗎，你們看錯了。"
"許旭豪被捕是因為你泄漏秘密？"
"不，聽他把話講完。"
立即要做手術，韶韶得知，反而得意洋洋，"大嘴，這就是我嫁你的原因。"
"我丈夫是一名醫生，別擔心。"
鄧志能感喟地說："辭職算了。"
沒過多久，鄧志能匆匆趕回家來，鞋也不脫，一直走到卧室，握住韶韶的手。
迷糊地，她在濃霧中走入一個廣場，不辨方向，忽然之間，槍聲響了，如炮竹一般連珠價一陣，她聽見呻|吟聲，她流著淚摸向前，一手滑膩，血，腥氣，一手的血，韶韶哀號，一聲又一聲，痛、痛、痛。
鄧志能微笑，"機會甚微。"
燕和踏進一步，"誰？誰是姚香如，誰是許旭豪，這些人同我們有什麼關係？布家知道了怎麼辦？"
"只要在海外，一定會有聯繫，區小姐，生活是很嚴肅的一件事。"
"對我有什麼益處呢？"
他臉色灰敗，看著韶韶說："請進來。"
"不要再說下去了！"
"韶韶，那不是我。"
"殺父仇人，無話可說。"
"那個男生已經攜新歡到處亮相。"
她又聽到了母親的咳嗽聲。
"我總算弄清來龍去脈。"
韶九_九_藏_書韶熄了睡房的燈，近日她害怕睡覺，她不是睡不著，她已經累到極點，幾乎一躺下就墮入夢鄉，她怕的正是那些惡夢。
韶韶握著拳頭，"出來！"
奇芳看了韶韶一眼，"韶韶，你將此事戲劇化，當時當地大量搜捕與另一個政黨有牽連的大學生，寧可殺錯，絕不放過，你父親那樣明目張胆從事活動，根本已經打算為他的信仰犧牲，他遲早會關進去。"
"會過去的。"
"會不會在海外？"
區永諒語氣平淡，似在講別人的往事："我一直痛恨許旭豪，我親近他，完全是因為姚香如的緣故，許旭豪出身富裕，長得英俊高大，資質聰明，平時根本不必做筆記寫功課，考試前夕翻一遍課本即能名列前茅，他憑什麼得天獨厚？我憎惡他這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
鄧志能服侍她，"我替你告假。"
韶韶的心"咚"一聲沉下去。
韶韶累得連雙眼都睜不開了，"蘇阿姨，你一直知道真相，不過那時你太想得到他，理不了那麼多，而他，又太想得到姚香如，所以許旭豪被犧牲掉了。"
忽然之間她有點明白母親的心情，死後復生，所以她一心一意帶大韶韶，已無他念。
"我沒有事。"
韶韶忍不住道："叫老董約束約束他的手下。"
鄧志能安慰說："她生活得那麼好，已經是報了仇。"
燕和訝異，"你的目光，同我媽一樣。"
可是區永諒似住不了嘴，這番話他非說出來不可，他要說給自己聽，說出來而後快。
"我也沒有能力替她復讎。"
她又瘦了一個圈，天天食而不知其味，夜夜輾轉反側。
"喂，別忘記你是我的妹妹。"
韶韶頭都暈了，伏在電梯壁上喘息。
一離開辦公室，她的臉便拉下來，面色鐵青，看上去老氣橫秋，與平日的她大不相同。
燕和仍然踱步，"信不信由你，他這個人，其實不壞。"
這個時候，電話鈴響。
韶韶把臉伸過去。
奇芳聽了，訝異得合不攏嘴，拉一拉韶韶顫抖的手，"你在說什麼？"
"謝謝。"
韶韶無賴的站住。
韶韶吃了一驚，那麼些年了，她忍耐了那麼久，終於決定結束這一段關係。
但心頭很明白那只是幻覺，只得安心躺著。
鄧志能身後站著蘇阿姨。
韶韶一時沒聽明白，"什麼叫我也有？"
母親在臨終之際，有釋放的感覺吧，終於可以放下一切苦難回去了。
"會不會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我從來看他不入眼。"
蘇阿姨忍不住笑出來。
"不過母親愛我。"
"不，她一直是短髮。"
"區小姐，我知道你一個月的房屋津貼等於我半年薪水，而若干年後我可能會成為你的蝦兵蟹將，但是，我還是大著膽子問一句，到了今天，你們的宣傳稿仍然為老英粉飾太平，一句實話不說，到底是何居心？"
韶韶咚咚咚走上大門石級，"區永諒在不在？"
奇芳笑："我們不用再關心布家，布志堅已與燕和分手。"
鄧志能也生氣了，"你那牛勁。"
她怔怔地看著區永諒，只見他渾身籟籟地發抖，韶韶忽然清醒了，咦，面孔上發涼的是什麼？她伸手一摸，是眼淚，這是怎麼發生的？劇情與對白怎麼會像老式苦情片，韶韶掩住嘴，蹬蹬蹬退後三步。
過一會兒她才說："韶韶，你與我不同，你好比一隻彪勁的野生動物，自幼在曠野中覓食，崇尚自由，我同燕和，不過自一個家走到另一個家，抱怨歸抱怨，一想到外頭風大雨大，嚇得打哆嗦。"
"是，十五歲之前，我只得一雙黑皮鞋。"
他把自己關進書房裡。
她輕輕叫："媽媽。"
"不，我欲辭職，終身放假。&qu九*九*藏*書ot;
上司召她回總部，"如果你真的那麼不快樂，我可以調你回來。"
"級數低於你？"
韶韶與蘇阿姨相視而笑。
韶韶去一看，果然是，只得回家找到車匙，上車去把鄧志能的車子開走。
鄧志能說："沒有必要了，我欲作嘔。"
奇芳也出來了，看到此情此景，只是微笑，雙手繞在胸前，並不言語。
燕和撐著腰，"不過他們家真有名望，"嘆口氣，"若能結婚，當真叫人刮目相看。"
韶韶"霍"一聲站起來，斷然說："我不要！"
韶韶發怔，內疚的心情油然而生。
"那我申請停薪留職好了。"
"酒醒后再商量。"
韶韶希望是鄧志能。
她一轉身出去了。
"她並不打算復讎。"韶韶頹然。
蘇阿姨忽然說："區永諒對我來說，也如此重要，可是從頭到尾，他未重視過我。"
"他本來就是我生父，什麼認不認的。"
蘇舜娟下車之後，韶韶偕鄧志能到酒吧間坐下痛飲。
改了之後，內心舒服得多。
"胡說，找份工作，練習一下，保證跑得比我快。"
"那個故事，是真的吧？"
管理員不欲理此閑事，退得遠遠。
韶韶抬起頭，"我們走吧。"
無論什麼時候，她醒來，媽媽總比她早醒，她睡了，媽媽還在幹活。
"韶韶，聽我解釋。"
"我真感激。"
"我想都沒想過。"
"你使他內疚，我這個漁翁因此得利。"
韶韶並沒有進去，就在大門口，她指著區永諒，嘶聲指控說："你出賣我父親，你霸佔我母親，你，你，"韶韶想詛咒他，但是她從來未這樣罵過人，不知如何用詞，忽然想起電影中含怨的女主角最愛用的一句話，派上了用場，她狠狠地說："你不得好死！"
女主人連忙攔在韶韶面前，"有話慢慢說。"
韶韶生氣的說，"你再纏著我，我報一一零。"
"環境造人。"
屋內有人聞聲出來，一見是韶韶，立刻尖叫"叫警察！叫警察！"那是燕和。
誰知燕和接著說："算了，一直擔心人家怎麼想，嫁過去之後更加夜長夢多，心驚肉跳，大概不是福氣。
韶韶同蘇阿姨說："看，她不是長大了嗎？"
"唉，姐妹間，何必說這種話。"
韶韶"颼"一聲把卡片扔到一角，"你當我是神經病？"
鄧志能拉著韶韶的手，"我們走吧。"
"區永諒會不會因內疚發瘋，在精神病院過其餘生？"
是蘇舜娟叫住他們。
"韶韶，你有毛病。"
那麼些年來，她活著，可是也等於沒有活著。
韶韶紅著眼，"一人做事一人當，叫區永諒出來。"
"你是個強悍的女子。"
"燕和在外頭等我，你想見她嗎？"
"她是你的下屬？"
韶韶感喟，當年姚香如假使沒有離開區永諒，她一直在區家長大，也會沾染奇芳的習氣吧；為一襲新衣煩惱，為男朋友一句話流淚……
"醒醒，醒醒，韶韶，喝口水。"
坐在母親膝上，拿母親的胸當椅背，母親的手一下一下不住撫摸著頭髮，她偶爾會抬起頭來，"媽媽。"
"好？你別幸災樂禍。"
"感激誰？"
"我就要搬家了，地方大得多，父親把名下一間地位最好的公寓撥到我名下，韶韶，謝謝你。"
"別煩惱，靜心休養。"
韶韶勉強的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