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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序

新版序

至少對我來說,寫作至今仍是妙不可言的滋生與依傍。對我來說,寫作的過程是種子長成大樹的過程,而不是砍倒大樹打制傢具的過程。對我來說,寫作自有生命。我曾經拉扯著它們緩慢前行,後來,又努力追逐著它們奔跑。不知將來去到哪裡,也無力顧及太多。只管寫就是了,以建設一整個王國的野心與建設不了就算了的坦然。
再回過頭來說這本書。我的文字基本上都只與個人有關,但這一本最為私人,也額外偏愛。然而之前出版匆促,發行了兩個版本仍然留有許多遺憾。趁著這read.99csw.com次更換出版單位,在編輯幫助下修改了許多錯漏之處。並將這些文字重做調整,令內容上無重複,風格上更統一。新加的大吳的插畫更為這個版本增添了額外的意味與光彩。
也許此後真的會遇到寫作上的各種困境,瓶頸啦健康啦之類。但那不是一個寫作者應該顧慮和刻意防備的。寫就是了。況且童年也會有悲愁,婚姻也有自始至終美滿的個例。我認識一個司機師傅,三四十年從沒刮過一次車。人們總喜歡總結出諸多規律,並將現實納入這些規九-九-藏-書律以獲取解釋。但文學永遠是一場場意外。寫就是了。
創作生命有限。那麼,我有限的創作生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回想一番,自己似乎在二零零三年開始正式寫作。但是再往前,我的第一部書稿在二零零零年的冬天就已經完成。再往前,我一九九八年投稿並得到發表。再往前,初中二年級,加入學校的文學社,文字第一次被印在社刊上面。再往前,小學二年級,我人生中的第一節作文課上,記述了當天的一場雪,被老師當堂朗讀。再往前,小學一年級,學會拼九*九*藏*書音和有限的幾十個字后,我開始給遠在新疆的媽媽寫信。再再往前,我三歲,卻還不會說話,令媽媽焦慮不已。但是有一天她回到家,看到我蹲在院子裏手持樹枝在泥地上認真地描畫出一個個小人。有胳膊有腿有腦袋有頭髮,只是頭髮不會處理,只好統統筆直向上……從來沒人教過我畫畫,家裡也沒有任何類似的圖畫可供臨摹。一直到現在我媽都無法理解我當時是怎麼畫出來的。然而算起來,那恐怕仍不是我最初的創作。
謝謝你們循蹤而來,一同歌唱。
2015年6月https://read•99csw•com
前段時間和朋友聊天,談到創作的瓶頸問題,似乎這是每個作家的必經之途。好比童年必然無憂無慮,婚姻必有磨合,開車必被刮擦。她認為我必將面臨同樣困境。她說每個作家的創作生命有限,囑我保持緊張和警惕。
我想,比起自己的「創作生命」,眼下這些文字的生命可能會更長久一些吧?十年來它們越走越遠,被越來越多的人們認領而去。還有一些網友朗誦了它們,製作成音頻發來。實在覺得大家念出來的比我寫的要好多了。又想起十多年前,九*九*藏*書自己面對電腦,敲打鍵盤時某個激動的瞬間。那時也有朗誦聲孤獨地響徹胸腔……彷彿撒下的種子長成了森林。又彷彿之前走了多年夜路,走到此時,一切照舊,卻已星光大作。
生命的源頭不可溯及,寫作的源頭也隱密無盡。寫到今天,我已經不能想象沒有寫作的人生會是怎樣。也不能想象「寫作瓶頸」這種狀態有一天會降臨,「創作生命」會結束 。但是我想,寫作這種事,又不是擠牙膏,有多少就擠多少。寫作不應是對作者感情與記憶的漸漸掏空。至少對我來說,我從不曾被寫作磨損,也從不願勒索一般強行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