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諾芹長長吁出一口氣。
林立虹接上去："天時是經濟向上，大把老闆踴躍辦報，地利是都會具言論自由，還有，人和是讀者欣賞，缺一不可。"
諾芹哈哈大笑，"萬聖節到了，穿這身打扮出去討糖吃無往而不利。"
什麼？
"你小，不應該知道這事。"
"我雖然沒資格當公務員，卻還不是傻子，當然不會白報效。"
"不用了，我改天再來，謝謝。"
她電編輯部："想看文思答案。"
"現在時勢是差一點了。"
關君這新中年相貌學識均普通，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諾芹一顆心突突跳。
這時有兩少女走過來圍住她。
諾芹抬起眼，"她做女性飾物像耳環頭箍批發出口。"
"好奇而已。"
"人人有生之權利，先進國家不實施精英淘汰制。"
岑諾芹當然不會說出心底話，她掃清自家門前雪算數，不過是一份工作，何用嘔心瀝血，這也是一種心灰的表現。
"一看就知道是甄素某與伍某娟的筆名，裝神弄鬼，一唱一和，一對一答，做一台戲，扮小丑。"
隔一會兒，諾芹想起來問："有無見過伍思本女士？"
諾芹不再出聲，他說的都是事實。
"人家是殷實商人，搞到今天地步，必有不得已之處，給他一點時間也是應該，當然，他要是肯賣掉老婆的首飾，也足夠支付稿費，但是，沒有一個商人會那樣做。"
"還是要錢？"
諾芹拎起那雙最新的銀色晚裝手袋，"這雙款式我剛在一本雜誌見過，標價八千六，你賣多少？"
李中孚解釋："一個人的氣質學問修養品德……與金錢統共無關。"
為讀者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姐姐，為著我，為滌滌，請金盆洗手。"
諾芹抬起頭，她覺得有點不妥之處，可是一時間又講不出是什麼。
唉，以為從此大權在握，可大展鴻圖。
"你還泡在鹹水海里？你還沒上岸？嘖嘖嘖，你還擔心風浪？高級公務員，你應該早有打算才是呀。"
"真累。"
"一直說繁華都會無事發生，乏善足陳，終於大時代來臨，社會動蕩，可是，又有幾人把這一切記載下來。
"有人向我接頭，我覺得可以合作！"庭風似不願多說。
"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嚮往做作家？"
原先以為都會在他腳底，此刻他成了這都市的腳底泥。
想到多年來她倆的孤苦，庭風是一個年輕失婚女子，帶著小孩，在這個所謂風氣開放的社會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諾芹哭得無法停止。
是擔心姐姐經濟大不如前，用充頭貨撐場面？
"錢用完了，一定會現形找你。"
每一件成功的事背後都有嫉妒中傷，也有許多人當文思與文筆是毒草，要除之而後快。
"東南亞幾個熱門地點製造。"
真的，還穿著T恤搭地針，怎麼言退休。
"哼，澳洲那麼大，哪個省哪個埠？"
有一封信頗特別："我打算移民加拿大，可是聽說那個國家實施半社會主義，福利好到這種地步：在公立小學，一個老師教廿六個正常學生，但由另一個老師專門照顧一名弱智兒，這樣高福利自然由高稅率支持，把寶貴資源丟入此類無底洞是否良策？人道主義泛濫的國家是否適合小資產階級移民？"
"你，你吃西北風？"
"我又不是打劫販毒。"
林立虹覺得是次會面十分成功，有點洋洋得意。
"我是老幾，哪裡輸得到我這種二三線作家，我要是有能耐，早就做了公務員。"
"三十年老字號了。"
諾芹不住叫苦。
"我也是。"
"快點動筆吧。"
不不不，她知道老姐的財政固若金湯，不用她這個妹妹過慮。
"岑小姐，我們從來不生產皮夾子眼鏡套或鎖匙包，只有冒牌貨才做那些。"
這個俱樂部稱淡市中奇葩。
現在一切不變，把伍思本三字割掉，填上關朝欽即可。
願意這樣吃苦，也真了不起，彷佛回到十年前，他跑傭金做經紀的時候，聽他說九九藏書，十天就跑爛一雙皮鞋。
雖是意外，諾芹也不好說什麼，笑容滿臉地招呼："久聞大名，如雷灌耳。"這八個字無往而不利。
諾芹連忙答："謝謝，謝謝。"
"關朝欽可是個好上司？"
高計梁這次更加襤褸，連西裝外套也不見了。
不知怎地，編輯卻選擇刊登這封信。
"這個牌子好看。"
嘩，有沒有那樣厲害。
她約了林立虹喝荼。"
書房裡還放著新貨，淺藍色亮皮，正是剛才在店裡見過的最新貸色，魔高一丈，已經仿製出來了，只不過真貨是真皮，假貨是塑料，一時也難分真假。
"想生活得好一點。"
庭風給妹妹塊熱毛巾，"你眼淚鼻涕的幹什麼？"
那關朝欽全盤受落，彷佛他已不是打工仔，而是宇宙創辦人之一，代表宇宙講話。
諾芹獃獃地坐著。
文思卻這樣答："快回家，這個女人一定有不良企圖，試想想，世上哪有免費午餐……"一直羅嗦了五百多字。
明信片上只有三行字，諾芹讀了兩次："幫朋友在暇艇上工作，越南人多，很兇惡，每天做十二小時，極累，但是一條生路。"
"真的。"
一年之前仍是個挺胸凸肚的暴發戶，一切該犯的罪都犯到十足：貪婪、色|欲、狂妄、揮霍……今日連步伐都已踉蹌。
手袋什麼牌子都有，法德意最吃香的貴价貨統統在此，真叫岑諾芹傻了眼。
看見妹妹捧著她幾個手袋發豈，心中有數。
庭風冷笑一聲，"所以，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虧本的生意無人做。"
"流行灰色呢。"
李中孚用手撐著頭，"錢的確很重要，可是生活中應該還有其它。"
"道上的兄弟肯放過你嗎？"
一看，是李中孚。
完全是陌路人了。
庭風笑，"所以這個牌子大受歡迎，無比暢銷。"
收到高計梁自澳洲寄來的明信片，諾芹鬆口氣。
"出入口轉運。"
不過，諾芹也明白，非得有文思在另一頭唱反調才算好看，否則，就落了俗套，伍思本這舊瓶新酒設計得十分精采。
諾芹看著讀者純真的面孔，鼻子忽然發酸，呵，只有他們是明白人，什麼都瞞不過他們的法眼。
"唉，你還是照舊與文思做拍檔吧。"
關某有意無意探問諾芹過去。
李中孚詫異，"真不像。"
一進門，不理女傭，就走進姐姐卧室。
她向店員解釋："我想買一隻長方形皮夾子，外邊有你們那著名C字標誌。"
諾芹無限欷虛。
"喜歡？拿去戴著玩。"
"不客氣。"
"當你有弱知子女，你會怎麼想。"
"講對了，"庭風嘆口氣，"輾轉反側，所以衰老得那麼快。"
諾芹不回答。
"別看得人家太好，申請人有問題子女者往往不獲批准移民。"
諾芹傷心得說不出話來，雙手掩臉，眼淚自指縫中流出來。
店員一愣，隨即笑出道："岑小姐，你好。"
"No pain，no gain。"
"呵有。"
這是社會風氣上一種倒退，本來已經進步到講實力不講人事關係，公平競爭，能者奪魁，現在又搞個人主義，聯群結對，簡直是往回走六十年代
庭風問："高某還有無來找你？"
叫他有一日後悔有什麼用？像岑庭風，早已把前夫所有記憶洗得一乾二淨。
"真沒想到退休生活可以那樣舒服，是故意叫我們去見識嗎？"
"謝謝你芹芹。"
"我一向不理別人怎麼說，文壇歷年來私相授受的黑暗說之不盡，有一陣子，個個都自詡是老闆的客卿，欺壓編輯。"
"啊，又來過一次。"
明知應該靜心動筆寫作，可是仍然愛多管閑事。
李中孚見女友決意要調侃他，也就逆來順受。
"凡是老女人想搶注意，都穿紅色。"
諾芹嬉笑怒罵，心中卻十分積，年輕的她投身這個行業，犧牲良多，沒想到甫出身就遇到世紀風暴。
第二天，她戴著假耳環上街，在商場ｈｔtｐｓ://ｒeaｄ•9９ｃｓｗ•ｃｏm里，有時髦太太追上來問："這位小姐，耳環在何處鑲？"
那關朝欽忽然興奮地把手搭在諾芹肩上。
這時，工人帶著滌滌放學回來，小孩也懂事，看到阿姨眉青H腫，大吃一驚。
在那種緊急頭７頭，是與非，錯或對，黑同白，都會變得十分混淆。
諾芹搖頭嘆息。
片刻，庭風回來了。
"噫，考不上大學、失戀、姿色與資質一般平常，又不能做選美皇后，煩惱多著呢。"
"斷了供款，早就被車房拖走。"
"芹芹，我後天到澳洲去，今日來向你道別。"
庭風笑得彎腰。
庭風取過手袋，若無其事，真是高手。
"輸往何處？"
諾芹去聽，"喂，喂。"
這也是名刊路上必需付的代價：對付一雙雙紅眼睛。
"岑諾芹，你這人挺有意思。"
"文筆，我認識了一個漂亮的女子，她從來不在白天出現，我們只在黑夜見面，她把我帶到她家裒去，啊，真是？個說不出奇妙的地方，沒有窗、沒有鍾，只有音樂、美食，以及好酒，我遭到迷惑，不知怎麼辦好，請指教。"
"我賺百分之十五。"
高計梁一怔，"你不知她做什麼生意？"
"生活一定很正常。"
"要不，叫文智一樣恰當。"
"高計梁也知道。"她警告姐姐。
"我馬上到。"
"呵，幾可亂真。"
"你怎麼在這裏？"好不意外。
諾芹沒想到店員也認識她，連忙點頭。
林立虹淡然答："至少不會叫助編斟咖昨。"
結果，還是由諾芹把編輯送返報館才回家。
"也有好景的時候，可預支稿費收取利息。"
到了銀行一查，呵，某雜誌已欠下五個月稿酬。
"早已不幹了，不然怎麼會決定移民。"
她打開衣櫃，就把庭風所有的手袋取出來，拉開窗帘，在陽光下細細檢查。
正在冥思，有人走近，"小姐，可以搭抬子嗎？"
嗄？怎麼可能，除非報館沒有如期存入稿費支票。
片刻答案來了："資料有限，無可奉告。"
忽然想起姐姐的皮夾子舊了，線口脫落，她想順便替庭風賣一雙新的。
那關某也禮尚往來，立刻取出幾本岑諾芹原著小說要求籤名，說是受朋友所託。
"我不明白。"
"大眼睛，未婚，廿多歲，真值得捧紅。"
諾芹訕訕，順手指一指某家法國珠寶代理，那位女士歡天喜地道謝而去。
在這之前，逼刊上也有不少歌功頌德的記錄："與本報三巨頭之一伍思本女士茶聚……"
庭風轉過身子來啐一聲，鐵青著面孔，"掌你那烏鴉嘴。"
諾芹攤開了另一封讀者信。
她提高聲線介紹："諾芹，這位是關朝欽。"
"岑小姐，我們最愛看你寫寂寞的心俱樂部信箱。"
關某說："我們下次再一起吃飯。"
李中孚十分同情，"真的靠稿費養家活兒的又該如何？"
關朝欽對於岑諾芹相當滿意。
諾芹忽然哈哈大笑，"不不不，都會繁華了廿多年，漸漸進化或退化到除出s符號，一切都不重要，連寫作人都只會四處招搖：我的稿費全城最高，沒有人比我收過更高的報酬……凡事都標榜錢，結果錢沒有了，一無所有。"
"你不打算追討？"
"噓。"
只會忍聲吞氣，唯恐宣揚出去，有損聲譽。
"你看武俠小說還是黑社會漫畫，那麼多術語。"
"因為不學無術，沒資格考公務員。"
"芹芹，你怎麼了？"
不要說諾芹看到他有點心驚，連大廈管理員也不放心地張望。
原來真相如此。
錢當然好，今時今日，即時不能捐官，也能捐種種博士學位，有了財富，可聘請退休外籍議學教授將作品翻譯成英語，交名國際性出版社自費出版，舉行盛大學術研究會，包飛機票食宿兼送禮物請多多美言……
她手上拿著那副假南洋珠耳環把玩。
諾芹衝口而出，"
httpｓ://read.99ｃｓｗ•cｏm姐姐，法網難逃。"
林立虹說："我已把你小說題目改過，現在叫做二十歲了，有點感慨。"
傍晚，來到姐姐家，看到小滌滌在扮大人。
在文思眼中，釘是釘，眼是眼，我付你十元，贖回九毛九都不行，全身找不到一顆浪漫細胞，這種人教小學最好，怎麼會從事文藝工作。
"我也退休。"諾芹怪艷羡。
前姐夫在樓下等她。
她立刻開出現金支票，交到高計梁手中。
諾芹真心羡慕，"像賭城拉斯維加斯，那裡的賭場，也沒有窗，沒有鍾，目的不想人知道是什麼時間，也不想客人回家，方便永遠耍樂，你女友家一定也沒有頂燈，只有一盞盞柔和的小檯燈吧，好好享受這種情調，你是一個幸運的男人。"
"加國就是這等先進。"
她把他帶到附近茶室。
回到家裡，看到一大迭讀者信件，編輯部留言："請挑選比較有趣味的來信。"
"岑小姐，請不要再拍彩照，愛登大頭照片的女作家已經太多了。"
兩個讀者再三祝福她才離去。
倒也是。
信上沒有地址，郵戳是雪梨。
"不要擔心，你自己多多珍重。"
"你還打算繼續交稿？"
諾芹瞪著姐姐。
"真同假，不是看首飾，而是看身份，這種身外物能有多貴？戴得不好看，或是存著炫耀之心，姿態無比庸俗，真的也沒有用。"
諾芹說："安頓下來，他會有消息給我。"
──"兩支藏頭露尾的隱名筆，每個字都像一個毒瘤，遺禍人間，荼毒讀者心靈。"
關朝欽的口吻忽然又家電影公司總製片："給她做一張合約，叫她獨家為我們撰稿。"
真是，賣髮夾頭花，能賺多少，怎麼會有能力送汽車給妹妹。
諾芹微微牽動嘴角。
她甚至不想他跌倒給她看，對他的潦倒，也不覺痛快，只有厭惡，怕沾惹上身。
"那邊還有生意可做，朋友願意救我，我也乘機過去避債。"
那天，諾芹睡得相當好。
"是怎麼踩進這個水在去的？"
"滌滌的父親。"
這是恐嚇嗎？諾芹聲音生硬起來，"什麼意思？"
"你看你，由始至終，沒有長大過。"庭風嘆息。
諾芹嘆息，"原來，連一個寫作人要走紅，也得配上天時地利人和。"
啊，原來一直記仇，伍思本實不該有風駛盡哩。
"文壇吹起一股歪風，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
"你負責什麼？"
諾芹低下了頭，原來，誰也瞞不過。
"我們查過你定期戶口內有現金，請立刻來辦透支手續。"
林立虹躊躇。
己經仿得極之細緻，幾可亂真，但是，因為成本有限，功力不足，還是露出馬腳。
林立虹搖搖頭。
"為什麼叫文筆，叫文理豈不是更好？因為你的答案都是最理智的，與文思的溫情主義剛剛相反。"
"你試過嗎？"
諾芹順手取過項鏈，咦，她是識貨之人，觸手只覺沉迭？不像是假的，她再仔細看；手工那麼細緻，"姐，這是真貨。"
諾芹順手夾在耳珠上。
諾芹喃喃咒罵："是否要指導閨房耍樂？"
"你賺多少？"
"又是失戀？"
諾芹也寫上答案："外國奇怪的事多得很，暗勇至激，走之間想清楚。"
這是違法行為，海關追打其嚴，她想都沒想過姐姐會是個犯法的人。
她兜進商場。
她嘴裏說："是是是。"
"別人會說你籠絡編輯。"
才說到錢，錢的麻煩就跟著來了。
諾芹低下頭。
"林立虹，與你說話是賞心樂事。"
何用去爭取政府區區文藝津貼，爭不到還起內鬨，互相辱罵，慘不忍睹，真正有失斯文。
文理不甚通順，但是諾芹明白他的意思。
"北美洲幾個大埠。"
庸人進來，詫異地問："是找手袋用嗎？"
諾芹感慨得說不出話來，"財產都叫黑洞吸走了。"
兩個人都苦笑。
"叫諾芹得了。"
諾芹決定read.99csw.com動筆，一半時間為市場寫，找生活，另一半為讀者寫，報答他們熱情。
"那當然，不知多少人追求岑諾芹。"
岑庭風抬頭，掙大雙眼，訝異地說："這件事由他接頭，是他認為可以賺的快錢。"
"那看老闆的算盤怎麼打了。"
口氣有點似五十年代舞|女大班。
經過名牌手袋店，諾芹走進去。
"我害怕失去你。"
她不動聲色，笑問："什麼事？"
他站起來走了。
編輯來，編輯去，無人挂念。
而是電光石火之間，她明白到，岑庭風很可能就是造些冒牌貨的出品人，至少，也是集團的大批發家。
要找，當然找得到她，可是見了面又該說些什麼？
"已有多久歷史？"
諾芹回來了，她客套地說："我還有點事，想早走一步。"
高計梁感激，"芹芹，你是個好人，誰娶你有福氣。"
諾芹一味唯唯喏喏。
一直以來，姐妹倆相依為命，庭風是她世上唯親人，她關懷姐姐，多過自己。
諾芹一次這樣答讀音："老實說，我希望前度男伴事業成功，名利雙收，國際問名，不是想沾光，只是不想被連累，免得好事之徒嚼蛆，通常誹議別人夫妻關係欠佳，並非神仙眷屬之類的不是享福太太夫人，而是寡母婆或老小姐，很難同她們分辯。"
"是長是，不宜多說。"
"全世界最排斥的是窮人。"
"你太過高估宇宙日報的號召力，又太過低估前輩的智能。"
"說得真好。"
"在想錢的好處。"
"沒想到岑小姐那麼漂亮。"
"真令人氣餒，一個浪下來，全軍覆沒。"
讀者群情洶湧。
"小姐，你的筆法若沒有性格，也不會走紅，既有風格，誰認不出來。"
那樣辛苦的工作，一字一字伏案寫出，若不是為著讀者，誰耐煩那樣做，區區一分薪酬，什麼地方嫌不到。
"立虹，給諾芹做個專訪，放大彩照，叫全市讀者一打開報紙就看得到。"
"二千五。"
看，鑽石項鏈、珍珠耳環、羽毛披肩、紗裙、釘珠片的高跟拖鞋……"
"這一年冒牌貨生意暴漲，我卻已忍痛撒手，你放心好了。"
諾芹搖頭，"我不認為如此，假使想招搖，大可請周刊來拍照，人家是真想請我們喝杯茶。"
"岑小姐，我們是你的讀者，請幫我簽個名。"
"那麼，雜誌始終會受影響吧。"
"不愧是寂寞之心俱樂部主持人。"
"那麼貴？"
有幾件事在該剎那彷佛勻連在一起了，可是，諾芹仍然只有模糊的概念。
諾芹吟道："一天賣了三百個假，三年賣不出一個真，唉，假作真時真亦假。"
庭風在一旁也笑，"不少社交名媛的品味也並不比滌滌好。"
諾芹感慨得跌坐在沙發里。
他們一直知道文筆就是岑諾芹。
諾芹沒好氣，"兼職做公務員。"
可惜，這位女士功未成身已退，不知去了何處。
諾芹輕輕一側膊，不露痕迹的將他的手卸掉，"我去洗手間。"
"什麼樣冷血之徒會妃忌這種福利。"
諾芹急得哭出來，"姐姐，你快抽身吧。"
諾芹抽噎，"我以為我的姐姐墮落了。"
已經換了國旗了，諾芹把留英一筆輕輕帶過，一味含蓄地表示為宇宙出版機構服務是何等光榮。
"那麼穿大紅。"
諾芹欣然簽名。
諾芹有點心酸，"好。"
"在伍思本英明的領導下，副刊欣欣向榮，淤血去盡。"
林立虹機伶地反問："你說呢？"
他滔滔不絕，傾訴他的宏願：如何改革文壇，提撥新秀，天將降大任於他，他辛苦得不得了。
咦，倒還是老實，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為知也。
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請努力寫作，一年兩三部長篇小說實在太少，多寫點，我們熱切期待。"
而岑諾芹毫不知情，糊裡糊塗照開支票。
"我https://read.99csw.com從來沒有戀過，怎麼失戀。"
"你的賓士車子呢？"
場面虛偽而融洽。
諾芹忍不住笑了，也虧得庭風有那麼多玩竟兒可以借給女兒。
林立虹帶著一個人來。
真的，多久沒好好坐下寫小說了。
寂寞的心信箱還是那麼受歡迎，其它模仿者望塵莫及。
是故意遺忘她的吧。
穿不|穿得過風眼，就看她有無通天澈地的本事了。
這時，手提電話響了。
"文筆是你的筆名吧？"
"姐，你可是真的洗手不幹了？"
庭風的聲音越來越高，"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
"這些冒牌貨從何而來？"
書評人一直怨說都會開埠迄今，沒有一篇好小說，其實他也有紙有筆，為何不寫，一味嗟嘆。
"儘管試一試。"他鼓勵助手。
一出店門，她就往姐姐家去。
也沒有幾個可以坐得暖位置，一轉眼不知流落何方，但是今日岑諾芹必需應酬他，何必得罪這個人呢。
關某目光沒有離開過岑諾芹苗條的背影。
"已經灰頭灰腦，不，我抗拒灰色。"
"他再來找你的話！你大可召警。"
諾芹讀了，心裏非常不舒服。
諾芹嗤一聲笑，"一個編一個寫，都是手作，一無大戶，二無嫁妝，省著點花，充什麼場面。"
"發財了。"諾芹驚嘆。
庭風靜靜說："記得你第一次看到我抽煙，也哭成這樣。"
管理員借故走過來，"岑小姐，沒事吧。"
呵，諾芹抬起頭來，都是冒牌的假貨。
"人人那樣想，那副刊統統得開天窗了，如此幼稚，虧你還做信箱主持。"
"是是是。"
林立虹看在眼裡，暗暗佩服。
他沒有騙小姨。
"你來查帳？"
手裡拿若冰淇淋筒，總有人妒忌吧，尤其是這種時候，好象只有這個信箱才站得住腳。
諾芹耳畔嗡一聲。
"二十歲有什麼好感慨？"
"什麼？"
叫岑諾芹好笑。
諾芹一時不知講什麼才好，忽然說："那邊排華。"
"有無親密男友？"
"芹芹，一起喝杯茶。"
"可是，一個人除出金錢之外，還應該擁有其它呀，不應減去財富，卻笑于零。"
諾芹一邊笑一邊退，走到街上笑容還末褪。
文思與文筆二人的意見第一次相同。
"岑諾芹小姐？這是華人銀行，你今晨開了一張三萬元現金支票，可是支票戶口存款不足。"
"高計梁凝視她，片刻才說："是，是，芹芹，我一翻身即時把錢加倍還你。"
"沒事。"
編寫二人沒精打采地回到市區，兩人都不想回去工作，她們去逛商場。
是高計梁一句話啟發了她的疑惑："你不知你姐姐做什麼生意？"
"再勤力，也寫不回歐洲跑車。"
"有錢的唯一好處是你不必再擔心錢。"
"這不是紐約華埠運河街的貨色，相信你也看得出來。"
"我來送水果給你，管理員說有形跡可疑男子同你去喝咖啡，我不放心，便跟了上來，那是誰？"
諾芹已經哭腫了臉。
"走私樣是個罪名。"
諾芹不語，答案太真實了。"
林立虹頹然，"我還以為水到渠成。"
李中孚為之氣結。
"想向你借張飛機票。"
一會兒滌滌膩了，脫下衣飾，做功課去。
"他說要到澳洲去發展。"
"為何沉默？"
"岑小姐看看我們最新款式的背包可好？"
他忽然說："叫你姐姐小心點，今非昔比。"
"喂。"
只怕有人嬉皮笑臉回答："求之不得。"
"搜出來怎麼辦？"
"伍思本小姐說得好，文壇需要新血。"
別的行業碰到欠薪減糧，立刻會到政府機關去示威抗議！可是寫作人遇到這種事，
"你晚上怎麼睡得著！"
諾芹頹然，"就我一人蒙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