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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避水珏 五

壹 避水珏

阿隼瞥了他一眼,道:「怎麼了?」
黑影回手將公蠣甩在自己肩上,腳步不停,接連躍過數堵牆壁,低聲喝道:「閉嘴!」
汪三財聽到動靜,也披衣起來,看到畢岸回來十分高興,卻對公蠣熟視無睹,搬出賬簿,啰哩啰嗦說了一大堆的賬目。畢岸和顏悅色道:「財叔辛苦。忘塵閣生意,全權由您打理,有什麼需要購置添、整理清除的,您自行決定便是。」說著從身上摸出一塊牌子遞給汪三財,道:「這是鴻通櫃坊的一百兩飛錢,您去兌了吧,看哪裡需要,只管開支。」
公蠣故弄玄虛,模仿著三爺的樣子道:「他從空中抓了一朵螢火,往人嘴裏一捂,小女孩樣子就變了——」
阿隼將剩下的半壺酒全部倒入口中,道:「好,那我就按兵不動,等公子示下。」轉眼看到公蠣若有所思,眼珠一轉,笑嘻嘻道:「龍掌柜既然這麼喜歡寶貝,不如帶著他去……」說著朝畢岸一擠眼。
公蠣今晚受了驚嚇,倒覺得自己像是立了大功一樣,罵道:「你如今翅膀硬了,同山羊鬍子合夥來欺負我……」
兜兜轉轉好久,層層疊疊的牆壁終於不見,兩人來到一處樹林里。公蠣打量著黑黝黝的四周,驚魂未定道:「我……我剛才差點被人烤了吃了。」
洛陽自被天後封為「神都」后,對身份文碟核查甚為嚴格,連乞丐也被官府造冊清點,如今天下太平,多出這些殘疾兒童未免讓人生疑。畢岸跟蹤多日,發現這些孩童印堂發暗,口不能言,問詢起來似乎心智不全,但乞討中或裝憨或糾纏,不像天生痴獃之人,便疑有人組織控制他們,所以跟蹤去了土地廟附近的棄兒窩點埋伏,希望能找到線索。
若是大白天被人看到,這定是一副極其滑稽詭異的景象:一個相貌英俊的白衣男子,頂著一條大青花水蛇,男子沉默寡言,水蛇喋喋不休,兩人倒也相得益彰。
畢岸露齒一笑,轉向阿隼問道:「那邊怎麼樣了?」
汪三財眉開眼笑,道:「畢掌柜放心,老朽絕不亂花。」
公蠣看阿隼一臉壞笑,正想找個託詞拒絕,卻見畢岸微微搖了搖頭,道:「不用,他還是在家為好。」
畢岸一把甩開,道:「你又不騎馬射箭!」
畢岸慢條斯理地拍打著弄皺的衣衫,道:「非人形,不得人語。」公蠣不服氣道:「這誰定的規矩?我看也沒什麼嘛,這樣說話才方便……」
公蠣聽得如墜雲里霧裡。拐子拐賣兒童,難道還有數量限制?
畢岸抿了一口酒水,道:「好。不過這兩天,你還是安生在家裡待著吧,哪裡也不要去。」沉默了片刻,毫無徵兆地起身回房,行至門口,突然道:「以後還是叫我畢岸吧。」
畢岸理也不理,只管帶著他左突右奔,走得毫無章法。有時直行,有時又斜斜地不知走向何處。明明看到前面是一堵牆,走到跟前,卻變成了一棵樹;九_九_藏_書明明是條道路,走著走著腳下忽然變成了深坑。
畢岸未予理睬,只對著阿隼道:「先不用管,千魂格之說,只是傳聞,不知真假。不過院內的卦象和陣法,絕不是一個小小的吳三能夠布置的。如今七個已滿,近期應該不會再出現孩童失蹤了。」停頓了下,道:「此案倒是小事,怕只怕,還有其他不明勢力參与進來。」
阿隼反唇相譏:「我還討厭豬呢,難道是嫉妒它心寬體胖?」
阿隼將剩下的雞頭也吃了,咕咕喝了兩口酒,輕蔑道:「我們有說要你參与辦案嗎?明明是你自己闖進來的,若不是我家公子帶你離開那個古陣,你今晚就回不來啦。說不定明天,南市或北市就多了一個奇形怪狀的殘疾人在沿街乞討呢。」
公蠣有些失望,怒氣頓時轉回到阿隼身上來了:「這個討厭的阿隼!」
公蠣其實是很怕死的,不過他有獨特的自我安慰法:一想起比自己英俊、優秀又有錢的畢岸也要死,瞬間便心理平衡了。
未等說完,房門響了,阿隼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看到畢岸和公蠣相對飲酒,愣了一下。
公蠣愣了一下,警惕道:「你怎麼知道?」
他笑起來眼睛細長,嘴角微揚,原本嚴肅冷峻的臉平添了幾分柔和。公蠣心裏又忍不住嫉妒,瞄著畢岸身上那件黑色雲緞騎射服,再看自己身上已經臟污的灑金藏青袍服,頓覺俗氣,拈著他的衣袖摩挲著道:「你這衣服哪裡做的?哪日借我穿穿。」
公蠣早已失了分寸,不顧原形不得發出人語之禁忌,尖聲叫道:「你是誰?」
公蠣歡天喜地地捧著荷包跟在畢岸身後,討好道:「怎麼能直呼您的大名呢,嘿嘿。」
阿隼不客氣地道:「除了變回原形嚇唬女人孩子,你還有什麼本事?」
畢岸道:「七日之內,不管我這邊有無動靜,你那邊只管結案,不用等。」
公蠣一愣,頓時渾身散了勁,軟塌塌盤在他的脖子上,委委屈屈道:「你怎麼才來?」
阿隼哈哈一笑,猛然伸手朝空中一抓,朝他面門投擲而來,道:「著打!」一團綠瑩瑩的小火球朝著公蠣翻滾而來,公蠣躲閃不及,不由自主向後仰去。
不料火球在即將接近公蠣鼻尖之時,倏然消失。
公蠣停止了咀嚼:「誰?會不會是那個逃跑的巫琇?」這些天來,畢岸一直在追蹤巫琇,但巫琇狡詐又善偽裝,幾次出擊都撲了個空。
他唯恐畢岸不信,將腦袋勾起,伸到畢岸的兩眼之間:「真的!那個三爺不知道什麼來頭,滿身戾氣,絕對不是什麼好人。還有那個掛滿布偶的房間,鬼氣森森,我保准你進去也得嚇出來……」
來的竟然是畢岸。
公蠣將身體探至畢岸面前。但未等畢岸說話,自己先愣住了。身上鱗甲如常,行動自如,除了因為長時間緊張而導致的酸痛,沒有一絲灼傷的痕迹。公蠣有些不九*九*藏*書相信自己的眼睛,摩擦鱗甲,發出咔咔的響聲:「奇怪,我明明被火燒得亂蹦……」
但做夢夢到丁香花女孩那段,他卻沒講。蛻皮那段時日,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象她長什麼樣子,想象兩人相見、相戀;也不知多少次暗下決心,一定要找到她。可惜蛻完皮之後,又被洛陽的花紅柳綠吸引,把這件事給放了下來。
時辰不早,畢岸打發汪三財先行安歇。公蠣瞄見畢岸腰間荷包鼓鼓囊囊,琢磨著如何開口從他那裡划拉些銀錢來,便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邊,兩人一起來到正堂。
公蠣沒好氣地扯開衣襟,給畢岸看:「顏色深了些,不過不疼不癢。」
胖頭任他打罵,憨笑道:「我出去找了,沒找到,這不剛回來,正在尋思去哪裡找好呢……」
連畢岸也笑了起來。阿隼將盤中的雞肉沫子扒拉乾淨,道:「我看你還不如……」哈哈一笑,接著道:「直接化為豬形最好。」
公蠣本來不以為意,但見畢岸看了阿隼一眼,似有責備之意,不由心中一動,想到血珍珠、薛神醫和柳大,似乎自己確實同巫氏一族比較有緣。瞠目良久,半晌才煩躁道:「我哪裡知道!我這人就是倒霉,出門閑逛都能碰上這種鬼事情……」愣了片刻,又急道:「你們都在外面守著,還讓那個小女孩被……那樣?」他比劃了一個腦袋變形的動作。
畢岸這次倒是認真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公蠣暗叫小氣,道:「你近來忙得很,聽說隔壁蘇媚姑娘也不在家呢。」
畢岸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阿隼輕輕鬆鬆道:「你從何處看出來頭不小?」
畢岸道:「不是巫琇,也定然會是其他懂巫術之人。」公蠣脫口而出:「你惹他們幹嗎?我看那傢伙有些道行,可別偷雞不成蝕把米……」可是想到那些致殘的孩子們,又說不下去了,嘟囔道:「這些遭天譴的玩意兒,竟然想出如此狠毒的法子。」
公蠣顛三倒四講了一陣,用尾巴拍打著畢岸的背部:「對了,你在這裏做什麼?」
公蠣惴惴不安道:「這個孩子……如今變了樣子了。」他正想將今晚的所見所聞詳細講述一遍,只聽阿隼嘴裏含著食物,不耐煩地道:「知道知道,我們都知道!要不是你,今晚可能已經抓到那個吳三了!」

畢岸打量著公蠣,漫不經心道:「你身上的鬼面蘚怎麼樣了?」
不知為什麼,公蠣突然產生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他同畢岸,已經認識良久。
公蠣一聽寶貝,頓時兩眼放光,忙道:「什麼寶貝?哪來的?」
公蠣心裏對畢岸阿隼多了幾分警惕,乾笑了兩聲道:「原來如此。」
畢岸自顧自倒了一盅酒一飲而盡,道:「我看那片地脈有些異常,懷疑同巫氏有關。」
公蠣對巫氏一族毫無興趣,更巴不得自己離得越遠越好,千萬不要牽涉了進去。當下九_九_藏_書不再追問,偷瞄著畢岸的荷包,厚著臉皮道:「你倒落個清閑,大半月都不回來,如今生意可差呢。財叔又看得緊,別說好酒好肉,就是買件衣服都被財叔嘮叨個半天……」
畢岸道:「男子漢大丈夫,有話直說,拐彎抹角遮遮掩掩的,小氣。」說著看也不看他,解下荷包丟給了他:「上次回紇寶貝案,官府的賞銀。」
公蠣心中又煩躁又沮喪,卻也不敢同阿隼撕破臉,撲過來一把奪了雞爪去猛嚼起來。
畢岸點頭道:「還是抓緊找到醫治的根源。或者,找到巫琇。」公蠣懶得去想,道:「反正我也沒這個本事,就靠你了。」
兩人在中堂坐定,淡淡的月光透過窗欞射進來。公蠣故作矜持,拿了條雞腿慢慢地啃,道:「你今晚在那裡做什麼?」畢岸反問道:「你今晚去那裡做什麼?」
阿隼遲疑道:「公子,那件寶貝……」
公蠣「騰」地站了起來。這張圖上所畫,正是今晚見到的那個小女孩。
等找到酒盅回來,阿隼已經將燒雞吃的只剩下爪子和腦袋,公蠣大為懊惱,又不敢說什麼,倒了滿滿一杯酒,諂媚道:「為了洛陽百姓的安居樂業,大人真是鞠躬盡瘁。」
高牆內的哭聲越來越急,一陣陣的陰風從四面八方往公蠣的身上撲。公蠣徒勞地將身體盤起來,昂起腦袋。
公蠣收不住腳,眼看便要摔倒。一直默然沉思的畢岸伸臂一攬,扶住公蠣,朝阿隼道:「過了。」
荷包里足有五十兩。公蠣沒想到得手如此容易,忙將荷包塞入懷中,喜笑顏開道:「畢公子,畢掌柜,您教訓的是。以後再有這等好事,一定要叫上我,公蠣保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公蠣見他默認,反而不知說什麼了,悻悻地道:「也難怪,女人嘛,愛慕虛榮者多,像我這種身無分文的,人家怎麼會看上我?」目光又落在他的荷包上,斜著眼睛道:「當鋪掌柜,聽著好聽,搭了人工不說,連私房錢都投進去了,也不見個迴音兒。我哪裡比得上你和阿隼,銀兩大把,家底豐厚,只管外出瀟洒,留下我和胖頭吃糠咽菜……」
阿隼道:「未敢驚動。不過龍掌柜這麼一鬧,我擔心打草驚蛇。」
畢岸道:「未必。這樣也好,驚慌之下,可能有更多破綻露出。」
胖頭見公蠣無恙,歡天喜地地跑去廚房,端出一大盤切好的燒雞和一壺燒酒來。
公蠣跌了個灰頭土臉,嘀咕道:「就不會輕點放嗎。我這些日剛蛻換的新皮,都被你弄髒了!」
畢岸低頭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道:「她有事。」
阿隼道:「偏偏你這個不長眼的,慪個氣離家出走就能碰上巫氏後人施法,你說你是不是同巫氏有什麼淵源?」
公蠣怒極,卻不敢發作,只好委屈地看著畢岸。畢岸忍住笑,道:「阿隼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阿隼收了笑臉,略一點頭,看也不看公蠣一眼,揚長https://read.99csw.com而去。
畢岸進退自如,跳躍轉身等如行雲流水,帶動衣袂飄飛,身形甚是瀟洒。公蠣終於放了心,閉眼養神,道:「這什麼鬼地方?我在洛陽城中,還從來沒有迷過路呢!」
正說著,忽然身下一空,吧嗒一聲重重跌落在地上。公蠣驚聲尖叫,睜眼一看,原來已經回到忘塵閣門口,畢岸將他甩在梧桐樹的陰影里,皺眉道:「人形,快點。」
畢岸默然不語。
公蠣將腦袋擱在畢岸的頭頂上,乾嚎道:「還有!我的眼睛差點瞎了!」他晃動著腦袋,驚恐不已:「我眼睛定是有毛病了!突然之間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畢岸笑了一下,道:「你還是如此。」
畢岸回頭看了他一眼,摔門而出。
阿隼拈起最後一根雞爪,道:「你吃不吃?不吃我可吃完了!」
公蠣不好意思說因為一隻燒雞同汪三財慪氣,含糊道:「我四處溜達,想了解下生意行情。」
畢岸看了他一眼,道:「不,只會變醜。」
畢岸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公蠣卻是那種越是不安話越多的人,想起剛才的情景,心仍突突亂跳,一驚一乍道:「啊呀,剛才一屋子的布娃娃,眼睛手臂都會動!……這幫小混蛋,討飯順帶偷東西……那個不知做什麼的三爺,故意將人家健健康康的孩子弄殘,然後放他們去乞討——拐杖!拐杖突然變成了一條毒蛇!還會噴火。嚇死我了,我身上都著火了!你看你看!」
畢岸又是一笑。
公蠣不由朝畢岸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道:「你也懂巫術?」
公蠣眼巴巴看著,恨不得去搶過來,嘟噥道:「我這個掌柜做的,連個夥計也不如!」
公蠣不知這是什麼來頭,嚇得緊緊地扒著畢岸的肩膀,不住地驚呼提醒:「有水塘!」「小心撞石頭上了!」
公蠣等阿隼走遠,這才憤憤道:「你看看你的手下,像什麼話?」忽然想起他的巫術,瞬間堆出一臉的笑,慢慢挪著屁股坐下,道:「你那個……易容的巫術,能將人變得美么?」
阿隼不耐煩道:「安安生生做你的掌柜,不該管的事兒不要多管,好多著呢!」公蠣最煩聽到這句話,幸災樂禍道:「我看這個三爺來頭不小,你們倆要小心。」
公蠣一聽如此胸有成竹,料想不是什麼難辦的案子,頓時心癢,腆著臉道:「有沒有賞銀的?要有賞銀,我就同你一起去。」
一無所長這等事兒,自己講是謙虛,從別人口裡聽來卻極為刺耳。公蠣頓時大怒,但想要辯駁,卻不知如何說起,怒視了半日,道:「你這是嫉妒我!」
公蠣辯解道:「食色,性也……老祖宗的話,怎麼會錯?」阿隼反唇相譏:「大老爺們,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活著有什麼用?老祖宗沒教你么?」公蠣氣結,怒目而視。但他一向最為忌諱阿隼,不敢多言,只好自己給自己台階下,悻悻道:「我讀書人,不同你大老粗計較。」說完read•99csw.com又忍不住奚落道:「看守了半個月,生生讓人遁了,你還高興什麼?我要是你,今晚就得氣得自己撞牆而死。」
不待他說完,畢岸提著衣領將他丟了進去,不偏不倚落在堂屋正中的椅子上,公蠣揉著屁股,見畢岸神色嚴肅,悻悻地閉了嘴。
公蠣頓時明白過來,氣急敗壞道:「你們倆,你們倆早就合計好了是吧?就我被蒙在鼓裡,還傻乎乎地替人出面,差點丟了性命……」
話音未落,只聽門吱呀一聲,胖頭探出腦袋,驚喜道:「老大!」一看是畢岸,稍有失望:「哦,原來是畢掌柜回來啦。」公蠣搖身一晃,慌忙恢復人形,竄出去揪住胖頭捶打起來:「你竟然敢在家裡!」
阿隼見公蠣面帶慍色,且公蠣驚魂未定,笑道:「這不過是個小把戲。你想我們天天同巫氏一族打交道,總要懂些入門的技巧罷?」
忽覺頭上一道白影掠過,抓住他的脖子拎了起來。
畢岸道:「好。」公蠣正認真聽著,窩在一旁打盹兒的胖頭忽然來了精神,揉著眼睛道:「什麼案子?」阿隼對公蠣愛答不理,偏偏對胖頭這個傻瓜青睞有加,道:「孩童失蹤案。」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張紙來。原來是張尋人啟事,上面畫著一個總角小女孩的圖像,說是父母投奔親戚,攜四歲女昨日到京,不料在北市碼頭走失,若有人送回某某坊某某巷,定當重謝,云云。
阿隼怒道:「你還好意思說?莽撞冒失,膽小如鼠,還貪財好色。不管什麼案子,碰上你就沒個好事!」畢岸制止道:「算了,見招拆招也不錯。他們的馬腳一露出來,再收回就難了。」
阿隼嘲笑道:「聽說你這十幾天不出門,每日一個燒雞,還沒吃夠?今日又因為燒雞同財叔吵架,嘿嘿,真有出息。」
阿隼連酒盅也不要,拿過酒壺將半壺酒仰臉倒入口中,對畢岸道:「前日我找機會核查了一下。大院租住者吳三,前年夏天從城外來到洛陽,多人可以證實,身份文牒也核驗無誤。精神有些問題,成日瘋瘋癲癲的,是個駝背,最喜歡打扮得古古怪怪,周圍鄰居已經習以為常。大院一共八個孩子,除了一個叫小武的,其他七個全是殘疾。小武機靈,平日幫著吳三領著那幫小乞丐四處乞討,偶爾小偷小摸。」
阿隼恢復莊重之色,道:「孩童失蹤一案,官府那邊,可催得緊了。」
原來阿隼等早已發現洛陽城中乞兒之事。這幾個月來,連續發生三起孩童失蹤,但查來查去,竟然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所丟孩童如同憑空消失了一般,無一找回,不過追查過程中發現,街上繁華之地莫名出現多個殘疾乞兒。
公蠣對阿隼頗為忌諱,不敢再提銀錢的事兒,忙熱情地打招呼,並親自去廚房取了酒盅。
畢岸終於在公蠣說話的間隙插入一句來:「膽子小,就不要亂闖。」
公蠣心中更加不舒服,酸溜溜道:「喲,果然她的行程還是你最清楚。」