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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編 私語鄉

后編

私語鄉

而第二次受到信長稱讚的飯菜,卻是加了濃厚的調料,鹽、醬油和糖放得很足,芋頭什麼的都煮得變了顏色。
「這樣就對了。」
《信長公記》里簡潔地記載著。
信長接下來開始思考戰場。北近江淺井氏的大本營小谷城一帶應該會成為決戰的主戰場,信長的腦子裡已經繪出了一幅鮮明的戰略戰術地圖。這幅地圖描繪的不是戰場,而是飄揚著旗幟的大小城樓,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城牆上有幾個人在走動。而這些都是基於光秀所描述的情況。有了這張地圖,信長才能夠思考對策。
「怎麼了,石齋?」
「打擾了,有事要找您說說。」
「五月二十一日,歸營濃州岐阜。」
而且,竹筒中裝有一對茶勺的包裝也很少見。大家會以為,兩隻茶勺在同一個筒中甜蜜地睡覺就是取名的由來,其實卻並非如此。要真是那樣的話,茶也未免太「色情」了。它的由來另有典故。
此人也不過如此。
他喜笑顏開。不光是因為合他的胃口,信長最喜歡的就是發掘人的才能。
濃姬說。
對信長來說,光秀也頗有能力。不過,藤吉郎同時具有石齋的應變能力,至於光秀有沒有,還有待觀察。
所以當他嘗到石齋做出的飯菜口味清淡時,便勃然大怒:
「是嗎?那就謝過了!」
村裡的民居多為聯排房子。和鄰居家僅有一牆之隔。所以鄰居們可以一邊躺著睡覺一邊聊天。
說到岐阜城,還有一個小插曲。
藤吉郎就具有才能。
「那就做明天的早飯吧!」
「說起近江來,」信長轉身靠近濃姬的頸項,濃姬靜靜地躺著,「有個叫做私語鄉的村子。」
他擅長京都料理,對武家首領將軍家的料理手法尤為熟悉,不論是室町風格的鶴、鯉料理,還是七五三等慶典時的宴會料理,樣樣拿手。https://read.99csw.com
和打仗無關。
「不正是我要的廚子嗎?」
他取悅信長,激起信長的食慾,保持其健康的體魄,才能成為信長的廚子而發揮作用。
之後,信長再也沒有考慮過長競和刈安哨所的事情。即使自己忘了此事,想必藤吉郎也會處理好吧。
(要是用弓箭硬拼,肯定贏不了。)
這座村莊現在有了另外一個名字。這個名字也別有趣味。
信長答道。他向來說話簡短,讓人費解。這裏的意思是說人活一輩子會發生很多事情,所以是人嘛。
(這兩座哨所真礙事。)
濃姬笑了起來。雖然她尚未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然而男女之間的私語要用計偷到手這種說法,就算是詩人或是茶道師也是古今未聞。
這麼一說,菅屋才有了印象,奇怪道,那個石齋還活著呢。
「在下遵命。」
這裏順便插一句話,比信長稍晚一些年後,千家第三代的宗匠以製造茶勺而遠近聞名。
藤吉郎退下。
菅屋無奈只好退下,告訴了石齋。
(也就是藤吉郎和光秀二人了。——)
他們私下議論道。後來,聽說石齋和別人提起此事時是這麼說的:
「阿濃,你睡在我這裏吧!」
「沒什麼。我只想求您再讓我做一次試試。如果再不合口味,那就是我石齋無能,立即獻上項上人頭。」
信長心下判斷。比起土地富饒、文明進步的尾張,北國的朝倉和北近江的淺井兵顯然要強壯得多。織田軍之所以強大,完全是因為統帥信長以及他選用並培養出的各級將領們傑出的緣故。這一點,信長再清楚不過了。
石齋答道。菅屋也覺得合乎情理,便通報了信長。
濃姬就算想說,也只能忍住。這是信長表達愛情的方式之一。九九藏書
一路上會思考這個問題來打發時間,由此可以解釋為「比高」。
——哪一座更高呢?
第二天,信長喚來木下藤吉郎,下了指示。這兩座哨所由淺井家下屬的官員堀氏和樋口氏看守。藤吉郎的任務是去勸降。
第二天早晨,石齋做好的飯菜擺在信長面前。他喝了一口醬湯后,側著腦袋問道:
「正是。」
「你不是要說私語鄉的事情嗎?」
「什麼事?」
「言之有理。」
漢字寫作長競,這個村就叫長競村。這個名字也有它的典故。
所以味道清淡。盡量保持材料的原味,而不用鹽、醬油等調料來遮蓋。京都的達官顯貴們喜歡這種淡淡的風格。
信長也不是個輕易讓步的人。
信長說。他把人生看作一場夢,下一步將要發生什麼,他懷著期待新出的狂言般的心情興奮不安。
信長身邊有個叫菅屋九右衛門的人,類似於現在的秘書。此人擅長處理雜務,深得信長的器重。
這個菅屋原是織田家的同族織田信辰的兒子,也算是名門望族,信長卻不像其他大名,不肯讓他領兵作戰。
濃姬不滿地說。她比信長小一歲,已經年滿三十五了。變成這個詞用得太過分了。
飯菜做好了。
下人們把飯菜端到信長的面前。信長舉起了筷子。
信長嚴肅地點點頭。
(藤吉郎不錯。)
石齋是個腦袋又大又禿、身材矮小的老人。他緩緩地點著頭,沒有絲毫要起身的意思。
「太有意思了。」
這裏就道破了天機。一隻用近江的竹子製成,另一隻由美濃的竹子製成。位於邊境的村莊便是「私語鄉」。
他一口氣喝乾了湯后表情有異。隨後又吃了烤魚、燉魚和蔬菜,吃了個底朝天。
他們睡下后開始竊竊私語。
「阿濃,我回來了!」
「第一頓飯,才是我拿手的京都菜呢。」
「真讓人搞不懂。」
「人嘛!」
(單打獨鬥的話,尾張兵可能不行。)
https://read•99csw•com石齋可是日本國的國寶啊!」
信長當然不會對這些咬文嚼字的東西感興趣。他滿腦子都是和淺井氏如何打仗的事情。
信長打定了主意,接下來就是人選了。
旅人前往時,要經過美濃,越過近江。到了這座邊境的村莊,會發現街道兩側的山一般高低。
信長從沉思中醒來。
「這是五十年的樂趣啊!」
不過,濃姬那個時代還沒有這個典故。
「是啊,沒死。別看已經坐了四年的牢,連個病都不曾得過。」
「阿濃,」信長說,「你也變成一個無聊的女人了。」
「什麼,用計嗎?」
私語。
他有事和菅屋商量。
「立刻動身。」
「這是石齋做的嗎?」
比高
伙食總管答道。可是,菅屋一時想不起石齋是何許人也。
飲食總管市原的意思是,把石齋這麼手藝高超的廚子關在牢里實在是太可惜了。
廚房裡當差的人都迷惑不解。為什麼第一次做的飯菜那麼難吃呢?
「想不起來了。」
「哦,這個嘛。」
茶勺的商標便是——
信長想。如果把大量兵馬集中到邊境這條狹窄的街道上來,淺井和朝倉的聯軍一定會乘機發起襲擊。狹路上的戰爭通常都是一對一的單打獨鬥。
他立刻就做出了決定。憑藤吉郎的才能,一定能巧妙地誘使兩座哨所的守將投降自己,關鍵時候讓他們發揮不了作用。
下令處死他。理由是對方太無能。就算他是京洛最厲害的廚師,對信長無用的話就等於無能。
他稍微退了一步。
有一天,負責信長和他家人用膳的伙食總管市原五右衛門來找菅屋,要求道:
「這就去吧。」
菅屋感慨道。
(疼死了。——)
菅屋把信長的原話轉告了石齋。石齋卻淡淡地回了一句客套話:
一旁伺候的小廝答道。信長繼續吃起來。他本來飯量就很大,一會兒工夫就吃得乾乾淨淨。信長放下筷子說:
「用計搶過來。」
九九藏書關於坪內石齋的事情。」
信長說。
他並不是不懂京都的風味,將軍義昭、公卿、御醫和茶藝師們都招待過他,這些經驗已經足以讓他了解。不僅是了解,淡得讓人覺得索然無味,才是信長最厭惡的。
到了晚上。
「聽說近江的千種越一事。」
換做普通人,一定會這麼想。——然而,信長卻沒有空閑發出這些無謂的感想。就像人意識不到能用兩個鼻孔呼吸是多麼幸福一般,信長也沒有意識到這兩個人的重要性。他只是像工匠使用斧頭一般不斷地研磨刀刃和刀柄,為的是讓它們用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竹筒的底部刻著的理由如下:
「赦免石齋,和市原五右衛門同為總管。太好吃了!」
「那要看味道怎麼樣。」
「聽上去還真有情調。」
「第二天早上換了風味。這樣石齋才能當上我的廚子。」
「難得我這麼關心你。」
由近江與美濃的竹子製成
這座村莊為何會有如此奇怪的名稱,其實和色情並沒有什麼關係。
千種越的死裡逃生,信長似乎毫不在意,他若無其事般地回到了岐阜。
「什麼叫做變成了?」
「這人還真能熬。」
濃姬想問問當時的險情,信長卻打斷了。
他把手伸到等候在裡屋門口的濃姬的臉上,「嘣」地用指尖彈了一下。
他對一個人有無才能的判斷方法,同樣也適用於文官身上。
石齋說。他暗中所指的是,充其量信長不過是尾張鄉下出身的土豪。
坪內石齋並沒有犯罪。他曾經是京都以前的統治者三好家的伙食總管,織田軍進京驅逐三好等人時,不幸被抓住當了俘虜。不過考慮到他是個做飯的,倒也不至於問斬。於是便被送到了岐阜城內的牢房裡。估計信長也忘了此事。
菅屋同意了。他立刻請示了信長。信長點頭道:
「村子的名字嗎?」
「農村菜的做法。」
「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施九*九*藏*書了一禮便退下了。
(要用計略搶過來。)
雖說是日本最好的京都菜的名師,信長卻表現得不以為然。
「那可不。」
藤吉郎回答得乾脆利落。此人的反應總是讓人覺得放心。
很快,石齋就被從牢里放了出來,換上一身乾淨裝束,站在了廚房裡。要是菜做得不好吃,他將再次被送回牢里。不用說,就連廚房裡的其他人,都為石齋捏了一把汗。
近江的淺井氏在長競村和附近的刈安村兩座山上,迅速建起了哨所。雖說規模不大,卻加派了兵力駐紮,配置了大量槍炮,意在阻擋信長由此通往近江的行軍。總之,長競哨所和刈安哨所可以說是淺井氏的邊防陣地。
信長要說的私語便是此事。濃姬當然不會明白。
「您看這樣行嗎?把他從牢里放出來,重新召回織田家負責伙食怎麼樣?」
「就是那個在坐牢的京都人石齋呀,他做菜的手藝可是京都最好的呢!」
「那是人吃的嗎?石齋這傢伙還敢端上來。廚子不會做飯還留在世上幹什麼——處斬!」
信長站在走廊里大聲嚷嚷,到處都聽得見。屋裡的濃姬在侍女面前很是尷尬,卻也只好馬上站起來,聽從信長的指示。
美濃(岐阜縣)到近江(滋賀縣)要穿過美濃關原,途中要翻山越嶺。邊境處近江方面有座小村子叫私語鄉。
隨即,菅屋進來問他味道如何——信長大喝道:
這件事越傳越開,最後傳到了信長的耳朵里。
「太不像石齋的手藝了。」
「什麼意思?」
「沒錯。」
信長只把他用作秘書。菅屋雖然做起總務來無所不能,打仗方面卻是一竅不通。這個菅屋九又衛門後來在本能寺的大火中喪生。
信長卻出乎意料地沒有生氣。
要按正常情況,沒有比這個話題更大的事情了,信長卻覺得不值一提。他向來如此。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事情,他沒有任何興緻去回味。他只是對下一步將要發生的事情感興趣。
信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